复兴文学 > 素婚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事实上当重曜听到素池生病的一瞬间,他的大脑比思绪更快地觉察到此事的非比寻常,但是素池之前在南苑生过病,而且病势汹汹,几个月不见人。因此重曜难免放心不下,素家毕竟不是什么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何况素池如今与他有些嫌隙,所以重曜只得派人在靖国公府机关门口都盯紧了,一方面派了帖子给易牙,这个心思算是十分明朗了。

    然而易牙并未给重曜任何回音,甚至连个礼貌的回应都不曾有,这下重曜还是坐不住,于是亲自跑了一趟陶丘戏社。重曜去陶丘戏社的时候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四周的枯木上染了一层银霜,马车滴滴答答因为路滑地冻行的极慢,重曜嘴上不催,但是一路上沉默不语。

    溪鲁还没来得及给重曜掀开马车的帘子,重曜已经一脚跳了下来,提腿前蹬纵身一跃动作连贯,腿法娴熟,三两步便大步流星上了地字一号房间。却见房间里不止是易牙在等候着,上座上金陵的大才子谢彧谢别川也在笑吟吟地候着,似乎是有所料到。

    易牙抱拳行礼,谢彧也在轮椅上一拱手,重曜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见此情景便明白了三分,当下便往客座上一坐,淡淡道:“两位先生这是料事如神?”

    易牙让人上了茶,谢彧举了举茶杯道:“殿下抬举了,不过是常年赋闲在家,没事过来听听戏喝喝茶而已,殿下的意思草民不明白。”

    重曜不喜欢当下文人的九曲心思,明摆着的事情却一定要层层抽丝剥茧,于是他沉着脸色:“既然这么说,想必本王今日是来错了。”

    易牙敛下眸子,看重曜和谢彧过招,谢彧仍是泯茶:“郊外银霜遍地,银装素裹,倒是比金陵的胜景不差。殿下不妨在这里听上一支曲子?陶丘戏社的茶来自清河,乃是当地有名的贡茶,殿下试试可能入口?”

    重曜这才端起茶杯,用左手把杯盖轻轻划了一划,等到热气稍稍漫过才轻泯了一口,等到回味半晌才轻轻赞道:“齿颊留香,回味无穷,苦后带甘,这茶本王也有很多年不曾饮过了。易牙先生真是有心!”

    谢彧野心勃勃,而易牙心细如发,这等入口之物重曜想也不想就以为是易牙准备了。却没想到易牙和谢彧相视一笑,随即易牙撇撇嘴,“殿下若是要谢可是谢错了人,正主可不在这里呦!”易牙声音轻快,完全没有对素池病情的担忧,重曜心里想了想,要问的话还是没有出口。

    易牙这话一说,重曜就知道易牙是在说正事,既然不是易牙,这里能主事的,又去过清河的人,竟然是阿池?重曜心里几分讶异,他对于吃喝算不上讲究,平日里的供应都是皇家的供应自然不差。但是当年在清河郡的时候可谓事事粗糙,后来便更不在衣食上精细了。来了陶丘戏社几次,回回和素池说话无不是聚精会神,哪里还有心思去品茶?今天才觉察出她这份心意。重曜心里微甜,面上仍然冷静自持,貌若不经意问道:“本王听说郡主病了?”

    易牙泯茶,于是重曜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右边的谢彧身上,谢彧款款笑道:“是有这么个说法。”他这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完便低头喝他的茶,看不出意思。

    重曜心里有些不满谢彧一贯的目中无人,但是一方面自己主动前来已然在说话中失了先机,另一方面这谢彧是素池的授业恩师,所以他纵然心中不快也渐渐地压下去。于是重曜照着谢彧的回答问下去,“先生的意思是,还有别的说法?”

    他这一句易牙先是笑了,“殿下慧根,想必也已经猜到了,郡主无恙。”

    重曜与易牙打惯了交道,易牙这人可以与任何人相处,身上有一种如水一般的柔和之气。与贵人在一起时则机锋善辩,矜贵出尘;与市井小民在一起时又柴米油盐,满身的烟火气,是以才能在这人来人往的金陵成了陶丘戏社的老板。鱼龙混杂之地,她却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重曜直接略过谢彧选择和重曜交涉,“郡主如今人还在金陵?”

    “不知。”这句话是易牙答得,干干脆脆,斩钉截铁。

    重曜挑着眉毛,“先生实在说笑么?”

    易牙苦笑道,“草民不喜欢说笑话的,实不相瞒,郡主只说在这两日收拾行装即时起行,但是听说国公要亲自为郡主安排车马和随行人员,因此等一路安排好想必也是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具体时日,是着实不能肯定。”

    重曜算算日子,想到素渊对于素池的关切,不禁觉得她留下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于是他也不急着走了,又多嘴问了句:“那么本王的信,可曾转交郡主?”

    说完这句空气里明显安静了,易牙又恢复了低头喝茶的动作,谢彧眨眨眼睛,仿佛不明白说什么。迟疑道空气里都有些尴尬,易牙才轻轻咳嗽了两声,于是掩饰着尴尬说:“殿下的信不是写给草民的么?要转呈郡主?郡主这两日事务繁忙,只怕是没什么时间过来了。”

    重曜喝水的动作一顿,这是在搞笑么?本王的信函上明明写的是“素池亲启”,四个碗大的字看不见么?于是重曜嘴角一抽,忍不住就说了实话:“本王的信函一向是专呈郡主的,先生忘了?还是说信封上的字太小先生未曾注意?”

    易牙答得顺口,“冬日临近,日短夜长,蜡烛昂贵,因而趁黑照明实在看不清楚。陶丘戏社只是小本买卖,殿下宽宏。”

    重曜嘴角微愣,“麻烦先生日后看清楚些,今后陶丘戏社的蜡烛由本王供应,先生可千万大气些。”

    易牙面上笑得像朵花,好像占领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如此便多谢殿下了。”对于信件是否会专呈素池,半句也不提。

    谢彧在一旁看的时间久了,越看越皱眉头,在他从易牙嘴里得知素池和重曜关系匪浅的时候已经心有不悦。在他看来,素池与重曜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素池是金陵第一世家靖国公府的嫡女,照这个情形的发展,只要没有大的变故,她必然是太子之妃,帝王之侧的女人,是未来崇禧宫只手遮天可以吹枕旁风的女子。如若有幸诞下麟儿,以她的心计手段,再加上太子殿下的偏爱独宠,只怕就离母仪天下咫尺之遥了。

    而重曜呢?他的母亲自焚而死,母族全族获罪,自身被流放贬谪,这等身份如何能与素池相配?除了当今太子殿下,其他人在谢彧心里都不堪为储君。豫王殿下穷兵黔武,恪王殿下有如跳梁小丑一般,唯有太子殿下仁义信达,更曾经搭救过狱中落难的自己,这份恩情和善良谢彧倒是一直记着。

    对于重曜说话时与素池无意间表现出来的熟稔十分不悦,素池虽然肆意张扬了些,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与男子相交的姑娘。到底是诗书之家出身的深闺小姐,礼仪规则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谢彧闲闲地开口,“此一时彼一时,郡主这人一向喜好无常,自幼喜欢东西无不是三分钟热度。古语有云,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可见,人心喜恶之复杂,何况从未听郡主说过,要将殿下的信件转呈。”谢彧说完这句话,便将眼神给了易牙。

    正巧重曜也不信任谢彧,也将询问的目光给了易牙,易牙苦笑却不得不开口:“自从南苑回来,郡主休养身体,便不许这里的信函再送过去了。”

    重曜冷笑,已然窥得先机:“是不许我的信送过去,还是不许所有的信送过去?”要让重曜相信,素池身体孱弱到看信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但是昔日垱葛寨的事情过去之后,重曜一直以为素池心中有结才不愿意回信。原来她早已不愿意看,原来那熬着夜一字一句写下的东西竟然连被她拆开的荣幸都没有。

    易牙咬着牙回答:“郡主没说是谁的信,但是·······但是这大半年啊只有殿下您一个人信来往于此处。”

    果然如此,重曜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说,本王还真是荣幸,得到此殊荣?”他笑得悲切,连声音听着都嘶哑。

    易牙不忍说什么,过了好半晌才安慰重曜:“殿下与郡主之间莫不是有了误会?等郡主回来,手头的事情缓一缓,殿下不妨亲自与郡主解释一番,郡主一向通情达理。”

    重曜却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如果解释有用,他何苦等了她这么久连一句回复都没有。重曜按下心中的不快,扬声问道:“郡主此行,是去宣州?”虽然都已经猜到了,但是眼下的情景,重曜还是愿意再保险起见求证一番。

    谢彧却答道:”非也,不是宣州,是锦州。”

    重曜微微一愣,素池喜好观察民生,宣州饥荒饿殍满地,素岑正在那一代处理饥民的事情。素岑与素池兄妹情深,奔赴宣州才是正途,怎么莫名其妙要去锦州?思虑再三,重曜想到了一个念头,但他不愿意相信,于是向着谢彧他们又问了几句:“锦州?这又是为何?”

    回答这话的仍然是谢彧,他在轮椅上笑得讽刺:“自古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谢彧调侃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说不出的讽刺。

    谢彧的话重曜听得分明,宁璃臻在锦州受了伤,眼下这横在锦州养伤,因此素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大哥,而去直奔太子殿下!他连自己写的信都不愿意看,但是却对着另一个男人奔波千里,重曜莫名觉得讽刺。

    既然话不投机,重曜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陶丘戏社,留下左右相对的谢彧和易牙二人面面相觑。实际上连易牙这般的好脾气此刻对着谢彧也有些意见,于是不吐不快:“好端端的为何要得罪清河王呢?”

    “得罪清河王?易牙你这好大的罪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了,自古立场不明脚踩两只船的有几个好下场,姑娘年纪小,难免被侵扰,易牙你既然能常常见到郡主,不如多劝劝。太子殿下对姑娘一往情深,姑娘可千万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这话谢彧不能在素池面前说,毕竟素池这等生有反骨的人最是执拗,这种话只怕是只能有反作用效果。

    易牙明显也知道,所以他反问:”易牙口才不如先生,还是谢先生身为人师更有立场规劝些。不过姑娘分明不曾说过要先去锦州,你无事生非信口雌黄又是何故?”易牙是知道素池的心思的,这二人之间关系微妙,若是因为旁人的挑拨断了关系未免太可惜了些。

    “我已经说过了,姑娘年少,规劝引导便是你我之责。更何况,姑娘自己也说过,有时候为了大局可以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言,这就做白色谎言。”谢彧说得振振有词,如果此刻她听到自己当初反驳谢彧的谬论被用在自己这里,想必会很骄傲自己快速的传播了现代文明。

    易牙不言语,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明明谢彧在知识、见识、家世才学、名望甚至是人脉各方面都比自己强的情况下,却让素池将所有棘手的隐秘的事情几乎一股脑交给了自己。对于眼前的谢彧,易牙的眼神闪了闪,微微闭了闭。或许素池一早就明白,如谢彧这般骄傲的男子,他一生也不会为她安心做事的,他只会为她筹谋,为了使她做一个更有弹力的跳板。好风凭借力,送我如青云!平步青云,这才是谢彧的梦想,而这个梦想里,没有素池!

    重曜走出陶丘戏社,溪鲁上前请重曜上车,重曜不理会,径直走到天映面前吩咐了一句:“通知宁安,让他把给宁璃臻下毒的事情先放上一放。”至少要等素池离开以后。

    天映不知道重曜在里面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坚持:“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过了这个时期,太子殿下回了金陵或者金陵亲自派了太医来,再想下手就不容易了。”

    “不必再言,一切行动停止。”

    “是。”天映只得无奈应道,但是想到自己发出的信鸽和速度,天映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殿下,只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