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素婚 > 第一百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第一百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宁璃臻看着兰琦的手覆在素池手腕上,就那么认真地打量,说出的话不咸不淡,素池听着有几分不习惯。

    如果说宁璃臻还有几分从容气度的话,他身后的素岑已经铁青着脸。素岑也不顾宁璃臻还在一旁,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将自己身上的月白色披风给素池盖上,一边道:“门口风大,先披着。”那披风被素岑从素池和兰琦中间甩开,衣带带风,兰琦感到腕上一道力度猛然受不住下意识便松了手。

    待到兰琦不顾形象地呼痛,素池这才发现大哥下了手,有几分担忧看兰琦的手腕。素岑的脸色愈加难看,没好气道:“放心,他死不了!”

    兰琦抖抖手腕,发现没那么严重,特意在素岑面前晃了晃,素岑一个没忍住就要动手,素池赶紧按住大哥,瞪了兰琦一眼。活该!

    素池见素岑面色阴郁,挡在两人中间对着兰琦道:“还有事?”再不走还有命?

    “来日方长!”兰琦对着宁璃臻微微一拱手,几步窜了出去,毫无形象。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只会动武的莽夫!

    兰琦一出去,太子身后的侍卫便准备带上门出去,素池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素池猛然抬头,对面看台上重曜懒洋洋地坐着,他左手在桌上敲着,右手举着酒杯。宁璃臻的视线本来就在素池身上,这下子便随着素池的目光看到了重曜。

    素池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心下却游思:方才的情境,这人究竟看到了多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素池面上淡淡的,心底却不自在,她也不看对面,只把目光重新落在太子哥哥身上,时而往那边不经意瞥上一眼。

    略微的诧异之后,宁璃臻便将手中的杯子遥遥举起,而对面的重曜显然并不给面子。重曜只把手里的酒送至唇边,这才微微颔首,不举杯,不起身,毫无半点恭敬之意。

    就连素岑也觉得清河王在乡野养得忒没礼数了些,太子身后的近侍已经为主子鸣不平:“殿下,清河王这般不敬储君······”

    “无妨,三皇兄与孤今日皆是便服,出门在外,只论孝悌之道,而无君臣之礼。”宁璃臻摆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素岑在心底暗道,当众被拂了面子还能这样云淡风轻,这样的人要么恩慈宽和,要么极善隐忍。

    不知素岑已经在心里下了论断,宁璃臻往桌前坐下,瞥了眼桌上的酒令牌,随即看向素池。宁璃臻接过素池递过来的热茶,一副语重心长的兄长模样:“非是不许你与兰琦多来往,只是眼下这形势难辨,南齐那边总归是要划归清楚,瓜田李下,人人避之不及。素家又处处被人盯着,难免要注意些。”

    素岑在一旁默默饮茶,听得太子这话不禁有几分感佩:自家妹妹什么都好,唯独在与男子相处时忒过肆意潇洒,全然不在乎男女大防。素渊对此一概不管,自己稍稍说上两句都能被素池用“直男癌晚期”怼回来,天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太子偏偏明着说素家的态度在有心人眼里说不明白,又分明选了“瓜田李下”这四个字,联想到方才素池和兰琦的亲密举动,要说太子无所指,素岑不信。幸好素池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却对素家的声名十分看重,宁璃臻也算找好了着力点。

    素池在一旁还有些纳闷怎么今天大哥今天会和太子哥哥一起来这,总不会是有碰巧吧?“我与兰琦玩闹罢了,太子哥哥怎么来这了?”非是素池看不起这悦音坊,只是宁璃臻一贯爱惜羽毛,从不来往这声色场所。

    “闲来无事,便将金陵的地方挨着走上一遭。”宁璃臻说这话时眼睛被茶杯的热气熏得不舒服,他也不用另一只手托着茶盏,只右手紧紧攥着茶杯,这茶水本就是素池刚刚让人换的,滚烫的水如何能和肌肤相接触?瞬间便虎口红了一大片。宁璃臻方才那句话说得十分落寞,素池顾着他的手来不及细思,而素岑低着头置若罔闻。

    素池赶紧用手帕接过宁璃臻手里的茶盏,一边高声唤外面的人“快,去打盆凉水来。”

    宁璃臻甩开帕子看了看,不是什么大伤,浑不在意:“只是略微有些温度而已,不必如此麻烦。”

    门外那侍卫刚要迈腿去打水这下又只能停在原地,却听到少女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快去啊,还在等什么!”

    两侍卫相视一眼,匆匆而去,两人也不熟悉这里,一边寻人一边心底感叹:素家姑娘真是剽悍,太子虽然面上温和,但是发出的话也无人如此违背,如今总算是一物降一物。也难怪外面的流言疯长成那样,这素家半点也不为自家姑娘心急!

    两人将水端进来放在桌上,司扶本来是要代劳的,只是素池觉得自己既然有些医术,手底下力度最清楚,没必要为了些有的没的让太子哥哥再受疼。何况在兰琦面前都不介意,又怎么会在从小玩到大的太子哥哥面前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素池将毛巾浸湿,使劲拧了,缓缓地覆在宁璃臻的虎口。那毛巾很薄,翻来覆去的,素池的指背在宁璃臻手上来回游走,她的指腹隔着毛巾时不时划过他的掌心。素池认真地给他做着冷敷,宁璃臻心里好像有如芦苇荡中一阵微风,又似掌心之上一只蠕虫,酥痒难耐······这冷敷能不能快些?

    待得宁璃臻回神,素池已经将毛巾取了,细细地撒上药粉,又用帕子包上轻轻打个结。这就完了?

    出于方才自己的走神,宁璃臻咳了一声,看了看手掌,问素池:“怎么还贴身带着药?”

    素池把药粉由司扶交给太子的护卫,“有备无患嘛,这药不是专治烫伤的,用来外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过像烫伤这样的小毛病应当是足矣,太子哥哥请平安脉的时候再让太医看看就好。”

    素池方才忙着宁璃臻手上的红伤,一边的素岑却将宁璃臻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今天本来是在东宫议事的,结果太子殿下非要他作陪来便衣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悦音坊。听闻素池在这里的时候,素岑就已经心下了然。

    素岑一直知道,素池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而今看来也算是两情相悦。

    从前素岑总担心阿池一颗心扑在太子身上,绿瓦红墙,庭院深深,帝王之家更是薄幸。倘若将来枕侧之人流连于他人卧榻,那数十年寂寞光景如何打发?因而素岑宁愿素池在外面多见见世面,见得人多了,自然能看得清楚些。可他也不能劝素池死了这条心,毕竟这婚事是迟早的事,素池若是无情去爱,更是难过。

    而今事情有变,素池这身份若是当真非太子不嫁,这可怎么办?他二人的关系怎么能,怎么能?难道要将自己在外面查到的东西给阿池看,不行,不行······这太荒谬了!

    素池和宁璃臻自小一起长大,尤其是素岑游学之后,宁璃臻更是心疼素池,处处护着素池和伏南乔。这些日子素家和东宫关系尴尬,可是素池和宁璃臻却心如明镜,朝政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但是二人多年私交却绝非作伪。

    宁璃臻这些日子的失意人尽皆知,豫王兄对自己处处不满,要求南伐的折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递,父皇驳斥了两次之后也任其发展。父皇将越来越多的兵权往豫王兄手上挪,甚至连金陵的禁卫军也愿意给他分一杯羹。

    校场比武案是自己属下刻意寻衅,父皇却派了一副作壁上观姿态的靖国公来审理。从前因着与素家这门婚约,纵然靖国公在朝上不偏不倚,但是人人都将他看做东宫的心腹。只有宁璃臻自己知道,靖国公一向是波澜不惊的疏离态度,除了父皇的命令,谁也不放在心上。而从前,父皇一直是在意储君威仪的。

    宁璃臻心中失意,但他极好的教养让他面上并无什么异样,素池也是看破不说破,两人针砭时弊,你来我往,好不自在!

    素岑坐在一旁看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比面上更加阴沉,素池已经十三岁了,也到了可以出阁的年龄,若是······这可如何是好?倘若太子殿下一直留在金陵,这婚事定然会有人提起,阿池如何能躲过去?

    素岑心中万般思量,在此也是如坐针毡,于是借口“公事”匆匆告辞。偏偏临走时素池还不领会,竟然拒绝了一起回家,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对于素池而言,自己本来就是出来解闷的,家里多闭塞啊,何况太子哥哥心情不好,若是能开解几句又何乐而不为?

    素岑走后,素池起了兴致给宁璃臻演示自己的新技艺。在兰琦的一再摧残下,她如今已经能够将骰子扔得得心应手。宁璃臻不赌,也平素对此不感兴趣,可是看着那骰子在素池手里的竹筒上下翻飞,又觉得她顾盼神飞的模样格外动人!自从阿池从边关回来,稚气褪去,更显出少女的灵秀活力来,眉眼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窥得将来该是何等的丽质倾国。

    素池将那骰子在手心摊开,得意一笑,宁璃臻也伸开手掌,素池会意地将那骰子传在他掌心。那骰子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宁璃臻搁在掌中细细把玩,一个面一个面地摩挲,一时绮念万千,尚在喉咙里的话来不及过脑子,情不自禁便脱口而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宁璃臻气质温润,容颜如玉,望着素池时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古人最是爱指物谈诗,素池并不诧异,只是这诗······

    素池还未来得及体会宁璃臻方才话中之意,就听得外间有人笑作一团,又有一个促狭的朗声:“殿下也不用将这台上的柔姬送人,须知这恪王殿下是不走水路走旱路的。”

    素池暗中纳闷,恪王也就是大皇子当时是自己送回金陵的,考虑到安全问题不得不兵分两路。自己走了水路,而恪王确实走得旱路,难道有什么不妥?

    素池沉思之时,宁璃臻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对着两侍卫便是责骂:“此等秽言加诸皇室,你们听不见?”

    两人相视一看你,立即磕膝下跪,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二人素池也是见过的,她在东宫走动的多,在宁璃臻的明示暗示下,众人都将她看做东宫的半个主人,是以素池开口并不突兀:“没什么要解释的了?”

    二人本来犹犹豫豫,听了这话又立刻抬头,见太子殿下面色何欢些,这才又吞吞吐吐:“非是属下失职,而是······”

    两人虽然没说个什么,却眼睛向后瞟去,素池和宁璃臻同时看过去,对面的重曜一身玄色滚金缎袍,领口已经湿了些许,微微敞着,手腕虚浮,明显醉意颇浓。

    而他身侧之人还在一旁献殷勤,“既然如此,这柔姬姑娘便该给殿下留着,至于恪王殿下乔迁之喜的礼物······”

    一群人知此人最是会插混打趣,纷纷笑道,“如何?”

    “如何?”

    这人得了众人捧场,语气间不无得意:“恪王殿下在南齐住得久了,想必沾染了南齐习气,殿下不妨投其所好?”

    这下重曜的手腕晃了晃,酒撒了大半,微微眯着眼,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本王该如何投其所好?若是好主意,重重有赏。”

    “听说南齐人最爱翩翩文士,那书生矜贵,不知床帏间又是何种风情?那陶丘戏社的易牙公子从前便是金陵最好的伶官,殿下您看······”这些人为了得到清河王青眼还真是不遗余力!

    宁璃臻的神色不见转圜,听得方才那人言语转头便看素池神色,素池唇角微勾,梨涡半露,眼眸中却尽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