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烽烟江湖录 > 第四十九章 是恶即斩

第四十九章 是恶即斩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虽然茶中看不出什么,但苏顾定然在里动了手脚。李岩端起茶杯,不顾江白鹤阻止,一口饮尽,却暗运“三昧真火”将茶水炼过,便有毒虫也都化为灰烬。他此时真气未充盈经脉,“三昧真火”没有用武之地,用来对付莫名毒虫倒是无往不利。之后对二人拱手道:“在下凌云弃徒李岩李青崖,见过二位。此番前来,是告诉二位,需警惕此间船家。他自江州采买回来便神色异常,带回来的乘客个个都是习武之人,恐怕目的不一般。还请小心。”

    二人显然未曾听过李岩这个名字,苏顾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娲皇殿的?”李岩笑道:“娘子的武功路数,还有善使蛊虫,皆是名满天下的娲皇殿招数,李岩岂能不知。”苏顾“哼”了一声,却有些得意。

    江白鹤却对他说的话很是担忧,与苏顾对视一眼,说道:“方才我与阿玉正说此事,还道是我自己多心了,既然李公子也认为如此,只怕还真没有冤枉他。”之后拿出一张地形图仔细端详,李岩看去却远远没有宇文涟漪描摹的那张详尽。半晌,江白鹤指着前面一处名为彭泽的地方说道:“若要设伏必在此处,该处朝廷兵力布防最弱,也是水贼出没之所,我原本以为护卫力量足够,但如今船上有他们这么多内应,怕是不好应付了。”

    苏顾却笑道:“那也没什么,有我在,管教他们这些内应全变软脚虾。”忽地一愣,对李岩道:“你有没有感觉道肚子痛?”李岩道:“没有啊,怎么了?”苏顾很是奇怪,却也不多问,直接道:“等下我们制住船家,我只要略施手段,保管他老实招供,至于后续嘛……”说着眯起眼睛嘿嘿笑了起来,李岩、江白鹤看了,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计算时辰,到彭泽最早都要明日午时,也不慌张。等天渐渐黑了,李岩下去,趁店家不备将他掳上三层,此时苏顾、江白鹤也过来了,开始审问。船家开始挺硬朗,还未待薛晴以金针逼供,苏顾早就向船家展示了自己的诸般蛊虫,船家一看,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唯恐说晚一个字就要跟苏顾的宝贝“亲近亲近”。

    原来船家名唤蒋大,乃是大江中下游一伙儿水匪的眼线,负责为他们传递过往客商情报。这伙水匪着实不小,势力遍及淮南道西部及江南西道,约有数千人之众,号为“楚江盟”,为首之人乃是自称“江天王”的王天威,在大江上倏忽来去,朝廷水师本弱,也无力围剿,倒被他成了气候。此次江白鹤赴蜀中携带的银钱早换做江南一带“宝通号”钱票,他从江都出发,只携带了行路盘缠,到了蜀中兑出银钱交易时引起了“楚江盟”的注意,这才定计,准备在彭泽一带劫掠。

    经过审问,蒋大招出本次负责之人是“楚江盟”三当家卢江汉,算上船上内应,人数约有五百之众,也算是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了。李岩详细询问了对方的兵力配备、攻防器具,也不过十条舟船,聊聊弓箭,大多都是靠接舷战,大致如同寻常水贼一般。最后封了蒋大穴道,才对江白鹤道:“当前情势如此,还请江兄发号施令。”江白鹤饶有兴致看着他他询问蒋大,此时便道:“我见李兄所问无不关键,想来是通晓兵法战阵的,却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读过几本圣贤之书的庸俗商人要强得多,还是李兄发号司令吧,从我至雇佣来的护卫,尽皆遵令。”

    李岩见情况紧急,也不推辞,先对薛晴道:“薛娘子可有方法制住船上内应,却又不影响行动?”不待薛晴回答,苏顾抢着道:“我们娲皇殿最擅长这个,交给我吧。”李岩点点头,又对江白鹤道:“江兄此次雇佣来的护卫可值得信任么?”江白鹤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道:“此时货物贵重,我没敢使用陌生之人,这些人护送我好几次了,应是不会与‘楚江盟’有勾结。”李岩便让他挑选善于水战之人护卫,防止水鬼凿船。李岩早就看过他们乘坐的客船,乃是于九音说过的“水密舱”,且船底颇厚,水鬼作用应该不大,想来劫匪也是不愿贵重货物沾水的。又安排其余护卫准备木板等物,以抵挡弓矢。

    安排一定,由苏顾、薛晴押着蒋大去给船上内应下蛊。不多时苏顾笛声一起,登时躺倒了一大片,船上其他乘客吓得不轻,等蒋大等人当着大家面招了原委,乘客更是惊慌。李岩、江白鹤出面安抚一番,才渐渐稳定下来,只说贼人来时让大家各归己舱,用桌椅堵住窗户,防止弓箭即可,外面的事便交给他们。众人见他胸有成竹,江白鹤又是广陵望族,也都渐渐镇定下来,各自回去准备。

    李岩看着客商中一人,向江白鹤问道:“一层左首第三个房间的那名住客你可认识?”江白鹤道:“您说的那个头发泛黄、眼睛发蓝的波斯人么?”李岩不知什么事波斯人,但是江白鹤描述的特征是对的上的,便道:“那便是波斯人么?你可识得?”江白鹤道:“我见他样貌奇特,上船时打听了,据说是东来传教之人,之前寄居在锦官城大云光明寺,怎么了?”李岩愣了愣:“大云光明寺,好熟悉的名字。”薛晴道:“明教!”李岩恍然大悟,说道:“那便没错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江白鹤道:“怎么?”李岩道:“那人身怀上乘武功,恐怕不在我之下。但我听家师说过,明教崇尚光明,扶危济困,应不是坏人。”自去安排别处。江白鹤似有隐忧,却也不再言语。

    第二日午间到了彭泽,李岩着众人小心。果不其然,经过一个沙洲时一声锣响,从岔道中冲出十来条渔船改装成的战船,前面装着撞角,直直围了上来。李岩狠狠瞪了蒋大一眼,蒋大赶紧道:“他们看中财货,是不会撞船的。”果然贼子只是在周边远远围住,为首之人大声吆喝:“奉‘江天王’之令,‘力断楚江’卢江汉前来劫富济贫,留下所有财货女子,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不反抗便不强攻,其余人等自去。”

    李岩最恨这种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旗号,实则满足自己私欲的盗匪,大声道:“劫富济贫倒罢了,何必还要留下女子!”卢江汉哈哈大笑:“恁多话,兄弟们早就手痒了,上吧。江公子留着活口,其余随你们处置。”周边贼寇早就跃跃欲试,奋力划船争先前行,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声呼喊,唯恐迟了被别人占了先手。

    卢江汉见李岩拔剑在手,冷哼一声,手一挥,五十余名弓箭手稀稀落落的箭支对着李岩射了过来。李岩长剑一圈,尽数挡下,随即起脚,将几名上来的水贼踢了下去,之后接舷战开始了。卢江汉越看越不对,他在船上安插的内应不知何故一个没出来,又见李岩大杀四方,怒吼一声,飞身而起,越过数丈距离,向李岩攻了过来。

    李岩喝了声“来得好”,举剑相迎,却发现卢江汉武功竟是不弱,连攻十几招,才渐渐将他压在下风。卢江汉更是心惊,没想到船上竟有这般高手,再看其余攻上船的水贼,被船上几个年轻男女加上一众护卫打得落花流水,薛晴施展刺穴之法,将众贼挨个点住扔着水里,周边还在观望的船只忙不迭救人,一会就载满了几条船。卢江汉无奈之下呼哨几声让水鬼下去凿船,早被守在船舷的武师手持长枪挨个刺了下去,一股股鲜血冒了上来,也不知死活。卢江汉心神大乱之余,更是不敌,瞅空一个翻身跳进水里,爬上一条船,招呼一声,众贼眼见不妙,纷纷逃走。

    李岩追上前去将他们挨个放倒,最后制住了卢江汉。其余贼人见势不妙,划船进了芦苇荡中,逃之夭夭,留下卢江汉为首的五十余人。李岩回头看时,却见客船上武师也受伤不在少数,好在无人丧命。李岩让蒋大将船靠岸,着薛晴、苏顾审问众贼,凡有杀伤、**劣迹的一一挑了出来。众贼中多是附近山民,有活不下去自发入伙的,有被水贼裹挟的,最终挑出有恶行的十三人,也含了卢江汉在内。李岩确认无误,将十三人一剑一个杀死,挖坑埋了。故技重施,刻了一面木牌,正面书“**掳掠,行恶当诛”,背面一一列陈众贼恶行,落款仍是一个“侠”字,悬在树上。又劝其余贼人好自为之,这才携大家上船。期间苏顾、江白鹤仔细看他行事,眼中充满好奇。

    那名波斯人也在一边看着,用生硬的中原话说了句:“妇人之仁!”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转身去了。苏顾在后面喊道:“你不上船了么?”那人也不理。

    到了船上,李岩命蒋大开船东下,回屋落座,却见江白鹤兀自沉思,不由问他何故。江白鹤却道:“我想起一件旧事。我体质不佳,自幼不能习武,家父便让我经商以振家业,为我请了好几个精通西域诸国语言的先生。”说着自嘲似地笑了笑,道:“我家世居江都,是江东武林世家。家叔本是前朝将军,据说本朝也是位高权重,我却只能学习经商,也是无奈。”李岩一愣,心道莫非这么巧,说的竟是江照晚不成?

    江白鹤续道:“记得我十岁那一年,一个衣衫褴褛的波斯人来我家门前乞讨,说的便是方才几句,译成咱们的话便是‘因光驱暗,是恶即斩,日月盛临,明尊净世。’我见他可怜,便将家父给我的月例给了他,他看我一眼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明教的教义。”李岩道:“那很好啊,明教向往光明,正与教义相符。”江白鹤摇摇头,继续道:“第二日邻居布店的小儿子跟我说,昨天有个波斯人来他家乞讨,说了些听不明白的话,一时恼怒,便将他打跑了。我本也没在意,又过了三天,那一家十余口人,尽皆死了。”李岩“啊”得一声,站了起来。江白鹤接着道:“后来家父告诉我说,明教崇尚两极,认为非光即暗,非善即恶。但内中有人颇为偏激,竟然理解为‘非明尊信奉者为恶,非明尊信奉者可斩’,欲明尊净世,日月盛临,唯有灭除拒绝信奉之人,方可光照万世。”李岩闻言,飞身出窗,向岸上纵去。此时船离岸已有二十多丈远,中途势尽,他身体向下一沉,转而“扶摇”升起数尺,浊气尽而新力生,又是一掠数丈,借着水上浮着的木板杂物上了岸,沿岸向来路疾驰而去。

    李岩轻功运到极致,来到方才释放众水贼之处,循着踪迹追了出去,不多远便见一个水贼倒在灌木中,脸色焦黑,已然死了。李岩不敢怠慢,一路追了过去,沿线又见了二十余具尸体,前面已然发现了波斯人的身形,对面一名水贼惊慌失措,跪在地上,不断求饶,那人操着生硬的中原话道:“是恶即斩,你既为恶,当有觉悟!”说着一掌向水贼头上击去。李岩怒斥一声,长剑脱手飞出,隔着数丈距离携带风雷之声直击波斯人身后。

    波斯人听得风声不善,身形转折躲过,长剑力道威猛,直接斩断一株大树。那人未曾料到威势如此之大,仍是一掌击在水贼头顶,水贼如遭火焚雷殛,面目突然焦黑,倒地身亡。李岩身随剑后,将岳东方的“降龙十八掌”化入擒拿手法之中,瞬间攻出三招,波斯人见他招法精秒,仓促之间连退几步,李岩顺势取回长剑,复又回击,一时之间“决浮云”绝招尽出,“八千春秋”、“乘云御龙”、“上决浮云”一气呵成,剑身盈盈,似有剑芒渗出,将波斯人笼罩于剑网之内。

    波斯人知道李岩武功高绝,此时方知仍是小看了他。他本就失了先手,李岩久习“破军枪法”,岂会不知利用争先、主动的优势,此时恨他视人命如草芥,手下不再容情,波斯人可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

    眼见如此下去,数招之间就要伤于剑下,波斯人大喝一声,身形暴涨,左掌阳,右掌阴,兼具两极之气,双掌同出,阴阳之气交汇,形成一股极大旋风,卷起枝叶白草,向李岩击去。李岩从未见过这般兼具阴阳分呈两极的内力,长剑一振,“云破天开”斜斜而斩,欲破开劲气直取中宫。熟料对方内力奇异之至,剑至中途,剑势为阴劲缠绕,阳劲疾袭而至,无奈之下只得退却,只是先机已不再。好在对手这一招也甚耗内力,缓了一下,仍是均势。

    波斯人道:“吾乃明教传火之使,所经之处,业火当焚尽诸恶。你并非为恶之辈,不必作生死之斗。告辞!”不容李岩分辨,又是如前次般双掌击出。眼见滔天劲力涌来,李岩有心一试,插剑于地,双掌一错,“负天绝云”内力瞬间几个收发,已布于掌间,迎击而上。轰然一声巨响,两人站立之处草木沙石尽数飞了出去,形成一个深约尺许广约丈许的浅坑。李岩直觉对方内力特异之极,阴阳内力交汇形成一股极大的扭曲之力,经脉都似翻转过来一般,一口血喷出。显然对手也不好受,“负天绝云”浩瀚如江海的磅礴真气力透经脉,传火趁势倒飞而出,半空中道:“好强的内力!”话到半段,声音已有些嘶哑,吐出一口鲜血,撞断无数树木,飞身去了。

    李岩也踉跄退后几步,眼看追之不及,只能原地调匀气息,压下翻涌气血,也来不及掩埋尸体,施展轻功去追客船。好在客船落了锚停在江边等他,李岩上船入室,见他胸前血迹,不由震惊。李岩却示意自己无事,将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叹息之余,庆幸传火不是江白鹤所说的那种极端之徒,不然所经之处必是腥风血雨。之后又问蒋大,是否后续还会有水贼,蒋大说道大江沿线颇长,水匪分散,应该等不到集结就到江都,水匪是不敢去那里的。李岩只是催他速行,蒋大腹中还有蛊虫,敢不从命?

    李岩回到自己舱中,运了几遍内功,觉得功力游走顺畅,心知伤势无碍,便细心沉思。明教“是恶即斩”的信条,与自己的“荡尽天下不平,诛尽天下之恶”是有相通之处的,只是断恶的准则不一。看来将来一定要把持好底线,当诛之人诛之,不当诛之人教诲之,以免矫枉过正,随意定人罪责,岂非与日间传火无异。

    晚间江白鹤邀李岩入室一叙,说道若非李岩及时发现,即便得以身免,只怕也要落得货沉大江,之后又问起李岩此行目的。李岩沉思半晌,说要出海一行,不知到江都是否能雇到船只。江白鹤道:“若是东上或者南下都较容易,由于北边战事将起,盘查甚严,想要出海只怕是不行了。”他见李岩满脸失望之色,问道:“莫非李兄出海尚有急事么?”李岩考虑再三,到了江都终究也要向人打听北行船只,还不如向江白鹤坦言,大不了一拍两散,再想办法。于是对江白鹤道:“实不相瞒,在下有要事欲往流光一行,不知公子可否指条明路?”江白鹤哈哈一笑,望向苏顾。苏顾撇了撇嘴:“你告诉我身份时,就猜到了你是要去流光。看来你师父还不算薄情寡义之人,恰巧我也要去流光看望姑姑,到时你跟着我便了。”

    李岩想了想,想来终究瞒不过去,便问道:“江照影是否令叔父?”江白鹤说“是”。李岩道:“令叔父在北邙与流光杨岚比武,落败身死,你可知晓?”江白鹤闻言脸色一变,道:“竟有此事!”说着站了起来。李岩虽知不妙,但也不想靠欺瞒获利,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苏顾闻言也颇为惊诧,江白鹤最后说道:“我帮你一次,当做偿还人情。至于以后是敌是友,还要靠家父定夺。”李岩心知这已是最好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