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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梦回一九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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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枫骑着电动车,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里穿梭了一个小时,终于赶到了帝豪酒店。看着金碧辉煌的装修,高枫就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总感觉门口的黑漆龙头牌匾的样子像是开封府包大人的龙头铡,进门肯定少不了挨宰。抱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决心,高枫昂首阔步走了进去,门口两队身高一米七以上旗袍开叉快到胸口的迎宾小姐齐声“欢迎光临”险些吓了他一跳。

    进到里面,一个大眼睛瓜子脸的迎宾小姐把高枫领到了前台。马瘦毛长人穷志短,高枫从小就没过过有钱人的日子,听到前台小姐报价包桌最低标准一千三百八的时候,好悬没当场腿一软就趴下。

    一千三百八一桌,七桌就是九千七百一十六,高枫卖曲谱的一万块就这么轻飘飘的长翅膀飞跑了!

    老妈辛苦了半辈子,节衣缩食供高枫上了大学,难得让她风光一次。高枫拿出储蓄卡,咬咬牙准备交定金,却被告知后天已经被订满了。

    想花钱都不给机会?高枫的郁闷无法用语言表达,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半秃顶的矮胖子热情的把高枫请了回来,说是二楼还有一个小厅,正好可以摆下七桌。

    高枫掏出储蓄卡要交定金,矮胖子坚决不肯收,高枫总觉得不交定金心里没底,万一到时候他们变卦,而客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这人可就丢大了。见高枫坚决要交,矮胖子千恩万谢的接过来,一边安排服务员倒茶,然后一溜小跑亲自替高枫跑到前台刷卡。茶肯定是好茶,很香很醇,只不过高枫对茶道没什么研究,又实在是有些口渴,一口气喝了两大杯,牛饮而已。

    交完定金,高枫转身离开,矮胖子殷勤的把他送到门口,两队迎宾小姐也都出了门,一起鞠躬送行,齐刷刷的九十度弯腰,矮胖子更是目送着他骑着电动车远走,久久不肯离去。高枫不得不感叹,帝豪酒店就是高级,就算是宰人也送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回到家里没多一会儿,老妈和老爸一起从文具店回来。果然不出高跃进所料,老妈的那个同学一阵的臭显摆,尤其是夸自己儿子的时候,还不忘踩高枫两脚。气的董晚晴晚饭都没吃下去,直埋怨自己太实诚,何必告诉她,高枫在古玩店打工,一个月只拿两千块!

    高枫倒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已过了听见“别人家的孩子”就头大如斗的年龄。此时,高枫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操心,那就如何能在三天内弄到三万块,把那串羊脂玉手环赎回来。

    “好歹也是老同学了,想不到她说话那么气人,她怎么吹是她自己的事儿,她吹她老公怎么怎么有钱,儿子怎么这么有本事,找个女朋友还是跨国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她随便吹,就算她儿子娶了外国公主当了驸马我也不生气,可她别糟践人啊!她听说咱小枫是洛水商学院毕业的,还假惺惺的说她儿子和咱小枫是校友,说要提拔咱小枫一下,让小枫给她儿子当马仔拎包我呸,咱小枫是给人拎包当狗腿子的人吗?我就不信,咱小枫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董晚晴在一旁愤愤不平的道。

    高跃进一脸苦笑的安慰:“早就告诉过你让你别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破嘴不值钱,幸好今天小枫没跟你一起去,要不然他那爆脾气上来,看你怎么收场。”

    听见高跃进提起儿子的脾气,董晚晴也有些心有余悸,这个儿子看起来老实巴交,但是火气上来的时候,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高枫长的斯斯文文,看起来不像是招灾惹祸的人,但是这种老实孩子一旦犯起浑来,比混蛋孩子恐怖的多。

    高枫上初二那年发生的一件事儿,至今董晚晴、高跃进夫妇想起还不寒而栗??

    一家三口没滋没味的吃着晚饭,吃完饭高枫在厨房洗刷碗筷,就看见老爸手里拿着一张绿色的钞票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张早已退出流通市场的百元面额的外汇券。

    “小枫,昨天收拾屋子找出了一张外汇券,你明天去问问,看看还能不能兑换。当年没舍得花,可惜了!”高跃进塞给高枫一张外汇券,然后冲着董晚晴道:“老太婆,别生气了,早点睡吧。”

    从父亲手里接过外汇券,高枫就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研究手表和印盒的秘密,却没有一点头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晓得折腾了多久,才终于被浓浓睡意打败,随手将那张外汇券放在枕边,打了几个哈欠就沉沉的睡去。

    窗外,一股清风吹来,淡绿色的外汇券轻轻的飘到一旁,覆盖在那块仿古的军用机械表上。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射到床头,突然,手表的指针飞速的逆时针旋转,上面的数字飞快的跳动起来,片刻之后戛然而止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一九八零年九月二十五日

    高枫感觉眼前一阵恍惚,使劲揉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心惊肉跳,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老街,红砖墙上涂写着硕大的“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街上的人们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高枫。

    高枫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街道似乎还有些印象,但是行人要么是穿着蓝色的中山装,要么是草绿色的军便服。男人的发型几乎是清一色的三七分头,而且都是从左向右分。

    “今天水产公司有带鱼啊!”

    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嗓子,围观高枫的人立刻失去了兴趣,水产公司门口几乎是瞬间就排起了长龙,队伍比春运买火车票还要壮观。

    这一声喊叫,令高枫感觉很奇怪,声音仿佛是远山的回响,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围观人群散去,只剩下一大群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哄笑着围绕在高枫身边,那种表情和在动物园看猴子没什么两样。

    高枫仔细的辨认着这里的环境,突然一下愣住了,街边的门牌号上显示,这里是洛水城的春风镇。

    春风镇?这不就是自己家的地址嘛!

    难道,自己又进入了梦境,来到另外的时空?这到底是哪一年?

    高枫低头看手腕,发现手表不见了,他记得上次梦见自己给产妇交押金的时候,自己手腕上也没有手表。

    难道,只要自己进入梦境,手表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吗?而且耳边听到的声音,都会变得空灵飘渺,如同远山的回响。

    “滚,滚,没听见大喇叭里的通知啊,不许围观外宾!”一个年轻人笑骂着将小孩们驱散,径直向高枫走了过来。

    这个人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留着乱蓬蓬的长发,穿一条印花格子的大喇叭裤,裤脚起码有一尺多宽,上身穿一件白色暗花的的确良衬衣,敞着怀没有系扣子,只是用两边衣角在腰间打了个结。

    鸡窝头喇叭裤,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和周围那些蓝色蚂蚁般的人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高高的鼻梁、微微凸出的颧骨,粗眉毛厚嘴唇,此人的相貌高枫极为熟悉他的名字,高枫几乎脱口而出。

    这不就是老爸高跃进嘛!

    高枫在家里的老照片里,曾经见过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只在旧画报上见过的八十年代不良少年造型,实在是有些重口味。

    强忍和老爸相认的冲动,高枫怯生生的问道:“请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

    高跃进先是一愣,过了片刻一拍脑门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台岛同胞啊!我听说,你们那里用的还是********的纪年,和咱们的公历不一样,你们那里现在是民国多少年来着?”

    高枫不得不承认,老爸也太自作聪明了,居然能把自己当做台岛人!

    也难怪高跃进会误会,在一群蓝色蚂蚁中,高枫的牛仔裤和太阳镜,实在是显得过于突兀。

    “我问的就是公历。”高枫苦笑道。

    “公历啊!今年是一九八零年的九月二十五日。”

    高枫不禁苦笑,自己是一九**年出生的,一九八零年,自己原本应该还是液体呢!

    他背过身,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疼,真疼!

    高枫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极为古怪的念头,在二零一三年的时候,自己以为这是梦境,而在这个时空,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手臂上清晰的齿痕和钻心的疼痛提醒他,这是个梦,但又绝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高跃进望望四周无人靠近,偷偷将高枫拉倒胡同口,谄媚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大前门,抽一支!”

    这可是自己的老爸啊,怎么能让他给自己敬烟?再说了,老爸这副贼忒兮兮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眼啊!

    高枫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我的,抽我的!”

    高跃进眼睛一亮:“呦,三个五?我在友谊商店见过这个,四块钱一盒!那个还是方盒的,没这个扁盒的看着气派,你这烟起码得五块钱吧?这得尝尝!好家伙,顶我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他接过来一支,却没有叼在嘴上,而是顺手夹在了耳朵上。高枫又递上一支,掏出打火机点燃,他才喜滋滋的深吸了一口,呛的咳嗽起来:“咳、咳,这外国烟,就是他妈的够劲儿!”

    高枫暗暗苦笑,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刚刚打开国门,被五光十色的外面世界晃花了眼睛,觉得什么都是外国的好,到了三十年之后,中国人对外界的一切都司空见惯,“三五”、“万宝路”这些曾经的奢侈品,已经被人不屑一顾,成为低档货的代名词。

    高跃进叼着烟再次东张西望了许久,确定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有外汇券吗?一块换一块三,保证不让你吃亏!”

    “外汇券啊?”高枫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顺手就掏出了一张绿色的钞票,他定睛一看,顿时惊呆了一张七九年版本的百元面额的外汇券。

    这不就是睡觉前老爸给自己的嘛!

    眼前这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他不就是自己的老爸嘛!

    这张外汇券,是做梦之前老爸给自己的,而老爸的外汇券,则是自己在梦中给他的,根据物质不灭定律,物质不会凭空产生和消失,那这张外汇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高枫顿时有种凌乱的感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大的面额?有十块的没有?我换三十块就够!”高跃进看着高枫手中的外汇券,苦笑着道。

    高枫摇头:“就这张,再也没有了。”

    高跃进的眼睛盯着外汇券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只是不停的摇头自语:“票面太大了,我没那么多钱啊。”

    这可是自己的老爸啊,高枫毫不犹豫的道:“我送你啦。”

    高跃进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别,我可不敢要,回头别人还以为我出卖情报给台岛特务了呢!”他想了想,咬着嘴唇道:“你等着,我给你拿钱!”

    高枫曾经听父亲说过,八零年的时候,他的工资只有十九块七毛五,一百块钱,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对于这个时候的年轻人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平白无故的送给“陌生人”一百块外汇券,确实会令别人误解,尤其是自己被认定是“台岛”人,那就更容易令人发挥想象力了。

    高跃进在胡同口转来转去,看似也没想好向谁去借钱,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令高枫哭笑不得。

    他转悠了半天,从鞋垫里取出一张红色的存折,哭丧着脸道:“我就只有七十块钱!”

    高跃进又把口袋里的零钱搜干,连分币也凑在一起,数了又数。

    “这也不够啊,还差的远呢!”高跃进的眉头锁的更紧。

    高枫对老爸也有几分敬佩,学徒工的工资只有十九块七毛五,他居然能在一年多的时间攒下七十多块钱这得多节俭,才能做的到。

    高枫实在不忍心让他为难,笑着道:“咱就按票面兑换,一比一。”

    高跃进先是眼睛一亮,随即苦笑道:“就那也不够,还差二十七八块呢!”

    说罢,他似乎是猛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董晚晴肯定也发钱了,找她再借点!”

    高枫忍不住问道:“你换外汇券干什么?”

    高跃进苦笑道:“还不是为了董晚晴,哦,她是我女朋友,转正的事儿一直办不下来,我打算换点外汇券,到友谊商店买两瓶茅台一条甲级烟,送给他们邮电所的所长现在办啥事儿,不都得烟酒(研究)烟酒(研究)嘛。一瓶茅台十一块五,一条甲级烟七块,本来想换个三十就够了的,你的票面太大了!”

    说完这句话,他冲着高枫,歉意的笑道:“哥们,真对不住了,还得麻烦您陪我去一趟邮政所。”

    哥们?高枫一阵冷汗,这都差辈儿了啊!

    高枫曾经听说过,老爸和老妈是初中同学,俩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后来老爸在十六岁的时候接班进厂,母亲则去了邮政所。

    不过话说,老爸老妈十七八就开始谈恋爱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他们还一本正经的叮嘱自己,不许早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都跟谁说理去?

    邮政所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上,俩人走了十分钟就看到刷成绿色的大门。

    高跃进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进了门,老远就听见有人跳着脚的大骂:“是哪个缺德鬼,剪了老子的邮票?”

    “有没有别的邮票?我不要猴票!”

    紧接着,柜台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买不买?不买就走,就这一种不要拉倒!”

    高枫听见这个声音,立刻就听出来,这是老妈董晚晴的声音啊!

    咦?

    高枫发出一声惊叹,柜台里坐着的女孩,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腰身,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垂在身后显得极为清纯。

    老妈年轻的时候,相当的迷人啊!怪不得老爸喝高了的时候,经常吹嘘,说老妈当年是邮电系统一枝花啊!

    好白菜被猪拱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看看老爸的不良少年模样,高枫脑子里冒出一连串诸如此类的俗语。

    罪过,罪过,如果老妈没嫁给老爸,哪儿会有自己啊高枫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惭愧!

    “小晴,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你发工资了没有?快借给我,有急用!”高跃进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工资?都在这儿啦!”

    董晚晴怒气冲冲的从柜台里拿出几张整版的邮票,“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柜台上。

    高枫扫了一眼,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惟妙惟肖的猴子造型,精美绝伦的印刷质量这分明就是在集邮界声名显赫的庚申版猴票啊!

    柜台上是整整三版猴票,在二零一三年,一枚庚申版猴票价值过了万元,这种整版的更是珍惜难得,一版的价格超过百万。

    天啊,老妈真是大手笔啊,一甩手就把两辆路虎揽胜扔到了柜台上!

    这一刻,高枫的眼睛已经充血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