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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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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尚早,丝帛行并无顾客上门,店内的伙计形容懒散,整齐陈列着的丝帛倒是色泽艳丽,隔得太远却也看不真切,也不知有什么好望的。

    春四娘觉得无聊,正要移开目光,春二娘牵牵她的衣袖,含羞带怯轻声道:“四娘你看…..”

    一辆算得上华丽的牛车,缓缓从巷口驶了进来,停在了丝帛行的门口。赶车的先下了车,掀开了帘子。车里钻出一人,待他站在车旁整理衣衫的工夫,春四娘居高临下,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他身材高大健硕,满脸络腮胡子中间,露出黝黑皮肤,高鼻深目。

    “阿三?”穿越前,春四娘在街头近距离见过甩飞饼的印度人,彼时感觉就如地理上的距离,远隔着重洋,生疏而略带新奇。如今在这人地生疏的大唐,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万里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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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虽不知她说的是什么,脸颊上却飞起了两朵红云:“苏郎虽是半个胡人,但自小在长安长大,生活习性与汉人并无区别。不怕四娘恼,苏郎的官话,真正比四娘说得更地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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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看她神情,已明白了大半。再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又看了那春二娘口中的苏郎两眼,丝帛行中早迎出来了两名伙计,恭恭敬敬地将那姓苏迎进了大门。春二娘犹自望着丝帛行的门口,唇边的笑意,真是藏都藏不住。若是影视剧,给这笑意加上特效的话,春四娘觉得一定是咕噜咕噜,一个劲儿直往外冒粉红色的心型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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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姊姊!”春二娘果敢爽快,说断就断,毫不拖泥带水,春四娘好生佩服,衷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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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收敛了笑容,叹了一声道:“奴原是个有些痴的,说来全亏四娘提点。”她的眼里,到底浮起了一抹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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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忙劝慰道:“这苏家郎君,看着是个厚道人,想来对姊姊应该不差。而且生意似乎做得不错,足可令姊姊衣食无忧。“顿了顿,她又道,“姊姊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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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微笑着道:“苏郎一介商贾,算不得体面人,年纪也大了好些……好在生意,的确做得不错。四娘或许不知,苏郎并非奴的客人,而是平康坊的丝帛供货商。玉娘院中,自然也是他的生意。单这一点,便强过多少混迹平康坊的客人。四娘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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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一双妙目,热切地望着春四娘。看春四娘点了头,舒了口气,嫣然一笑又道:“最难得他肯处处依奴。四娘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是自在惯了的,哪里愿意去过大门大户的拘束日子?他知道奴的意思,便特意另置了处宅子,买了好几个婢仆。说奴过了门,名义上虽说是……妾室,关起门来却也算是当家主母。”

    她絮絮地说了许多,声音越来越兴奋,似乎要力证自己结了段多么美满的姻缘,说到最后,神情却渐渐转为了怅然。

    春四娘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

    她突然想起了老白的《瑟琶行》: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就是她们这样的女子最好的结局?

    若她久困于此脱身不能,莫非也要走上这条路?

    江州司马老白在浔阳江头遇到的,会是春二娘,春三娘,还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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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头啜了口庶浆,在井水里湃过的冰凉液体,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许是甜得太过了,或者是原材料本身霉烂变质了,咽下肚后,嘴里竟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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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然良久,勉强笑道:“望姊姊见谅,近日也不知怎么了,精神似乎不太好,竟丝毫不知姊姊好事将近。不知姊姊的好日子定在何时?希望能赶得上,为姊姊备份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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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垂眸道:“吉日已定,便是后日。苏郎已与玉娘谈妥条件,赎金亦已交割清楚。只待吉日一到,便上门迎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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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呆了一呆,迟疑道:“后日么……”

    春二娘忙道:“四娘不必多礼,你当日好心提点,便是最大的礼。”停了停,她又道,“的确仓促了些,苏郎倒想着要周全些。不过,咱们待的,又是什么好地方?人多嘴杂,只恐夜长梦多,奴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了,能早一日脱身,便早上一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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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道:“如此,我惟有再次恭喜姊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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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含笑点头:“你我虽相识不长,但四娘的见识,奴却深感佩服。可惜相识恨晚,不过月余,又将别离。”她眼珠一转,望了春四娘笑道,“奴记得,开了年,四娘便年满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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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一愕之后,才反应过来,柳七娘可不是正月初七人日生的,开年便十五岁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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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将杯盏递与一旁的红线,默然良久,幽幽地道:“十五及笄,若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那及笄礼,何等隆重。便是寻常人家,日子尚能过得去的,想也断没有在这上头节省的道理。”她叹了一声,“只因及笄之后,便该论及婚嫁了。可惜,咱们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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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的心没来由地,突地一跳,她紧紧地握住了杯盏。春二娘没看她,继续道:“不过,平康坊的姊妹到了这日,也算成人了,假母们亦有一番打算。”她一挑眉毛,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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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托住额头,半日才慢慢地道:“姊姊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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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二娘笑了笑:“玉娘一向最擅抬人身价。四娘如今已是这般声势,若再苦心经营几月,不知究竟身价几何?指不定是万金难求也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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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四娘只觉得全身冰凉,她自然早就知道,春玉娘将她塑造成一朵白莲花,只不过是为了日后卖个好价钱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不过也是,十五岁在后世不过是个中学生,在大唐却到了法定婚龄。她的情况又特殊,赌的就是个图新鲜的心理,自然更要现炒现卖,一刻也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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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虽然想得通,但事关自身,春四娘还是觉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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