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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 好米做成坏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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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好米做成坏粥

    现实世界里,间或有人鸡汤赞叹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历史久远,但早期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根本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学。直至16世纪初,王权和神权的矛盾日渐激烈,这些所谓的古老大学才相继启动世俗化改革。以牛顿的母校剑桥大学为例,英格兰王室彼时厌恶剑桥大学惯来只肯培养宗教领袖,才强硬态度介入剑桥大学事务,筹建了三一学院等,引导剑桥大学逐渐开始招募非神学、牧师专业的学生。

    尽管如此,未来两百余年时间里,宗教思想依然笼罩剑桥大学。

    譬如,直至1860年,剑桥大学才正式解除了院士禁止结婚条规。

    牛顿为什么没有结婚?

    除了牛顿本身无法断定的情感问题,剑桥大学当时不允许院士结婚生子的习惯风俗,恐怕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原因。

    举例牛顿,只是为了佐证早期剑桥大学的浓郁宗教氛围。

    本时空的1666年,或许因为魏藩分封帝国的全球化影响,英格兰尚未爆发资产阶级革命内战,更没有护国公克伦威尔的传说。不过,魏夏分封帝国最多只能缓解削弱英格兰的内部矛盾,而不能彻底根除。宗教改革诱发的信仰矛盾,经普港传播的诸夏文化思潮,涂抹吴藩色彩的买办阶层,依然带给英格兰旧统治阶层无法承受的猛烈冲击。

    英格兰王室为代表的旧贵族群体和统治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教士阶层,都敌视一切想侵蚀他们手中的权力、改变现有秩序的潜在力量,绝对不会支持新以撒对两所大学进行教育改革。新以撒郁郁徘徊到1671年,叹气放弃了为国效力的想法,决然领着妻子返回鲁藩,开始追求自己的事业。

    疑似本时空牛顿的新以撒,就这样庸俗地结婚了。

    不过,即使新以撒真是牛顿,他的婚姻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魏和学院可没有剑桥大学那样不许结婚的奇葩规矩。

    新以撒妻子名曰arthurrine,嫁给新以撒之后,遵从英格兰习俗改姓为新,雅字转音,译为新雅霓。1673年,新以撒携妻子新雅霓抵达鲁藩青岛府,申请得到一份魏和学院最低阶的研究工作,旋即一头扎入自然科学深坑。

    新以撒没有辜负他和牛顿的相似性。

    新以撒的自然科学天赋相当高,没了力学三大定律成就可刷,他旋即投身光学、电学等最新理论前沿。1681年,新以撒敏锐发现了光行差现象,即光源的角度会沿着运动方向发生倾斜,进而凭此计算出精确度更高的光速数值。之后,魏和学院授予新以撒助理研究员职称,从此彻底融入魏和学院的学术圈。时至今日,新以撒仍旧留在科研岗位上发光发热。

    以上,即使五例样本的现状。

    魏东生冷漠心态结束这一轮近距离观察,抽身北上调研赵藩的六年义务教育现状。

    刚刚踏步赵藩国境,魏东生就不禁苦笑摇头。

    果如魏东生所料,赵藩的六年义务教育政策非常不乐观。

    样本之一,河间府某县甲村。

    这里的塾学是一栋危房,塾师则是一名识字不过百的退伍士兵,教学质量可想而知。一条很简单的推论,塾师都是文盲蛋子,他怎能教出合格的学生?再者,穷人孩子早当家,六七岁孩子虽然无法视作合格劳动力,却已经能够做一些放羊、喂猪、热饭等简单活计,农民怎肯舍得把孩子送到塾学浪费时间。

    甲村的义务教育,基本处于荒废状态。

    除非来了官员视察民生,塾师才会临时召集学生装样子。

    样本之二,河间府某县乙村。

    与甲村不同,乙村乃至周边村子的义务教育制度都像模像样,一群又一群孩子准时聚集到各所塾学死记硬背。如果魏藩藩王微服私访到这里,肯定非常欣慰地感慨:“此地百姓,当真好学。”

    可惜,乙村的义务教育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乙村有一名程姓大地主,他承包了附近二十余村落的六年义务教育。程姓大地主高举效忠藩王陛下旗帜兴办义务教育,首先驱使衙役勒令各村村民集资建设塾学;其次组建护学民兵,强制要求各户村民准时把孩子送到塾学。

    程大地主为何如此积极支持国策呢?

    因为利益。

    农民收入低,每一文钱的意外开支,都要斟酌再斟酌。程大地主支持义务教育国策归支持,他绝不可能亲自掏腰包建设塾学,所有塾学的建设资金都羊毛出在羊身上。又因为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程大地主奢侈浪费风格要求“一村一塾,五村一大塾”,间接把许多自耕农逼到破产。

    或许有人会质疑,农民没钱就是没钱,程大地主又能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农民没钱了,可以把祖传耕地卖给程大地主啊;地卖完了,农民还可以把老婆孩子和自己抵押给程大地主啊。

    一村一塾,五村一大塾,目的就是为了假借国策名义耗干自耕农的积蓄。

    另外,除了塾学的建设费用,孩童每年的学费更是镇压农民不得翻身的一座大山。

    题外话,赵藩经济弱势,临近鲁藩的河间府等府县都习惯用鲁元结算收入。鲁藩1672年推行全新货币政策,规定1鲁元汇兑100新鲁文,此处亦以鲁元、鲁文简单描述赵藩农民的经济负担。

    赵藩义务教育国策规定,凡6岁以上儿童,无论男女,必须到塾学学习六年,每年最低学够四月时间。学费条款规定,孩童学会阅读之前,每旬须缴纳20文(鲁文)学费;孩童学会阅读之后或者学够两年时间,每旬须缴纳30文学费;孩童学会阅读、写作之后或者学够四年时间,每旬须缴纳40文学费。而若谁胆敢缺课,一日计作4节课,缺一节课罚款20文,缺一天课就要罚款80文。

    河间府农民的收入如何呢?

    据魏东生粗糙统计,赵藩河间府的农民人均收入约为24鲁元,即2400鲁文。

    谁家孩子胆敢缺一月课,一年的收入就没了。

    即使没有缺课,一名孩童每年最少须学习4月时间,4月即12旬,以每旬40文学费计算,也是480文的沉重负担。如果家有两名乃至三名孩子,经济负担顿时愈加沉重,小农民们怎么可能拿出孩子们的学费?亦是因为如此,甲村等村落都把“昏君魏武威的六年义务教育”当作笑话,觉得此策根本没办法推行。但是,程大地主却是积极支持国策的“忠臣”,他才不管今日农村究竟需要不需要九年义务教育。

    程大地主控制的二十余村落,所有村落必须修建塾学,所有农民娃必须读书识字。当然,最关键的地方,所有村民都必须准时向他缴纳学费和罚款,谁敢抗拒义务教育国策谁就是无视王命的乱民叛贼。

    据说,刚推行义务教育国策时,乙村附近的村民哭天抢地咒骂魏武威昏君。意识到无法抵抗程大地主组织的护学民兵,村民只能勉强忍着悲痛,把亲生孩子暂时送给亲戚抚养或者狠心卖到鲁藩。一些被护学民兵堵在家门口的绝望村民,甚至颤抖双手掐死适龄孩童,拎着孩子尸体疯疯癫癫又笑又哭:“哈哈哈,我的儿子(女儿)死了。”

    当然会有人反抗程大地主。

    可惜,火铳到鸟嘴铳,燧石铳到刺刀铳,低组织度农民的叛乱威胁度越来越低。护学民兵队以拥护国策名义啪啪崩死十余名村民之后,二十余村落相继胆怯跪倒在程大地主面前。

    经过塾学建设集资款、孩童学费、缺课罚款等三重压迫,除了少数程大地主党羽的七大姑八大姨等抹不开脸面的远亲,所有自耕农都悲惨地成为程大地主的终身佃户。

    嗯,或许不能草率使用终身佃户这词汇。

    赵藩此前为了解除佃户制度的人身束缚,颁布若干法令禁止地主阶层以土地约束佃户。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使名义上没了佃户契约约束,义务教育国策带来的学费和海量罚款,依然能够逼迫昔日的自耕农乖乖为程大地主卖命。

    再多走一些地方,魏东生发现甲村和乙村乃是赵藩义务教育国策的两种常态。

    要么义务教育国策荒废成儿戏,要么义务教育成了地主、官吏的敛财利器。凭借义务教育国策这杆旗帜,不知多少自耕农无奈破产,不知多少奸猾小吏混成了大地主。

    魏东生站在百姓立场审视,赵藩的义务教育国策简直在侮辱义务教育四字。

    农村固然需要义务教育,可他们绝不需要这样的义务教育。

    魏东生很快冷了心,草率结束赵藩义务教育现状调研。回到魏和学院,魏东生迅速以魏和学院名义向赵藩相关部门提出合作申请,表示魏和学院愿意帮助赵藩完善义务教育国策。待魏藩藩王魏武威欣然答诺,魏东生旋即在类似乙村的地方开展蒙学教育,刺破程大地主等忠臣的丑陋面具,而后借魏武威之剑为那些无辜孩童复仇。

    待魏武威迟钝发现九年义务教育国策成了当地地主、胥吏、官僚等欺压自耕农的尚方宝剑,他不得不郁闷放宽九年义务教育国策。当然,后果也非常遗憾,魏武威减轻自耕农阶层负担同时,赵藩九年义务教育国策也渐渐荒废成甲村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