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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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非池交代完任务,临走前顺口提了句:“对了。黎乔娜在哪?”

    “你还记得黎师姐呀。”小念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白天来扑了个空,架子倒端得老足,说住不惯,又回市里了。大概是想等你休息的时候再来找你吧。”

    聂非池点点头,也不见对这话有任何反馈。

    小念在心里犯嘀咕,也是没见过比他更沉得住气的人了。

    这三人像一场戏,她就当追剧,一整个白天留意着江怀雅的动向。

    她和黎乔娜的风格大相径庭,穿简简单单的衬衣牛仔裤,大衣敞开,简单飒爽,拿着个工作簿走街串巷。小念把水果买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江怀雅抓着在自家门前洗头的黄哲问东问西。

    黄哲是救援队里年纪最轻的队员,家里开旅馆,恰好是他们住的这一家。

    江怀雅逮住他,完全是意外之喜。

    黄哲是个挺腼腆的小伙子,头顶一圈泡沫,恼羞成怒:“让我洗完这个头!”

    江怀雅笔尖抵着簿子,笑吟吟:“你把当日的情形给我复述一遍,这头我帮你洗怎么样?”

    这辈子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的女人。

    寒冬腊月,黄哲满脸憋得通红:“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队里有规定,不让往外说。影响得可多哩。”

    “有什么影响?我们是北京的报社,这个报道做出来之后,全国影响扩大,能方便你们王队评英烈,这个影响你们不想看到吗?”

    “不是嗨,这个说了才评不——”

    身后有人突然喊一声:“黄哲!”

    “哎!”小黄回头应了一嗓子,迅速开溜。

    江怀雅笔尖戳出去,刚“喂”了声,对方已经溜得没影了。

    又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落马被抓,真没见过对一起意外事件如此讳莫如深的当事人。

    这天入夜,聂非池和几个同事才回到住所。

    小念找了一圈,在二楼一个露台上看见聂非池。一人一桌一椅,他背对着星辉,正拨弄着什么。小念凑过去想吓他一跳,聂非池头都没抬,专心剥橘子,“怎么了?”

    “吃撑了,过来找你聊天。”

    聂非池把橘子一瓣一瓣地摆上盘子,没有回应。

    小念早已习惯他闷不做声,自顾自俯身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桌上一盘剥好的坚果,和摆得满满当当的各色水果。这些都是她今早上集市买的,到晚上它们就尽数被扒了皮。

    他说:“无聊。”

    “剥果皮很有趣吗?”小念疑惑地拿起一个柚子,一粒粒果肉也剥上了。

    聂非池抬眸看了她一眼,由她坐在对面剥。没一会儿,两人面前都摞起一盘果肉。

    他接到一个电话,停手。

    江怀雅的声音弱弱地传出来:“你在哪?”

    “在外面。”聂非池简洁明了。两人一起沉默了会儿,他握着手机低头,“帮你弄了点水果,想吃吗?”

    小念面朝着对面的人,口型张成一个o字。

    她没听错吧,这是什么温言软语的口吻……有生之年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

    江怀雅也有点受宠若惊:“你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些了?”

    他说:“给你补充维生素。”

    这通电话很快结束了。

    聂非池放下手机,把面前的两个盘子端起来。

    小念眉心纠结:“我能找时间认识一下她吗?”

    “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讨教一下。”

    江怀雅是在消食散步过程中,看见那两人的。安安静静,一起在夜里分食零嘴,颇有点举案齐眉的意思。她想也没想就拨通了那道电话。结果真把人找来了,一起关在房间里,又没话讲。

    只好聊小念。

    “刚又在跟你那小师妹谈天说地?”

    聂非池发觉她话中有话,给她喂了瓣橘子,问:“不高兴?”

    “哪犯得着。”江怀雅嘴里鼓鼓囊囊,口齿含混,牙口却伶俐依旧,“要不是我现在倒霉成了你女朋友,我才是你第一号红颜知己,高渗透强待机,别人都得靠边站。”

    倒霉。

    她用了这个词。

    聂非池嗤笑:“你好像挺享受那种感觉?”

    江怀雅笑得没心没肺:“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傻的她。

    聂非池蹙蹙眉,把小半盘子核桃肉推她面前:“把这吃了。”

    “吃不下。”江怀雅往床上一倒,摸一摸自己吃撑了的胃,“反正我这脑子再补也就这样了。”

    他不勉强,随她俯下去,吻她的唇。

    刚吃过同一种水果,彼此口腔里都是清新酸甜的柑橘味,这味觉好似回到青涩少年时代。江怀雅陶醉于纯洁的想象,很快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的衣扣被悄然解开了。

    “聂非池——”她将人推远些,湿漉漉的目光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停下来,顿了一下,“要出去买吗?”

    “深更半夜的,上哪买得着,又不是在北京。”

    他于是翻身下来,躺在她身边,侧头过来问:“之前是怎么解决的?”

    “你是说吃药?”江怀雅也转过去,和他在黑暗里四目相对,稀松平常道,“反正我没吃。”

    聂非池淡声说:“买不到吗。”

    “不喜欢吃。”江怀雅的表情有一种奇异的淡然,“随缘吧。要真中招了,我就把孩子生下来。不管你要不要它,也不管你以后要不要我。反正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所以也不会讨厌它。”

    “你这是什么三观。”

    “我三观本来就长得可歪了。”江怀雅笑呵呵地望着天花板,坦白道,“我这趟回去之后,最多干到年底,就辞职。”

    聂非池并不表示惊讶,“又想做什么?”

    江怀雅说:“没想做什么。我在那边还有个工作室,跟同学合伙创立的,现在都是他一个人打理。我打算彻底退出,然后过段漂泊点儿的日子,哪里风景好看就去哪里。我有点过腻了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你还朝九晚五。”

    她的座右铭——生命不止,折腾不休。

    江怀雅真心实意地说:“两个月的朝九晚五,那也是朝九晚五啊。”

    不知沉默了多久。

    聂非池目光静静的:“所以呢?”

    她也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所以?”

    他扯起嘴角:“也过腻了这种,每天只能面对同一个人的生活?”

    “……”

    江怀雅语塞了好一阵,说:“没、没有啊。你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什么。”他笃定地说。

    她硬着头皮解释:“我只是觉得我在国内留不了太久了。你有你的生活,稳定的工作,固定的居所,明确的人生路线,不能陪我像风筝一样漫天乱飞。所以不太确定你怎么想。”她甚至转身趴下,眼神好像在提议做一个新游戏,“要不我们退回去做朋友吧。这段时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