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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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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哈尔玛的街道上,我们的队伍缓缓地行走着。

    鄂乐在马上四顾,对我感叹道:“想当年我就是在这里结识了令尊,一晃20余年过去了,当年的腹中胎儿变成了库吉特汗国的副帅,当年的贵公子却已经杳无音信啊……”

    “唉。”我摇头道,“您还见过我的父母,我都对他们没有印象了……对了,鄂乐前辈,您还记得当年我家住在哪里吗?”

    伴着铁匠打铁的声音,鄂乐指着守备司令官邸对我说道:“赤那思大人,您要找寻过去吗?喏,您看,您过去的家就住在这里。”

    我笑了,我与娜仁真是有缘分啊。

    不过同时,有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家的房子,为什么会落到达日阿赤的手里,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的队伍停在守备司令官邸门外。我安排了士兵们去吃早点,我牵着娜仁的手,进入了守备司令官邸。

    花园里的园丁看到了我们,连忙激动地上前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娜仁点头微笑。

    园丁喊道:“快通知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哦,还有那颜赤那思大人也来了!”

    房子的门被打开,达日阿赤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阿爸!”娜仁喊道,跑上前和达日阿赤相拥在一起。

    “娜仁,我的好女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达日阿赤的眼中似乎有些许泪光。

    我看到这副父女相聚的场面,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我把它藏在心底,微笑着看着他们。

    这对父女说了几句话,便松开了。达日阿赤向我点头致意道:“赤那思大人,您真的把小女接回了来!”

    我看到他的眼里满是赞许,估计还有点自得,庆幸自己没有选错女婿。

    我向他回礼道:“老将军,娜仁刚刚回来,让她去休息一下吧。”

    “对,对!”达日阿赤笑道,“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来人啊,伺候小姐沐浴休息!”

    仆人领走娜仁的一瞬间,我看到她回眸看了看我。

    我笑了笑,她便放心的进去了。

    我深知,这一切,都被达日阿赤看在眼里。

    达日阿赤果然已经明白了,只见他笑着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大人一路颠簸,还没有吃过早点吧?来来来,屈就寒舍吃一点吧!”

    “那我就不和老将军客气啦?”我笑道。

    “哎呀,客气什么,来吧!”达日阿赤一脸笑容。在达日阿赤的餐厅里,我吃得酒足饭饱。

    “这么说,艾迪就这么走了?”达日阿赤问道。

    “嗯。”我说道,“我一点都不害怕他回家向葛瑞福斯告状。葛瑞福斯已经是两线作战,东有萨兰德,北有斯瓦迪亚。萨兰德虽然战败,但是哈劳斯国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嘿嘿,咱们两国一时还打不起来,要是打啊,汗国由于已经和斯瓦迪亚会盟,那就相当于斯瓦迪亚的盟友,三国对付罗多克,葛瑞福斯不是傻子,不会这么干的。”

    “嗯,这倒也是。”达日阿赤说道,“可是那些聘礼怎么办?”

    “这好办!”我说道,“你就对凯斯特伯爵说,那些聘礼啊,被流氓赤那思抢走了!嘿嘿……”

    达日阿赤的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老将军您也不会难做人啊,我已经得罪他们家了,不在乎再得罪他们一些。”我说道。

    达日阿赤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笑道:“高明!大人,您确实厉害!呵呵,天佑老夫,让我找到这么一个好女婿……哈哈哈……”

    我和达日阿赤一起大笑。

    “咳咳……”我停止大笑,“老将军,我得回去办公了。”

    “嗯,国家大事才是最重要!”达日阿赤点头说道,“老夫希望大人能早日打下一座城池啊!”

    我点点头,笑道:“老将军,虽然您把房子设计得很好看,但是我怎么说也要让娜仁做一个城镇的女主人吧!”

    “呵呵,说的是。”达日阿赤说道,“不过这房子倒也并非老夫设计,我乃一介武夫,哪有这个本领。这个房子过去荒废着,我来了担任守备司令之后,就看上了这个无主的房子,便住了进来。”

    “哦,那您还真是有福气啊!晚辈告辞!您就别客气了,不用送了!”我说道。

    但是达日阿赤还是把我送至门口。

    我告别了达日阿赤,离开了我父母的房子。我在街坊四邻那里打听,验证了达日阿赤的话。

    我远远地望着这座有着罗马和伊斯兰风格的建筑,遥想着我的父母是多么有品位的人。

    带着这些情感,我来到哈尔玛监狱——可汗交给我一项任务,把哈基姆苏丹接出来。前些天,萨兰德的努哈姆酋长作为萨兰德代表团的团长,来到赛加可汗的军中议和。为了彰显诚意,可汗决定释放哈基姆苏丹。

    我走下哈尔玛监狱发霉的旋梯,走进了哈基姆苏丹的房间。

    我走进房间看到两个监狱守卫,已经帮哈基姆苏丹收拾好东西。

    我欠身行礼道:“您好,敬爱的苏丹。”

    “您好,那颜赤那思。”哈基姆苏丹优雅地回礼道。

    “恭喜您,您从今日起自由了!”我说道。

    “谢谢您的祝贺!”哈基姆苏丹微笑道,“但是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一大笔战争赔款。”

    “呵呵。”我也微笑道,“贵国民丰国富,那一点点赔款,对贵国而言算不了什么吧?”

    “也许吧,愿真主保佑萨兰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哈基姆苏丹说道。

    我暗自觉得好笑。萨兰德苏丹国地处沙漠,近些年又战乱频仍,实在算不上国泰民安。但是萨兰德苏丹国由于和西南岛国达巴兰和东方的夏洛奈大陆维持着贸易,所以这个沙漠国家一直保持着富裕的生活水准。萨兰德苏丹国和罗多克王国这两个南方国家是卡拉迪亚最富裕的两个国家,其次是老牌强国斯瓦迪亚王国,再就是造船业发达的诺德王国,汗国和维吉亚王国则是大陆上出了名的贫穷国度。不过自从赛加可汗即为以来,不在致力于对外战争,而是专心经济发展,这些年来,库吉特汗国的经济实力大为提升。

    我们一边聊,一边向着监狱外走去。

    “您知道么?”哈基姆苏丹说道,“我过去曾经想做一名诗人,但是帝国残暴的统治让我拿起了剑,做了一名保卫真主的战士。但是哈尔玛监狱的恶劣环境唤起了我的诗情,我想回到沙瑞兹之后,我会写出一些东西来的。”

    “说句心里话。”我笑道,“卡拉迪亚的君主们就属您最博学了。”

    “多谢夸奖!”哈基姆苏丹不失礼节,“但是我的妹妹,却做了一位真正的诗人,某种意义上讲,她替我完成了我的愿望,过上了我理想中的生活。”月亮掉落在湖水里,心掉落在苦海里。”哈基姆苏丹说道,“我最喜欢她的这句诗,我让人给她出了一本诗集,我回头派人送给你一本。”

    “那可多谢啦!”我说道。

    “不必客气。”哈基姆苏丹说道,“可惜,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22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我派人四处打探,也没有她的消息。”

    “这……”

    “她的名字叫做索拉雅,奉真主之名,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哈基姆苏丹开始了对过去的回忆,“即使披着面纱,她那胡桃色的眼睛也迷住了不少萨兰德男人,这些人不顾真主的训诫,肆无忌惮地表达着对她的爱意,写着那些赞美她的诗歌——虽然真主应该禁止他们创作这类诗歌的。说起她的眼睛,倒是与阁下的眼睛极像,所以啊,看到了您,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妹妹。”

    我默默地倾听着哈基姆苏丹的讲述。

    “索拉雅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她只带薄面纱,有时干脆不带,在阳光下露出她那天鹅绒般的黑发,她还喜欢梳着好看的郁金香式的发髻。有人说她不遵守先知的教诲,是个**。还有,她在家里栽满了各种花卉,有人又说那是恶魔的花朵。这令我很难堪,也令我很生气,在我还不是苏丹的时候,我常常与毁坏她名声的人决斗,但我回到家里,也劝过她。哦,真主啊,你猜她怎么说?她说:‘真主给了人生存的权利,也会给人追求美的权利。那是一帮不怀好意的禁欲主义的竖儒,曲解了真主的训诫。’我常常为这些事情与她争吵。后来,她就渐渐疏远了我。

    “再后来,我成为了萨兰德的苏丹,就再也没有人敢于非议索拉雅。但是,我们的争吵并没有随着议论的减少而停止。她顽强地反对那些毛拉(阿拉伯语,义为阿訇)不知所谓的教条主义。说实话,我也认为有时候这些蓄着长须的毛拉太过于严苛。因为在我心中,那些形式上的表达对真主的虔诚并不比内心真正的信仰安拉是唯一真神重要。于我而言,萨兰德的昌盛,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是苏丹,要摆出一副态度来,才能服众,有一天,索拉雅伤心欲绝地对我说:‘我恨你,哥哥!’我伤透了心。

    “22年前的雅尔达夜,哦,就是你们所说冬至,索拉雅告诉我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要嫁给一个库吉特人,一个异教徒。我恳请她、劝告她、命令她、恐吓她,想要阻止她的婚姻,可是,无济于事。第二天的清晨,她离开了我。但是时过境迁,有时候其实还是挺为她高兴地的。你知道吗,雅尔达夜是回历嘉帝月的第一夜,也是冬天的第一夜,也是最漫长的一夜。萨兰德人说,雅尔达夜星月无光,恋人们忍受着彻夜地黑暗,等待着朝阳初生。索拉雅在这个时候,去追寻她的朝阳了。这是很有诗意的,于她来说,这是最美的结局。我只有向真主祈祷,不要降罪于她。”

    我听得面色煞白。我虽然看不见我的脸,但我已经感觉到血液已经从面部流失了。

    “哦?那我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她的事迹,拜读她的诗歌呢?”我问道。

    苏丹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她对我说过:‘哥哥,我既爱你,又恨你!你为什么不摒弃那些愚蠢的规矩呢?’也许,她是对的。我得说,她是一个智者。而你,敬爱的那颜赤那思,你也是一个智者!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一个经常思考自我的人吧,这样的人,很难得。就我所知,您收到的教育程度并不高,但能自发地思考人生,这很难得。”

    哈基姆苏丹一语中的!

    我有些不敢与他对话了。

    “您不是纯种的库吉特人吧?”哈基姆苏丹举目四顾,看到四下无人,便说道:“您的面庞上带有鲜明的萨兰德人的特征,也许,您的母亲是萨兰德人吧?那么,您为何不多为您母亲的祖国着想呢?”

    好厉害!

    但是我冷冷地说:“我不记得我的母亲。我只记得,萨兰德人的箭曾经射穿过我的肩膀;萨兰德卫士的剑刃,曾经砍伤我的手臂;马穆鲁克的弯刀,差一点把我的脑袋看下来!”

    “您的语言极富韵律嘛!”哈基姆苏丹不瘟不火,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