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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赎罪:红地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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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船从地球起航后即刻进入了曲率航行模式,所有机组人员、军人和非人们都进入了睡眠仓,只留下电脑操控着着航行的进程。他们在那狭小的胶囊中沉睡了一个月,在靠近930星域的时候恢复了正常航行模式,以0.9倍光速驶向黑暗宇宙远方那颗炙热燃烧的恒星——赫拉。

    最先将伊森漂浮的意识拉回身体的是一阵和缓的音乐声,隔着一层眼皮,有轻柔的白光亮起。然而在他睁开眼睛的霎那,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骤然从肚子里翻搅上来,他趴在睡眠胶囊边缘一阵干呕,吐出来很多透明的胃液。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他狼狈地用手背擦着脸,忽然脸颊边伸过来一条毛巾。

    他抬起头。逆着光,塔尼瑟尔精致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浮荡着一层迷离幻梦。

    ”谢谢……”伊森慌张地接过毛巾,根本不敢看向对方裸|露的健美胸肌。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隔壁就是伊芙星祭司的胶囊,更不可能想到对方愿意对他这个非人释出善意。

    塔尼瑟尔对他微微一笑,披上机器人递上的浴袍,银灰色的眼睛环顾整个睡眠大厅。此时人们正在依次醒来,每个人对于曲率飞行的反应都不一样。有些面现茫然精神恍惚,也有些像伊森一样趴在地上干呕,另一些则像他一样没有太大反应。在这样的时刻所有人都几乎光|裸着身体,若不是脖子上那根用来威慑的电项圈,难以分辨谁是非人。

    伊森摸到了提前储存在睡眠仓下柜子里的眼镜戴上,世界顿时清晰了很多。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以前从未进行过曲率航行,也没有进入过这么久的深度睡眠,没想到醒来以后比宿醉的感觉还要难过十倍。他穿上浴袍,无法不注意身旁正在任由医疗机器人为他量血压的伊芙星祭司。

    “我们已经进入赫拉星系了吗?”另一边的大概是研究员的女beta问了一句。

    她左边的男人回答道,“大概是吧,否则飞船不会唤醒我们所有人。”

    “也不知道找这么多非人跟着来干什么,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听说之前那些拓荒人员突然失去联系,然后搜救队上去以后不久也失去了联系,但是一些搜救录影带已经被传回地球,但都是机密,谁都不准看。这回连非人都带上了,该不会是核泄漏什么的?”

    女beta说着转向伊森,“你是哪个部门的?有听说什么吗?”

    然而那个男beta却伸手推了推她,冲她使了个眼神,瞥了瞥他的脖子,女beta这才注意到伊森隐藏在浴衣领子下面的项圈。一瞬间她的眼神就变了。刚才看向伊森儒雅端正的面容时还带着友善的笑意,现在却只剩下极尽掩饰的惊恐了,身体也不自觉向着反方向挪了几寸。

    伊森虽然理解对方的反应,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黯然。

    忽然飞船电脑戴安娜甜美温柔的声音响起:“所有非人请立即前往13号仓集合。”伊森不敢怠慢,赶紧裹紧衣服往舱门走,其他脖子上戴着项圈的非人也都纷纷扬扬从一片白花花的人群里分离出来。由于舱门太窄,所有人都挤到了一起,伊森被人潮推搡着踉跄向前,忽然感觉屁股上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他惊呼一声,回过头去,却根本看不清身后都有谁。他被挤过了舱门,由最前面的一名不耐烦的军人领着,穿过曲折复杂的明净走廊,最后分几批乘坐电梯直达货仓层。

    电梯门还没打开,轰隆隆的机械运作声便已经穿透耳膜,扑面而来的冰冷寒气另伊森瑟缩起来。显然,考虑到机组人员、研究员和伊芙星人的安全,他们这些非人被隔离在这并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货仓层里了。外面的走廊失去了简洁明净的装修风格,钢铁管道蔓延在高空和墙壁上,铁质的悬桥在空中交错,方便技师检查部件。偌大的空间被铁丝网分出很多个区域,堆满了生存物资和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高大机器。昏暗的灯光透过水雾显得压抑模糊,鼻间弥漫着机油的刺激气味。

    所有非人身上只披了浴袍,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在这供暖不足的货舱里连血液都要被冻住了。周围响起一连串不满的叫骂声。一名站在高处的军人冷着脸按了手臂上控制器的某个按钮,叫的最凶的两个人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起来,眼白向后翻起,口里吐出白沫。众人立刻远离那两个可怜鬼,散出一片空地来。

    “都给我闭嘴,在这儿原地待命。一会儿有人把衣服给你们送过来。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到上层去。”熟悉的声调,竟然是那个在禁城挑选他们的男beta守卫。

    为了不被电击,没人再敢说话了。五十个非人三三两两散开,找地方相互挤着取暖。伊森不习惯跟那么多人一起挤着,只好自己找了一根稍稍带着点温度的管道后面坐下,用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身体。无数机器发出的轰鸣声令他头壳发疼、意识昏沉。

    却在此时,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搂住了。陌生的气味,并非来自塞缪。

    他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见旁边坐了个红头发的健硕男alpha冲他露出热切得过了头的笑容,浴衣大大敞开,露出偾张的胸肌和八块鲜明的腹肌。

    “你是新来的?”

    “是。”伊森尝试着将身体挪得远些,却被环在腰间的手臂猛地扯了回来。

    “这地方这么冷,大家一起抱着取暖啊?”对方的语气毫无转圜余地,根本就不能算是问题,“我叫奥托,你叫什么?”

    奥托……熟悉的名字,塞缪提起过……

    伊森往干涩的喉咙里咽了口唾沫,眼睛到处乱看,想要找到逃跑的机会,“伊森.埃尔德里奇。”

    “讲究的名字,光听姓就感觉是上等人。”奥托吹了声口哨,手暧昧地在他的腰上挪移着,鼻子在他的脖颈处令人不安地嗅着,“你是beta还是omega?”

    平日里omega不在发|情期的时候,多数的地球人没有办法分辨他们和beta的气味区别,但多数omega都更加娇小,有不同寻常的性感魅力,大都靠外形分辨。但也有omega因为种种原因不喜欢张扬自己,那种通常就比较难以同普通的beta区分了。所以奥托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beta……”伊森抓住奥托不老实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说,“我认识塞缪……”

    “塞缪?哈哈哈哈,他对你这种一点omega味也没有的beta可没兴趣,就算是omega他也是挑剔得很呢。”

    伊森心想塞缪自己就是omega对omega当然挑剔脸色还是只能强装镇定,眼睛搜寻着警卫和其他军人的影子,心里却不确定如果呼救的话,会不会有人理他

    “奥托,我记得咱们有过协议,不打对方的人的主意。”骤然插入的声音另伊森顿时松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塞缪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的眼睛里点着一丝怒色。

    奥托一愣,然后又无所谓地哈哈一笑,自然而然地松开了环住伊森的手,“乔,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塞缪一把拽着伊森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以占有者的姿态搂住伊森的腰,竟然还伸出舌头在伊森的耳廓外缘轻舔了一下。伊森整个人颤抖了一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明白塞缪是在做戏,可也不用做的这么逼真吧

    而且,另伊森更加不安的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中,透过alpha伪装试剂已经消退了大半的味道,他察觉到塞缪身上有一丝淡淡的只有他的天锒星鼻子才闻得出的麝香气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根据他以往与omega相处的经验,当这种气味出现,不出两天omega就会进入发/情期。

    不会吧塞缪如果知道自己要进入发/情期为什么还要主动报名参加这次赎罪?!他不会这么蠢吧??

    然而塞缪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仍然搂着伊森以一副alpha的姿态瞪着奥托,“我知道他这幅秘书脸是你的菜,不过抱歉,我跟他住一间屋子,看他这么可爱一不小心就先下手为强了。”

    可爱伊森莫名想起他的第一任omega男友也是这么形容他的看来omega们都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虽然他完全不觉得这个词跟他有任何关系

    奥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抱歉老兄,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回头给你赔罪。”说完便摆摆手转身走了。伊森眼见他走远,连口气都来不及松懈,便压低声音在乔.塞缪耳边说,“你的发情期要开始了!”

    塞缪一愣,转过脸瞪着他,“你胡说什么,我的发情期还有两个星期呢。”

    伊森也瞪回去,“你就没想到过曲率航线可能会打乱你的荷尔蒙和发情周期吗?”

    两个人对视半晌,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懵逼和震惊。伊森忙又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两周后就会到发情期,应该有带抑制剂和伪装剂吧?”

    塞缪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带了……可是我缝在衣服里。”

    伊森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说一会儿会把我们的衣服送来。”

    然而三十分钟后,两个人捧着警卫发给他们的带有保暖功能的太空旅行式制服,彻底傻了眼。塞缪连忙追上那警卫问,“我的旧衣服呢?”

    警卫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大概销毁了。”

    “我要我的旧衣服!”塞缪慌了神,也顾不上注意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眼看那警卫就要去触发自己胳膊上的电击按钮,伊森连忙拉了塞缪一把,对警卫赔笑道,“他被冻得脑子不清楚了,对不起,对不起。”便强行将塞缪拉走了。

    好在塞缪的自控力还在,没有完全慌了神,由着伊森把他拉到距离其他非人较远的一台机器后面。塞缪的拳头紧紧攥着,一副要打人的架势,看得伊森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过度惊惶失控而真的把他打一顿。

    眼见塞缪坐到了一根管道上,双手抓在头发里,一副懊恼的样子。伊森大着胆子把怀里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却被塞缪烦躁地扯了下来使劲扔在地上。伊森叹了口气,劝道,“还有一到两天时间气味才会被注意到,这艘船也还要航行一个星期的时间,只要在开始前找到一个适合作巢的地方躲三天说不定可以熬过去。”

    “你他妈说的轻巧!你知道没有抑制剂会有多难熬吗?!这么多alpha,万一有一个闻到我就完了!”

    伊森心想别的omega不用抑制剂也没有被标记前也都是自己熬过发情期啊,面上却仍然充满关切和耐心,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我们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帮你盯着,做好需要的准备以防万一。等都安排好了我们再去打听打听旧衣服被放在哪儿了。上面那些人大概也不会想要碰我们这些非人的东西,所以你的抑制剂应该还在。”

    伊森这种儒雅可靠型beta向来被omega们看成值得信赖的发|情期守护者,beta的性冷淡天性令他不会被诱惑,而且又仔细耐心、无微不至,他从小就是负责照在父亲出远门时照顾他的omega妈妈的,长大后照顾过自己的室友、朋友甚至暧昧对象,对于这种事他再有经验不过了。

    塞缪这种霸气得跟alpha一样的omega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想来被本能支配的时候,应该也差不了很多吧……

    伊森温润平稳的嗓音稍稍平复了塞缪心头焦虑的莽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快要逼疯他的不安。他这些年作为禁城里没人敢惹的alpha头领之一得罪过不少人,一旦他的omega身份暴露,只怕在禁城中要永无宁日了。

    “消失三天,总会被怀疑的,而且这里到处是监视器,我能躲去哪儿?”

    “你想太多了,那些守卫把我们扔在这儿之后多半就走了,只要不到上层去,谁管我们在哪里。至于其他非人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活命问题上,哪还能注意到谁少了谁没少。”伊森安抚着,心中却在吐槽,这些o总是自我意识过剩,总觉得别人都在注意自己。像他们beta就从来没有这种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一般星际间谍总是会优先选用beta,因为没有人会注意他们。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先等在这儿,等我找到了再来接你。”眼见塞缪有些犹豫,伊森便如此劝道。毕竟如果等到明天还没有找到适合做巢的地方,塞缪就危险了。

    塞缪可是他在禁城的靠山,如果他倒了,伊森自己也不保。而且这一次若是帮助塞缪顺利过关,他一定会十分感激自己,执行赎罪任务中必然会多加照顾他。

    决不能搞砸这次机会!

    塞缪知道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点头同意。

    伊森四下张望一番,看到那些警卫果然进入电梯离开了,便马上往货仓层深处走去。高广的空间一眼难以望到顶端,头上铁桥错落交迭,两侧也簇拥着无数巨大的电机和圆柱形的不知名机器。由于飞船货仓层多数情况下不需要人力维护,所以缺乏照明,到处都弥漫着一层昏黄的色彩,绵绵不绝的震颤声波在脑中制造出耳鸣一般的噪音。再加上凌冽冻人的温度,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做巢的所在。

    伊森将身体紧贴着那些机器的阴影前行,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从前坐飞船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也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对于飞船的构造也并不了解。地面上偶尔有伸出的管线,好像突然张开的手抓着他的脚踝,令他走得磕磕绊绊。找了半天,总算在飞船的核反应堆附近找到了一块温度较高的隐蔽空间,位于一堆密密麻麻的管线之后。虽然可能有暴露在辐射中的风险,但这种先进的飞船早做好了各项密封措施,只要在那扇紧闭的标明禁止进入的门外就应该没有危险。

    最重要的是,大概不会有非人想要靠近这里。

    把塞缪带来之后,正处于发情期前情绪比较紧绷的omega审视了一圈,勉强同意了。他们将货舱里的一些箱子搬过来摞在周围,尽可能地将整个空间遮挡住。伊森从一些没钉紧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些睡袋,统统铺在那被线缆和箱子围成的秘密空间里。

    他们的计划是,等到塞缪的发|情期开始,每天伊森会悄悄溜回去领取食物和水带回来,需要上厕所的时候就近解决,由伊森放哨。这里距离所有非人聚集的场地有一段距离,所以被发现的几率不高。

    为了保险起见,塞缪不再回去,免得有鼻子尖的alpha提前闻到他的味道。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并排躺在黑漆漆的秘密空间里,伊森已经能够感觉到塞缪身上那股甜甜的麝香味浓了很多。他睡不着觉,心中又有许多疑问,便试探性地问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说完了就觉得自己这话怎么有点儿像拙劣的搭讪台词啊……

    塞缪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当伊森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开口了,“你可能在电视上看见过我。我以前是打拳的。”

    这句话瞬间就点破了那团蒙在伊森脑海里的迷雾,他不就是几年前名声大噪的年轻拳王乔纳森.塞缪吗?!连伊森这种从来不关注拳击的人都看见过他,只因为他长了一张格斗圈少见的帅脸,比赛时又气势霸道出拳狠厉,引得不少本来对拳击完全不感兴趣的女alpha、beta和omega们疯狂,还上过时尚杂志封面。

    “竟然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以前从没听说乔纳森.塞缪是omega啊?!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配合使用抑制剂和alpha伪装剂了?

    黑暗中看不清塞缪的表情,却只听到嗤笑一声,“是啊,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跑到这鬼地方来。”

    意识到似乎问错了话,伊森讪讪地闭了嘴。会被关到这里除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倒是你这秘书,看你唯唯诺诺的样儿,是怎么进来的?”塞缪反问道。

    伊森摘了眼镜,在黑暗中慢慢地眨着双眼,“我也不明白。”

    “呵呵呵,自己犯了什么罪还不知道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好人只是不小心犯了错这种屁话。”

    伊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有些生气了。心想你又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好人?

    于是他也怼了回去,“你不是也说不明白吗?!”

    “我又没说我是好人。”

    “你……”伊森冷哼一声,“看来你不仅不是好人,还蠢。发|情期都快到了还自愿参加什么赎罪。”

    “你懂什么。像我这种平时积极当自愿者的人每三个月突然消失,谁都会怀疑吧。再说我每一次都准备了足够的抑制剂和伪装剂,如果不是这次那帮神经病莫名其妙给我们发什么新衣服,根本就不会出事。”

    “好好的o啊,这不是摆明了早晚会出事?”

    “你特么闭嘴,不然揍你。”

    两个人打了一会儿嘴炮,都有点累了。伊森气呼呼地翻了个身,一天的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