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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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阳光变得明媚又刺眼。丛林里郁郁葱葱的植被遮天蔽日,火辣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射进来,威力减了不少,但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还是有些闷热。

    一行人头上身上都出了汗,尤其是后背,巨大的背包压在背上,不透气,热得人难受,却没人抱怨,安静而小心地踩着脚下松软的土地,越过一根根冒出土表的树根,穿过灌木丛,朝丛林深处去。

    高耸入云的树木,生机盎然的植被,在这片天然的丛林里生长着,美丽而神秘,让人不自觉地对曾经只是嘴上说说的大自然产生一种敬畏的心态。

    敬重它的神奇,畏惧它的神秘。

    谷梵看着一路走过来时看到的各种以前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草,再仰头望着这一片绿色而充满神秘色彩的丛林,再次想起那次在天文馆,言立说的话。

    她以前当真是世面见得少。

    如果不是世面见得少,她怎么会以那样淡漠的心态,来对待这个奇妙美好的世界。

    似有所感知般,走在前面的言立这会子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谷梵站在原地,一只手在扶在身边粗壮的树干上,见他看过来,边抬手蹭了蹭额头上的汗,边朝他露齿一笑,那双乌黑的眼睛这会儿格外清亮。

    在言立那里,这会儿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天然的绿色的大自然背景下,谷梵站在一棵粗壮的巨大的树下,被广袤无边的绿色背景一衬,显得格外娇小。她纤细的一只手扶着粗壮的树干,一只脚踩在巨树露出地表的粗壮根茎上,身上还背着很大的背包,却直挺柔弱却坚韧的腰板,白嫩水润泛红的小脸上朝他露出明朗的笑容,眼睛清亮得像溪流,璀璨得好像生在这片丛林里的瑰宝。

    他一时有些怔了。

    在他发怔的时间里,谷梵已扯着肩上的背包带,掂了下身后的背包,朝他走过来,原本两人间就没落下多远,几米的路,只一会儿谷梵就走到他身边了。

    谷梵站在他身边,抬起汗淋淋的小脸,朝前面的大片丛林看过去,边对他发表感叹,“这片丛林真是美得叫人陶醉。”

    “……嗯。”好一会儿,才听到身边人的声音。

    单调的,平缓的,带着点异常的沉默。

    谷梵有点诧异,抬头去瞧他,却发现他目光不知在看哪处,一副神思不在她这里的样子。

    “……”她这是被人忽视了?

    谷梵正有点奇怪,却见他又看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突然向她抬起手。

    额上传来一阵略微粗糙的触感,谷梵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过,微抬眼,看见身前刚刚还神游天外的人,这会儿正垂着眼睛,一脸沉默地拿衣袖在给她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意外地没有表情。

    谷梵:“……”

    谷梵有点没搞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还以这副样子给她擦汗。

    于是定在原地没动,任他擦着。

    言立将她额头上的汗渍擦去,顺带拨了拨她额间被汗浸湿的发,柔软微湿的触感留在指尖,心一瞬间跟着变得柔软。

    他放下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眸看着她,声音温柔却很平静,“还能走吗?”

    谷梵有点在状况外地点头,“嗯。”

    “那就走吧。”

    言立抬脚先走,谷梵看着他的背景一秒,也抬步跟上去。

    之后谷梵发现,不管她走快还是慢,言立总在她身边一米左右,她若停下喘息,他就在一边沉默地陪着她,看着周边的草木。

    这让她突然间,心变得无比平静而柔软。

    再次提步的时候,谷梵突然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五指触及他掌心的时候,谷梵明显感觉到他手心颤缩了一下。

    言立意外地垂头去看身侧的人。

    谷梵也在抬眼看着他,抿着唇,忽视胸腔里极不安分地跳动着的那颗心脏,尽量自然地朝他笑,“要不你拉着我走吧?”

    说完一句,她又逃兵似的低下头,只觉得脑子嗡嗡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嗯……好像真被你之前说准了,我倒真像只蜗牛了,看你不是很累的样子,干脆拉着我走吧……”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两分豁出去的架势,却越发地不敢抬头。

    所以没看见,头上男人唇边露出的浅笑。

    右手一紧,头上传来男人微低的应声,“嗯。”

    还是一个字,却明显比之前发出的声音要清亮。

    人被他牵着往前走,谷梵望去,男人宽厚发烫的大手明明牢牢地将她的握住,握得很紧,他人却目视前方,一脸平静。

    刚才还在的那种羞涩感瞬间散去,谷梵抿抿唇,抑不住地笑了。

    祁文邬戌他们早就注意到他们那块的暗涌了,却都只是眼里含笑地看着,谁也没去点破,这会看着他们手握着手跟上来,都转头各自去看周边,聪明地不去看他们,唇边却都带着笑意。

    过一会儿,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的钟伯突然声音愉悦地唱起民谣来: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像那流水日夜响,

    流水也会有时尽,

    阿哥永远在我身旁;

    阿哥阿妹的情意深,

    好像那芭蕉一条根,

    阿哥好比芭蕉叶,

    阿妹就是芭蕉心,

    燕子双双/飞上天……”

    不远处,谯之芳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连一向沉默内敛的奚山眼里也有笑意闪动。

    随着钟伯一支土乡土味的民谣一出,一行人闷热烦闷的心情好像都被洗空了,个个神色戏谑愉悦。

    唯有谷梵面红耳赤。

    而言立,牢牢地握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挣脱的某人的手,神色愉悦而平静。

    一会儿,听着钟伯戏谑的歌儿,自己笑了。

    ——

    下午,他们收获颇丰,除了发现一些珍贵动物的生活痕迹外,还在在一棵树的树根下,发现一段干燥、皱缩的蛇皮,从蛇皮的大小等性状上来看,邬戌初步判断是一条蟒蛇蜕下的。

    也就是说,这一片丛林里有蟒蛇出入生存。

    于是接下来的路里,一行人都格外地小心。

    言立望了望天色,在天黑下来之前,他们要找到一片相对来说安全的区域扎营,还要靠近水源。

    他们一路走来,都是沿着主河流向下,水源倒是不难找。

    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的路程,大家往靠近水源的方向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

    清亮,空远。

    众人脸色一变,一瞬间都想到了这里活跃地盗猎人。

    谯之芳脸色也极不好看,看了奚山一眼,后者望着枪响的方向,脸上绷得紧紧的,脸色也很难看。

    谯之芳转回头,看向言立他们。

    邬戌看向言立,眸子漆黑,“老大……”

    言立握着谷梵的手,看了她一眼,谷梵静静地望着他。

    言立松开她的手,看向其他人,“我和邬戌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原地休息。”

    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刚才那声枪响,十有*是盗猎的放的,他们这些人身上随都带了一两件防身的武器,但都是近身搏斗时能用上的,那帮盗猎人拿的是抢,而他们谁都无法确定来人的数量及团伙性质,如果是本地人贪点小财,上山盗个猎,那遇上了兴许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如果是盗猎团伙……,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谷梵面色紧张,死死地盯着言立。

    祁文首先不干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言立转而盯着他,面色严肃,语气不容置喙,“你留下。”

    祁文还想争,但触及到言立的目光,突然有所顿悟。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钱妍双、谷梵,以及谯之芳他们,有些焦虑不甘地沉默下来。

    是了,钱妍双、谷梵是必须要留下来的,出于谨慎,又不能在这样一个险象环生的野外,就这样将她们两个,丢给还不算很熟识的外人。

    考虑到这点,祁文只能看着他们说,“你们小心点。”

    “嗯。”言立点头。

    一旁沉默的谯之芳突然开口,“我跟你们去吧。”

    几人视线都投向他。

    谯之芳笑笑,伸手见背上的背包放下来,“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同时还是个大夫,不能看着你们出事。这里留奚山、祁文照顾钟伯和她们两个,够了,我和你们去。”

    言立沉思了一下,最后点头。

    言立和邬戌两人也迅速地将背包卸下,带了匕首和伸缩棒,转身要走。

    谷梵回神,猛地伸手要去拉言立。谁料言立又突然顿住,转回头看她。

    谷梵双手刚伸出去,见他又顿住转回头来看她,身体两侧的手就渐渐攥成拳头,目露紧张担忧地看着他。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去?不去不行吗?

    可当她想起在苗族乡,他给当地村民上完那堂课后,同她说的话,想起那一日他的沉默与真诚,想起他的信仰,想起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就什么都堵在喉咙里,问不出来了。

    言立沉静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呆在这里,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