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谢艮此时真是猪肝共面皮一色,目精上翻,嘴唇抖了又抖。

    “我大齐岂是那些旦生夕灭的寻常小国可比!”齐公更是大怒,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地上豫侠官帽,“寡人这里果然留你不得,今日开恩赦免你辱及公室、咒骂国家之罪,快滚罢!”

    谢涵看到豫侠低头看了官帽一眼,忽然站起身。他立刻开口,“慢――”

    和他异口同声的还有谢艮。

    齐公看也不看谢涵,朝谢艮问道:“叔父何事?”

    说这句话时,他有些为难,虽然他也想杀了豫侠泄愤。这种哗众取宠、危言耸听之辈!

    只是一旦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人投奔齐国,他也会落得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谢艮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缓过来些,转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盯着已经站起身的豫侠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很、好。”

    “君上,”他扭头,似乎多看豫侠一眼都会折寿,冲齐公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执法如山、不畏强权,洞若观火、明晰政治,口若悬河、辨才无双,已见三贤,是难得的人才,当得重用。”

    这一长句话他说得飞快,如连珠炮一般,说完,立刻后退一步,“臣今日事已毕,多谢君上体恤,改日必纳上欠税,臣告退。”

    齐公听得目瞪口呆,等他下一句“税银之事,叔父不必在意”出口的时候,谢艮早就出了门不知所踪,快得半点不像个六旬老人,连邬忙抖索着腿跟上。

    他伸出的手僵了一会儿又放下,一时有些尴尬。

    “豫先生留步。”眼见着豫侠要走,谢涵也顾不得礼仪,急急一拉对方衣角。

    “君父,叔公所言,甚为有理,恳请君父重用豫先生。”他目光往旁边一瞄找盟友,“狐相以为如何?”

    狐源抚了抚须,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

    谢漪看着齐公犹豫的面色,立刻对谢涵哼声,“三哥美意,可我看这位豫侠可不想留下啊,你看他一脚都要跨出去了。”

    闻言,齐公面色微沉,终究碍于谢艮和狐源,对豫侠道:“你也的确忠正,寡人可允你继续为田部吏。”

    “谢齐公爱戴。”豫侠仍操着他那四平八稳的腔调,“只是豫侠不愿。”

    直白得不能更直白的拒绝,没有哪怕一点点委婉,从未如此被拂过面子的齐公面露愠色。

    谢漪适时挑起眉梢,笑出声,“我说这位豫侠,恐怕不是不愿,而是看不上这小小官位罢!不然,你刚刚又何必长篇大论,大显你的‘慧眼’、‘学识’呢?也不知这话是不是有人教的……”

    他话是对豫侠说的,目光分明斜睨向谢涵。

    豫侠转身,“何谓‘不是不愿而是看不上’?我正是因为看不上,所以不愿。至于为何长篇大论,一开始我就说过,只不过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他侧身对谢涵道:“公子提醒之德,来日再报。”便扬长而去。

    “他他他――”齐公指着豫侠背影,“寡人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目无君上的人!最好不要再留在齐国!”他拂袖甩落案上陈设。

    谢漪也被对方最后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可是,他刚刚说了要报三哥之恩,肯定会留在齐国。”

    不说险些要忘了始作俑者,齐公找到火气喷射口,指着谢涵骂道:“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不然哪有今天一出麻烦!事情传出去,叫我齐室颜面何存!”

    “君父教训的是。”谢涵没有抬头,只出神地盯着地上碎瓷片。

    简直一点道理都没有,谢浇忿忿,“三弟救下叔公家宰一命怎么错了?四弟是中山狼变的罢!”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恩将仇报了!”

    “闭嘴!”齐公啪得砸下一块砚台,正砸在谢浇脚边,又拍了拍谢漪手背。

    好一会儿,才揉揉眉心看向狐源,“狐卿可有要事?”

    之前的事涉及公室,狐源虽位高权重,但开口总归不好做。现在到他的职责,他立刻上前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从姬皓月开始的事,最后道:“梁公欲伐随。”

    “卿以为寡人是否该出兵?”齐公沉吟片刻,问道。

    “当然。不出兵,得梁国怒火;出兵,得肥沃土地。”

    “哈哈哈,寡人与卿所见略同!既如此,具体事宜,由卿负责!主将就须老将军了!”

    等狐源说完一番战略部署后,谢涵终于可以从地上爬起来。跪得久了,有些麻木,他撑着地半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临走前,仿佛没有之前一出事般恭敬地献上当初在衡山上打下的那张虎皮,“虎乃百兽之王,与君父相得益彰。”

    齐公想要一张虎皮垫已经很久了,当谢涵拿出那张虎皮的时候,他喜形于色。

    只是,等看清后,喜色微僵。

    谢漪怪叫一下,“三哥在虎皮上镶那么多宝石,还能坐吗?”

    “惭愧。”谢涵垂头,“孩儿学艺不精,打一头虎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控制好弄出的伤口多了,只能用宝石镶嵌,又一心想着君父素爱虎皮,竟一时没注意。”

    出门后,谢浇对着谢涵一通嘲笑,“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罢!”

    谢涵无语,这么光明正大地把身生父亲比成马什么的,真是厉害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殿内时,寿春已经候着好一会儿了,一看对方模样,立刻上来麻利地涂药膏揉膝盖。

    “快点,再等会儿,母亲便要派人喊我过去了,别给她瞧见。”谢涵看着手背上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红肿催促道。

    “公子,这血口也遮不起来啊,还有碎瓷片进了两片要慢慢挑。”寿春小心翼翼地擦伤口。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楚楚的侍婢文鸳便过来了,见状,不由吃惊,“公子,这……”

    谢涵笑笑,“所以要你久候一会儿了。”

    文鸳连道“不敢”。

    等谢涵到了楚楚这儿时,已又过了半个时辰。

    楚楚今年三十有八,乃现任楚王胞妹,十八岁嫁到齐国,至今正好二十年,育有二子二女。长女、次女皆已出嫁,长子便是谢涵,次子谢沁排行第七,才将将五岁。

    只是年近四十的她半点不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依然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甚至带着点少女的娇蛮,大概这就是明明齐公不喜她却还能与她生下四个孩子的原因罢。

    她说起话来也是像咋呼少年人一般的直白干脆,“又过了这么久,遮遮掩掩,你把伤口涂白了,我就看不出来了?”

    她拉出谢涵的手重重捏了一下,冷哼。

    “嘶――”谢涵倒吸一口冷气。

    “装!”楚楚啐一口,拿出帕子轻轻擦起那伤口来,“涂那么多□□,也不怕长疮!”

    嘴里不饶人的,她眼眶却微红了,“我向来讨厌儒者唧唧歪歪。他们却有一句话说对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当父亲的不像父亲,你做儿子的干什么要尽儿子的责任?管他要你跪要你什么,干嘛这么听话,凭什么我好好的儿子要给他这么磋磨。”

    她一拍案面,“要是我,早甩他一口唾沫一个巴掌。你也就在我面前装装样了,在你那君父面前,怎么一声都不吭!”

    谢涵腆脸笑,“和母亲装,母亲会疼我。和别人装,有什么意思。”

    闻言,噗嗤一声,楚楚化郁为笑,“就你会说话!”她又拉着谢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瘦了,黑了。”

    “孩儿这回出去,听说了个奇事――”谢涵忽然道,尾音拉得老长。

    “什么事儿?”楚楚配合儿子地问。

    “新绛有个学子名‘洱梓’,长得瘦高个儿、黑皮肤,他外出游学,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每餐必要吃一大碗肉,而且无论男女出行都要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一点儿太阳也不能晒。”

    “什么地方啊,这么奇怪!”听着听着,楚楚也来了精神,掩唇奇道。

    “那地儿在西边,地名两个字,分别是‘内外’的‘外’,‘渑池’的‘渑’。”谢涵解释了句,语气一转,“母亲你猜,那学子在那儿待了一年变成什么样了?”

    “每天吃那么多肉,肯定长胖,不晒太阳,肯定变白。”楚楚想了想,笃定道。

    谢涵摇摇头,“奇事就奇在这儿了。那学子回家后,竟是又瘦又黑了不少,母亲可知这是为何?”

    楚楚轻“咦”一声,摆了摆手,“好了,你别卖关子了。”

    谢涵无奈,“又不猜,那我说了。因为啊,那学子家中有一老母。”

    楚楚眨了眨眼睛,“没了?”她不可思议,“这算什么理由?”

    谢涵整了整衣襟,高深莫测道:“因为,这世上所有的儿子(洱梓)到外面(外渑)无论变成什么样,在家中老母眼中都是‘瘦了,黑了’。”他最后二词模仿着楚楚口吻幽幽叹了口气。

    楚楚:“……”

    她一拧谢涵耳朵,“你出去一趟就学了怎么气你娘啊。”

    “哎哟哎哟哎哟――”谢涵干嚎几声,赔笑,“哪能啊。寿春!”

    门外一听声音,尽职尽责的寿春小侍就立刻领着一溜人进来,放下几个大箱子后又退了出去。

    谢涵一一打开箱子,里面有梁国最时新的衣裳首饰,梁地特产,各种小东西……“孩儿出去一趟还给母亲带了些玩意儿回来。”

    久在深宫,看到这些新奇的东西,楚楚不得不被光速转移了注意力,她眼睛一亮,走下来,随手捏起一个小泥人,奇道:“这个怎么这么像我?”

    说着,她另一手又拿起一枚花簪,“这是什么花?”那簪子材质虽不名贵,却胜在花样少见、雕琢精致。

    谢涵叹了口气,挥退殿内众人,也一起没形象地蹲到楚楚身边,“玉兰花,我替母亲簪起来。”

    “好。”楚楚弯了弯眼睛。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忽然一阵清亮稚嫩的童声,一个小人像阵龙卷风似的刮了进来,扑进谢涵怀里捣脑袋,“哥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下学了?说了多少遍了,叫三哥。”谢涵站起身扒下身上的团子,“你也不小了,不要这么急手急脚、毛毛躁躁。”

    那团子仰起圆圆嫩嫩的脸,伸出两只藕节样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道:“哥哥,抱抱。”

    然而无论多么狗狗样的眼睛,谢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脸板得更厉害了,“谢沁,你今年五岁了。”

    “只是五岁,又不是五十岁,为什么不能抱了,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谢沁抱着谢涵大腿皱着包子脸哭唧唧。

    谢涵没奈何,蹲下来拍了拍对方小脑袋,“五岁就开始学习文字典籍、礼仪音乐、射御书术了,所以现在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知道吗?”他讲了一个所有幼生期儿童都喜欢听的三个字诱惑道。

    然而谢沁注定了不是一个普通的儿童,他一点儿也没被“男子汉”这个伟大崇高的词吸引到,反而抽了抽嘴角,然后站直身,抬头、挺胸、吸腹。

    就在谢涵以为对方要知耻后勇的时候,谢沁长长叹了口气,“哥哥,虽然我不想打破你的幻想,但怎么看,我现在也不像个男子汉,只是个豆丁,”说着他又看看自己裹得厚厚的衣裳,“或者是,粽子。”允悲,他沉痛地垂头。

    谢涵:“……”

    “哥哥?”谢沁又仰脸,纯真又可爱。

    “给你的。”谢涵不知怎么从身后摸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弓和一袋镌金的箭矢,又看一眼犹对着几个竹蜻蜓面上发光的楚楚,最后走到案后,端起一杯茶,轻轻用盖沿撇去茶叶。

    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坨弓箭。

    仿佛听到脑海里一行字刷过,谢沁觉得有点萧瑟,他再看看对面已经端坐闭眼的人,小跑着和楚楚一起看起礼物来。

    “母亲等会儿给鲁姬夫人、郑姜夫人……也都送上一些。”谢涵忽然睁开眼睛道。

    “凭什么?我儿子带给我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她们啊?”

    一听这话,楚楚不乐意了,“郑姜也就算了,我看到鲁姬就心烦。你不知道,她前天带着一颗龙眼大的东海珍珠过来在我面前好一通晃悠,什么‘妹妹福薄,这样珍贵的东西合该给姐姐’,好啊,那你就摘下来给我啊,然后又扭了好几下――‘可是,君上赐的,我要是转赠就太不敬了,对不起,姐姐……’,恶心的我这两天都少吃了一碗饭你知不知道!还有半个月前……”

    “母亲挑些自己不喜欢的便是。”谢涵随口道。

    “我都喜欢。”楚楚斩钉截铁。

    “母亲――”谢涵放缓声音。

    楚楚恹恹地摆摆手,“唉,好啦,这些我也都是知道的,我虽不喜也不是不懂,你不用事事先给我思虑着,没得费心神。”

    谢沁捧脸,他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的,没有一丝丝悬念。

    “啊呀――”他忽然一声大叫。旁边楚楚连忙把人像打陀螺似的转回来,“怎么了?”

    只见谢沁浑身鲜血淋漓、触目惊心,楚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声音也发颤,“涵…涵你看你弟弟怎么了?”

    谢涵早已一个箭步过来。

    顶着四道针尖样的目光,谢沁压力山大,立刻跳起来一个劲摇头,指着一边一个罐子,“从里面掉出来的红色染料啦,我没事儿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哥哥带我去后面洗一下就好啦。”

    他拉起谢涵就往后殿跑,那速度简直不像一双萝卜小短腿能发出来的。

    “好了,不用跑得那么急,虽然那是母亲特意叫我带的新绛名作坊出的染料,虽然那么好的染料被你洒了大半,但母亲也不会因为这个打你的。”

    “但母亲会扯着我耳朵念一下午的话的。”谢沁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哥哥,你舍得你可爱的弟弟那么白嫩嫩的耳朵长茧子吗?”

    “你怎么越来越滑头了。”谢涵好笑地摇摇头,蹲下身点了点小豆丁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红通通的脸蛋,拿出块汗巾替人擦了擦额角汗珠。

    好……好温柔。谢沁大眼睛里冒出来两颗红心。然后……然后还没等他好好享受一下爱抚,就浑身凉飕飕的了。

    “扑通――”谢涵把剥的光溜溜的某豆丁扔进了浴池里。

    谢沁呸了好大一口水,悲愤地钻出水面,没等控诉一下对方野蛮行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舌头打颤,“哥哥……哥哥你干嘛?”

    “干嘛?洗澡啊。”从齐公那里蹭回来一膝盖的灰,还没等好好洗漱一番又被楚楚几道金牌召过来了,现在不洗白不洗。

    “这不太好罢。”谢沁扭了扭手指。

    “有什么不好的?”谢涵奇道:“你不会这么点水都不舍得给你哥我用罢。”

    “怎……怎么会?”随着谢涵一件件衣服往下脱,谢沁舌头打结,身上红云一片接一片的,等人只剩最后一件里衣时――

    “啪嗒――”

    他鼻子里流下两贯鼻血。

    谢涵:“!”

    他裤子一提,披上外袍就把豆丁抱起来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