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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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圣诞舞会后,李孝信唱歌向崔胜熙表白的视频就被好事者传到了网上,可不到一个小时就从网上销声匿迹了,可没有一家媒体或网站八卦此事,慢慢地也就被民众遗忘。

    在圣诞节的家族聚会上,李孝信过得并不平静。

    “孝信,你喜欢那个崔家的孙女啊?”饭吃到一半,李孝信的爷爷开口了。这位半生都在军队中度过,在国防部身居高位,后退休在家的老人身上,还是有着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有敬畏之心。

    李母抢先开口了:“爸,您别担心,这次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和马家打了招呼,网站、报纸都不会有新闻传出来的。视频的事也已经解决了。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

    李孝信听到母亲的话,知道她不满意自己昨晚的行为,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当:“是,爷爷,我喜欢胜熙。”

    “哈哈哈~好,好!没想到我们孝信也长这么大了,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老头子大笑起来。

    餐桌上只听见老爷子的笑声,其他人都没有开口。

    “老大,你怎么看?”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他一向最为稳重。

    “孝信有了喜欢的人也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孝信长大了啊。之前担心你去了帝国高,毕竟我们家的男人都是念的京畿高中。”李孝信平生第一次反抗,就是违背家人的意志去了帝国高念书。

    京畿高中有着百年的历史,无数优秀的为大韩民国效力的人才都出自这所百年老校。李家的男子在李孝信之前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去京畿高中念书几乎已经成了李家的传统。李孝信当初执意要进帝国高也受到了家族的反对,可后来还是松口让他去了帝国高。

    最近,帝国高才是名门不是吗?京畿高中已经有些没落,再说,多喝帝国高的那些财阀继承人接触,对于李孝信将来在政治上的道路也会有很大裨益。

    “嗯,崔家也是不错的。那崔会长倒是个人精。”李老爷子与崔会长也有一些交集,那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嗯,崔家三儿子崔东宇也是个人物,一个财阀出身的人打拼到外交副部长的位子,可是不简单啊!

    李孝信其实最在意的是父亲的话,可从饭局的一开始到最后佣人上来把餐具收走,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接下来的家族谈话中,也没有再出现关于他昨晚当众向胜熙告白有关的内容。可他知道,不谈不代表就没事了。

    果然,一回到家,刚在沙发上坐定,从书房里冲出里的母亲就把一叠文件直接甩到了孝信的脸上。李母坐在李孝信对面的沙发上,严厉地发问:“说吧,你要怎么解释你昨晚的行为!”

    李孝信捡起四处散落的文件,是昨晚的照片:他和胜熙进入礼堂在红毯上、他和胜熙一起和朋友们谈笑、他和胜熙跳舞、他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他亲吻胜熙的额头……他的手上青筋因为愤怒而颤动凸显,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如果仔细看的话,很容易看出他的胸膛因为生气而呼吸起伏明显。他尽量选择平和的语气:“妈,这些照片你是从哪儿来的?”

    李母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这你不用管,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李孝信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难道现在还会找私家侦探跟踪拍摄他?他到底是儿子还是犯人?!他直直地看着母亲的眼睛:“妈,你是不是找了私家侦探。怎么,现在不仅叫司机天天跟着我,还要找私家侦探调查我?”

    李母只是用着她一贯冷静而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孝信,李孝信觉得自己在母亲的眼里或许只是李家的继承人,而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李母见儿子已经起了疑心,也就没有隐瞒:“是,我是找了私家侦探。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你从上高中起,就一直和我对着干。不愿意去京畿高中、花精力去参加放送部、还想着要交女朋友?难道你不知道你将来要继承你爸爸的位置?不知要为将来继承家业做准备,整天无所事事。你身为继承人,我难道从小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李孝信蹭地一下站起来:“是啊,我作为继承人不合格。那妈妈你呢?我知道妹妹离开后,你有多注意我的安全,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机器。你和父亲整日忙着检察院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和我谈谈。我作为继承人不合格,所以妈妈你要找私家侦探调查我,那妈妈你呢,你有尽到身为母亲的责任吗?我初中抑郁到想要吞药自杀,可妈妈你只是把这事瞒了下来,直接把我送去美国。把我接回来后,又向没出什么事似的,把我送去上学。你有哪怕问过我一句为什么会想不开到吞安眠药吗,你有吗!”他暴怒地把手里的照片扔到地上。

    “我们别谈了,你会你房间去吧。”李母的声调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是,我从来没有想别的小孩子那样期待过,期待妈妈能在生日那天抱抱我,期待能在圣诞节收到礼物。妈妈,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些。今天是圣诞节,妈,我只期待您不要再跟我说话了。”说完,李孝信转身跑上楼梯。

    李母在孝信走后,终是撑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李父。他满脸愠怒:“你……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孝信他,曾经吞安眠药自杀?这是真的吗?不是说他去美国是学校的交流活动吗?啊,你说话呀!”

    终于是瞒不住了。

    李孝信的话就像是一只手,揭开了他自己心里最隐蔽却也最痛的伤疤。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吊灯。看,这吊灯多么的华丽,可它又多么的脆弱,没有电源的话,它只是一堆不会发光的石头。尽管有着华丽的晶莹剔透的外表,可都是反射的别处来的光。就像他自己一样。

    *

    初中的时候,他就和普通的男生一样开始进入青春期,他开始变得叛逆,有了不可名状的忧郁,有了成长的烦恼。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找不到人诉说。他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马俊熙,可他永远都是成熟的那个,他没法理解自己的烦恼。父母每天忙的根本见不到人。他回家时,他们还没回,他起床时,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整天见不到的人。哈,这就是他的家人。

    而每当他孤独的时候,就更容易想到胜熙,那个总是笑得一脸阳光,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丑恶、没有烦恼。她的笑容真的和妹妹很像,都是明亮而温暖的。可在他正需要人陪伴和开导的时候,没有人在他身边。

    青春期真的让他快疯了。父母不在家,总是他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的迷茫,总是哭,总是旷课,变得抑郁,还曾过量吞噬安眠药。就这样像烂泥一样的过了一年,是一张照片让他从青春期的痛苦迷茫中解脱出来。

    原本是他和俊熙。孝琳、胜熙四个人的合照,他拿着照片去了照相馆,专门把他和胜熙的那部分另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胜熙冲着镜头笑得多开心啊,他意识到了还有胜熙。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她,要回到她的身边。

    就在那次让胜熙骑自行车摔倒时,为了安慰流泪不已却不哭出声的胜熙,他跟胜熙保证,以后她要是跌倒了,他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虽然不知道胜熙是否还记得那个承诺,他却一直记到现在。

    这么好的你,我怎么可能忘记?

    从那以后,他开始正常的上学,努力做个好学生,每次考年级第一,也开始和同学交流,在帝国高还做了学生会主席。可当他再次遇见胜熙时,才发现,他过去爱着的那个胜熙已经不是现在的她了。

    可逐渐的接触后,他爱上了现在的这个胜熙,虽然没有了往日明朗而纯粹的笑容,现在的她拿温婉的笑当作自己的保护色,可她还是美好的。她对朋友还是那么热心,甚至是纨绔子弟般的“小学生“堂哥,她也对他十分关心。可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他逐渐地尽量多和她接触,想让她像自己了解她那样了解他。终于在昨天向她告白了,可她能接受他吗?

    那天他去马家找俊熙的时候,居然看到胜熙从车上下来,他赶忙躲在旁边停放着的一辆车后面。他就那样一直等在那辆车的后面,看着马家的大门,等着她从里面出来。

    等啊等,从上午一直等到晚上。她终于出来了,看到她坐上车回家后,他慢慢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一上车,车里开得很足的暖气让他快要冻僵的身体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他蜷缩在椅子上,享受着冻僵了的身体慢慢地恢复知觉后深入骨髓的疼痛。

    *

    不想再陷在回忆里,李孝信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往浴缸里放水。他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放满水后,他将身体泡在了水里。在身体沉下去的时候,李孝信听到水溢到浴室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他尝试着将头也沉到水下的感觉。他在水里待了很久,一直憋气,直到胸腔里最后一股气变成泡泡“咕噜咕噜”地从他嘴里向水面冒出。他看着嘴巴里的气泡从鼻孔、嘴巴里冒出,升到水面上,然后消失。也许他真的呆得太久了,以至于最后水灌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一下子被呛得在浴缸里猛地坐起身来。

    匆匆地擦洗了身体,再洗了下头发,他从浴缸里挣着站起来。走到脸盆旁,用手接了水然后往脸上浇,冰凉的触觉让他猛然清醒过来。抬眼看了看镜子,镜子里那个男孩脸上满是水珠,孝信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水珠聚在一起,成股地从他脸上流了下来。

    心里总算没有刚才那么堵得慌了。

    穿上浴袍,李孝信手里拿着毛巾,擦着还湿漉漉不断往地板上滴水的头发。拿起音箱的遥控器,摁下播放键。房间里流淌出歌声。是李孝信的声音。是的,他的家里有很多自己写的歌。比如现在放着的这首《等着你》:

    “一步一步地前进

    看着你流泪的样子

    我踩着那眼泪

    慢慢靠近/靠近

    当你靠近/看见落魄的我的样子

    你的心会痛/会害怕吗

    无法呼吸的我/只能哭泣

    那个如梦一般/美丽的/我的爱

    渐渐的离我远去

    如果失去你/在这世上/我怎么独自活下去

    即使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我会在这里/直到闭上双眼/我会永远地

    在这等待你

    一直无法抹去

    每天都在我心里的那些悲伤

    一直在找寻着你/无法停住

    又会害怕我的爱/变成你的负担

    真的讨厌自己

    如果失去你/在这世上/我怎么独自活下去

    即使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我会在这里/直到闭上双眼/我会永远地

    在这等待你”

    崔家。

    崔胜熙好笑地看着崔英道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佣人收拾行李。能有机会和想念了那么多年的人一起出游,他很高兴吧。看他现在虽然凶恶地对佣人呼来喝去,可他浑身散发的喜悦是能明显感受到的。

    胜熙走出哥哥的房间,在走到楼梯口快要下楼梯时,终是不忍地敲开了那道房门。

    “咚咚咚~”

    “请进。”

    胜熙推开房门,看见大伯崔东旭仍然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文件。胜熙并不认为大伯现在有处理宙斯酒店事务的心情,现在的大伯拿着文件应该是想竭力掩饰他汹涌澎湃的心情,他的故作冷静反而出卖了他,你看他手里那支钢笔,根本连盖子都没打开,大伯拿着盖都没拧开的钢笔办公务?别开玩笑了……

    “大伯,我们明天就出发了。”胜熙轻轻地开口,因为她不知怎么打破大伯伪造出的这份平静,也有些不忍心。

    “嗯。”崔东旭只发了这个单音节,,就不肯再说话了。

    “您不用担心,住宿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到了那边会叫英道哥联系你的。”胜熙不知道说什么,上一辈的事,她这个晚辈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那,大伯,晚安了。”胜熙转身。

    可就在她要把门关上的时候,她听到大伯说了一句:“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啊,多陪陪她。”

    “我们会的,大伯。”胜熙笑着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换成正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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