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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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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将军师姐眼中逼出杀机,我又惊又怕,本能地扑上去抱大腿:“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飞起一脚将我踢得翻数个跟头,她掸平衣角褶皱,目光冷如寒冰:“来人,将这细作拉出去……”

    “慢着!”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我转头去看,一个是不慌不忙摇着折扇的谢南月,一个是拎着裙摆飞奔赶来、捂着心口气喘吁吁的苏沐。

    谢南月瞧一眼苏沐,唰地合上折扇,退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苏沐又羞又气,登时脸色再白一分。

    将军师姐坐回桌案之后,冷道:“温姑娘,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可想清楚。其一,你就此回去,此事也便与你无干。其二,你替他辩白,那么你们便是同伙,他生你生,他死你也要跟着死。”

    苏沐喘了片刻,扬起巴掌大的脸:“方将军,有件事我们一直瞒了你。”

    将军师姐冷笑一声,似是不信。

    苏沐牵了我的手,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将军大人,我才是剑冢苏沐。军机泄露,陷十万军士于危机之中,拙荆之罪深重。”苏沐咬了咬牙,将衣摆一撩,跪了下去,“只恳请将军念在同门情谊,念在剑冢这些年为国效力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她性命。泄露军机乃是重罪,请杀我以谢三军!”慨然长跪,字字铿锵。

    眼底一阵温热,我低头看他,明明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柔弱身子,明明是那么瘦那么小的肩膀,为什么此刻看在眼中却像山一样巍峨沉稳?纵使换作女儿身,纵使失去以往全部优势,却仍要一肩扛责任,为我收拾烂摊子。

    男儿膝下有黄金,何曾见他下跪,何曾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求人?

    这是我嫁的夫君。如果找不到云虚子,如果再不能回到最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我将来要成为的人!

    将军师姐波澜不惊:“你说自己是苏沐,有何证据?”

    解开外裳,从里衣中取出一叠黄澄澄的绢帛,苏沐起身,将它呈上去:“请方将军过目。”

    将军师姐接过,展开扫视一眼,冷然的面容顿时起了变化,再抬眼看我们二人时,目光复杂了。

    我看得不懂,蹲下去,忐忑地问苏沐:“上面写了什么?”

    “什么都没写。”

    “啊?”

    将军师姐将绢帛重新叠起,递过来,淡淡道:“我信了。”

    我惊疑,盯着那块绢帛看了片晌。黄澄澄的耀目光彩,这质地似曾相识,眼前一亮,我忽地有所了悟:“难道是……”

    “是。”

    不得不承认,苏沐做事比我妥当得多,竟然想到带着三师兄送的那张空圣旨出门,这次可帮了大忙。

    苏沐将那圣旨收起,低声道:“西北有战事,出关不易,我想着这圣旨应该用得上。”

    将军师姐又转眼过来,皱眉看我:“难道你是……”

    我哭丧了脸:“师姐,我是莳萝。”

    将军师姐:“……”

    我只得坦白,从顾青插手成亲之事,到被云虚子忽悠上当四人互换身体,再到逃出剑冢一路寻法子换回来,最后阴差阳错到了这里。

    将军师姐最初坚决不信此种荒诞之说,然而在证据面前,她不由动摇,但仍半信半疑着。

    “师姐,还有一事可证明我的身份。”

    “说。”

    “我知道上阳谷的最高机密。”我索性兜出老底,“师父的私房钱藏在菜园子西墙下从左向右数第三个大花盆里!”

    将军师姐瞠目良久,起身,自堂上行来,抓了我的手感慨万千:“……师妹,原来你也偷过师父的私房钱。”

    我表情僵硬了:“也……偷?”

    将军师姐笑道:“师妹不必遮掩,都是自己人嘛。谷中时手头紧张,我曾挖了那里的十个金稞子来花。师父老眼昏花,只知背着师娘暗搓搓地埋金银,从不细察多少。”

    我一口老血:“……原来银子是你拿了!”

    将军师姐坦然:“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捂脸:“二师兄,我们对不起你。”有一年,师父去了趟菜园子,回来时黑着一张脸,于是召了我来问:莳萝,你向来老实,为师问你一件事,如果,我说如果,为师藏的私房钱没有了,你猜着会是谁拿了?

    能得师父如此信任,我顿时郑重起来,认真想了想给出一个人选:二师兄。

    二师兄时常出谷有许多使钱之处,而且他性情狂浪不羁也不尊师重道,拿师父的私房钱最有可能。

    师父皱了皱眉,点头:你去吧,这件事且不可……向你师娘提起。

    师父如此信任,自然不能辜负,我忙信誓旦旦应下。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对谷中的每一位弟子都问了同样的问题,说了同样的话。

    卧……槽!

    大家给的人选也很一致:二师兄!

    再后来,二师兄就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打了一顿,连带罚去大半年的月钱。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其中缘由,那一年为什么师父突然就看他不顺眼了。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发现,反正一众同门都知道了师父背着师娘藏私房钱,埋在菜园子西墙下从左向右数第三个大花盆里。

    将军师姐明显误会了我。常言道: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如今因着误会,我和将军师姐算是凑齐三项,就差一同□□了。

    她顿时将我引为铁哥们,胳臂一舒搭上我的肩,亲亲热热道:“看你平时文文静静,没想到竟也与我志趣相投。今日是咱师姐妹第一次见面,等会儿我为你安排酒宴,接风洗尘。”

    我提醒:“师姐,你们没粮食了。”

    将军师姐哈哈大笑:“小师妹还是如此可爱。”

    我:“……”

    将军师姐同我勾肩搭背,余光打量过来,眼前忽地一亮:““既然你是小师妹,是女的,是自己人,那么——”

    我不甚明白:“什么?”

    她目光灼热了:“那么师妹你以后能着女装吗?以你现在的相貌,换了女装绝对肤白貌美大长腿倾国倾城玉美人!说不好还能把宁月那只小□□比下去,气她个癞□□样干瞪眼。”

    我:“……”

    抬起手肘捅了捅我,将军师姐一脸期盼:“好不好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看了一眼捂着心口要晕倒的苏沐,为难:“……不太好吧。”

    将军师姐情绪顿时低落了:“师妹啊,你知道宁月魅惑我军将领为什么能屡屡得手吗?不是她手段太高,而是我方抵抗力太差。”她一一指向周围的军士,愤道,“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军。你瞧瞧这里半个女的没有,连母猪都能看成天仙,众军将完全没了正常的审美。你换女装给大家开开眼,让这些兔崽子们长长见识,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下次再遇到宁月那种妖艳贱货,就可以完全无视!师妹啊,你本来就是女的,不过换回原来身份而已,举手之劳!”

    我动摇:“那个……”

    苏沐将眼一横,斩钉截铁:“不许!”

    将军师姐无视他,继续攻略我,以手捧心可怜兮兮:“师妹,你不能嫁了夫郎就忘了娘……家人。自古夫妻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没了可换,手足断了难续,孰重孰轻还分不清吗?”

    我瞟了一眼苏沐,要知这可是他的身子。

    将军师姐会意,立刻拍胸脯保证:“小师妹,这里是我的地盘,本将军罩你,让你横着走竖着走斜着走!”

    我深吸一口气:“即然这样……”

    苏沐紧按心口,喘息不稳了:“莳萝,你敢?”

    我的确不太敢,不然早就换女装看效果了。说心里话,我也挺想看一看苏沐女装时的模样。想当初他男扮女装混入上阳谷,那等倾城之姿岂一个惊艳能描述出来?现在回想还是我心中的隐痛,一露面就夺了我全部的风头。

    当时,他为了更好地遮掩身份用了缩骨术,体态比原本的身体小上许多。所以我暗搓搓地希望,有天能用他原原本本的身子做一次完完全全的女子打扮,见证沉鱼落雁的美色与卓然不群的气质融合,不知能得出何等令人叹羡的画面。

    以前,在剑冢,是他的地盘,我底气不足不太敢。眼下在西北,是师姐的地盘,我不由生出无限勇气。

    将军师姐仍在不遗余力地劝说,伸出一根手指:“师妹,就一次!”

    我咽了口唾沫:“就一次?”

    她:“就一次!”

    暗下决心,我正要开口应了。苏沐忙拦在我身前,竖眉瞪眼,捂着心口秀气的眉蹙成一团,脸上的血色一层层地褪下去。他咬紧牙关,痛道:“阿萝,你想要我死说一声就好。何必……”

    我正要忙手忙脚地怜香惜玉,转念间只觉此场景莫名熟悉。稍想了想,顿时明白,卧槽这不是剑冢时他诳我换回身子时用的苦肉计吗?

    一瞬没了怜惜之心。我抽回手,淡定地围观他演戏。装,看你能装到什么程度!

    按着心口,一声声叫疼,忽然他大叫一声捂上肚子,两眼翻白向前栽去,竟是要晕倒。

    靠,苏少主演技不如上次。刚才还按着心口叫疼,一秒钟转捂着肚子喊疼,等会儿是不是还要抱头抱大腿喊疼啊。我伸手搀住他,正要嘲讽演得不到位。

    不料将军师姐鼻头一耸,眉目凛起:“不好!有血腥味。”说着,抬手便去掀苏沐的裙子。我阻之不及,下意识跟着低眼瞧去,只见殷红的血渗透白绢裤,顺着两腿缓缓流下。我惊得不知所措:“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将军师姐反应最为迅速,高声叫道:“传大夫!”尔后一把抄向他腿弯抱起,便要向房间冲去。只是走了两步,她忽地停下,低头看怀中蜷成一团的人儿,十二分尴尬:“好像是……苏公子哎。”

    下面在流血,苏沐又气又羞简直也要口中吐血。

    那么问题来了,此刻该让谁抱回房合适呢?谁抱他能最大限度降低对苏少主自尊心的伤害?

    师姐自然不行。我现在虽是男儿身,但毕竟是女子,好像也不太行。谢军师虽是男人,然而苏沐的身子现在是温婉,是他的妾室,让别的男人抱,似乎也有点……不合适。

    这么一犹豫,军中大夫已提着药箱风风火火赶来,见我们抱着人大眼瞪小眼,半句废话不多说,劈手夺了人,抱着送入房间,抬手挂上“闲人免进”牌子,“砰”的一声关了门。

    房中颇为安静,几乎无甚响动。侧耳细听,但闻一道重过一道的呼吸声,想必是苏沐正强忍疼痛。

    我在外面等得很心焦。温婉这具身子本来就体弱多病,动不动要死要活,眼下不知又触到什么雷区,酿成现在的危情。

    许久,“吱呀”一声门打开,军大夫提着药箱行出。

    我忙凑上去问:“大夫,她怎么样,病得重不重?”

    大夫奇怪地看我一眼:“病?”

    见红了,应是伤到。我忙改口:“不不,伤得重不重?”

    大夫目光更奇怪:“伤?”

    下面见红,难道是……来月事了?

    大夫似看出我所想,唇角一勾,冷冷地讥诮:“尊夫人不是病也不是伤,也不是来了月事,是有月余的身孕!只是身子太弱,胎象不稳,需得小心照顾,不可让她经凉受累,更不可惹她忧闷生气。”他气愤地瞪我,十分不满,“要不是刚才救得及时,恐怕腹中胎儿已难保。夫人怀孕,你这当相公的却丝毫不知,当得哪门子的相公?渣!”

    晴天一个霹雳,我被炸得外焦里嫩,声音都抖了:“有了身孕?你确定?”

    大夫脾气颇大,气得白胡子乱颤,勃然拂袖:“你怀疑老夫的医术?滚!”语毕转身,气呼呼地大踏步离去。

    将军师姐和谢军师心有灵犀,一同看向我,目光十二分之复杂。

    我很慌张:“不是我的,我没动过他,我对天发誓!”

    那么,孩子是谁的?

    我下意识地转眼向将军师姐。她忙不迭摆手:“绝对不是我的!我是女人,他也是女儿身,女女之间如何怀孕?”

    顿了一下,我们又一起看向仪表堂堂的谢军师。难道……

    谢军师囧了又囧,以扇指向房间,提醒道:“月余身孕。‘她’到军中才十日左右。”

    犹如醍醐灌顶,一个多月之前不正是我和苏沐成亲,温婉入剑冢之时吗?那晚,楚江奉顾青之命将醉醺醺的苏沐搀入温婉房中,说是要将生米煮成熟饭。

    后来苏沐辩白说,自己未动温婉,而是从后门出去,下山等我。不过这都是他的片面言辞,并无证据。

    难道那晚……

    卧槽,脑袋上方好像绿油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