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天堑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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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一侧的照相机还开着录像模式, 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商银河拿起照相机, 关掉录像模式, 调出了摄像记录, 大略看了看。
在录制的视频中，上一秒他还是神采奕奕, 准备充分, 下一秒他就趴倒在了书桌上，呼呼大睡，然后一直睡到了半夜23点。
哦, 看起来他确实没有在现实世界里消失过。
就是看起来，如果他在鉴定房间里睡着了，回到现实的时候, 他也会继续睡觉，而不会直接清醒过来。
或者，是因为他睡得实在太熟了，导致世界变化的错乱感没有把他叫醒？
胡思乱想中，商银河走到厨房, 再次给自己做了一碗泡面。烟雾缭乱了所有的思绪，香气将痛苦与孤独掩埋。吃完了一碗，他还是感觉有点饿, 干脆又做了一碗。
两碗方便面下肚, 商银河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他呼唤出左手的魔王书籍, 翻看了一下。和上一次一样,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魔王书籍多出了一页[现实世界须知]，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改。
商银河手一松，魔王的书籍自动化作流光，六芒星缓缓消散。
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神奇而孤独的经历无人可以分享，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商银河莫名地有些发愣。
刚刚睡饱了，他不是很想睡觉；而此刻的心情，又让他略带迷惘，不是很想直接投入到为下一个游戏世界的准备当中去。
好一会，他慢慢地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夜色深沉之间，星火一路蔓延开来，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如斯辉煌。
不知道是不是商银河的错觉，今晚的城市比以前更加明亮，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睡觉似的。
看起来失眠的不止他一个啊。
他在窗户前站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拉上窗帘，开始健身。
运动吧，汗水会将一切烦恼洗去。
运动到肌肉酸痛的地步，商银河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明天还要去“WArzone巴西柔术道馆”，晚上不能熬夜太晚，尽管商银河刚刚睡了一个长觉，他还是强迫自己上了床。
也许是因为这次游戏世界经历实在是太肝太肝了，商银河居然在下午睡了那么久之后，很快又开始犯困，进入了香甜的睡眠。
梦中，有谁的声音在隐隐作响，一遍一遍地提示：
“地球登录中……”
……
华国，帝都郊区，军事基地内的会议室。
2018年11月19日23：11。
会议室灯火通明。
按照原来的安排，午餐过后，在13：30会开启下午的讲座，并将在18：00结束讲座，将与会众人送离。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中午12点半多的时候，所有与会的人都收到了紧急通知：
“最新消息！”
“各大视频网站上，出现了删除不掉的白雾异变的视频。”
“信息已经不可能再被封锁，各单位马上需要做好应对准备！”
“现在即刻开始进行会议！”
这会议一开，就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讨论、争吵、消息同步、紧急方案的制定。
如今这一切暂时告一段落。
会议室里不断有人电话指挥各方应对，偶尔还有零星的讨论声，但整体而言，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原来站在讲台上的军官现在正肃立着，站在一个明显程序员打扮的人的背后：“信息部有消息传来吗？”
拿着厚重笔记本的程序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回答道：“没有什么好消息。信息部给出的结论是，视频发布者的技术至少比我们领先一个时代。”
“无法追溯来源，无法删除视频，无法屏蔽评论，甚至我们直接关掉了视频网站的服务器，用户还能登陆视频APP或者网站，看到这个视频——那个时候，页面一片空白，就孤零零挂着他的视频！”
程序员用一种略带克制的惊叹口吻说道：“非常神奇的技术，我们甚至都无法想象其中的原理。”
军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现实并不是因为信息部的无能而发生的，他不应该对无辜的人发泄自己的愤怒。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从白雾异变开始，世界上怪事频频。愤怒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维持社会的稳定。
什么末日论、什么谣言，全部都要压下去，绝对绝对不能让社会乱起来。
他走到了讲台上，重新拿起了话筒：
“各位，夜已经很深了，此次会议就进行到这里吧。”
“我会和上级提议，成立专案组，专门应对从白雾异变到视频流出的一系列事故。”
“请各位回到工作岗位后，按今天的会议精神指导工作。”
“再次强调一遍，□□是第一要务的！”
“散会！”
……
第二天，一无所知的商银河准时前往了“WArzone巴西柔术道馆”，参与今天的训练。
他恍惚间又有一种感觉，道馆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古古怪怪的。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在学校法语课堂的经历，那个时候的同学各种窃窃私语，结果偷听到的消息全是垃圾新闻。
——难道又是自己的错觉？
来不及多想，教练很快就到了。
虽然教练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但他的上课还是很有料的。商银河被各种摔投技弄得浑身发痛，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想其他的事情。
上午的课程就在不断的讲解与训练中过去了，商银河在道馆里冲了个澡，进入了换衣间。
他耳朵忽然一动。
旁边的两个人，似乎提到了什么“高天鹅堡异变”？
——那不是他在[主播万岁]里，发布的视频系列的标题么？
商银河认为自己可能听错了，但又不敢肯定。他犹豫着又靠近了对话的两人一点，竖起了耳朵。
“……高天鹅堡在哪儿啊？”
“我查过了，在汉斯国，汉斯国东南部的巴伐利亚自由州，还有个名字叫做霍恩施旺高城堡，这是个汉斯国的知名旅游景点，据说还挺漂亮的。”
“那儿现在肯定封区了吧？”
“肯定！我查过了，去汉斯国的所有旅行路线，都被取消了！还有约翰国那儿也是！”
“啧啧啧，感觉上，还是汉斯国那儿最惨。”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这种异变都被叫做‘高天鹅堡异变’，而且你瞅瞅，几个视频做一下对比，很明显高天鹅堡那儿的情况最严重！”
商银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听到了“高天鹅堡异变”的词汇。
而且，他们对话的内容，似乎……不太对劲？
心好像猛然跳快了一拍。
直觉又一次跳动起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跳动得更为激烈。
商银河走上前去，装作懵懂的模样，和对话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嘿，你们在说什么啊？”
比较高个的汉子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略带憨厚的笑：“看样子，你昨天没刷微博，也没刷视频吧？”
商银河略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比较累，很早就睡了。”
高个汉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那你就OUT了！昨天好多视频网站上忽然出现了一系列视频，讲述全球发生的‘高天鹅堡异变’。嘿，你还别说，我们看了视频才知道，原来地球已经这么危险了啊！”
商银河微不可查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啊？是吗？看来我是OUT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高个汉子还在热情地向他介绍视频的情况，而商银河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旁人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烦躁的嗡嗡声，难听极了。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拿着自己的手机，几次想要解锁，却又放下了手。
——不行，这样的状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商银河干脆地和高个汉子告别，拐到了道馆的卫生间，狠狠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现在，他清醒下来了。
他先向教练告了一个假，借口身体有点不舒服，下午不来训练了，然后直接奔回了家。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商银河的心也略略放下来了一点。
身上的冷汗黏黏的，非常不舒服——直到这时，商银河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流了一身冷汗。
他想了想，还是先去冲了一个冷水澡，任凭冰凉的水冷却自己发昏的头脑。
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穿上拖鞋。
商银河慢吞吞地从浴室走出来，拉上了屋子里的的所有窗帘，又选了一个昏暗的位置，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先点开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弹幕视频网站——C站。
和那位高个汉子说得一样，你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些视频。
在C站的首页上，高高置顶的视频，有一个非常眼熟的名字：
《高天鹅堡异变：可歌可泣的勇者抗争史》
而下方的视频作者名字也非常非常眼熟。只见那里赫然写着：
九曲。
商银河迅速地冷静下来。
——不是梦，是现实。
他先查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显示为[2018年11月12日 12：12：38]。
双十一刚刚过去一天，那时网络上的热闹还历历在目。淘宝又刷新了它的交易记录，并将之推到了一个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地步——2135亿。
就在这狂欢后的一天，商银河收到了自己网购的书籍，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
物流到货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很多，商银河至今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惊愕。
他翻开手机，查看了一下物流电话他的时间点：2018年11月12日 12：02：18。
再算上下楼取货、拆开包装、开始阅读的时间。
商银河开始接受一个事实：也许，他在那个世界度过的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那是独属于他的时间。
他在房子里走了走，果然，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切保持着记忆中的原样。
商银河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心情有些轻微的零乱，各种不一样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他有一些想要倾诉的冲动，却马上极其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
渐渐地，他的目光平静下来了。
他也只允许自己混乱那么一小会。
商银河拉上了屋子的窗帘，从风衣内侧取出魔王斗篷和魔王书籍。
这两样东西，在现实中使用，会和在鉴定世界中使用效果不同吗？
想到就测试，商银河先穿上了魔王斗篷，走到镜子前。
镜子映照出一个眉心朱纹的魔王，正凝视着自己，眸间仿佛有万千星火，在注视的一刹那爆炸、迸发、辉煌。
商银河瞬间沉溺了进去。
好一会，他才挣扎着从魔王的魅力中脱离出来。
魔王斗篷“魅力+30”的效果在现实中好像变得更加剧烈，搭配上魔王原本就天人等级的外貌，简直有一种无往而不胜的吸引力。
就连商银河这种原来已经360度无死角地欣赏过魔王外貌的家伙，都在一瞬间沦陷，抵抗时间甚至都没有超过1毫秒！
商银河不敢再看，连忙找了个黑色密闭的大衣保护套，将魔王斗篷整整齐齐地套起来，不露出一点缝隙，再将它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他转而拿起了魔王书籍。
第一页上自己的Q版小人还在百无聊赖地待着，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看到商银河到来，还激动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商银河露出了一丝微笑，也跟着戳了戳画上的小人，权当自己的招呼了。
小人被戳得左蹦右跳，头上冒出了Q版的白色烟雾，显得非常愤怒。
小人下方的信息大部分都没有变，只是“回归现实倒计时”那一行消失了。
除此之外，原本空白的第二页出现了以下文字：
[现实世界须知]
[在现实世界里，无论以任何方式，无论主动或被动，不可向普通人透露游戏世界的任何信息。]
[如玩家无意中透露了游戏世界的信息，需要在24小时内消灭所有知情者。如未消灭干净，将解除玩家资格，进行抹杀。]
[游戏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并不同步。]
商银河的视线在抹杀二字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他本就没有打算对外说出自己的经历。
就算他想倾诉，他又能对谁倾诉呢？他所谓的亲人吗？
他的经历听起来多么像编出的故事、荒诞的物语啊！
他敢打包票，如果他真的对他的亲人们说出了他的经历，那么，那些人，不是会觉得他在哗众取宠、吸引注意力，就是会觉得他可能精神上出了点问题，需要送进精神病院了。
他对此敬谢不敏。
就算他真的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而那个人也真的相信他的话语，那么，问题来了……
面对“魔王斗篷”这样神奇的物品，面对这种只要穿戴上就能拥有无可匹敌的魅力的东西，究竟有几个人，能够抗拒它的诱惑，不产生什么邪恶的心理呢？
商银河不知道答案，也不打算考验人性。
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只知道，如果他发现周围人拥有这样的神奇物品，那么，他一定会不择一切手段，干掉原来的拥有者，将它收入自己的怀中的。
他相信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面对这种神奇物品，连他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克制欲望，就更不能指望周边人能够大爱无私、心怀坦荡了。
更不要说，在可见的未来，他可能拥有更多的神奇物品。
商银河将魔王书籍往后翻了翻，书页还是一片空白，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他将书页重新翻到现实世界须知那一页，再次认真看了一遍那简单的三个条目，才合上了书本。
商银河估量了一下魔王书籍的大小，转而拆了一本书的书封，包裹起魔王书籍，又将它放在竖着叠起的书堆里，还特地放在倒数第二个位置。
商银河喜欢看书，书籍一直是他最好的精神伴侣，陪伴着他从童年走到现在。
在他的房间里，书堆一个接一个地叠起，塑造高高低低的山峰。加了新书封的魔王书籍，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更不要说，它还在压在书堆的倒数第二了。
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隐藏一颗水滴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放在大海里。
事实上，商银河还是有些不满意，但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隐藏手段了。
做完了这些，困意才遏制不住地从心底泛上来。
陌生的世界、快节奏的游戏、孤独的旅程，他用理智克制着自己，但这不代表他是个铁人。
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商银河慢慢上了自己的床，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子宫中婴儿般的姿势。
黑暗慢慢地席卷上来。
睡梦中，仿佛又响起了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地球登录中……”
……
于此同时。
汉斯国东南部，巴伐利亚自由州。
初建自12世纪的古堡——霍恩施旺高城堡，又名高天鹅堡——的周边，突然泛起微微的白雾。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白雾变得厚重起来。
周边的养鸡场发出奇怪的躁动，从来不打鸣的公鸡开始发出尖锐的叫声；
湖水荡漾起微妙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水中诞生；
家养的狼狗开始不安地躁动，发出汪汪的吼声，试图挣脱脖颈上的锁链；
墓园的土堆发出了奇怪的动静，窸窸窣窣，听得人汗毛直竖。
被这种声音吵到从睡梦中惊醒，墓园的看守者皱着眉头从床上爬了下来。
“哪个野猫在这儿一直窸窸窣窣地弄……”他嘟嘟囔囔地，穿上了衣裳，戴上了手电，“还是有哪个小贼不开眼闯到了这里？墓园有什么好玩的……”
风带起呼啸的吼声，将奇怪的声音从墓园深处扩散开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守墓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相反，他的胆子一直很大，从不相信鬼神的存在，是汉斯国难得的无神论者，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守墓人作为自己的职业了。
然而空气中传来的这种声音……
这种土堆耸动、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一样的声音……
守墓人停住了脚步。
危险的气息在周边弥漫。
守墓人将手电筒从小路中央，移到了路边的坟墓上。
在守墓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只骷髅的手掌，赫然从土中伸了出来！
守墓人的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听过的鬼故事一齐涌上心头，仿佛在嘲笑他四十八年的无神论生涯！
他腿软得实在走不动路，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耸动的坟墓，开始大声求救：“Hilfe！Hilfe！”
可惜，当前时间正好凌晨六点，天色尚暗得深沉。在这片地广人稀的公墓范围内，只有他一个人在值夜班，无人能响应他的呼喊。
墓园的灯光一跳一跳的，仿佛在应和着这恐怖的一幕。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守墓人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对着骷髅出土的那一幕，开始拍摄起来。
因着墓园闪烁不停的灯光，手机上的录像，粗陋得像是最劣质的电影画面。
骷髅终于完整地爬出了地面。
……
华国西部的山区，一座古老的破庙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白头鹰国中部的农田周边，一座废弃的祭坛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约翰国岛上的郊区，一座爬满青藤的古堡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那些荒凉而古老的建筑物周围，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白雾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偶尔有零星的行人路过，发出不满的鼓囊：
“雾怎么这么大……”
“天气预报怎么不提前通知……”
“根本看不到路了……”
……
商银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按下这个按钮。
按照这个游戏的尿性，像这种光明正大的诱惑，很可能背后紧接着就是一个陷阱，说不定他一碰按钮，立马就死无全尸，解锁一种新的销♂魂死法。
但是如果不按这个按钮呢，眼前似乎又没有路了……
发了一会呆，还是没有想出其他解法的商银河一个狠心，对准按钮按了下去。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系统冷漠而死板的声音第无数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无尽细密的激光从按钮的前方密密麻麻地交错而过，发出“沙沙傻”的声音，将勇者的尸体切成了整整齐齐的肉沫；而后，顺带也将带着按钮的那面墙壁也切得粉碎，露出了前行的道路。
商银河在空中托着腮，狠狠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新死法，这才优雅地伸出右手的中-指，点击半空中系统界面上的[重新开始]。
光线再度流转，将他送回到城堡的大厅，一切最初的起点。
死在第九关新出的陷阱上，商银河心态非常平静，一点都没有在心中痛骂游戏系统是个大沙逼，真的，一点都没有。
他居然还优哉游哉得哼起了歌：“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於来到了这一天~”
一边唱着歌，一边拢了拢斗篷，祛除那些微的心头寒意，商银河面无表情地再再再再度推开了青铜的大门。
这一次，当他遇到红色按钮的时候，只见他一个轻巧的跳跃，在空中用脚尖踢了一脚红色按钮，而后借着这相互作用力快速后退，避开了所有的激光袭击。
So Easy，一点挑战都没有。
披着魔王斗篷的勇者微微挑眉，像是在嘲讽陷阱设计的水平一般，而后缓步上前，踏上了墙壁后的道路。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盘随着系统的声音，商银河眼睁睁地看着墙壁后方突然又泛起无尽细密的激光，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交错而过，将勇者的尸体再一次切成了整整齐齐的肉沫。
看上去可以做一盆肉沫炒茄子，说不定还挺香的呢^_^。
商银河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伸出右手的中-指，点击上[重新开始]的按钮。
看起来，刚刚是一个连环陷阱，点击按钮、踏上按钮后方的道路，都会引发激光扫射。啧啧啧，利用人避过陷阱后那一瞬间的放松，设计了一个双重陷阱，可以的，这个设计有创意。
于是乎，再次面对按钮的时候，商银河先是一个跳跃踢，利用惯性避开红色按钮前的激光扫射，而后又一个前跳接后跳，勾引出红色按钮后方的激光扫射，最后一个潇洒的落地，还有空闲摆了个帅气的POSE。
Perfect Combo！
勇者嘴角一勾，缓步走上了前方的走廊。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细密的激光第三次泛起，将行走在路上的勇者切了个粉碎。
商银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板其脸，直楞楞地盯着地上的肉沫尸体看了一会，才恨恨地伸出右手的中-指，重重地点击上[重新开始]。
——这什么辣鸡游戏！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不过呢，这种死亡，都是小CASE，已经死得非常麻木的勇者先生，是不会为这种小小的死亡而动怒的。
他最多最多第N次诅咒一下这个游戏世界罢了。
……
“您已经死亡。”
“您已经死亡。”
“您已经死亡。”
……
商银河停下了手中的剑。
五行精灵的身躯无力地垂落，不死幽灵在空中缓缓消散，肮脏王座的尸体在地面上瘫成了一坨污泥。
此刻，[魔王房东]世界里商银河培养过的最高级的怪物的尸体，在战斗小厅里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事实上，用“小厅”来形容这里并不合适，光算面积的话，这里很可能比最初入口处的城堡大厅还要宽阔。
因为在这个第九关的战斗房间里，足足容纳了二十七只怪物！
而且还都是最高级别的顶级怪物！
商银河不止一次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厉害的怪物，不仅坑了现实世界，现在还坑到了自己！
现在眼睛里留的泪，那都是当初脑海里进的水啊！
当然咯，当初在[魔王房东]世界里，商银河也不知道，他按照游戏介绍的规则去努力，结果……会那么惨烈啊……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扫视着战斗大厅里的满地尸体，勇者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此刻，他的近战武器已经从第二关关卡奖励的[近战-风暴之剑][D级]改为了在第八关关卡抽取到的奖励[近战-王者之剑][SS级]。
而他的远程武器也改为了在第八关商店里购买到的[远程-黄金AWM][S级]；盾牌则稍差一些，是在第六关商店里购买到的[盾牌-霸者之盾][A级]。
[近战：王者之剑][品质：SS级]
[描述：王者与此剑誓约胜利！兼顾物理与魔法攻击，对任何敌意者伤害加成三倍，对非敌意者伤害减半，对邪恶者伤害加成五倍，50%概率忽视敌人物理与魔法抗性，自带技能：信念一击、王者祝福、光之召唤]
[远程：黄金AWM][品质：S级]
[描述：敌在远方、一击必杀！暴击概率恒定100%，暴击伤害加成500%，自带倍镜，辅助瞄准，50%概率忽视敌人物理与魔法抗性，自动装弹，默认使用S3—77破甲爆炸弹，自动装弹的间隔为：1分钟。自带技能：聚能射击、炮台化]
[盾牌：霸者之盾][品质：A级]
[描述：霸者持此盾，力可扛山河！可吸收低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并进行反击，可完美抵抗中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可减免高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破损后可随时间自动进行恢复。自带技能：无形壁垒]
这可都堪称是神器啊！如果不是获得了那么给力的武器装备，商银河根本不可能在如潮水一般的怪物群中活下来。
此外，他的技能和天赋更是满满当当，堪称鸟枪换炮。
[被动技能：快速切换][品质：A级]
[描述：允许你将两个物品储存在异空间中，可以快速将这两个物品从异空间取出、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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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银河拿起照相机, 关掉录像模式, 调出了摄像记录, 大略看了看。
在录制的视频中，上一秒他还是神采奕奕, 准备充分, 下一秒他就趴倒在了书桌上，呼呼大睡，然后一直睡到了半夜23点。
哦, 看起来他确实没有在现实世界里消失过。
就是看起来，如果他在鉴定房间里睡着了，回到现实的时候, 他也会继续睡觉，而不会直接清醒过来。
或者，是因为他睡得实在太熟了，导致世界变化的错乱感没有把他叫醒？
胡思乱想中，商银河走到厨房, 再次给自己做了一碗泡面。烟雾缭乱了所有的思绪，香气将痛苦与孤独掩埋。吃完了一碗，他还是感觉有点饿, 干脆又做了一碗。
两碗方便面下肚, 商银河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他呼唤出左手的魔王书籍, 翻看了一下。和上一次一样,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魔王书籍多出了一页[现实世界须知]，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改。
商银河手一松，魔王的书籍自动化作流光，六芒星缓缓消散。
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神奇而孤独的经历无人可以分享，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商银河莫名地有些发愣。
刚刚睡饱了，他不是很想睡觉；而此刻的心情，又让他略带迷惘，不是很想直接投入到为下一个游戏世界的准备当中去。
好一会，他慢慢地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夜色深沉之间，星火一路蔓延开来，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如斯辉煌。
不知道是不是商银河的错觉，今晚的城市比以前更加明亮，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睡觉似的。
看起来失眠的不止他一个啊。
他在窗户前站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拉上窗帘，开始健身。
运动吧，汗水会将一切烦恼洗去。
运动到肌肉酸痛的地步，商银河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明天还要去“WArzone巴西柔术道馆”，晚上不能熬夜太晚，尽管商银河刚刚睡了一个长觉，他还是强迫自己上了床。
也许是因为这次游戏世界经历实在是太肝太肝了，商银河居然在下午睡了那么久之后，很快又开始犯困，进入了香甜的睡眠。
梦中，有谁的声音在隐隐作响，一遍一遍地提示：
“地球登录中……”
……
华国，帝都郊区，军事基地内的会议室。
2018年11月19日23：11。
会议室灯火通明。
按照原来的安排，午餐过后，在13：30会开启下午的讲座，并将在18：00结束讲座，将与会众人送离。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中午12点半多的时候，所有与会的人都收到了紧急通知：
“最新消息！”
“各大视频网站上，出现了删除不掉的白雾异变的视频。”
“信息已经不可能再被封锁，各单位马上需要做好应对准备！”
“现在即刻开始进行会议！”
这会议一开，就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讨论、争吵、消息同步、紧急方案的制定。
如今这一切暂时告一段落。
会议室里不断有人电话指挥各方应对，偶尔还有零星的讨论声，但整体而言，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原来站在讲台上的军官现在正肃立着，站在一个明显程序员打扮的人的背后：“信息部有消息传来吗？”
拿着厚重笔记本的程序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回答道：“没有什么好消息。信息部给出的结论是，视频发布者的技术至少比我们领先一个时代。”
“无法追溯来源，无法删除视频，无法屏蔽评论，甚至我们直接关掉了视频网站的服务器，用户还能登陆视频APP或者网站，看到这个视频——那个时候，页面一片空白，就孤零零挂着他的视频！”
程序员用一种略带克制的惊叹口吻说道：“非常神奇的技术，我们甚至都无法想象其中的原理。”
军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现实并不是因为信息部的无能而发生的，他不应该对无辜的人发泄自己的愤怒。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从白雾异变开始，世界上怪事频频。愤怒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维持社会的稳定。
什么末日论、什么谣言，全部都要压下去，绝对绝对不能让社会乱起来。
他走到了讲台上，重新拿起了话筒：
“各位，夜已经很深了，此次会议就进行到这里吧。”
“我会和上级提议，成立专案组，专门应对从白雾异变到视频流出的一系列事故。”
“请各位回到工作岗位后，按今天的会议精神指导工作。”
“再次强调一遍，□□是第一要务的！”
“散会！”
……
第二天，一无所知的商银河准时前往了“WArzone巴西柔术道馆”，参与今天的训练。
他恍惚间又有一种感觉，道馆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古古怪怪的。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在学校法语课堂的经历，那个时候的同学各种窃窃私语，结果偷听到的消息全是垃圾新闻。
——难道又是自己的错觉？
来不及多想，教练很快就到了。
虽然教练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但他的上课还是很有料的。商银河被各种摔投技弄得浑身发痛，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想其他的事情。
上午的课程就在不断的讲解与训练中过去了，商银河在道馆里冲了个澡，进入了换衣间。
他耳朵忽然一动。
旁边的两个人，似乎提到了什么“高天鹅堡异变”？
——那不是他在[主播万岁]里，发布的视频系列的标题么？
商银河认为自己可能听错了，但又不敢肯定。他犹豫着又靠近了对话的两人一点，竖起了耳朵。
“……高天鹅堡在哪儿啊？”
“我查过了，在汉斯国，汉斯国东南部的巴伐利亚自由州，还有个名字叫做霍恩施旺高城堡，这是个汉斯国的知名旅游景点，据说还挺漂亮的。”
“那儿现在肯定封区了吧？”
“肯定！我查过了，去汉斯国的所有旅行路线，都被取消了！还有约翰国那儿也是！”
“啧啧啧，感觉上，还是汉斯国那儿最惨。”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这种异变都被叫做‘高天鹅堡异变’，而且你瞅瞅，几个视频做一下对比，很明显高天鹅堡那儿的情况最严重！”
商银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听到了“高天鹅堡异变”的词汇。
而且，他们对话的内容，似乎……不太对劲？
心好像猛然跳快了一拍。
直觉又一次跳动起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跳动得更为激烈。
商银河走上前去，装作懵懂的模样，和对话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嘿，你们在说什么啊？”
比较高个的汉子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略带憨厚的笑：“看样子，你昨天没刷微博，也没刷视频吧？”
商银河略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比较累，很早就睡了。”
高个汉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那你就OUT了！昨天好多视频网站上忽然出现了一系列视频，讲述全球发生的‘高天鹅堡异变’。嘿，你还别说，我们看了视频才知道，原来地球已经这么危险了啊！”
商银河微不可查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啊？是吗？看来我是OUT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高个汉子还在热情地向他介绍视频的情况，而商银河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旁人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烦躁的嗡嗡声，难听极了。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拿着自己的手机，几次想要解锁，却又放下了手。
——不行，这样的状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商银河干脆地和高个汉子告别，拐到了道馆的卫生间，狠狠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现在，他清醒下来了。
他先向教练告了一个假，借口身体有点不舒服，下午不来训练了，然后直接奔回了家。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商银河的心也略略放下来了一点。
身上的冷汗黏黏的，非常不舒服——直到这时，商银河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流了一身冷汗。
他想了想，还是先去冲了一个冷水澡，任凭冰凉的水冷却自己发昏的头脑。
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穿上拖鞋。
商银河慢吞吞地从浴室走出来，拉上了屋子里的的所有窗帘，又选了一个昏暗的位置，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先点开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弹幕视频网站——C站。
和那位高个汉子说得一样，你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些视频。
在C站的首页上，高高置顶的视频，有一个非常眼熟的名字：
《高天鹅堡异变：可歌可泣的勇者抗争史》
而下方的视频作者名字也非常非常眼熟。只见那里赫然写着：
九曲。
商银河迅速地冷静下来。
——不是梦，是现实。
他先查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显示为[2018年11月12日 12：12：38]。
双十一刚刚过去一天，那时网络上的热闹还历历在目。淘宝又刷新了它的交易记录，并将之推到了一个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地步——2135亿。
就在这狂欢后的一天，商银河收到了自己网购的书籍，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
物流到货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很多，商银河至今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惊愕。
他翻开手机，查看了一下物流电话他的时间点：2018年11月12日 12：02：18。
再算上下楼取货、拆开包装、开始阅读的时间。
商银河开始接受一个事实：也许，他在那个世界度过的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那是独属于他的时间。
他在房子里走了走，果然，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切保持着记忆中的原样。
商银河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心情有些轻微的零乱，各种不一样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他有一些想要倾诉的冲动，却马上极其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
渐渐地，他的目光平静下来了。
他也只允许自己混乱那么一小会。
商银河拉上了屋子的窗帘，从风衣内侧取出魔王斗篷和魔王书籍。
这两样东西，在现实中使用，会和在鉴定世界中使用效果不同吗？
想到就测试，商银河先穿上了魔王斗篷，走到镜子前。
镜子映照出一个眉心朱纹的魔王，正凝视着自己，眸间仿佛有万千星火，在注视的一刹那爆炸、迸发、辉煌。
商银河瞬间沉溺了进去。
好一会，他才挣扎着从魔王的魅力中脱离出来。
魔王斗篷“魅力+30”的效果在现实中好像变得更加剧烈，搭配上魔王原本就天人等级的外貌，简直有一种无往而不胜的吸引力。
就连商银河这种原来已经360度无死角地欣赏过魔王外貌的家伙，都在一瞬间沦陷，抵抗时间甚至都没有超过1毫秒！
商银河不敢再看，连忙找了个黑色密闭的大衣保护套，将魔王斗篷整整齐齐地套起来，不露出一点缝隙，再将它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他转而拿起了魔王书籍。
第一页上自己的Q版小人还在百无聊赖地待着，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看到商银河到来，还激动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商银河露出了一丝微笑，也跟着戳了戳画上的小人，权当自己的招呼了。
小人被戳得左蹦右跳，头上冒出了Q版的白色烟雾，显得非常愤怒。
小人下方的信息大部分都没有变，只是“回归现实倒计时”那一行消失了。
除此之外，原本空白的第二页出现了以下文字：
[现实世界须知]
[在现实世界里，无论以任何方式，无论主动或被动，不可向普通人透露游戏世界的任何信息。]
[如玩家无意中透露了游戏世界的信息，需要在24小时内消灭所有知情者。如未消灭干净，将解除玩家资格，进行抹杀。]
[游戏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并不同步。]
商银河的视线在抹杀二字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他本就没有打算对外说出自己的经历。
就算他想倾诉，他又能对谁倾诉呢？他所谓的亲人吗？
他的经历听起来多么像编出的故事、荒诞的物语啊！
他敢打包票，如果他真的对他的亲人们说出了他的经历，那么，那些人，不是会觉得他在哗众取宠、吸引注意力，就是会觉得他可能精神上出了点问题，需要送进精神病院了。
他对此敬谢不敏。
就算他真的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而那个人也真的相信他的话语，那么，问题来了……
面对“魔王斗篷”这样神奇的物品，面对这种只要穿戴上就能拥有无可匹敌的魅力的东西，究竟有几个人，能够抗拒它的诱惑，不产生什么邪恶的心理呢？
商银河不知道答案，也不打算考验人性。
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只知道，如果他发现周围人拥有这样的神奇物品，那么，他一定会不择一切手段，干掉原来的拥有者，将它收入自己的怀中的。
他相信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面对这种神奇物品，连他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克制欲望，就更不能指望周边人能够大爱无私、心怀坦荡了。
更不要说，在可见的未来，他可能拥有更多的神奇物品。
商银河将魔王书籍往后翻了翻，书页还是一片空白，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他将书页重新翻到现实世界须知那一页，再次认真看了一遍那简单的三个条目，才合上了书本。
商银河估量了一下魔王书籍的大小，转而拆了一本书的书封，包裹起魔王书籍，又将它放在竖着叠起的书堆里，还特地放在倒数第二个位置。
商银河喜欢看书，书籍一直是他最好的精神伴侣，陪伴着他从童年走到现在。
在他的房间里，书堆一个接一个地叠起，塑造高高低低的山峰。加了新书封的魔王书籍，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更不要说，它还在压在书堆的倒数第二了。
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隐藏一颗水滴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放在大海里。
事实上，商银河还是有些不满意，但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隐藏手段了。
做完了这些，困意才遏制不住地从心底泛上来。
陌生的世界、快节奏的游戏、孤独的旅程，他用理智克制着自己，但这不代表他是个铁人。
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商银河慢慢上了自己的床，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子宫中婴儿般的姿势。
黑暗慢慢地席卷上来。
睡梦中，仿佛又响起了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地球登录中……”
……
于此同时。
汉斯国东南部，巴伐利亚自由州。
初建自12世纪的古堡——霍恩施旺高城堡，又名高天鹅堡——的周边，突然泛起微微的白雾。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白雾变得厚重起来。
周边的养鸡场发出奇怪的躁动，从来不打鸣的公鸡开始发出尖锐的叫声；
湖水荡漾起微妙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水中诞生；
家养的狼狗开始不安地躁动，发出汪汪的吼声，试图挣脱脖颈上的锁链；
墓园的土堆发出了奇怪的动静，窸窸窣窣，听得人汗毛直竖。
被这种声音吵到从睡梦中惊醒，墓园的看守者皱着眉头从床上爬了下来。
“哪个野猫在这儿一直窸窸窣窣地弄……”他嘟嘟囔囔地，穿上了衣裳，戴上了手电，“还是有哪个小贼不开眼闯到了这里？墓园有什么好玩的……”
风带起呼啸的吼声，将奇怪的声音从墓园深处扩散开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守墓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相反，他的胆子一直很大，从不相信鬼神的存在，是汉斯国难得的无神论者，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守墓人作为自己的职业了。
然而空气中传来的这种声音……
这种土堆耸动、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一样的声音……
守墓人停住了脚步。
危险的气息在周边弥漫。
守墓人将手电筒从小路中央，移到了路边的坟墓上。
在守墓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只骷髅的手掌，赫然从土中伸了出来！
守墓人的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听过的鬼故事一齐涌上心头，仿佛在嘲笑他四十八年的无神论生涯！
他腿软得实在走不动路，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耸动的坟墓，开始大声求救：“Hilfe！Hilfe！”
可惜，当前时间正好凌晨六点，天色尚暗得深沉。在这片地广人稀的公墓范围内，只有他一个人在值夜班，无人能响应他的呼喊。
墓园的灯光一跳一跳的，仿佛在应和着这恐怖的一幕。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守墓人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对着骷髅出土的那一幕，开始拍摄起来。
因着墓园闪烁不停的灯光，手机上的录像，粗陋得像是最劣质的电影画面。
骷髅终于完整地爬出了地面。
……
华国西部的山区，一座古老的破庙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白头鹰国中部的农田周边，一座废弃的祭坛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约翰国岛上的郊区，一座爬满青藤的古堡周边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那些荒凉而古老的建筑物周围，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泛起淡淡的白雾；
白雾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偶尔有零星的行人路过，发出不满的鼓囊：
“雾怎么这么大……”
“天气预报怎么不提前通知……”
“根本看不到路了……”
……
商银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按下这个按钮。
按照这个游戏的尿性，像这种光明正大的诱惑，很可能背后紧接着就是一个陷阱，说不定他一碰按钮，立马就死无全尸，解锁一种新的销♂魂死法。
但是如果不按这个按钮呢，眼前似乎又没有路了……
发了一会呆，还是没有想出其他解法的商银河一个狠心，对准按钮按了下去。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系统冷漠而死板的声音第无数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无尽细密的激光从按钮的前方密密麻麻地交错而过，发出“沙沙傻”的声音，将勇者的尸体切成了整整齐齐的肉沫；而后，顺带也将带着按钮的那面墙壁也切得粉碎，露出了前行的道路。
商银河在空中托着腮，狠狠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新死法，这才优雅地伸出右手的中-指，点击半空中系统界面上的[重新开始]。
光线再度流转，将他送回到城堡的大厅，一切最初的起点。
死在第九关新出的陷阱上，商银河心态非常平静，一点都没有在心中痛骂游戏系统是个大沙逼，真的，一点都没有。
他居然还优哉游哉得哼起了歌：“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於来到了这一天~”
一边唱着歌，一边拢了拢斗篷，祛除那些微的心头寒意，商银河面无表情地再再再再度推开了青铜的大门。
这一次，当他遇到红色按钮的时候，只见他一个轻巧的跳跃，在空中用脚尖踢了一脚红色按钮，而后借着这相互作用力快速后退，避开了所有的激光袭击。
So Easy，一点挑战都没有。
披着魔王斗篷的勇者微微挑眉，像是在嘲讽陷阱设计的水平一般，而后缓步上前，踏上了墙壁后的道路。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盘随着系统的声音，商银河眼睁睁地看着墙壁后方突然又泛起无尽细密的激光，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交错而过，将勇者的尸体再一次切成了整整齐齐的肉沫。
看上去可以做一盆肉沫炒茄子，说不定还挺香的呢^_^。
商银河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伸出右手的中-指，点击上[重新开始]的按钮。
看起来，刚刚是一个连环陷阱，点击按钮、踏上按钮后方的道路，都会引发激光扫射。啧啧啧，利用人避过陷阱后那一瞬间的放松，设计了一个双重陷阱，可以的，这个设计有创意。
于是乎，再次面对按钮的时候，商银河先是一个跳跃踢，利用惯性避开红色按钮前的激光扫射，而后又一个前跳接后跳，勾引出红色按钮后方的激光扫射，最后一个潇洒的落地，还有空闲摆了个帅气的POSE。
Perfect Combo！
勇者嘴角一勾，缓步走上了前方的走廊。
“沙沙傻！”
……
“您已经死亡。”
细密的激光第三次泛起，将行走在路上的勇者切了个粉碎。
商银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板其脸，直楞楞地盯着地上的肉沫尸体看了一会，才恨恨地伸出右手的中-指，重重地点击上[重新开始]。
——这什么辣鸡游戏！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不过呢，这种死亡，都是小CASE，已经死得非常麻木的勇者先生，是不会为这种小小的死亡而动怒的。
他最多最多第N次诅咒一下这个游戏世界罢了。
……
“您已经死亡。”
“您已经死亡。”
“您已经死亡。”
……
商银河停下了手中的剑。
五行精灵的身躯无力地垂落，不死幽灵在空中缓缓消散，肮脏王座的尸体在地面上瘫成了一坨污泥。
此刻，[魔王房东]世界里商银河培养过的最高级的怪物的尸体，在战斗小厅里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事实上，用“小厅”来形容这里并不合适，光算面积的话，这里很可能比最初入口处的城堡大厅还要宽阔。
因为在这个第九关的战斗房间里，足足容纳了二十七只怪物！
而且还都是最高级别的顶级怪物！
商银河不止一次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厉害的怪物，不仅坑了现实世界，现在还坑到了自己！
现在眼睛里留的泪，那都是当初脑海里进的水啊！
当然咯，当初在[魔王房东]世界里，商银河也不知道，他按照游戏介绍的规则去努力，结果……会那么惨烈啊……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扫视着战斗大厅里的满地尸体，勇者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此刻，他的近战武器已经从第二关关卡奖励的[近战-风暴之剑][D级]改为了在第八关关卡抽取到的奖励[近战-王者之剑][SS级]。
而他的远程武器也改为了在第八关商店里购买到的[远程-黄金AWM][S级]；盾牌则稍差一些，是在第六关商店里购买到的[盾牌-霸者之盾][A级]。
[近战：王者之剑][品质：SS级]
[描述：王者与此剑誓约胜利！兼顾物理与魔法攻击，对任何敌意者伤害加成三倍，对非敌意者伤害减半，对邪恶者伤害加成五倍，50%概率忽视敌人物理与魔法抗性，自带技能：信念一击、王者祝福、光之召唤]
[远程：黄金AWM][品质：S级]
[描述：敌在远方、一击必杀！暴击概率恒定100%，暴击伤害加成500%，自带倍镜，辅助瞄准，50%概率忽视敌人物理与魔法抗性，自动装弹，默认使用S3—77破甲爆炸弹，自动装弹的间隔为：1分钟。自带技能：聚能射击、炮台化]
[盾牌：霸者之盾][品质：A级]
[描述：霸者持此盾，力可扛山河！可吸收低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并进行反击，可完美抵抗中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可减免高烈度物理和魔法伤害，破损后可随时间自动进行恢复。自带技能：无形壁垒]
这可都堪称是神器啊！如果不是获得了那么给力的武器装备，商银河根本不可能在如潮水一般的怪物群中活下来。
此外，他的技能和天赋更是满满当当，堪称鸟枪换炮。
[被动技能：快速切换][品质：A级]
[描述：允许你将两个物品储存在异空间中，可以快速将这两个物品从异空间取出、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