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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倒V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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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咸福宫,德妃抱着她心爱的猫,一边给猫儿顺着毛,一边对皇甫容道:“本宫做事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次叫你来,不过是要还一桩恩情。”

    皇甫容礼貌的道:“娘娘客气了,救魏允中的是窦七郎,不是皇甫容。”

    德妃抬起头,盯着皇甫容看了许久,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窦七郎救中哥儿,本宫知道,也问过了窦七郎的意思,他要了三百两银子作谢礼,这份恩情就两清了。”

    皇甫容呆了下,不自觉就要往窦宸那儿看过去,却没看到人。这才想起来,德妃把所有人都斥退了,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本宫说的恩情不是这件事,而是多年之前的旧债。”德妃道:“本宫曾欠先孔皇后一份恩情,趁着这个时机,也一并还了吧。”

    皇甫容惊讶的看着她

    德妃如此这般和他说了几句话,一句一个霹雳。

    说完之后,她抚着猫儿道:“今日这话本宫只跟你说这一回,出了这个门,本宫一句也不会认。”

    ******

    淑妃微笑道:“德妃姐姐在宫里多年,向来不怎么与人亲近,也鲜少见她邀请别人去咸福宫,她能邀十六皇子过去,可见是对十六皇子另眼相看了。”

    皇甫容一阵脸红,连忙道:“淑妃娘娘说笑了,德妃娘娘叫我过去,不过是为了魏侍郎家的小郎君,说了几句家常话罢了。九皇兄也知道的,魏允中在荣和宫做伴读。”

    皇甫真笑道:“十六弟别紧张,母妃不过随口问问。”

    淑妃也温柔的笑了起来,“魏家这个孩子,听说是出了名的活泼。”

    这话题一带,顿时轻松了起来。

    皇甫容眼神一亮,“淑妃娘娘也知道?魏允中他老是坐不住的,每次上学听课老是走神,先生都要罚他打板子……”

    用了膳,皇甫容又在长春宫陪着淑妃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皇甫真本来要送他回去,临时接到宫外来的消息被人叫走了。

    跟去长春宫的几个太监宫女又跟着车回到了荣和宫。

    当晚,皇甫容连做了几个噩梦,梦里前世今生串来串去辩不分明。

    一会儿梦到孔皇后惨死;

    一会儿梦到德妃抱着猫说她知道孔皇后和长皇子皇甫兰都是被人害死的;

    一会儿梦到皇甫真百般体贴翻脸无情;

    还有万顺帝,淑妃,窦皇后,皇甫华,小胖子,闻人雪和窦六郎……

    无数纷杂的画面,暴怒的,冷笑的,漠然的,嘲讽的……

    “先孔皇后的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本宫知道的也不多,能够告诉你的也有限,但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往上查,从孔家先人身上,往上查。”

    “你兄长死的蹊跷,说是天灾,不如说是*。慧极伤寿,伤他的人也未必就是天灾。”

    “没有母族,你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棋子。后宫已经有人和皇上提出,要过继你到膝下。”

    德妃……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事情……

    皇甫容在噩梦中痛苦喘息,紧闭双眼的脸上冷汗淋漓。

    过去和现在交织的一切,以德妃所言为背景,震的他不得安宁。

    德妃李氏,祖上据说是贵族,至本朝李氏一族曾有过富昌伯爵位,三代止,便只剩富贵。德妃娘家兄弟死的早,唯一的胞姐嫁进了京城魏府,育有两子,长子是京城有名的神童魏允石,幼子便是魏允中。

    德妃进宫后不久便得到了万顺帝的宠幸,生了六皇子皇甫申。

    皇甫申满十六要封王离京去封地,德妃为其向万顺帝讨封地,想让儿子去辉地,辉地离薰风城太远,万顺帝没有答允,最后封到了离薰风城较近的共地,皇甫申被封为共王。

    这对母子在万顺帝病重之际兵临城下,欲逼宫纂位,后被皇甫真领兵镇压斩于殿前,皇甫申死,德妃被废,关进了冷宫,后自缢身亡。

    皇甫容前世和德妃从未有过往来,仅在路上偶遇的几次,双方也不过遥遥点头之礼,德妃对他不曾有过一言提醒和告诫,也从未邀他去过咸福宫。

    前世与今生的区别,不过是他没有住进长春宫。

    这样的德妃,所说的话可信吗?

    她有什么目的?

    母妃……

    兄长……

    下半夜,皇甫容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爬下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入喉,冻彻心肺。

    他仅着里衣,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窗子,静坐了半宿。

    翌日,腊月二十九宫中祭祖,十六皇子因病缺席。

    ******

    窦宸这个年过得极不如意。

    做生意开的几间铺子年终收益都不太好,收支一划拉再除去店员们的薪水,平均一个铺子就赚了那么百来两银子,和他想像中的日进斗金差距太大,心里难免会有挫败和落差。

    他开铺子的事情只告诉了他老爹一个人知道,其实若是有可能,他连他老爹都不想告诉,可是没办法,这边虽然不忌讳未成年人经商,但却需要保人,想在薰风城里开店,没有足够份量的人做保,这店根本开不起来,更开不下去。

    所以他的铺子现在明面上是挂在他老爹的名下。

    他只是个少东家。

    窦聿槐也是个妙人,知道儿子手上突然多了几间铺子,也不问他来路,只叫窦宸小心,不要留了把柄在别人手上。至于铺子,窦聿槐也说了,有他在,窦宸尽可以放心,没几个人敢捣乱。但买卖的事情窦聿槐不参合。赚了钱都是窦宸的,亏了也都是窦宸的。

    这就是成年人的狡猾。

    窦宸却是无所谓,狐假虎威,他要的是他老爹这张虎皮,至于虎在不在,那不重要。

    现代人到古代不会经商,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大牙。

    但他的买卖不赚大钱也是事实。

    另一件不如意的事情是窦家,原因自然还是落在窦六郎身上。

    窦六郎是窦家的家宠,合家上下都把窦六郎看成是眼珠子命根子,如今窦六郎犯事,被送离了薰风城,去了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地方书院。

    这可把窦大奶奶、窦夫人和窦老夫人给心疼坏了。

    窦大奶奶原本因为儿子在宫里一住半年不知道回家,忧思过度,得了急症,病还没好,儿子又给送到了外地,忧急之下,病情不时反复,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拖了大半年还不见好。

    眼看着过年,窦大奶奶巴巴的盼着儿子回来,结果却等来了窦六郎留在书院不回家的消息,窦大奶奶一听就又病倒了。

    窦夫人和窦老夫人也是一样,一个盼着小孙儿,一个盼着小曾孙儿,一家人望穿了秋水,都没盼回来窦六郎。

    还有一众老少爷们儿,窦老太爷、窦老爷、窦二老爷、窦二爷、窦三爷、窦家大郎到五郎……

    女眷们没了心爱的至宝,爱心无处泛滥;男眷们没了逗趣的目标,也都无精打采。

    这个年,整个窦家都过的哀声叹气!

    窦宸的老子娘在窦家现在根本不敢说话。

    窦宸自个儿更是连呼吸都是错。

    一家三口在窦家过个年跟罚坐冷板凳似的,头都抬不起来。

    过年过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窦宸其实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想像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亲身体验的感觉更差,整个窦家现在都在排斥他。

    烦闷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还不能出府单过!

    窦宸忍了初一,忍了初二,忍到初三实在忍不下去了。

    年假要放到正月十五过完,还有十二天,他能将就应付过去,可他老子娘再这么被窦家人冷暴力下去,早晚要得抑郁症!

    正月初三,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错,划掉重写。

    正月初三,夜,月挂苍穹,寒星缀空。

    “六哥亲启:

    一别数月,甚是想念。

    书院过年好玩否?六哥吃的可好?住的可好?用的可好?

    除夕京中放了烟花,可惜六哥不能同赏。

    愚弟今年做了一盏花灯,欲花灯节上夺魁首,六哥回来看否?

    弟七郎笔”

    窦宸写完信,吹了吹墨,又看了一遍,想了想窦六郎的性子,又提笔在最后标了一行小注:

    “别忘了带好吃的回来。”

    信连夜就被送了出去。

    窦宸看着信鸽远去的夜空,心里也没有底,窦六郎当初是被送走的,走的不情不愿,现在不想回来也是常理。

    哎,这封信能不能送到窦六郎手上还说不定呢。

    ******

    初四的早上,魏允中突然来窦家找窦宸。

    “什么?殿下病了?”窦宸惊讶的道。

    “嘘,小声点。”魏允中心虚的往四下里看了看,“我也是才知道的,听说殿下二十九就病倒了,连祭祖和年宴都没出席。”

    “你怎么知道的?”窦宸问他。

    “这都几天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看你这边一直没动静就猜着你不知道,所以过来看看,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窦家人都没告诉你。”

    窦家人正因窦六郎的事情迁怒十六皇子和窦七郎,余怒未消中,又怎么可能告诉窦七郎关于十六皇子的事情呢?

    魏允中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跑到窦府来找窦七郎。

    窦宸想了想说:“那怎么办?你能回去吗?”

    魏允中道:“我要能回去我还来找你?我家亲戚可多着咧,等下还有大聚会。而且,我娘明日就要带我回外祖家,这一去一回少说也要六七天,再串串门子,十二、十三能回来就不错了。”

    窦宸道:“那我回去看看吧。”

    魏允中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大过年的,自己家的亲戚家他都没待过这么长时间,更不好在别人家里久待。

    窦宸也不敢耽搁,寻了个借口出了窦府,径直往宫里去了。

    倒也不是他和魏允中小题大做,主要还是闻人雪离开之后留下的空缺一直没有人补上,荣和宫的小太监都没什么资历经验,薛绅说要给他们调个大太监过来管事,可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皇甫容在这当口生了病,宫里无人做主,魏允中和窦宸当然担心。

    “窦七郎君?”

    荣和宫的太监宫女见到窦宸突然回来都吓了一跳,又惊又喜,一个个全围了上来,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

    “殿下呢?是不是病了?”窦宸开门见山的问。

    陌香道:“殿下腊月二十九就病了,太医说是受了风寒,起了高热,开了几副药,这几天时好时坏。”

    窦宸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陌芬扁着嘴道:“谁知道呢,殿下二十八那天跟秦王殿下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等回来后就不怎么有精神了。”

    二十八那天,皇甫真来接皇甫容,窦宸和魏允中也是亲眼看见的。

    皇甫容和皇甫真走后,他们就离宫放假各回各家了。

    窦宸道:“说仔细些。”

    小林子道:“那天奴才几个跟着长春宫的马车,一路护送殿下去了长春宫,路上殿下还换了软轿。后来在长春宫见到了淑妃娘娘,殿下和淑妃娘娘还有秦王殿下一起用了膳,回来时有人把秦王殿下叫走了,只有我们护着殿下回来。殿下一回到荣和宫,就说乏了,也不叫人伺候,直接就睡了。”

    小柳子接道:“咱们殿下身子向来不好,出去这一趟回来要休息,咱们自然不敢打扰。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小杨子给殿下送早膳,进去一看,殿下缩在床上,额头烫的厉害,竟是起了高热。咱们不敢耽搁,连忙报了上去,给殿下请了太医。”

    小杨子道:“对,就是我第一发现殿下生病的。”

    小松子道:“太医说殿下病情太重,不能离开荣和宫,怕出去会过了病气给别的主子,殿下这几天一直就躺在屋里,没出去过。”

    窦宸问:“烧可退了?”

    几个人全都摇头。

    窦宸想了想道:“风寒高热都容易过病气,你们自己也要当心,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们拿去开些预防的汤药,别等殿下好了,你们倒都病倒了,那可没人服侍殿下了。”

    陌香几人都给他逗笑了,接过钱来感激的道了谢。

    窦宸又道:“这几天你们受累些,等殿下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休假。”

    陌香几人纷纷应了。

    窦宸吩咐完就上前敲了敲门,扬声道:“殿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