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画劫 > 71.章七一

71.章七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夜幕之下,古松张伞,翘首相盼,云端迎客。

    迎客松下迎客地,三面环崖,崖风倒灌,还有一壁盘肠小路,曲曲深深。左右上无遮无掩,坐此之人,可放心交谈,无虞偷听。

    但无人知晓,时间还有一不可窥之物,正在虚空之中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一切!

    神念无形,盘旋于古松伞盖,默默注视树下相对而坐的静微女冠与静明女冠。

    一别半载,静微师太如当日在鹿鸣宴时一身缁衣,面貌柔美,意态宁静。静明师太却有一双似剑浓眉,配上炯炯双目,不怒而威。

    一连上山半月有余,如今剑宫、佛国、落心斋终于确定了对付与遏制燧宫之法。

    静微师太道:“明日你先行下山,带十二女弟子往北疆一探。一路注意遮掩行藏,此行不为建功,只为探明燧宫情况。到北疆之后,或可关注镜留君消息。依剑宫所言,镜留君已至北疆……”

    静明师太道:“未尝听过镜留君出现北疆的消息。”

    静微师太:“或是隐藏行踪了也未可知。”

    静明师太不以为然:“对魔道警惕也罢,对同道都藏头露尾,也不知其在想些什么。”

    静微师太道:“总之此行一切注意,不可轻信他人。”她忽而又道,“小师妹那里可有消息?大庆对于界渊一事有何想法?”

    大庆王朝的皇后。

    神念听见静微女冠之话,于心中微微一笑。

    落心斋出身剑宫,只收女子,门中除斋主与下任斋主之外,只要不与邪魔为伍,均不禁婚嫁。斋中女弟子嫁人之后亦不可能与师门断了联系,落心斋有多少在外女弟子,就涉入了多少势力的内部,如今,也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很好,很好。

    它于心中暗忖。

    就是这样盘根纠结、枝繁叶乱之物,盛大之时遮天蔽日,衰落之际泰山崩摧。

    松下对话还在继续。

    静明师太眉梢连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大庆态度暧昧,多次于言谈中提及世家。大有我们同意他进犯世家,他才肯出兵北疆的意思。”

    静微师太道:“大敌当前,如何内讧?”

    静明师太道:“师妹也是如此想法,她还在徐徐劝说宣德帝。究竟夫妻一场,宣德帝哪怕侵犯世家之心炙热难熄,也会考虑师妹的心情与落心斋的势力。师姐放心,明日我下剑宫,去北疆之前先往大庆一趟,见宣德帝一面,看能否将其说服。”

    两人又闲话两句,静明师太离开迎客松,静微师太于原地静坐片刻,忽然对身旁奉茶女冠道:“明日你也下山,但不与你师叔同路。你往世家去,告诉世家大庆的想法。”

    女冠抬头。

    她眼睛明亮,似星之芒;眉毛狭长,似月之弦。垂首之际似菡萏临水,静而娴雅;端坐之际又如松柏苍苍,落地生根。其乃是静微女冠大弟子,计则君。

    她答道:“是,师父。”

    迎客松下人走茶凉,卧云轩中灯影摇曳。

    三人分别回房,神念则一路尾随静微女冠,见静微女冠回到精神,将玉剑横于膝上,于蒲团处打坐精修。

    它心念闪烁,藏于虚空之身形变幻不定,既似黑烟丝丝散溢,又似黑洞深邃无底。

    一切静谧,唯独灯芯不时哔剥,发出生命之响。

    呵呵,防备剑宫,不信大庆,利用世家,此躯体正合繁殖之用。神念分出一缕精神种子,投向静微女冠膝上玉剑。

    精神种子脱离本体之初依旧无形,直到接近玉剑之际,才有淡淡黑烟,隐约可见。

    打坐的静微女冠心中忽生警兆,双目霍然张开,如电在室内一扫,同时双手握剑,只待见到可疑之处,便一剑斩出!

    但精神种子已入剑中,就在静微女冠握住玉剑之际,精神种子立刻沿玉剑感染静微女冠!

    静微女冠心神一颤,脑中纷呈杂念,本来按在心底的想法一一翻出,在反复翻腾之中如气泡膨大。

    她于原地静立片刻,眉间杀气忽然大炽,只听她喃喃自语:“原音流化身界渊,原府藏污纳垢;言枕词与原音流行止苟且,同样入魔;大庆卑劣,世家狡诈,哼,此乾坤不荡不清……”

    只此不够。

    神念再加一暗示。

    杀意凛冽之中,静微女冠眉间又掠几缕疑惑,但疑惑很快消褪,她接受了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手持玉剑,向外行去:“翟玉山虽孤标独立,可惜养出一个叛师弟子。以徒观师,翟玉山也非善茬,必藏奸邪!”

    夜晚深深,这一路行去,剑宫不少弟子看见静微女冠走向翟玉山住所。

    前行一路,每欲剑宫弟子上前,静微女冠都以“翟长老叫我前来”一句打发。

    褚寒见静微女冠夤夜前来,微微一愣,上前行礼道:“女冠夤夜前来可是找师祖有事?师祖今日有事未归,女冠不妨先行歇息,待师祖回来,小道再告知师祖……”

    静微女冠未等褚寒说完,已呵斥一声:“小辈退开!”

    声音落下,玉剑飞出,连鞘打飞上前褚寒,而后静微女冠身形一闪,已直闯入翟玉山寝殿!

    寝殿深深,除床桌之外,无有多余物品,唯独正西方有一繁复阵法,阵法之中供一小剑,此剑薄透,有天之蔚然。

    静微女冠直闯入内,一眼看见此传讯阵法。她将手一抓,自阵中将小剑抓来!

    劲风呼啸,吹翻供桌,在桌上小剑入静微女冠掌心之际,翻倒供桌之下又显一抹幽蓝,乃是另一枚同样的传讯小剑!

    静微女冠微微一怔。

    两剑同在,一明一暗,剑宫秘密与哪二者联系?

    心念未至,翟玉山忽然出现静微女冠身后,一掌前递,汹涌真气倾巢而出,欲夺静微女冠掌中小剑!

    静微女冠回身迎击。

    正当此时,同来神念身处暗处,以入静微体内精神种子影响静微,使女冠动作一慢,翟玉山之真力尽数轰在静微女冠身上,破其五脏六腑,眨眼便将静微女冠重伤!

    一掌之下,静微女冠踉跄向前,口吐鲜血,血中参杂碎肉。但正因如此,她浑噩之心倏然清明,已然意识到方才的自己是被邪魔所控制!

    可这又怎么可能!她心中的震惊与警惕难用笔墨来形容,远远压过此时身体感觉。什么样的邪魔能够悄无声息间将我控制,如果有这样可怕的邪魔存在,幽陆虽大,何处安宁?

    殿宇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殿中两人齐齐循声看去,只见褚寒手按前胸,站于门口:“师祖,静微师太——”

    翟玉山忽然闪身至静微女冠身后。

    静微女冠仓促回头,却已无意动手,只勉力道:“翟师兄,提防邪魔……!”

    翟玉山一手拖于静微女冠右肘,轻轻一拂,静微女冠玉剑脱手而出,瞬息贯穿褚寒心脏,余势未消,将人钉于廊柱!

    褚寒双足离地,面露惊愕,直直瞪向翟玉山,可他心脏已碎,气息早断,张合之口再喊不出丁点声音来,只有一股股鲜血不间断的自口鼻中涌出,污了面容。

    翟玉山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动作却不停。他半步旋身,自后向前,与静微女冠正面相对,又默数三息,待耳中听见嘈杂人声已近殿宇之际骤然动手,以内劲灌入女冠体内,驱使女冠再度抬掌,浩瀚功力先入女冠体内,又自女冠体内尽数轰在自己胸膛!

    殿外之人赶至之际,只见静微女冠立于殿中,抬掌一击,击在翟玉山胸口,使剑宫执法长老倒飞出去!

    同个刹那,翟玉山重重撞在殿壁之上,还未落地,已连咳带喘,厉声催促:“大家快去助……静微师妹一臂之力,咳咳——她为邪魔侵扰……咳咳咳!失了神智——”

    众人连忙向静微女冠赶去,却迟了一步,直直立在殿中的静微女冠咽下此生最后一口气,睁大双目兀自紧盯翟玉山,突出眼球之上,血丝密布,形容凄厉。

    静明女冠神色惨变:“师姐!”

    晏真人却于同一时刻看向插在褚寒胸口的玉剑,只见此时此刻,晶莹玉剑已布满裂痕,恍如曾经之离禹尘剑!

    他心中沉重:又是这邪魔,这邪魔来去无踪,惑人心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殿宇角落,瘫倒余地的翟玉山在其余弟子的搀扶之下站起,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将指尖折断的一柄小剑藏入袖袋。

    半空之中,神念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心中满意。

    它不再停留,瞬息而去,暗暗想道:

    剑宫与落心斋即将分崩,燧宫策反大庆同袭世家,那么只剩下佛国、密宗、泽国。

    泽国偏安一隅,暂不理会。

    当日的转世圣子一事竟也未让佛国与密宗打得难舍难分,出乎意料。也罢,就由我再推一手。只是这两大势力之中少有人用剑,还须多费手脚。

    天下大乱,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重重大地相隔,外界之事影响不到身处地窟之中的界渊与言枕词。

    有言枕词一句“等我”,界渊从善如流,不再单独行路,而与言枕词并肩向前。

    地道之中,四下昏昏,萤石远近散布,明灭不定,

    甬道之中,界渊闲庭信步,不需用眼,只凭知觉便可确定前行方向。他问言枕词:“听过八大至宝的传说吗?”

    言枕词回答:“幽陆流传五大至宝,我听过五大至宝的十三种小道传说。”

    界渊笑出声来:“那我这个版本的,你估计没有听过。传言在鸿蒙之初,天地混沌,无山海丘谷,无草木人兽,无四时序列,也无日月轮替。此世初生,浑如一体黑球,于亘古寰宇间暗藏角落,度过不知年岁之时间。某一日,此地出现八人,这八人身处黑球之中,见上下无光,左右无物,揪然不乐。第一人说,我有一物,可镇山河地脉。于是,镇国玉玺出,山河地脉现。”

    这谁也不知真假的上古之事,此时由界渊娓娓说来:

    “第二人说,我有一物,可破世间混沌。于是,离禹尘剑出,混沌之气碎。”

    “第三人说,我有一物,可照天地清明。于是,雪海佛心出,日升月落,循环不息。

    “第四人说,我有一物,可唤万物姓名。于是,生灭空镜出,草木生长,鸟兽繁衍。

    “第五人说,人之为人,信在身,念在心。于是,祭天古符出,身怀信念之人立于大地。

    “第六人说,实实是虚,虚虚是实,虚实相对,真幻一心。于是,虚实光璧出,物生影,人生魂。

    “第七人说,。于是,九烛阴瓶出,正反可逆,清浊循环。

    “第八人说……”

    “阿渊。”言枕词忽然开口。

    界渊不免一停,无数时光已经流过,在时光之中,并无人用这种称呼叫他。

    他有点听不习惯,退让了一步,对言枕词道:“我还是叫你好师父吧。”

    言枕词“嗯”了一声,再叫:“阿渊。”

    界渊:“……”

    言枕词道:“我记得你在北疆之时同我说过,你只差两样东西没有得到,一者是九烛阴瓶,一者是生灭空镜。那么扣除我曾见过的五样,还有一样,是什么?”他不待界渊回答,紧跟着说,“我观你几次改变身份,身旁只有两个东西从来不换,一个是娇娇,一个是你手头的红绳。”

    对这两者,言枕词都印象深刻。

    他再道:“娇娇应该就是一只普通的鹦鹉。至于你手中那根红绳……莫非是第八样至宝?”

    “可是不对。”他眼中掠过疑惑,“如果它真是第八样至宝,在我上次问你之际你就会回答。但你微笑带过,不予回答……是因为它还不能算一件至宝?”

    前番推测并无难度,可最后一句叫界渊颇有惊讶。

    言枕词比他想象的,更为了解他啊——

    心中一声慨叹,界渊微笑反问:“哦,你真的认为娇娇不是至宝?”

    言枕词:“……”

    他内心忽生阴影,阴影无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