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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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待安乐公主说完自家趣事,就听见外头的宦官忽而尖声喊了一句:

    “皇上驾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贵妃娘娘驾到......”

    谢晚春随着众人一同行礼,起身的时候眼角动了动,果是见着皇帝携了容贵妃从外头走进来。

    按理,这牡丹宴乃是后宫开的,请的也多是各家夫人小姐,皇帝自然是不必到场,以往也不过是传道旨或是赐些东西。可这到底是容贵妃第一次挑大梁,既是欣喜若狂又颇有几分心虚气短,忍不住就拉了皇帝来做靠山。

    皇帝穿了一身明黄色的便服,因为年初大病了一场,如今虽是将养了些时候,但面色依旧不大好,瘦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走过去的时候,风吹动宽大的袍服,空落落的,似乎比竹子还要瘦。

    站在皇帝边上的容贵妃却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长眉入鬓,凤眸明亮,粉面飞霞。她柔媚且温柔的依在皇帝身侧,一步步的走到首座。她满身珠翠,华贵至极,可那灼人的艳光却跟胜过了珠光,犹如直刺入目的长针,直叫人一眼难忘。

    待得皇帝和容贵妃一同在上首落座,下头的人这才得以跟着坐下。

    皇帝环视了一周,唇角带着一丝清淡却又散漫的笑意,握着容贵妃的手,吩咐了左右一句:“开宴吧。”

    话声落下,左右宫人皆是开始上菜上酒,歌舞之声也渐渐起来了。

    开场的舞总是会精彩些的,只见身穿翠色衣裙的舞女踩着舞步从两侧飞旋而入,翻飞的裙裾好似一片片青翠的叶片。待得这些舞女仰头放歌,身侧的丝竹之声渐转响亮,被正中的红裙少女这才缓缓起了身,抬起红袖跟着起舞,纤腰盈盈,步步生莲,舞姿极其妙曼。

    而那群翠衣舞女则是一边踏着舞步,一边簇拥着一个身着红裙少女,犹如绿叶拥红花。一张张净白皎然的面庞美得犹如一轮轮的明月,依次的在君前摆开,而正中着红裙的少女却是尤抱羽扇半遮面。

    她们唱的真是《西洲曲》,歌声极清,好似湖面上静谧的轻烟,轻轻一触就会散开。只听那轻清的歌声如轻烟般四散开来,软软的传入众人耳中。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翠衣舞女环绕成圈,正中的红衣少女则是亭亭而立,舞袖踏步,好似红莲绽开。

    歌声越见低柔,好似女子含愁述情,低低的唱着“......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唱道“仰首”二字的时候,翠衣舞女纷纷向后弯腰,衬得正中的红衣少女好似红荷独立,那红衣少女红袖往前一送,随后竟是对着御座仰起了头,正正的对着皇帝。

    她露出面庞的这一瞬,满堂都静了一静,仿佛连丝竹和歌声都淡了开去,只余下她楚楚的站在那里。

    那少女的容色确也称得上是绝色,令人情肠百转。她便如歌声所唱的那样“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肌肤莹白犹如细雪,眉若远山,眼似横波,樱唇一点嫣红似血。因为舞得辛苦,额上隐约还有薄汗犹如细小的水晶,在光下莹然生光。

    谢晚春位次不低,自然也看见了那张脸,神色微微一变,不觉便抬头去看皇帝。

    皇帝的神色已然变了,适才那种漫不经心似乎都不见了,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个红衣少女。偏偏惊鸿一瞥之后,那红衣少女很快便低了头,重又踏步到了众人的身后,用红袖或是羽扇遮着自己的面庞。

    可是皇帝却近乎失态的追着她的身影,眸光闪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歌声已到了末尾,那群舞女轻轻的唱道“......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时候,已然舞步蹁跹的退了下去。

    那红衣少女亦是低着头离了场,皇帝目光紧追着她,一脸失魂落魄,边上的容贵妃直接就冷了脸。

    坐在下面的谢晚春端起桃花酒抿了口,状若无意的看了看对面萧家那边的几个人,唇角笑意冰冷,颇有几分讥诮:萧家好歹也算是五世家之一,可到了如今竟也只能使些妇人小道,果真是没落了......

    因有这么惊艳的开场舞,接下来的歌舞便显得格外无聊了,下头的人也渐渐放开,一边喝酒赏看歌舞,一边轻声说着话。

    上首的容贵妃已然气得咬牙,那双勾画的极其精致的黛眉也跟着拧起——她好容易拖了皇帝出门来给自己撑腰,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那些个贱人。她入宫以来便独得盛宠,还从未见过皇帝这般模样,心底到底有些虚,忍不住便拉了拉皇帝的衣袖,柔声和他说话:“过会儿就是评今年的牡丹诗了,妾还想要请陛下来做主呢。”

    皇帝抬起眼,见着身侧爱妃神色忐忑心头一软,勉强收回些心神,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捏了一下,点了点头:“自是依你......”

    容贵妃嫣然一笑,侧头和宫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又亲自端了酒杯来,倒了杯酒递给皇帝,体贴周到的开口道:“陛下要吃什么,妾夹给您——开宴到现在,您还什么都没吃呢。”

    皇帝心里一软一暖,回了她一笑,看了看便随手指了一下:“朕吃些樱桃吧。”

    不一会儿,自有人端了盛满樱桃的琉璃盏上来,容贵妃温柔小意的给皇帝喂了一颗,笑问道:“甜吗?”

    皇帝此时已然回过神来,自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刮了下容贵妃的鼻子,应道:“经了爱妃的手,哪里会不甜?”

    容贵妃哄好了皇帝,这才放心,柔媚一笑,重又替皇帝喂了几口樱桃。

    皇帝也顺手给她喂了一颗,惹得容贵妃俏面含羞。

    上面皇帝和贵妃正柔情蜜意吃着樱桃,下面的人则是拿着纸笔愁眉不展写着牡丹诗,当然也有提前想好了的,早早写完了事,谢晚春便是其中之一。

    谢晚春早就想好了牡丹诗要写什么,她接了纸笔,连想都不不想,直接便把想好的那首诗写了出来。

    晋阳王妃本就寒门出身,肚里并没有多少文墨,知道牡丹宴上要写诗这才早早请了人捉刀替她作了一首牡丹诗,这才能写得出来。只是这书法一道做不得假,她的字迹徒有其形,毫无风骨,一眼便能看出高下。她费力写完诗,见边上的谢晚春居然已经写完诗还悠悠然的吃着樱桃喝着酒,心里不免气闷。

    越是讨厌一个人,心里便越是容易把那人往坏处想。晋阳王妃只觉得谢晚春必然也是找了人捉刀作诗,偏偏还这般招摇。她心里这般想着,便忍不住看了一眼,却见着纸上用极其端秀的簪花小楷写了谢晚春的名字以及一首极其简单的牡丹诗: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晋阳王妃到底不懂这些诗啊词的,看了几眼,只觉得这诗朗朗上口,还算是不错,要紧的是这字写得很是可以,颇有几分秀致清骨。

    安乐公主就没有晋阳王妃那些臭架子了,她随手写完了自己的诗,便来讨谢晚春的诗来瞧:“晚春,你这么早就写好了?”她半点也不客气,伸手一扬拿了那张纸,慢慢看起来,嘴上道,“你的字倒是比之前进益了许多......”

    因为薛太傅乃是个老古板又很是严厉,所以安乐公主和谢晚春皆是能写一手极好看的簪花小楷,独独谢池春这个天生逆骨的梗着脖子学柳体,一手柳体引筋入骨。

    只是,众人见惯了镇国长公主的柳书,大约也没想过当年的谢池春也曾被薛老太傅逼着临了许多字帖,一手簪花小楷写得颇是隽秀端丽。

    没等安乐公主把这诗品鉴一遍,已经到了时间,上头的宫人皆是端了木盘下来收诗,然后再把纸上的名字折好,这般才能送过去给皇帝和贵妃品鉴。

    安乐公主抿唇一笑,顺手替谢晚春把诗交了,打趣道:“这牡丹宴本就是叫下头那些小姑娘去争艳的,咱们这些人只需凑个乐便是了。你写这么好做什么?抢了旁人的风光,可就要惹人厌了。”

    谢晚春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我脑子里就这么一首牡丹诗,再写便写不出来了。再说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好诗。”

    安乐公主笑睨了她一眼,重又端起酒杯喝起酒,八面玲珑的与其他人说笑起来。她如今算得上是宗室里最得意的人,自然是人人逢迎,极是得意。

    而上面的皇帝和容贵妃则是拿着那一张张的牡丹诗,慢悠悠的看了起来。这个时候,好书法自然是占了优势,扫一眼便能从一大堆得诗里面脱颖而出。

    皇帝看惯了折子,看起这些牡丹诗来自然速度极快,一篇篇的扫过去,很快便拿起来其中一张来,面上含笑的和容贵妃说道:

    “还是这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