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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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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望见永乐宫的宫门了,贺玉菡加快了脚步。突然,她看见有仪辇从另一条路走了出来,她一下收住了脚步,躲到树后悄悄地观望。

    仪辇停在了宫门前。一直跟在仪辇两边的宫女、寺人赶紧上去,不一会儿,穿着海棠色织锦绣花衫和玉红色妆花裙的上官映雪,从仪辇里走了下来。

    贺玉菡注意到,她的手里提了一个红木漆的食盒。

    见此情形,贺玉菡心里有了底。既然上官映雪来了永乐宫送糕点,那刘郢肯定在永乐宫里。这倒好了,省了自己四处去寻他。

    上官映雪走到宫门前,她身边的宫女紫莺忙上前与侍卫说了几句话。那侍卫便进了宫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将上官映雪请了进去。

    见此情形,贺玉菡冷冷一笑。刘郢不肯见自己,却肯见上官映雪,果然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待上官映雪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她才定了定神,走了过去。

    走到宫门前,果然,侍卫们又拦住她,不让她进。想到先前上官映雪能够顺利进入,而自己这个皇后却被拒之门外,她心头冷泠一笑。她今日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出这永乐宫。于是,她拿出皇后的玺绶镇住那般侍卫,然后顺利进了宫去,见到了刘郢。

    半个多月未见,他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多情的阿元,而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暴君。他看她的眼神,在她看来,也是那么的陌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杀尽她家人后的冷漠。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新宠。她昨晚才听到她在他身下宛转承欢。

    有了新宠,她这个流着叛臣之血的旧人,还有何用?

    她拿出皇后的玺印,说道:“陛下,妾乃罪臣之女,不敢再窃居后位,请陛下收回这皇后绶玺。”说罢,她低头一礼,手中的玺印向着他高高举起。

    她看见,上官映雪偷偷拿眼看她,似乎很想他收回玺印。这样的话,她便有机会为后了。

    让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收回她玺印的意思,反而宽慰她,只要他没有废她,她便还是这大雍的皇后,还让她回宫安心地养胎。

    养胎?对她来说,还有何用?待上官映雪和邓乐菱有了皇嗣之后,他还会想得起自己为他生的这个孩子吗?

    想起往日与他的情分,她不禁悲从心起,凄然说道:“陛下风华正盛,只要勤开甘霖,想必淑妃、慧妃这样的忠良之后,很快也会为陛下诞下龙嗣的。妾及妾的孩儿,都是叛臣之后,怎敢与淑妃、慧妃她们相媲。”

    听她这么说,他似乎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说道:“你想多了,只要是我的皇儿,在这宫中便没人敢看不起他。”

    “妾为皇后,这孩子若是男儿,便是嫡长子,按祖制便是太子。”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说道,“敢问陛下,你能把这江山交给流着一半你最恨的贺家血脉的孩子吗?”

    果然,他无法回答她的话。

    她早料到了他会是这般反应,轻声一笑,说道:“所以,妾还请陛下收回绶玺吧!”

    见她似乎在嘲笑自己,他有些恼怒地说道:“你既然如此不想要这绶玺,就拿给蒋松吧!”

    “是。”她将印玺递给蒋松,心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玺印被收走,其实相当于她已经被废了,所差的不过是一份皇帝的诏书而已。不过,蒋松仍然当她是皇后一般,很恭敬地从她手中接过印玺,再转身走到皇帝身边,准备把玺印呈给他。

    可他似乎对这个叛臣之女如此不识抬举很生气,盯着她,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蒋松也不敢惹他,只得抱着玺印站在一边。

    她站在原地,挺着胸,高昂着头。只是有些累,脚下感觉有些飘,似乎都快站不稳了。

    许是顾忌她腹中的孩子,他似乎也不想再与她一般见识,遂叹了一口气,对着她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先回宫歇息吧。”

    她不想走,心里有些疑问,她今日一定要解开。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

    于是,她一脸沉静地望着他,说道:“陛下,妾还有话想问问你。”

    他顿了顿,应道:“你有什么话想问的?你问吧!”

    “陛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着他说道,“你当初主动娶妾为后,是否因妾父亲之故?”

    闻言,他一怔,随即垂眸,似乎不想看她:“嗯,是有这个原因。”

    “那成婚之后,陛下独宠妾一人,是否为让妾父放下对陛下的戒心?”

    他依旧垂眸,答道:“这个,也有这个原因。”

    “是否在娶臣妾之前,陛下已经有了要诛杀妾满门之心?”许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样。

    “是。”这次他没有犹豫,很快便回答了她。

    “那,是否连妾肚子里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顿了半晌,待得情绪平复了一些,复又说道,“也是陛下为了让妾父亲宽心的棋子?”所以,他夜夜流连于颐延宫,只是为了让自己早日有身孕,让父亲放下对他的戒心。

    他抬起眼,眼中颇有些不耐:“阿妤,事已至此,你何必再问这些呢?问明了,又有何意义?”

    也许是习惯了,他还叫着她的小名,阿妤。

    “是,对陛下来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之事。”她强忍着泪水,对着他凄然一笑,说道,“可是,这些对妾来说,却是最紧要之事。这两日来,妾求见陛下,陛下一直避而不见,想必,妾父已死,妾这颗棋子对陛下也没什么用了吧?罢了!如今,妾终于从陛下口中得到了答案,就算死,妾也该瞑目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他眉头跳了跳,说道,“你回宫好好养胎,为我平安诞下孩儿才是紧要之事!”

    孩儿?他还想着自己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他杀了自己的父母还不够,难道还想折磨自己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眼中,这孩子只是他众多孩子中的一个,但在她心里,这孩子却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让他受人欺负,被人凌.辱?

    她望着他,突然轻轻一笑,然后伸出手,从头上拔下插在发间的玉荷钗,然后对着他举了过去,微笑着说道:“不知陛下可记得,这支钗还是你我大婚之时,陛下送给妾的?”

    “难道这支钗你也要还给我吗?”他表情甚是无奈。

    听到他这么说,她抬起如水的双眸望着他,突然展出一个无比明艳的笑容。在这笑容的映照下,连她右眼角下那颗红色的水滴样小痣都显得格外生动。

    看到她这般模样,他不由得一怔。他没想到,在经历了这番变故之后,自己居然还能看到她对自己如此的微笑。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这美丽的笑容,对着他说道:“请陛下恕罪,这支钗恐怕不能还给陛下了,就算我想还,陛下也会晦气不想要的。”

    闻言,他一怔,随即半眯起眼,对着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钗怎么会晦气?”

    “陛下。”她伸手抹去不知何时滑落在腮边的泪水,微笑着说道,“听说陛下曾说过,贺家一人不留,所以,贺家连四岁的孩子都死了。可是,陛下好像忘记了,贺家还有一人留着。”说罢,她将钗收了回来,一翻手,将钗尖对着自己的胸口。

    他一呆,随即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叫道:“来人,皇后要自戕,快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就在他叫出声的同时,她已将握在手中的玉荷钗对准自己胸口狠狠一刺,瞬间,那支玉荷钗的钗尖便扎进了她的胸口。

    “阿妤!”他大叫。

    他的叫声吓了她一跳。她微微一愣,然后又用力往里一推,将钗柄尽数没入胸中,只余那朵雪荷还留在她的身体外面。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似乎都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殿内无人发出任何声音。他傻傻地看着她,一脸地震惊,哪怕上官映雪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他也顾不得去看她。

    她低下头,看着那深深刺进自己胸口的金钗。

    咦?怎么一点都不疼?

    哦,对了,我的心早已经死了,所以,感觉不到疼了。

    原来,死,一点都不可怕啊!早知道会是如此,自己也不用害怕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鲜血,从她的嘴角慢慢溢出。

    她轻轻将自己嘴角的血丝抹去,笑着说道:“陛下,妾死了,贺家才是真的不留一人了!”说罢,她用双手把雪荷钗往外用力一拉,将钗拔了出来。

    倾刻间,鲜血从她的胸口喷薄而出。

    这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疼痛,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刺破心的疼痛比起她听到父兄被害,满门被斩时心中的疼痛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看着一地的鲜血,她轻轻一笑,叫道:“爹爹,娘亲,女儿来寻你们了。”话音一落,她晃了晃,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