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大明国师姜星火朱棣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这俩学生到底什么身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这俩学生到底什么身份?

作者:姜星火朱棣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姜萱的被骗过程倒也不算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大道至简。

    最高端的骗局,往往只需要最拙劣的骗术。

    便是姜萱之所以此前从几百里外的敬亭山前来,原本是为了给姜星火收尸的.族里没人愿意来嘛,总得落叶归根。

    但姜星火又没死成,还给了她在诏狱讲课积攒的银钱。

    几颗小金豆子,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散碎铜钱。

    这些财物的价值嘛,对于朱高煦这种大明的顶级权贵来说,自然是不多的,九牛一毛都称不上。

    而之所以朱高煦就给这点,倒真不是朱高煦对他的姜先生小抠,而是这是在诏狱里啊!

    花钱的地方,除了贿赂狱卒采购些生活物品,吃好喝好,最多买点书籍和笔墨,还能有什么高昂花费呢?

    而这些财物,本来就足够姜星火在诏狱里生活的舒舒服服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姜星火不是什么节俭的人,临死了对自己节俭什么呢?反正能花钱的地方都花了,可依旧剩下这些。

    索性,除了自己留了一点诏狱额外的生活所需,其他都给了姜萱。

    但朱高煦概念里的“不多”,放到普通百姓身上,那就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须知道,这时候还不是明朝中后期,美洲和日本的金银还没有大量流入,因此银价还是相当坚挺的,这一小袋财物,普通农民扣除各种开销,一辈子都攒不出来。

    而结果就是,缺乏匹配认知的人,确实守不住财。

    姜萱拿到这些钱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大手大脚的挥霍。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女,能想到的最大程度的挥霍,也不过是买上几十文钱的胭脂水粉,再买些布匹给娘和自己做两套新衣服罢了。

    随后,这么多的钱,姜萱便想安安全全地带回家里,交给娘处置。

    但问题就出在,姜萱是寄宿在宣城姜氏的一个远方叔爷家里的。

    这位叔爷在鸿胪寺当差,也不是什么官,微末小吏罢了,但对于宣城地方的小家族来说,俨然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叔爷见打扮寒酸的姜萱买了顶新的布匹和水粉回家,素来奸猾的性子马上就觑出了门道。

    旁敲侧击之下,哪怕姜萱嘴严,支支吾吾试图保守秘密,但还是被叔爷看出来,这是发财了。

    再联想一下姜萱来此的目的,便晓得,这大约是死人财。

    如此一来,叔爷自然动心。

    至于什么辈分名声的,跟钱比起来算个屁?

    而且,这般混迹了朝廷中枢多年的小吏,不留把柄地骗钱,办法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叔爷只是在“不经意间”提了几句新发行的大明国债的保值率,又炫耀了一下自己有门路拿到,姜萱出门的时候,自然知道引起了全城震动的大明国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百文,五年之后,变一百四十文!

    朝廷担保,童叟无欺!

    姜萱也打听到了,现在只有官员能认购,官员拿到手,也确实有急缺钱的人会私下转让。

    这东西,涉及到了化肥工坊的分成,分成是按官员名册的,光有国债没用。

    但这第一批国债,现在溢价也确实高,在黑市里炒的飞起。

    譬如,第一批大明国债不是五年才能拿到一百四十文吗?

    现在在黑市里,卖出去直接拿一百二十文!

    而且对于官员来说,不影响化肥工坊的分成,只要强制认购了国债,就按人头分,你手里的国债卖不卖随你,跟朝廷有个屁关系,朝廷都节省一个月京官俸禄了。

    而叔奶奶又在“不经意间”说闲话的时候讲起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谁家谁家的姑娘出远门被劫财劫色什么的,听得姜萱心惊胆战。

    姜萱倒是不担心劫色,毕竟她也没什么色

    走官道和正经的车马行,宣城敬亭山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在大明统治中枢的辐射范围内,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

    姜萱担心的,自然是手里这么多财物,要是让人看见了,不是歹人也会升起歹心。

    求安稳的姜萱自然倾向于保守理财,于是在几番思量下,跟叔爷询问起了大明国债的事情。

    一开始,只是问问有没有渠道,靠不靠谱。

    结果早有准备的叔爷,直接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态度,说这些都是十贯起售的,言下之意,就是压根不相信姜萱有这些钱。

    姜萱本激,本想直接说出是姜星火给的,但她还算机敏,只说婶婶给的路上花销还剩点,想买一张。

    叔爷说念在同族又是她长辈的份上,还真托人搞了一张。

    姜萱了解了附近私下交易的坊市里有商人有门路,去询问、比对后,本想直接购买,但人家却不接待生客。

    姜萱确定了真假便放下心来,想要把手里的财物换成保值的大明国债,与叔爷交代了这钱的来历。

    淳朴的姜萱不忍叔爷白帮忙,还许了叔爷一部分利钱。

    姜萱到这个时候,依旧留着心眼,不肯一把将所有的钱都给叔爷,而是一批一批买。

    然后,叔爷就依照约定,拿着姜萱给的钱,分批买回了十几张大额的大明国债。

    姜萱终于放下心来,贴着肚兜缝了个内衬,揣好这些珍贵的大明国债,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若是回到了宣城敬亭山,那姜萱恐怕只能五年后发现真相了。

    但好巧不巧,大明国债太过火爆,私下转让非常普遍,以至于很多南京周边的商人都来想方设法抢购到手。

    其中路上就有一个行脚商人,忍不住炫耀,拿出了自己的大明国债,给大马车上的人看。

    姜萱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手里大明国债制作的精美程度,跟自己的压根就是云泥之别!

    姜萱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到了下一个换乘的车马行,就做了返程的马车回到南京。

    先去了叔爷家,人去楼空。

    那些财物早就够他卖了自己的宅子,置换一个新宅子了。

    再去坊市,同样空空如也。

    到了这时,姜萱哪还不知道,恐怕叔爷早就勾搭好了坊市的商人,或者说,压根就是一伙的。

    姜萱心里又羞又悔,小姑娘人生第一次被割韭菜,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些钱,当场就要跳了井。

    还好,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登时被几个在井边洗衣服的大娘拦了下来。

    这么一折腾,身上的钱财也委实不多了,姜萱本来无颜见堂哥,可左思右想之下,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实在是慌了神,便硬着头皮来诏狱一趟。

    “拿过来给我看看。”

    听完了姜萱的讲述,姜星火说道。

    姜萱怯生生地把紧紧攥着的“大日月国债”递了过去。

    姜星火接过来,翻来覆去地反复查看。

    姜萱等了半晌,本以为,堂哥会严厉训斥她。

    可姜萱此时瞧着堂哥的神情,却不像是生气。

    而是,一脸问号?

    姜星火内心一阵无语:“你怎么不给我整个康帅傅、七匹狠、雷碧、大白免、白事可乐、老于妈、娃娃哈呢?”

    姜星火仔细、认真、严肃地回想了一下。

    大明国债这种东西,在明朝百分之百是不存在的。

    而眼下既然存在了,而且还跟化肥工坊绑定起来给官员发俸禄用。

    那毫无疑问,虽然自己不太愿意相信,但结果还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的讲课已经引起了历史线变动了。

    按照前几次穿越的经验,自己唯一受到的限制条件是【不主动求死】,至于做什么,并没有限制,也没有影响他的继续穿越,穿越本身的时间线,似乎也没有固定规律,更没有受到自己所作所为的影响。

    那么,他之前通过穿越经历推测出的两条定律,似乎就有问题了。

    第一条,本来姜星火以为【九世穿越】就是【长生不死】的代价。

    因为在此前的每一世,好像他都在受苦受难。

    就跟道教《高上玉皇本行集经》记载,玉帝“如是修道行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号曰清净自然觉王如来”一样,虽然比不了玉帝他老人家遭那么多罪,可姜星火也没想当玉帝不是?

    所以姜星火此前的理解是,想要获得长生不死,就要遭受九世的人生磨难。

    而到了第八世,也是就大明这一世,姜星火貌似除了秦淮河上躺着勾栏听曲,就是诏狱里躺着指点江山,委实没吃过什么苦。

    那么,他之前的猜想就被推翻了。

    也就是说,九世穿越的受苦经历,并不一定是长生不死的代价。

    第二条,姜星火无论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历史线。

    之前没有对历史线造成改变,即便他想做什么,似乎也总被无形的历史修正力给推了回来.有没有历史修正力这个东西,姜星火当然不能确定,只是他的猜测。

    而现在的经历,则完全证明了第二条推测定律的错误。

    换句话说,自己之所以以前没有造成对历史线的改变,很有可能不是历史线不可改变,而是自己能掀起的波澜太小。

    那么问题就来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呢?

    结合自己推测的两条定律被推翻。

    姜星火得出了新的结论。

    回到现代长生不死是目的,但过程并非总是受苦的,历史线也不是不可以改变的,所以自己摆烂的心态可以稍微修正一下。

    姜星火之所以摆烂,不就是觉得不管怎么折腾都是受苦受罪,不管怎么折腾都影响不了历史线吗?

    那么,如果有一个机会在自己不会受苦的前提下,真的改变历史线,是否可以去做呢?

    这个问题,姜星火暂时还没想好。

    按理说,不管他怎么折腾,穿越了九世回到现代,现代的时间点是不变的。

    但这东西毕竟没人告诉他,他脑海里又没有无脑小白爽文里的系统,天天“叮”几下。

    就连穿越的规则,也是他获知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本能。

    就仿佛婴儿饿了都知道要吃奶一样,【不主动求死】也是如此。

    一切都是未知的,有待验证的。

    只不过验证的代价太大,姜星火没理由也没必要去验证。

    所以,姜星火产生了一个顾虑,自己如果改变了历史线,会不会对他的下一次穿越和回到现代造成影响?

    当然了,如果客观来说,他压根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历史线已经改变了。

    姜星火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于自己【九世穿越】和【长生不死】这两个终极秘密的推测与念头,甩出了脑海。

    现在,姜星火要面对一个当下的、迫切的问题。

    到底是谁造成了这些改变?

    起因,当然是姜星火自己。

    如果姜星火不指点江山,不把现代的知识传授出去,就不会对大明造成任何改变。

    姜星火问题里的“是谁造成了这些改变”,其实要思考的是,自己讲课的对象,到底是如何在不出狱的情况下,造成这种能让整个大明都发生改变的事情。

    换句话说,自己的两个学生。

    一个大胡子高羽,一个曹九江。

    到底是谁做到了这些?还是说,两个人一起做的?

    从一开始的设想来说,姜星火压根就不指望他们能实现自己讲课的内容。

    不过是指点江山而已,伱们还真能做成啊?

    但眼下看来,两人显然是给了自己一点小小的、来自古人的执行力震撼。

    ——只要你敢说,我们就真敢做!

    但讲大明国债和化肥的时候,这两个人又都没有出狱,而且大明国债和化肥工坊挂钩这种事,显然是要大明帝国最高层决策者才能做出来的。

    也就是说,两人要么都能影响大明帝国的最高决策层,要么有其中一个人能够影响到。

    如此说来,高羽和曹九江这两个人的身份,就有明显的问题了。

    先说拿高羽来说,高羽在自己面前的身份,是洪武朝开国勋贵的二代次子,南军里能独领数千人的中级军官,参加过的靖难著名战役里至少有灵璧决战。

    如果高羽真的是他所说的身份,那么显然他没有影响大明帝国最高决策层的能力。

    显而易见地是,洪武朝的开国勋贵们已经所剩无几了,二代勋贵在靖难新贵面前更是靠边站,基本没什么发声的能力。

    而且,高羽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大胡子显得老),还说自己是次子,如果他爹是开国勋贵,肯定是开国时比较年轻、资历较浅的那一批,最多是个伯爵,按高羽的话来理解,肯定是还活着的。

    可姜星火依然很难相信,一个在靖难时站在对立面的老伯爵,能影响到朱棣的决策.哪怕是提议。

    所以结论有两个。

    其一,高羽的身份是真的,他影响大明帝国最高决策层的能力是有的,但是较小,基本可以排除。

    其二,高羽的身份是假的,他具备影响大明帝国最高决策层的能力。

    三十岁不到,怎么影响大明最高决策层?

    皇帝的儿子?

    可也没听说过历史上永乐帝的儿子坐牢的信息啊,倒是依稀记得三杨里有个内阁成员在诏狱坐了十年牢。

    永乐帝的儿子是自己的狱友?

    这种推测,靠谱程度显然都不如老伯爵的儿子告诉老伯爵,老伯爵上书影响了永乐帝。

    所以,姜星火按照正常的推测逻辑,暂时把高羽造成这种变化的可能,放在了靠后的位置。

    自己剩下的一个学生,就是曹九江。

    从自己已知的身份信息来看,曹九江的身份,显然比高羽要高。

    否则当初在画船上,自己问曹九江,是否听说过高羽,曹九江也不会说出“高羽是什么东西”这句话。

    同样是勋贵二代,曹九江已经继承了爵位了,而高羽还是没继承爵位的次子。

    而且,在燕军渡江之前的那一年里,曹九江的消费水平是姜星火亲眼所见的。

    说是挥金如土,都有点抬举土的价值了。

    简直就是花钱如泄洪。

    另一个已知的信息就是,花了钱跑通了关系,曹九江出狱获得的差事,是出使琉球国的正使。

    在明初,这非得是侯爵以上级别的勋贵,或是礼部的中高级官员,才能担任的。

    那么,由此可以推论,曹九江的身份很有可能是侯爵甚至公爵。

    姜星火的心里一咯噔。

    三十多岁、长得帅、能吹牛、在南京很有势力、靖难里的南军阵营.

    这小子不会是李景隆吧?

    姜星火穿越前当然不知道李景隆字什么,记历史人物除了特别出名的,也记不住都字什么,但是封爵是曹国公还是知道的。

    这么一想,越想越有可能。

    而且李景隆这种国公级别的人物,是绝对足以影响大明帝国最高决策层的。

    “不会吧?不会吧?”姜星火在心里有点不可置信:“不会李景隆是我的狱友兼学生吧?如此说来,倒是要通过【试探一下高羽】,来验证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姜萱看攥着大明国债的堂哥,眼神有点发楞,久久没说话,内心更加歉疚,以为堂哥是对自己把他给的巨额财富被骗走的事情弄崩溃了。

    于是姜萱开口说道:“堂哥,对不起,我.”

    “哦,哦?”

    姜星火回过神来,大约晓得了堂妹的心思,对其嘱咐道:“没事,哥还有能力继续赚钱,你别做傻事哥就放心了,知道吗?”

    姜萱抹着泪连连点头。

    姜星火想了想又说道:“我再给你一点银钱,你别去寻哪个叔爷了,在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来,住两个月,等我出狱了再做计较.你一个人再走几百里路,我着实是不放心。”

    说罢,姜星火又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姜萱。

    姜萱接过这二两银子,一时啜泣,竟是哭的不成声了。

    自责和感动,在她的心中萦绕。

    姜星火不太懂如何安慰女人,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好短暂的探视时间也结束了,狱卒在门口催促示意,姜星火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堂妹的肩膀以作安慰。

    起身临走前,姜星火若有所思地最后说道。

    “别想那么多,对常人来讲,天底下最大的事情不过生死。”

    “毕竟,活着,才能体会活着的意义。”

    ——————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鲁迅《野草·秋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