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浮生娇 > 第十一章 玉质慧心

第十一章 玉质慧心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三日后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子里便刮起了一股强劲的妖风,风簌簌地漏进茅屋里来,屋子里透出一股清晨露水的冰凉气息。

    初梦依然束着手脚躺在床上。这凉风沾上额头,初梦竟觉溃热难当,心里一笑,便知事情成了。

    无缘无故,为何突然发起高烧来,两名看守初梦的黑衣人见状也慌了神,得家主叮咛要妥善照看此女子,他们自问照顾地循规蹈矩毫无半点刻薄,要是换作了别人,早把她手脚一并绑了扔到茅草垛子上叫她自生自灭了。

    两名黑衣人仔细检查了初梦的伤势,额头上的旧伤已然结痂,唯独双腿似不同寻常地肿胀,初梦蜷着身子面颊通红,眼神迷离,唇色却如月光般惨白,只见她秀眉紧锁,气息奄奄道:“英雄,腿……小女……小女的腿好痛……”

    两名黑衣人此刻也顾不得礼仪,把初梦的粗布麻裤退上去一瞧,爆如蝉翼的皮肤上布满了细血丝,女子的双腿竟能红肿粗壮地如屋柱一般大小。

    “哎哟……”

    黑衣人方只轻轻触到玉肌,初梦便疼得抑制不住地滋出声,额上也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情状万分痛苦的样子。

    “肿胀已使她的皮肉被撑得很薄了。”其中一名黑衣人仔细查验了初梦的腿道,忽的,他瞪大了狼眼,冷毅的目光落到初梦的脚踝处,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上,红点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口,还在正微微渗出脓血。

    黑衣人招呼同伴过来,二人附身仔细研究,初梦也似察觉了异状,惊呼:“是五步青!昨日……我解手时见一五步青在床脚边游走,我一跺脚,倏得又爬走了,我没在意……却还是被叮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虽为鲜卑人,但自幼时便被带到晋国豢养在家主住处,为家主走南闯北办事,对此毒虫也有所耳闻。

    相传五步青虫生长于竹林茂盛之地,虽行动迟缓,若被它叮咬一口,四肢之内,栓塞壅滞,红肿不退,一旦行走了五步,全身血脉流通,毒血便会直攻心脉致人毙命。此毒虫兼具五步蛇与竹叶青蛇之毒性,故名为五步青。但这五步青生性胆小,如若不去招惹它,它寻常也不会攻击人。被此虫叮咬之人,别无他药,需在床上平躺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不治自愈。

    黑衣人在面巾之下显露局促窘色,无奈之下便恶狠狠地盯着初梦,试图从她神情里看到一丝迟疑或胆怯,这也是他们惯用的审问俘虏的办法。

    另一名黑衣人抓过她的玉臂,伸出三根手指触在脉上,半晌与同伴低声耳语道:“脉象紧浮洪大,确为表热实证,恐怕是下肢壅滞所致。”

    虽蒙着面,初梦看不真切他们窃窃私语的表情,但猜想面巾下肯定不是笑靥。

    初梦心里发虚,但面上毫无怯色道:“我确实所非虚。我在儿时见过一次五步青,身长如竹叶,腿细若竹枝,极善隐蔽,就连竹林人家一不留神也会中计……”

    黑衣人面面相觑,为今之计,也只好宁可信其有了。

    初梦只能平卧,对黑衣人的看守来说未尝不是个好事,只是平卧之下进食尚可喂饮清粥,但女子解手倒成了大问题,幸而初梦昨日也未饮很多水,到了夜间一次都未想解手。

    烛火缓缓地向下融着,初梦心里盘算着大约是二更天了,便幽幽然闭上了眼酣眠去了。

    两名黑衣人见质子睡下,便如前几日一般分头行动,一人在屋内看守休憩,另一人去到屋外把守。

    初梦睡下后,茅屋里的空气又如凝滞一般。白日风乍起时,传来的是大片竹叶随风摆动的簌簌沙沙声,而夜间无风时,却能听见虫鸣与啸鸣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包裹了茅屋,说是喧嚣却更显寂静。

    大约又过了一更,忽的一声厉叫刺破了沉睡的空气。

    “救命——别……别过来……”

    黑衣人猛地惊醒,瞳仁里射出警觉的寒光,只见质子正卧在床榻上,神情痛楚,双目紧闭,口中似喃喃碎语。

    屋外看守的黑衣人闻声也赶回屋内,二人附身探查,还未凑近便感到质子浑身发着热气,断定她是病糊涂梦呓了,便不以为然,打算回到各自岗位上去。

    “东西……东西在……”

    正迈步屋外的黑衣人猛地止住脚步,回眸去寻屋内同伴的目光,二人目光交叠,眼神似月夜之下的虎豹般反射着绿光,他们心照不宣地走近质子身边,俯下身子探听。

    初梦却不似先前般声音尖响,只呢喃道:“东西……在……”

    “在哪儿?”其中一名黑衣人轻声诱导道。

    “在院子的土……土里,埋在土里……农……”初梦在睡梦中紧锁的眉头突然一松,像晕厥似的突然不再言语。

    “哪个院子?”黑衣人再次试探道,但任凭黑衣人之后如何呼唤,初梦始终睡得沉沉得不作任何言语。

    黑衣人迅速商议了一番,质子最后吐露的“农”字,极有可能指的是先前被他们放火焚毁的农家院舍,东西就埋在农舍院子的土里,黑衣人劫走质子时将屋内屋外全翻查破坏了一遍,匆忙之间谁也不会去想东西竟被埋在土里。

    “这个质子,真是聪慧过人。”黑衣人冷笑道,“但再聪慧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不清醒上。”

    “本料想严刑逼供她一定不会松口,未曾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另一名黑衣人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前往农舍。家主如若知道东西寻见了,定会很高兴。”

    另一人得令疾步去到屋外取马,滚滚烟尘伴着一阵铁蹄声腾起护送着黑衣人策马扬长而去。虽然他们深知去而复返乃杀手大忌,但为了这东西,值得冒这次险。

    次日初梦一睁眼,扑面又是一阵早春清晨的凉风,凉中透着一丝茅屋一夜沉淀下的热络气息,吹着这风,初梦已不似昨日般觉得彻骨冷涩,看样子烧是退了。虽然烧退了,但戏还得继续做下去,容不得半点懈怠。

    “英雄,可否……讨口水喝……”初梦微微睁着眸子,气虚无力道。

    屋内的黑衣人身子未动,眼角斜视着初梦,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似有不同寻常的得意,遂从怀里取出一个葫芦,拔掉布塞,凑在初梦唇边。

    清凉的泉水涓涓从瓶中流泻入口,为了计划干渴了几日,此时终于可以畅快饮水,初梦小心汲着,生怕浪费了这得来不易的甘泉,泉水一路从樱色唇边滑入喉头抵达肠胃,全身的燥闷顷刻间也随着这泉水的流动而抚平。

    喝完一葫芦,初梦乞求道:“英雄,我渴极了,能否再喝一些?”

    黑衣人将葫芦收回,塞上木塞,默不作声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

    经过几日的相处,初梦明白了黑衣人若是置之不理,既是回绝的意思,即使再费口舌,黑衣人也不会动摇。不过这次初梦说再要一葫芦水,并不是真的想再喝一葫芦的意思,而是她的试探。

    时光悄然而动,日上三竿,茅草棚顶像篦子一般将日光筛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斑影,茅屋里也渐渐暖了起来,似乎今日是个多日阴霾后难得的艳阳天。

    黑衣人从门缝里望见屋外的春色,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杀手之血是蓝色的,刀是青色的,春日骄阳再美,也照进不了他们心里分毫。

    安静再次笼罩了屋里二人,一个平卧在床的弱质女子,一个目若豺狼的精壮杀手。

    又过了片刻,初梦深吸一口气,忽而皱起了眉支支吾吾道:“英雄……我……想解手,许是先前水喝多了。但我不能起身,这……可如何使得?”

    黑衣人打量着初梦,眼角放出阵阵冷光。

    “英雄,你看这样可好?烦请英雄将恭桶般到床边来,将我手上的绳索解了去,我好挪动身子去解手。英雄请放心,我绝不耍什么花样,你看我双腿被五步青叮成了这般模样,即使想跑也跑不成,但请英雄在我解手时背过身去,回避不看。”

    黑衣人思索了片刻,又检查确认了质子的双腿确实依然肿胀,料想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便照着初梦的提议做了。

    初梦艰难地挪过身子,打开恭桶盖,“请……英雄背过身去……”初梦娇羞道。

    黑衣人瞥了一眼,退到在离床二丈远的地方背过身,手擒剑鞘,将面朝向大门口。

    待黑衣人转身,初梦俯身取了什么。突然,她飞身从床上跳起,将刚才取来的绿色物件飞快地向黑衣人的裸露的脖颈处扔了过去。黑衣人顿时感到脖子似被什么利物扎了一下,反手去擒初梦,初梦自是难逃,一把便被黑衣人扼住喉咙,顺势,一把利剑抽出,架在初梦脖颈上。

    “你竟然起身了!你没有被五步青咬!”黑衣人怒不可遏,眼神似要将初梦生吞一般,“你果真在耍花样!但凭你这柔弱女流,还妄想从我的手里逃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黑衣人的笑声粗犷响亮,叫人不寒而栗,声音穿透茅屋,惊起一片竹林中的鸟雀。

    初梦却毫无惧色,凛然道:“不错,我是欺瞒了你们,但以下的话,我只说一遍,信不信由你。你知我这两日为何不解手,全因我在恭桶里养了一个老朋友,也许你此刻仔细在四周寻寻,还能找见它。”

    黑衣人稍稍放开初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摊开手心,赫然发现手掌上的点点血迹,惊恐地四下张望,一只五步青赫然映入眼帘。

    初梦一把挣脱黑衣人的束缚,向茅屋门口跳了五步,转身道:“但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还是等你的同伴一无所获地从农舍回来解救你吧。”

    “什么?梦呓也是你的圈套?”黑衣人怒不可遏。

    “当然。”初梦嘴角扬起一丝笑,蹲下解着脚上的绳子,虽然双腿肿胀让她每行一步都如蚁噬般****疼痛。

    “休想让我中你什么圈套!”黑衣人怒喝一声,上前去擒初梦,但只走了一步,一阵麻痹感便从脖颈上的伤口开始向周身传递,凭着多年杀戮经验,黑衣人确信自己中了毒。

    “那么,后悔无期了。”初梦解了绳索,轻快扬眉道,说罢扶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屋外,徒留黑衣人龇着牙地站在屋里,眼睁睁地看着猎物逃跑却无能为力。

    今日阳光果真明丽,沐浴着多日来的第一束日光,初梦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竹林间的空气,自由之味真好。

    她挪到黑衣人的马匹边,低声同马儿寒暄了几句,便一个翻身上马,将马头调转至下山的方向,轻挥马鞭绝尘而去了。她虽好久未骑马,但驾马是流淌在鲜卑人血液里的本事,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世人皆道马儿是有灵性的,如若发现不是主人来骑便会狂性大法。尤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坐骑通常跟随自己多年,一人一马往往心有灵犀,但这初梦只是跟马寒暄了几句,就将黑衣人的宝驹驯服得服服帖帖,黑衣人站在屋内目睹了这一切,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用目光瞪着质子扬长而去的方向宣泄着怒火,心里思索着她是如何瞒天过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