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金腰楼 > 第三章 庭院森森深几许

第三章 庭院森森深几许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那金氏由玉鸳引着去给许母请安。先是穿过了花园,又转过两个观景回廊,径直行了数百步,方到许母处。

    许母住的静和堂极为偏僻,雅致。金氏先秉看正门。只见正门三间,上面灰瓦紫檀木脊,那门栏窗梁,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忍冬纹样。左右一望,皆雪****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素雅却不失意境。真应了那句,“曲径通幽。”

    玉鸳便指点金氏道:“奶奶,这便是咱们夫人住处。夫人素喜清净,不爱热闹。自老爷殡天后,便从正房处移至这‘静和堂’了。”

    两人说着进了正院。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正中却不偏不倚的植了几珠山玉兰,叶大浓荫,花大如荷,真真是入了画境。

    那金氏且行且问玉鸳道:“老夫人可是信佛?”

    “却是信佛。夫人生四少爷时难产,亏了老爷请了‘同宁寺’的得道高僧明显大师诵经千遍,才保的母子平安。自此夫人便信佛了。早些年还只是抄经诵文,打念参禅。自前年起,索性连荤腥也戒了,如今只吃长素。”玉鸳缓声回道。

    又停下步,扭过头去问金氏:“奶奶怎知夫人信佛?”

    那金氏只笑道。“大抵不过是猜的。我见那院中窗梁木脊是紫檀木料。石壁台矶也凿成忍冬纹样。这紫檀,忍冬均是佛教‘五花六树’的植物,尤其是那院中的山玉兰。平常人家也只不过是植些白玉兰陶心解性。这山玉兰只常种在庄重肃穆,香火燎绕的古刹寺庙入口处或大院里,取释迦摩尼佛端坐宝台之意。我便想着,夫人应是常年信佛的。”

    玉鸳闻言,也只莞尔一笑,默默点头赞许。心里却揣度着,这二少奶奶当真是个慧心,敏锐的主。再配上这副我见犹怜的好皮相,在许府定要掀起一阵风波。只是还不知她究竟是何秉性。亦不可测这掀起的是冷风还是暖风。

    却说金,玉二人进了正房。便有一高一矮两个大丫鬟迎了出来,只道:“二少奶奶来的可巧,老夫人方才起床,正打坐念经呢!”

    玉鸳亦为金氏引荐,称两人是侍奉夫人多年的丫鬟。高个子的名唤春梦,矮个子的名唤秋梦。

    那二人便引着金氏和玉鸳行至内室软帘外,留秋梦陪侍,那春梦便进去通报。不一时,春梦出来,屈膝对金氏道。“二少奶奶,夫人唤您进去。”

    玉鸳听了,便上前给金氏打起软帘。引金氏入内。

    那金氏才入内室,只闻一阵檀香扑了脸来,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满屋中之物都沉稳雅致的,使人心旷神怡。

    只见东面墙上挂了唐寅的《听瀑图》和南宋夏圭的《寻梅访友图》,画前摆了张雕花黄梨木桌,两侧置着佛经纹楠木太师椅。西面墙独供了个白玉观音像,

    一只供香金鼎,瓜果鲜蔬无数。

    正北面是软香罗床。许母穿了一身玉白色绸缎料的丧服,头上勒着翠绿色嵌宝抹额。盘着腿,闭着双眼,端端正正的堆在床边。左手扶膝,右手拨捻着一串七宝菩提子念珠。

    床前各有两个小婢子双膝跪地高捧着冰盘子,再有二个小婢子躬着腰,持着绢布团扇把那凉气朝许母方向轻轻扇动。

    又有两个老嬷嬷亦立在床边。一个孙嬷嬷抱着一只短毛白底黑斑小花狗,另一个魏嬷嬷只垂手站着。

    金氏见许母正在打坐,亦不敢出声,只悄然立在下首,默默等待。

    过了半晌,那许母才缓缓睁开眼。那孙嬷嬷见了,连把那小花狗送至许母怀中。许母接了狗,用手摩挲着那小东西,为其搔痒,并低声问那孙嬷嬷道:“吉祥这两日怎的不爱叫了?你得空去寻个好点的大夫来,给它瞧看瞧看。”

    那孙嬷嬷垂着手连忙应道:“老奴早也发现了,昨便叫吴管家寻了个癞头兽医过府瞧看过。”

    “怎么样呀?是病了?这小东西,真是揪人心思。”许母仍只低头弄狗,全然不理会金氏。

    “夫人莫要忧心。”那嬷嬷亦如实回道:“那癞头兽医说了。吉祥是思春忧郁所致。咱们吉祥今年也四岁龄了,现在是初夏,正是小狗思春的时候,吉祥也无个玩伴,这才不爱叫了……。”

    “那就给它寻个狗伴来。”许母蹙着眉,一副听了不耐烦的模样,连声打断道:“寻个好的。模样性情标致体面,要有福气的。才配入咱们这样的人家。”

    金氏闻言,知那许母实则不待见自己。便是条狗,也要体面,有福气的才可入府。而自己却最是个下等出身,最不体面的。怎配的上许府这般人家。

    许母这边把吉祥又递给孙嬷嬷,方抬起头,见金氏只在堂下低头站着,亦不多语,不妄动,便知她是个识礼数的。

    才眯缝起眼睛,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金氏一番。少顷,才扬着头缓缓道:“来的倒还早,模样也算周正,如今你即嫁给了成义,便是许府的二少奶奶。便要懂规矩,识礼数,万不可多生事端。”

    金氏闻言连低声称是。

    那垂手的魏嬷嬷忙移身取了一个锦面蒲团,放置金氏面前。

    金氏便移步跪至蒲团上,向许母叩首行礼,声呼:“儿媳给娘请安。”

    礼毕,那魏嬷嬷扶金氏起身。又端来茶盘递给金氏,金氏接了茶。对那魏嬷嬷再三称谢。便又移步床边,为许母奉茶。

    许母只推脱道:“我今儿早起来时喉咙疼,喝了热茶只怕嗓子更紧。”

    便示意魏嬷嬷把茶接过撤去,才吩咐金氏去那太师椅处坐下,让魏嬷嬷给其上了茶。

    那金氏刚刚坐定,那引她入室的大丫鬟春梦便又来通报。说大少奶奶同陆姨娘来请安了。

    许母点头示意二人进来。不时,便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女子。但见那二女,身量高矮都分不出差池。亦都穿着同样的孝服。

    前面的女子生了一副鹅蛋脸,桃花眼。薄唇轻抿,素肤若凝脂。端庄且大方,举止投足斯文,秀雅。便是大少奶奶施莲敷无疑。

    后面的女子细腰尖脸,二蹙上挑极细伶俐眉,双弯似笑非笑狐狸眼。嘴角微扬,不知真笑抑冷笑。走路迎风扭捏,不同良人模样。这陆姨娘的刻薄作派,倒全然生在面相上了。

    二人亦给许母请了安。金氏便也起身给施氏行了礼,直呼“嫂子。”

    又冲陆姨娘呼“妹妹。”

    施氏亦回了礼,倒不多言。

    那陆姨娘亦打量金氏一番,才忙浅笑应承道:“素闻姐姐出身不好。今日一见,倒与妹妹想的不同了,姐姐竟是这般貌美。”

    说着却又忽然变了脸色,只故意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惜了。怎的昨夜刚一入门,老太爷便就去了。老太爷若也能看上姐姐一眼,定会极疼姐姐的。”

    金氏闻言,只暗自心想,这陆氏当真是个刻薄嘴皮。虽表面夸自己美貌,实则讽刺自己一入府便克死翁爹。眼里含着刀子,话里带着机锋。倒也再难为这陆氏了。

    思绪毕,那金氏便主动拉起陆氏双手,垂着眼帘,淡笑着袅袅回复道:“我是个福薄的人,不及妹妹檀嘴慧心。日后我若哪里失了礼数,还望妹妹多生担待。”

    金氏倒不想树敌,即嫁入了许府。便只求个保全便是好的。

    那陆氏便也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只请金氏复坐下,自己便也在旁坐了下来。

    许母见了,倒知那金氏是个聪慧的。便也点头道:“你们妯娌,姐妹间不生分便是好的。如今许家男丁稀薄,只有娘们间相互照应。这许府才能内定,长久。”

    几个女人均都应着。

    那陆氏理了理衣袖,便又向许母处吹风道:“娘,那宝瑾已被押至院外了。以前老太爷在世时,她仗着老太爷慈悲,容忍她,便整日没个礼数,全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却说,咱们许府待她倒是顶好的!她怎的就那么烂了心肠。竟当众辱骂起许府来。”

    施氏闻言,知那陆姨娘又要搬弄是非,便细声劝勉许母道:“儿媳觉得倒不是什么大事,这老太爷刚刚仙逝,今儿早又出了人命。若再发落个下人,只怕落外人口舌。只道说咱们大户人家苛待下人。”

    “大嫂子也忒仁慈了。”陆姨娘厉声反驳,只惊的吉祥亦在孙嬷嬷怀里缩起了身子:“今要不好好教训那贱婢,只怕那些没眼的下人瞧见,只道咱们娘们都是好欺负的。今儿这个丫鬟闹一番,明儿那个小厮闹一番,后儿再来个老嬷嬷闹一番,许府再没个规矩王法了。”

    那陆氏怕是话说多了口干,中途小抿了几口茶。又佯装哀怨道:“我也是不愿发落她们的。我也当过丫鬟,与那死去的穆大姐都是多年的情分。如今,知道的是她们犯了错,我掩护不得。不知的,还以为是我不容她们,闲言碎语的都似刀子似的往我身上捅,我还不是为了二爷,为了许府。”

    还不时抹起了眼泪来。真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模样。

    金氏听了施,陆二人话语,却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况且今儿早所观,那许母虽表面和善,内里却不是十分受用自己。而陆氏却是定要置那丫鬟于死地一般,便也只是在一旁听着,亦不作声。

    片刻,那许母只看着二人缓缓道:“什么大事,值得一清早便在我耳边聒噪。不过是一个浑丫鬟,陆姨娘,你看着处置了便是。”

    那陆氏听了,忙揩了揩眼泪,渐渐神色得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