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 番外:我的苏南(1)

番外:我的苏南(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苏南的。

    只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追在一只野猫屁股后面,手里举着根小树枝,边哭边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满脸满身都是泥巴,鞋子有一只还不知丢在了哪,露出的那只小脚丫上满是伤口,可她本人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会儿是梁薇嫁进周家的第七年,远远的,她擦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虚指着苏南,皮笑肉不笑地告诉我。

    “周大少,你父母离婚,真不怪我。看到那个小女孩了吗?就是她的父母把你母亲害死的。”

    说着,她还稍稍俯下身,凑近了我。

    “她叫苏南,是苏氏久泰董事长的独生女。你看,苏家毁了你的幸福,自己的女儿却过得这般无忧无虑,我都替你觉得不公平。”

    我蹙了蹙眉,身子一斜,避开了她。

    梁薇身上的香水味我十分讨厌,刺鼻且俗气。

    对于我的回避与厌恶,梁薇早已司空见惯,她也不尴尬,拢了拢头发,继续道。

    “连瑞那么宠你,大抵也不会让你亲自动手,你好好看着,苏家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那年,我刚满十八岁。

    不能说自己有多成熟,但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更不可能因为梁薇的三言两语而记恨上谁。再者她这么说,也不是出于关心我,这女人心思极深,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总之膈应到我,她就十分满足。

    她也知道我与父亲的关系很僵,从她踏进周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

    微微眯眸,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讥讽一笑。

    “梁女士,有空关心别人,倒不如多为自己着想。您不多费点心思,自己的儿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姓周了。”

    话音落下,梁薇侧目横了我一眼,随即噗笑出声,“多谢周大少提醒——”

    她开着跑车扬长而去时,苏南又折回来了,仍在哭,肩头一颤一颤地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大约是哭得太认真,她没发现身前还有人,埋着脑袋直接撞进了我怀里。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小心就出了神,连躲开都忘记了。

    我有点洁癖,她身上很脏,我十分嫌弃地退后了几步,训斥人的话还未吐出来,她就小声地说了句‘抱歉’,跟个游魂一样错开了我。

    我垂眸盯着衬衫上脏兮兮的污渍,越发觉得好笑了。

    一个扎着乱七八糟双马尾,除了哭只会哭的女孩子,究竟哪点值得别人恨的,梁薇这是存心拉低我的智商,够狠毒的。

    我从来没想过还会与她有交集。

    第二次听到苏南的名字,还是从梁毓言口中,他说他遇见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姑娘。

    开始我没放心上,直到苏南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她似乎忘记自己做过的蠢事,也没察觉到我脸色不对劲,抓着我的手就朝我手心塞了一颗糖,自己岁数小,也把别人当孩子一样哄,她眨着眼睛看着我,撒娇道。

    “哥哥,我能在你家玩会儿吗?我爸出差了,大伯他们都不在,我没饭吃,很饿。”

    说着,还很委屈地揉了揉肚皮。

    我差点就相信了,可看她暗暗地吐了吐舌头,我又觉得自己上当了。

    苏家到底也算个名门世家,即便家人不在,佣人也会为她准备好午餐。

    站在二楼的阳台,可以看见梁毓言陪着她放风筝的身影。

    苏南是真的爱哭,还是一言不合就咧着嗓子哭的那种,芝麻绿豆大点小事,她也哭,比如现在,风筝的线断了,她都能一屁股坐草坪上哭。

    可她也很好哄,从这个时候开始,苏南就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但凡梁毓言耐性那么一丢丢,她都会很开心,与此同时,我又觉得她挺可怜的,听梁毓言说,她周围的孩子都觉得她傻乎乎的好骗,一直欺负她,她压根也没什么朋友。

    慢慢的,苏南来老宅的次数越来越多,算她比较识相,知道这个别墅的主人究竟是谁,每次来都会小心翼翼地征得我同意,我点头了,她才留下,碰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眉头只要这么一蹙,她扭头一溜烟就没影了,但从来也没抱怨过。

    我当然不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她根本入不了我的眼,充其量只是梁毓言的一个玩伴。

    我不清楚梁毓言在进周家前过得什么日子,但很多时候,我都能从梁毓言眼中看出,苏南大约很像他小时候,锦衣玉食,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其实梁毓言对苏南不错,真的很不错,好吃好喝都留给苏南,说实话,我都没见他对其他人那么用心过。甚至让我有种他这小子心怀不轨的感觉,可看着为暑假作业发愁的苏南,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毕竟她还太小。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父亲准备出国了,前一个晚上,他把我叫进了他的书房。十年了,我们父子从没有在一个房间独处过那么多时间。

    他不停地抽烟,整个书房烟雾缭绕,他眉头始终蹙着,脸色十分凝重。

    捻灭最后一根烟头,他幽幽地说。

    “奕琛,当年给你母亲捐肾的人,就是那姑娘的母亲。”

    他这么说,我一点惊讶都没有,这话梁薇也对我说过。

    “她本来不会死,只要手术成功了,她不可能死。都是他们,他们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的母亲。捐出来的那颗肾,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可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过。如果他们早点说,我还可以找其他肾源,那点时间,你母亲等得起。”

    闻言,我的心咯噔一沉。

    “好在天道有轮回,那姑娘的母亲也没活多久。奕琛,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我也没必要手软。”

    我低垂着眼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缘由地,我就想起那张挂满泪水的小脸,那么傻,但偏偏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也知道,我父母之间是恩爱的,我也一直以为我父亲这辈子只会有母亲一个女人,可事实他不仅另娶,背地里做的一些龌蹉事也让我心冷。我在他身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可梁薇也算特别的,至少她进了周家的大门。

    也是那一瞬,我决定只对自己好,人的感情不坚定,既然知道会被背叛,为何还要付出真心?

    见我沉默不语,他起身,缓缓地站在了我身前,扬手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从来没在父亲眼中见过这样的神情,眼底满是痛楚,连带着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

    “我就是心软,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我。奕琛,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应该明白。那个人一直认为是我间接害他的妻子身体不再健康,可说到底,是他先不仁不义。”

    “他真的不会放过我,我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交情。”

    他接下来说了很多,大部分我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处于死机的状态。

    他说话期间,我不断地问自己,上一辈的恩怨,与我有什么关系?大概也有,否则我也不会介意他娶了梁薇。

    十年,我反复地说服自己,确实也释怀了很多。

    但有颗名为憎恨的种子,在我心尖渐渐发芽。

    这个恨,来自于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父亲走后,也带走了梁薇和梁毓言,偌大的别墅,只剩我一个人。

    二十岁,我就开始接管H市的周氏集团。

    我倒也没觉得多累,唯一觉得头疼的,就是苏南了。

    梁毓言不吭不哈地走后,苏南背着个小书包,站在老宅门口哭了很久,那天还下着雨,我记得很清楚,她书包是红色的。

    大抵就是记得太清楚,很久之后,我也送过她一个这种颜色的书包,那是我第一次去商场买东西,很尴尬。但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也不会承认,当时我还挺失落的。

    由着苏南在外面哭了太久,管家有些看不过去了,就上来告诉了我,我其实都知道,但也装着很冷漠,抿了抿唇,说。

    “让她进来吧——”

    我都做好心里准备,等着苏南问我梁毓言为什么要离开,可她跟个落汤鸡一样进了老宅,只站在玄关的位置,一动不动。

    半响,她才抬起眼皮,问。

    “我可以进来吗?”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她仰起下巴笑了笑,尽量拧干自己裙摆的水渍,一条漂漂亮亮的裙子,就被她拧成了一坨。走进来,她也没穿脱鞋,脱了袜子,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那会儿已经是秋天了,暖气也没来,我看着都觉得有点冷。

    管家好心地递拖鞋给她,她就摆摆手,暗搓搓地瞄了我一眼,说怕弄湿了。

    她一路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我数次想让她在楼下自己玩,可转头看着她哭红的鼻子,我又有点不忍心。我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期间她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也不动,偶尔抬起头,都会发现她在盯着我,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地盯着我看。

    我尽量无视她,翻阅完所有文件,等我抬起眼皮回望她,她才红着脸问。

    “有吹风机吗?我的作业本都湿了,我还没写完,我怕老师明天骂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丝哭腔。

    我最烦别人哭了,特别是苏南这个大嗓门,抚了抚额,我指着洗手间的位置,看着她进去,我觉得自己在自找麻烦。

    我觉得她大概是个小骗子,出来的挺快,吹风机嗡嗡地响了一会儿,也只是头发吹干了,抱着小书包,也不问我乐不乐意,就吃力地搬了张椅子,推在了过来。

    苏南安安静静地挨在我身边,做完了作业,有不懂的,她也会问我,但声音压得十分低,饶有一种生怕我不开心的模样。

    我根本不想管她的,只是自己也没什么事了,就好心地教她那么一下下,全当做打发时间了。

    她快走出我房间的那一霎,我忽地想起了父亲的话,动了动唇,我说。

    “梁毓言不在,你也可以过来玩。”

    说完我又有点后悔,她还是个孩子呢,我真恨,也不该强制性地压在她头上,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她先一步就应声了,摇晃着脑袋,连说了数个‘好’,并十分不客气地,几乎每天都来缠着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在养女儿,对待她,都是手忙脚乱的。

    苏南呢,除了爱哭,脾气还不好。之前梁毓言在,我一直都都以为她的性子里全是妥协,可日日相处,她本性暴露的也快,起初她还会装一下,和我熟悉了一点点,就闹腾了。说白了,她就是一朵温室里养出的花朵,一句话说得重了,她就泪眼朦胧的,当着我的面,吸着鼻子,十分不服,又不敢惹怒我。

    我不会哄人,大多时候都是管家在安慰她,她嘴巴经常嘟得老高,能挂个水桶上去。

    好不容易我能勉强接受这个麻烦精了,现实又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苏南的母亲,我见过好几回,基本都是在老宅的门口,那是个很温婉的女人,说话做事不带一点攻击性,真的很温柔,看见她,我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有一天,苏南闹得厉害,非要我送她一起回去。

    我拒绝了好几回,她都不从,她母亲只能和我商量,让我一同送她回苏宅。

    我心底是愧疚的,因为苏南的关系,我收集了很多资料,也派人紧盯着苏家。我父亲出国前对我说的话,真假掺半,我心里也明白。

    但我不敢提及任何,随着我势力的增长,我知道了当年父亲是威逼利诱让苏南的母亲割去了那颗肾,我也愧疚过。

    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之后,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了,真要心硬如磐石,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之所以能是人,就是因为有感情,那种感情,并非控制就能压抑住的。

    眼看着苏南母亲的车撞向迎面而来的卡车,我特别想提高嗓音提醒她,但我还是愣住了,并非我真那么狠毒,只是我想开口的时候,俨然已经来不及了,速度之快,没有任何反应的是时间。那一瞬,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护住了苏南。

    苏南很小,一个手都能抱住,我都不用费力气,只要伸一伸手臂,就能护住她。

    她吓得基本没了任何知觉,我用指腹拭去了她额角的血迹,缓声说。

    “别怕,我在——”

    苏南没作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而后死死地盯着我,小手揪在我的衣领上。

    我还想安慰她几句,但眼前却出现了我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人。

    竟然是苏贤明。

    他双手均按在车窗上,我刚想摇下车窗,仅露出了这么条缝隙,他就急急地道。

    “别——”

    “你看到是我,就是我。我不求任何,周大少,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南南问起你,你就告诉她,一切都是我做的,行不行?我看得出来,苏南依赖你,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动了动唇,还没能回复,苏贤明就将卡车司机拉下了车。我几乎是看清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也看清了司机眼眸中诧异。

    那个司机,估摸着也受了伤,神志不是那么清醒。摇摇晃晃地就被拽了过来,他脸颊贴在车窗前,十分痛苦地哼唧了几声。

    苏贤明很快就离开了,我当时还不明白他的意图,直到我父亲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医院,他没关心我任何,只说。

    “车祸是苏贤明一手促成的……”

    除了失望,我没了任何感觉。

    我特别想当面揭穿他,但我做不到,仇恨和自己父亲之间,我选择了父亲,那个对我说尽谎言的父亲。

    躺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是绞尽脑汁在想着该怎么对苏南解释,毕竟她也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苏贤明说得那些话,我也以为她听见了。

    可苏南却失忆了,不仅忘记了车祸的事,连同车祸之前的事,统统都忘记了。

    除了失望,我更多的,竟然是庆幸。

    我算是看着苏南长大吧,小升初,初升高,高一的苏南,已经亭亭玉立了。

    不得不承认,她出落的还挺不错,要腰有腰,要……摇了摇头,我又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记忆力的那个小女孩,还活生生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