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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上陆,还没过完一个省呢就莫名其妙的消散了。红色警报之下的各种放假却是来不及收回,海市不少人都白得了一个休息日。

    梅仁瑜看天气不错,就洗了些东西晾晒起来,又开始打扫家里各处。人只要干着活儿,脑子里就不容易想东想西。前一晚上的事情梅仁瑜多少记得一些,尤其鲜明的是她骑笙歌身上对笙歌那啥啥的那一段,还有就是笙歌让她别太禁欲,结果她哭了个稀里哗啦昏天暗地的那一段。

    唉……马上就要二十五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丢脸呢?梅仁瑜拍拍自己的老脸,感觉这老脸又被丢的薄了几分。只能越发卖力地打扫家里,一个吸尘器舞的好比道士手中的拂尘,腰鼓队大妈手里的鼓棒。

    和谐公寓的电没停太久。想来估计只是跳闸这样的小问题。电来了之后,笙歌被梅仁瑜教会了怎么用电脑的基本功能,这会儿对着笔记本眼珠都不会转了。梅仁瑜见他那么专注,也不好去打扰他。

    忙起来好比陀螺的人一下子有了天什么都不用做的休息日,打扫完卫生之后梅仁瑜反倒不知道自己这天还能做些什么了。

    冲了澡的她躺在床上,好几次想打电话给小春,想约小春出来问清楚她结婚退职的事情。又连续好几次对着小春的电话号码始终按不下拨号。

    梅仁瑜以前在宿舍里和舍友们嘻嘻哈哈的时候听邱瑞说过:女人的友情比一片培根还薄,嗷呜一口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梅仁瑜也明白在职场上找纯粹的友情就像在相亲会上找纯粹的爱情一般可笑,很多感情都是当真了的那方吃亏。

    可她实在不是那种特别聪明、又或者情商高到能够把感情和利益完全分开的人。小春之于梅仁瑜不仅仅是个探听八卦的消息窗口,也不仅仅只是抱成团的利益共同体。小春对梅仁瑜来说是朋友、是好友,是闺蜜。尽管在这个“闺蜜”一次被污名化得厉害的今天,说别人是自己闺蜜俨然就是在括号里备注“我和这女人的勾心斗角以下能省略三万字”。然而梅仁瑜也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和小春的关系了。

    富二代也不是生下来就能一帆风顺的。小春刚进行的时候,因为她一个手袋一双鞋都是其他柜员一年半载的工资,唇彩粉饼什么的化妆品也是其他人想买买不到的限量版,私底下被人泼了不少脏水。

    那会儿柜员们都还不知道小春是富二代,也没想到一个有钱大客户的女儿居然肯从银行的最底层做起,不是这个说小春是高层的情妇,就是那个说小春是被包/养的小三。小春性子开朗,和同期入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处的都还不错。结果那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传闻一出,谁也不愿意再和她同进同出。一开始对小春颇有点儿意思的男人们也时不时地当着小春的面儿就含沙射影,说什么“有些人年纪轻轻长得又不错,干嘛不自尊自爱非要靠老男人的皮带上位呢”、“女人就是拜金啊”之类的话。

    梅仁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加上她和小春又没有什么渊源,和小春走得并不近,就是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有一天客户请行里的人吃饭,梅仁瑜等柜员又是过去做挡酒的人墙。酒壮怂人胆,几杯下肚有人看见某位高层特意过来和小春打了招呼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等人走了就忍不了开始发作了。什么“发/骚”、“勾/引”、“无耻下/流”全部都端了上来,只差没直接说小春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了。

    梅仁瑜听得厌烦,加之看着几个男同事嬉皮笑脸地调戏送了高层回来的小春,不由得就借着酒劲儿发作了。

    “唉……现在的编剧和演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啊。”

    谁都没料到喝了个脸红脖子粗的梅仁瑜会突然冒出一句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话来。

    “明明眼前就有一群唱作俱佳还那么会编故事的高中,影视圈里的人还尽写些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烂片儿,拉着一群没演技的只能卖卖脸的来演。”

    “编故事明明那么简单,只需要费几滴口水。”

    “那些个演员也个个都是卖脸卖肉被/潜/规则的,否则他们演技那么烂,凭什么就他们演不给别人演?……说起来也都怪那些女演员拜金。她们不拜金没想做明星能不自尊不自爱的被/潜?可是也要有那制定潜/规则的人才能有潜/规则和被/潜的人啊。”

    梅仁瑜眼神迷离,看起来真是喝了个烂醉。加上她平时也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角色,一番话说下来倒还真不像是在下人面子,而是在一本正经地抱怨剧本演员和演艺圈。

    “唉,做女人真难。连金都不能拜。”

    梅仁瑜摇着头,说完还扁扁嘴:“可是女人不拜金还能拜什么?拜diao吗?”

    一旁几个调戏小春的男同事几乎是个个面红耳赤。说小春闲话,泼小春脏水的几个女同事也脸色不好。梅仁瑜明白自己这是得罪了人了,同时她也心中讶异地发现自己一点儿后悔的感觉都没有。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起身告了个罪说是要去卫生间。

    小春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姑娘,被男同事们问了些乌七八糟的问题,又听到梅仁瑜这么指桑骂槐的一说,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她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顺便”说了句:“刚才那位李叔叔是我爸的朋友。刚才问我我妈那张无限信用卡要不要给我办个副卡。”

    小春这话一出,谁还在乎梅仁瑜刚才说了什么?无限信用卡也就是所谓的“黑卡”,就是那种随便刷没上限的卡。这种卡都是行里主动邀请高端客户加入,基本没有客户自己申请的案例。至于对一个银行来说什么客户才能算得上是高端客户……在海市这个房价三到四万一平米都算便宜的城市里,几千万的身家远远够不上“高端”二字的脚后跟。小春富二代或是富三代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梅仁瑜去了卫生间没听见后面小春对同事们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一早她到行里就有人凑过来打听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春家是巨富,能进行里是因为她是大客户的女儿。昨天一早站队到小春那边也是为了趁早卖个好。不过她机智到是机智了,就是不太厚道。她一早告诉其他人小春是大客户的女儿,其他人也不必说小春那么多闲话。

    梅仁瑜一头雾水,分不清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无奈她就算是跟其他人解释自己真没提前查到小春的身家背景,人家也不信。倒是梅仁瑜这个人有城府、有心计、会站队之类的传闻私底下在行里传开了。联系上她每次在酒桌上都表现得十分“神勇”,不少人也就背后说梅仁瑜是个一心想往上爬、野心大的。

    梅仁瑜想往上爬是真的,野心大不大她自己也不好判断。因为流言蜚语伤不了她一根毫毛,这些流言蜚语也不是那么负面,梅仁瑜就由着行里的人随便去说了。小春则是慢慢的和梅仁瑜多了些接触。两个人偶尔一起吃吃午饭,约着休息日里去逛个街什么的。

    后来梅仁瑜和小春就和任何一对闺蜜那样在抱怨工作辛苦、累,行里的人怎么那么人多爱说人闲话,上面下面的都喜欢动不动就搞出点小圈圈、小派别的吐槽中加深了革命的友谊,终于成了一对闺蜜。

    梅仁瑜和小春认识的时间不长,连两年都不到。两人之间没有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感动佳话。也没有那种剜心剖肺、两肋插刀的轶事。两人只是在成人社会里彼此做了个伴儿,要说多不分你我、多亲密无间,那还真不是。

    梅仁瑜想自己永远不会和小春共用一把牙刷。这就是她们之间情谊的限度。而自己待小春尚且如此,小春怎么想的也就不用多说了。

    梅仁瑜在家中蹉跎了一天,傍晚被海川揪着去隔壁给他开驾驶课的小灶了。

    是的,梅仁瑜是有驾照的,但是她那驾照拿了就和没拿过似的。她没钱买车,又怕新手上路一个不小心就害车主成了冤大头,所以没借过朋友的车去开。现在就是有车放在她面前让她免费去开,撞坏不用赔她也不敢上路了。毕竟车祸这种东西,轻一点儿只是钱的问题,可惜梅仁瑜并没有钱。重了还不用梅仁瑜拿出堪比性命的钱来,她的命就能赔在路上了。

    梅仁瑜能教给海川的唯有理论知识和那些行车标志。正巧海川最不擅长的就是死记硬背,理论知识和行车标志正是他的死穴。要知道驾校每天最多只能上四小时的课,四小时你让他记这么多东西……他宁肯去实际地摸索怎么能驾驶一架飞机上天。

    梅仁瑜看海川记得辛苦,不由得担心起这孩子的成绩来。海川和他哥海洋不一样,从小成绩就不是那么理想。虽然也说不上差,但离“好”的范围还是差得有点儿大。加上他现在读的是体校,体校保证了文化课不假,教学品质就不太好说了。

    “川——”

    “干嘛?”

    海川还在记理论,梅仁瑜百无聊赖地在他房间里逛了一圈,最后还是没问他期末成绩怎么样——海川这小狼崽子又不是那种你问了他就会乖乖回答你的乖宝宝。与其问他,她还不如自己动手找还来得快一些。

    “没,我就是有点儿无聊。能随便找点儿什么看看么?”

    “随便你。漫画就在老地方。”

    海川说着用手上的笔指了指房间门口的大书柜。

    梅仁瑜瞄了一眼正埋头苦读的海川,她没去门口大书柜里找书看,反倒是坐到海川的床上摸他扔在床脚旁边的书包去了。

    梅仁瑜以为海川的书包会乱成一团。他小时候书包就经常乱成一团,就算海妈妈耳提面命要他学哥哥好好整理书包,他小子也是阳奉阴违,书包总是好像那腌咸菜的大坛子,一倒出来出来全是皱巴巴的腌菜。遇到了下雨书包湿了,还能在他的书包里找到旧时家具的霉臭味。

    想不到的是海川这小子的书包既干净又整洁,里面的书也很整齐。梅仁瑜随手拿起一本作业本儿看了,发现海川的作业并不敷衍,正确率也相当的高。

    梅仁瑜摸海川的书包,多少会发出点儿声音。海川一回头就看见梅仁瑜在拿着他的假期作业看。看完还又换了一本作文本儿要看。

    那可是他的周记本!

    假期作业这种东西,十个老师收上去九个都不会看,剩下那个是忙不及看。海川的周记没写多离谱的东西,可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不希望自己的*被窥探了去的。他二话不说飞身就去夺梅仁瑜手里的本子,梅仁瑜刚翻开了封面,标题都还没看清呢,手里的本子就被面前一脸凶恶地瞪着他的大男孩儿给夺走了。

    “你拿这个干什么?”

    “就……拿着看啊?”

    梅仁瑜莫名其妙地仰望着海川。她还没细心到能理解川大少手里那本周记是多么酸甜青涩的青春滋味。

    “要看看漫画去。看我作业干什么?作业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随便看看嘛……”

    海川的作业又不是瞎糊弄人的,正确率也相当不错。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羞于见人的呢?少男心海底针啊……梅仁瑜不想和海川起冲突,也就没再和他为了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海川见梅仁瑜轻易地就放弃了要看自己周记本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亦或者两者兼有。

    “真是意外啊,川你成绩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不错的?”

    海川挑挑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为什么是‘意外’?”

    “你不是一直想做游泳选手吗?我还以为你一心扑在游泳上,对文化课不会太上心的。”

    海川在梅仁瑜旁边坐下来。梅仁瑜和海家兄弟相处惯了,起先也不觉得有什么。等她屁股下面的床垫往下一陷,海川的体温跟着擦过她侧臂,她脸上的笑容这才僵了一半。

    ……不行,她得起来。

    “你作业的正确率很高啊!我完全没想到!”

    梅仁瑜故作轻松的笑着,一边说一边从海川旁边起身。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动作这个时候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的不自然了。

    被人偷袭得手,一次是傻,两次是蠢。三次……那就是自身的问题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啪嗒——!

    作业本儿和书包接二连三地掉到了地上。海川手臂一勾,梅仁瑜就被他带回了床上。她背脊朝下整个人摔在床垫上,只觉得胃里晃晃荡荡,背上也略有些疼痛。

    海川的身体还没长定型,他爸和他/妈怕他睡太软了对脊柱颈椎这些骨头不好,只给他买最硬的床,只给他睡最硬的床垫。海川曾经对梅仁瑜说过,要不是看他哥海洋和自己是一样的待遇,他都要跑去问他父母他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了。

    “你跑什么?”

    海川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人一下子就到了梅仁瑜眼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梅仁瑜躺在他床上,鼻息间全是海川身上的味道。她别说起身了,就是撑起身体都会和海川来个亲密的磨蹭。海川坐在她身旁她都会想落跑,被人这么来了个床咚,也就只能躺着不动装尸体,避免自己又在无意中按下眼前这个小狼崽子身上什么不该按的开关。

    “我、我没跑呀……”

    梅仁瑜冷汗津津,心道:“大哥你就是我想逃跑的原因好不好?!”嘴巴上却是不敢造次。

    “哦,没跑?”

    海川眯了眯眼睛。他本来就是细长的眉形,少了几分他哥的阳刚坚毅,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阴柔。但他又和笙歌那种纤细精致到会认错了性别的清雅柔弱不同,他身上有一种攻击性,还有一种野性的本/能。

    要用动物来形容的话,海洋是狗,笙歌是兔,海川就是动不动会亮出磨利了的尖爪的小猫。会用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去做老练猎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被海川用看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梅仁瑜再怎么冷静也生理性地出了一身汗。她试图用憋气的方式来制止自己过度加速的心跳,也试图用理智和理性想出点儿什么能哈哈哈一笑把所有事情都给敷衍了的方法。

    只是在海川的目光之下,她就像被剥光了衣服一般毫无遮掩。海川视线的所及之处,每一寸都热的像是被有实质的什么东西给灼烤了一番。

    “我真、真没跑……”

    连说话都疙瘩了的梅仁瑜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必要结巴。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要这么心虚?

    “你不是不让我看你作业吗?那我就不看了呗……别闹了。你让我起来,海川。我口渴,想去喝杯水。”

    ……完蛋,这下子不仅仅是心虚,还是欲盖弥彰和慌张无措了。

    “你只有生气和害怕的时候才连名带姓的叫我。”

    海川起初没想那么多,只是纯粹地不想看着梅仁瑜像要落入老虎爪子里的小白兔那样一蹦三丈高地跑掉,这才把梅仁瑜拉回床上,倾身下去不准她乱跑。

    哪知在他身下的梅仁瑜紧张得连脖子都微微泛红,白色衬衫下的胸部也在剧烈地不停起伏。连声音都多了一丝平时绝对听不到的软弱与求饶,这倒是让他升起了再欺负一下梅仁瑜的冲动。

    “梅仁瑜,你现在是生气还是害怕?”

    梅仁瑜都快被海川气死了。换作是平时她肯定头一句就要说:“别连名带姓的叫我,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

    现在她被人用手臂禁锢在床上,固然对方一个指头都没碰她,她还是鼻尖冒汗、手心发烫。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了海川这个不知道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的大孩子,真要是擦枪走火她以后要用什么脸去面对海洋海川,去面对海妈妈和海爸爸?这要算是她勾/引的还是海川强迫的?以后她和海川又算是什么关系?

    “我不生气也不害怕。你放了我。我要去喝水。”

    梅仁瑜尽可能地不动声色,嘴里咬死了就是一句“要喝水”。说老实话,她不敢反抗,也不敢不反抗。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假镇定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她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别刺激到海川,别刺激到一头狼。”

    海川忽然就笑了,人也凑得更近:“你不觉得比起下床喝水,我喂你会更方便简单?”

    “你个……!!”

    色/狼!色/魔!登徒子!!姐姐我可没记得把你教育成了这样的孩子!

    梅仁瑜实在是忍不了了,一个炸毛抓起旁边的枕头就往海川身上招呼了几下。橡胶枕头虽有份量,打起人来却是不疼的。梅仁瑜的力气对海川来说又不大,是以枕头招呼在他身上他也不疼。

    “噗嗤……”

    梅仁瑜还没发现完呢,就听见一声轻笑。她放下枕头一看,只见海川笑得越来越厉害,到了后来几乎是前仰后合。

    “你、你笑什么呢?”

    梅仁瑜手上的枕头砸不下去了。

    “……噗、噗嗤、呵呵呵……我笑你啊,梅仁瑜。”

    海川说着用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你看,你是把我当男人看的。”

    “你要是真因为我年纪小,当我是弟弟,就算我压着你你也不会惊慌失措吧?”

    海川笑眯眯抓了梅仁瑜的手腕,一把又把她推回了床上。

    “其实你很清楚你是被一个男人压倒在床上,而不是在弟弟床上和弟弟闹着玩儿。”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