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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0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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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闻言立刻眉开眼笑,放下破扇子,伸手就去抓,嘴里还说着,“恭敬不如从命,甚好甚好”话刚落音,只见他那山羊须一抖,一个包子已经入了腹。

    这吃得也太快了点,把主仆二人都看呆了。

    陆飞心道:好家伙,饿死鬼投胎吧,几天没吃东西了。

    一旁的老李头更是一脸愤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小声嘟囔,“噎死你”

    “道长,慢点慢点,这多着……”陆飞出于好意,却没想到低头一看,八个包子眨巴眼的功夫就剩两了,这是吃包子还是往里扔呢,你那酒我还一口没尝呢。

    为了减缓老道的进食速度,陆飞一边不动声色伸手去拿老道放在一旁的葫芦,一边说道,“道长自我修行,这平日都钻研何种仙法啊”

    也不知道老道是不是有意,还没等陆飞拿到葫芦,他自己却先一步拿了起来,喝了一大口,淳香四溢,一捋须说道,“也没什么,也就捉捉妖,收收魔”

    陆飞一愣,吃了我的包子却不给我酒,还捉妖,原来你就一蒙人的江湖术士呀。

    “捉妖?道长真会开玩笑,朗朗乾坤,这世上哪会有妖”,陆飞看在酒的份上才这么心平气和,妖,长什么样?

    老李头忍不住又小声嘟囔起来,“我看你就是妖,骗吃骗喝的妖道”

    老道也不生气,只顾贪吃着喷香的包子,含糊不清的说着,“妖类多隐藏于暗处,最会蛊惑人心害人,一般人难得一见”

    又一个包子被老道扔进嘴里,那油纸包上就剩一个了,陆飞连连几次朝老道暗使眼色,老道却依然紧紧的攥着葫芦。

    “呃!”就在老道正要朝最后一个包子下手的时候,陆飞哼了一声,意思是,好歹给我留个吧。

    老道的手停住了,看了陆飞一眼,但又飞快的拿起最后的包子,顺便还在手上捏了捏,立时上面多了几个淡黄色的指印,递到陆飞面前,“你要?”

    咦!看着老道那脏兮兮的手在包子上揉捏,陆飞在心里忍不住咦了一声,皱眉心疼道,“你用你用”

    老道无半点谦虚之意,一番囫囵吞枣,包子是吃完了,随即打着饱嗝站了起来,还意犹未尽的把五个手指又挨个嘬了一边,砸吧着嘴说道,“嗯,香,真香,就是肉少了点”

    老李头恨恨然白了他一眼,暗道:哼,吃白食能不香吗。

    老道伸展着胳膊,把葫芦往腰间一挂,全然没有顾及他人的想法,“嗯,吃饱喝足,老道我得找个地方美美睡一觉”,说完转身他便要走。

    陆飞都郁闷了,什么情况?

    这时老道却又转回身,用手剔着牙齿上沾的韭菜末说道,“年轻人,最近盐城多有妖孽出没,你可要小心哪”

    陆飞哭笑不得,点点头,挖苦着,“嗯,对,一不小心就被妖怪骗了”,其实他这是在暗骂老道是个骗子。

    老道微微一笑,“被骗倒是小事,丢了性命就是大事了,这些妖怪,不但能摄人魂魄,还喜剜取人心肝为食物,那,你们后面就有只妖”

    虽然陆飞不信这些,可还是下意识的和老李头回头去看,身后空空如野,哪有妖呀,这青天白日的。

    等两人再转回头的时候,连老道都不见了踪影。

    “好你个臭道士,跑这骗吃骗喝来了,想跑”,老李头大怒,骂骂咧咧地跑到树后,等他围着大树转了个圈,也没看到老道的影子,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陆飞自嘲一笑,得,酒没喝着。他倒不在乎几个包子,一方外之士为了填饱肚子,能出此下策,也算是真饿急了。

    “少,少爷!”这时,老李头那带着几分惊恐的声音从树后传了过来。

    陆飞将横笛收在腰间,快步来到树后,老李头正一脸茫然的愣在那。

    “怎么了?”陆飞问。

    老李头脸色泛白,喃喃道,“就这一眨眼的工夫,这人,人呢”

    经他这么一说,陆飞这才感觉不对劲,二人上上下下又找了一遍,四周都是一眼能看到百步开外,根本藏不住人,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来得突然走的更是悄无声息,上天入地了?

    想到这,陆飞也觉后背升起一丝凉气,不过转瞬即逝,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

    “真有妖啊?”老李头真吓着了。

    陆飞一展鬼脸,妖?就为骗几个包子吃?怎么可能,再说,这世上压根就没这东西,也许这附近有个视线死角,外地人不知道而已,为了几个包子也犯不上非把人找出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行了,收拾收拾赶路吧,天黑之前赶到盐城投宿”,陆飞抬脚上了官道,大步流星,如此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老李头心中发虚,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哆哆嗦嗦的背起书篓跟了上去,几步一回头,心有余悸地对陆飞道,“子只是不语,他可没说不信”

    陆飞满不在意,取出横笛,随性吹奏起来,一曲悠扬婉转的笛声随风而去。

    一曲终了,陆飞将手一背,气定神闲,挺胸对着前路高声道:

    横笛一曲行路欢,

    登峰涉岭渡龙潭。

    山精水怪无心论,

    但求皇榜压孙山。

    吟罢,便背对着老李头打了个响指,“赶路!”

    两条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对于刚刚这段小插曲,陆飞一笑而过。

    沙沙!

    离陆飞刚坐过的大树不远处草丛中传出一串物体被拖拽的声音,那在树底下酣睡的农夫正慢慢地在移动,移动得很慢,朝着更阴暗的林中移去,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而农夫却依然是酣睡不醒。

    但在另一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渐渐清晰,在陆飞刚刚坐过的大树下,一具人形的轮廓半隐半现嵌入树干,就好像这棵大树的树干上有扇门,人影晃了晃肩膀,整个身体便从树身中走了出来,那模糊的轮廓也随之清晰,他竟然是那个突然消失的老道。

    就在老道现身的一瞬间,移动中的农夫噶然而止,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老道对这一幕却早已了然,只听他大喝一声,“好你个不入流的鼠妖,连妖气都藏不住,你就敢光天化日下作恶,看我收了你”

    果然,一只体如雄鸡般大小的灰鼠正匍匐在地上,嘴里咬着那农夫的衣领,弓着身体,看样子是想往林深处拖,直到老道现身,它才发现,它这点勾当都被人尽收眼底,当下便魂不守舍,一对小眼提溜乱转。

    吱吱!

    巨鼠自知大祸临头,赶忙放下农夫掉头就溜。

    “哪里逃,困妖符”,老道不慌不忙,念动咒语,手指在空中飞快的划着,一符速成,朝着灰鼠挥去,“去!”

    老道面前的草丛立时一阵折腰弯下,似是有一股股强劲的力道隔空朝巨鼠袭去。

    吱吱!

    灰鼠一声惨叫,一头撞在那无形的困妖符上,当场撞得头晕眼花,滚了几滚,忍痛又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可不管它如何努力求生,它始终都无法冲出老道的困妖罩,直到它精疲力尽,头破血流。

    困妖符一旦成法,那便如同凭空生出一堵堵专门克制妖魔的铜墙铁壁,封堵住妖魔的退路,法力的强弱只在于施法人的道术深浅,今天这只倒霉而又大胆的灰鼠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老道对付它,那只需一成功力,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老道闲庭信步,摇着芭蕉扇走了过去,边走边笑道,“嘿嘿,别说是你这不入流的小妖,就是你祖师奶奶来了也别想从老道我这困妖符下逃了,你道行不深,这胆子可不小,大白天你就敢吸食生气,嘿嘿,如今这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道说着话已然来到灰鼠跟前,灰鼠心知在劫难逃,只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它那惊恐万状的双眼闪烁着乞求的目光。

    “装可怜?老道我见多了,我要再晚一会,这条人命就被你害了,我岂能留你,诛魂符”,老道再次指尖飞动,凌空作符,当下便要取了这小妖的性命。

    可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那灰鼠已知逃生无望,便用两只后爪撑地,像人一般的直立了起来,那模样活脱脱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黑褐色的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腥臭难闻。

    直立而起的灰鼠,拱着两只前爪,正学着人的样子,对着将要取它性命的老道连连拱手作揖,这分明是在求老道饶它一小命。

    老道一见如此,眉头一皱,蓄势待发的诛魂符并没有立即施展,灰鼠的所作所为纵然有悖天理,不过老道也知道,这只小妖肯定是头一次在人间腥风作浪,因为自古以来,还没有小妖敢在白天行恶,这只小小鼠妖如此反常,当有缘由。

    如果把妖类也按道行的高低排个三六九等,那这只小妖顶多只算是个刚入门。

    也许它只是年头活的比一般的老鼠久一点,又恰巧在某个地方吸收些天地日月的灵气,误打误撞之下脱兽为妖,此时的它正处在从兽转妖的临界点徘徊。

    老道一时恻隐之心顿起,收起符咒,弯下身子,一脸可亲,点点灰鼠的小脑袋说道,“小畜生,道爷念你初犯,还没来得及作下恶,又有悔过之心,暂且留你一命,从今往后,你得谨守兽道,不得再越雷池一步,记住了吗?”

    灰鼠似是懂人言,蒙此大赦,兴奋之下,连连点动鼠头。

    “嗯!”,老道满意地直起身体,“那我这次只驱除你体内的魔性,以后你还做你的老鼠去吧”

    嗖!

    老道凌空一指,一道驱魔符罩向灰鼠。

    只见那灰鼠猛然往地上一滚,身体一阵阵抽搐,那如公鸡般大小的躯体也随之在一点点地萎缩变小,一转眼,已只有一只成人拳头大小。

    恢复原形的灰鼠已不通人性,原地打了几转,一对小眼四处窥伺,一溜烟,钻进了草丛里,真叫一个抱头鼠窜。

    老道拈着山羊胡,望着逃窜的灰鼠哈哈一笑。

    吱吱吱!

    突然,又是一阵老鼠的惨叫传来,那刚跑出去十余丈远的灰鼠已被一只强有力的大脚踩入土中,肚破肠出,当场气绝。

    还没等老道开口,一个带着责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位道友,我追了这鼠妖三天三夜,你怎么能把它放了”

    说话之人正是那踩死灰鼠之人,一身打扮与老道无异,只是衣衫很是整洁新鲜,三十岁左右,一根一齿金籫斜插在发髻之上,他正用脚使劲地揉搓着地上的死鼠,好像是怕这小家伙死得不够彻底,也好泄泄这三天三夜的怒气。

    老道见此人出手如此之重,当下便没了好感,轻哼一声道,“我说怎么这小畜生敢在大白天作恶,原来是被你追得快死了,情急之下要吸食生气续命,我已除了它体内的妖性,它现在不过是只寻常的老鼠,你为何还要取它性命,下手太重了吧”

    年轻道人朝老道走了过来,仔细打量了老道一番,待看清老道的装束后,连忙一拱,堆起笑脸道,“原来是六柱天师,失敬失敬,道兄此言差矣,妖性难改,不斩草除根,恐有后患,一朝为妖,终生是妖,此为天道,晚辈这是在替天行道”

    老道也看清了年轻道人的装扮,不屑道,“小小一柱天师,也敢在老道面前称天道?身为天师,降妖伏魔,旨在收伏教化,令其改过从善,你这只知一味的杀戮,和妖类有何区别,你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吗?”

    年轻道人在草地上磨蹭着鞋上的鼠血,哼哼一笑,“恕晚辈眼浊,据我所知,六柱天师普天之下,只有二十位,我好像没见过你,敢问前辈师承何人?”,这话就像是在说,你谁呀你,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老道懒得再与他争论,摇起芭蕉扇,转身离开,并丢下一句话,“你不配问家师的尊号,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你,你以为你是谁,身为六柱天师却纵容妖孽,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那六柱天师的名头不也是踩着妖孽的尸体爬上去的吗?我不诛妖,道行如何提升,我呸,道貌岸然”

    年轻人忿然大怒,可老道就只当没听见,寻着陆飞走过的路,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