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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推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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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太后眼前一黑。

    她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间竟似周身置于真空之中,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下首的重臣们各自交换了个忧虑的眼神,等着她发话。

    田太后定了定神,怒火顿时飙升起来,道:“桂州失陷,你们都没话说吗?!”

    一片死寂。

    不管从前邕州沦陷刘彝是否无辜,此番桂州失陷,主责虽然是张谦,刘彝作为副手,也逃脱不了干系。

    举荐他的石颁,在没有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情况下,自然只能闭嘴。

    褚禛更是不敢说话。

    张谦去桂州,田太后特意征询过他的意见,可以说若是没有他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张谦未必能这么快赴任。

    两个领头的不说话,其他人更是不敢做声。

    放在邕州失陷、折其护才被起复之时,广南西路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抢破头的话,此刻倒了两员宿将的南边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接。

    折其护死在半路,张谦音讯全无。广南西路哀鸿遍野不算,还正值雨季,又有盛夏、蚊虫、厉瘴,几乎是失了联络,完全是谁去谁死。

    与之相反的是交趾士气如虹。

    两广从来都是最下等的差事,如果没有丰厚的回报,风险大过收益,谁会愿意去!

    就算是安稳之年,平常官员候缺宁可等多几年也不愿意去两广,更毋论现下如此糟糕境况。

    如同烈火浇了油,田太后的怒气被满堂的寂静烧得更旺。

    都有私心,都只知道挑肥拣瘦!

    就在她快忍不住的时候,节度使沈宣站出来道:“太后,臣愿前往广南,扫平敌寇,平定交趾。”

    田太后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愿意去的时候,她生气,如今有人愿意去了,她却犹豫不决起来。

    沈宣不适合。

    他在河湟戍边之时能力就仅是平平,守成自然是无碍,可若是想要在如此逆势之中力挽狂澜,差的却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她看向了褚禛。

    满朝来看,无论资历、能力、声望,没有人能够及过褚禛。

    若是褚禛愿意前往广南,光是他一人,就能平复下附近州县的惶惶之心,朝中也能暂时放下心来。

    褚禛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他不愿意去广南。

    他早已经过了沙场拼功的阶段,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是为了重回战场搏命的!

    只要他安稳坐镇朝中,按资排历,迟早也能坐上那枢密使一职,盘来算去,去广南,除非他猪油蒙了心。

    只是太后已经这般明示,他也不能视若不见。

    怎么才能又不得罪太后,又让人觉得自己是不得已才不能去广南?

    褚禛等了一会,出班肃声道:“臣愿往!”

    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竟然是石颁。

    石颁着急了。

    若是让褚禛去了广南,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于他都是弊大于利。

    褚禛成功,待他归朝势必声望达至顶峰,再无人可以阻拦他升任枢密使一职;褚禛失败,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毕竟年龄大了,战场之事,谁也说不准,届时不仅广南西路,估计东路也保不住,或许湘北也要受交趾威胁。他留守京城,又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还有一点,虽然两人势同水火,可没有褚禛在朝他也没有把握能一个人扛得住田太后。

    “此事万万不可!”石颁急道,“枢密院人手本就不足,若是褚平章再往广南,谁能坐镇京华?”他语带隐射,“交趾出事之前,可是谁也没料到这一厢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任由交趾肆虐中国?!

    田太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有好事,人人都抢着,如今为国出力,一个两个都似缩头乌龟!

    在她骂出来之前,石颁又道:“臣保举一人。”

    节度使沈宣刺道:“先前刘彝也是参政举荐。”

    石颁没有理会他,而是沉声道:“若论熟悉南边风土,精于战事,又能坐镇中军者,除了褚平章,还有一人。”

    殿中诸人都望向了他。

    “臣保举护国公周严。”石颁朗声道,“护国公前往戍北接替之前曾在广南军中任过多职,太后已宣其诣阙,其人军政精熟,乃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将才,得其赴广南,交趾可平!”

    护国公府内,周秦紧紧握着赵老夫人的手,咬着牙道:“哥哥吉人天相……”

    赵老夫人面无血色,心跳得一时快一时慢,她深深吸了口气,反握住孙女的手,道:“别着急,我也不急,此事来得蹊跷,尚不知是否有隐情,等你叔叔回了家……”

    周秦心中早已如同一团乱麻。

    哥哥没有死在金水河边,如今却在漓江边上失踪了。

    这难道是天定?

    她看着赵老夫人苍白的脸,忧虑更是涌了上来。

    上辈子祖母知道哥哥身亡的消息,当夜就中了风,无论如何此次也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不能让她再想着这些事情,得让她有东西干才成!

    刹那间,周秦就拿定了主意。

    她抬起头,低声道:“祖母,等叔叔回了北地,咱们去潭州吧。”

    赵老夫人还有些恍惚,听了她这话,半晌才反应过来。

    周秦接着道:“咱们在京中于事无补,不如先去潭州,官兵查不到消息,可我们府上不是有许多祖父与爹爹从前麾下的斥候精兵吗?那些叔叔伯伯虽然身子不似常人健全,却是不碍事的,他们能力比起如今广南西路那群弱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广南的兵查不到,却不代表咱们家查不到。我们先去潭州,如果战事稍歇,就转去永州,再转广州,索性咱们家在这几个地方都有生意,也不愁没有落脚点。”

    赵老夫人眼睛一亮。

    她把张璧家的招呼了进来,嘱咐道:“把府里南方诸路的点清出来给我,要快!”又转头去问孟嬷嬷,“大郎几时回家?”

    又吩咐人打点外出的行李。

    赵老夫人发了话,府里立刻就动了起来,上上下下有了事情忙活,倒比方才知道周延之消息的时候那等骇人的凝重要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