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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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慈默了一下,才说:“感情问题,虽是我个人隐私,却涉及大家的利益,影响我们未来方向,我也需要交个底。”

    牟渔的预感就更不妙了。

    “快说!”牟渔道。

    猜想是他昨夜认了阿弟,得到沐慈信任;也因天授帝将奏本交给沐慈处理,已经算一种明示,才让沐慈准备“交底”。

    不过,很显然沐慈的“交底”,和天授帝的想法有一定出入。

    牟渔下意识指挥身旁的人再退远一些。

    沐慈道:“我尊重一切真挚的情感,让我动心动情不容易,让我说‘开始’更难。因为我一旦决定‘开始’,就会对一段感情负责到底。第一、我讲究公平,必须一对一忠诚,爱人眼中心中唯我一人,我亦如此,眼中心中唯他一人;第二、在做到第一点的基础上,两人能相互尊重,彼此信任,责任共担,利益共享,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第三、谁都无法保证一生一世,但双方都要竭尽所能,走到最后。”

    沐慈的情感观,牟渔没办法理解。

    在这个时代,男子,特别是上层贵族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蓄婢弄伶,养清俊小童。牟渔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一对一忠诚”。

    但这不妨碍牟渔做理性分析——这种情感观,对沐慈来说有点“吃亏”,却更容易收获美满的爱情。

    虽然按这个标准,整个大幸有这个自信,能与沐慈并肩,共享权力的人,凤毛麟角。可一旦让沐慈动心,说“开始”,成为沐慈的爱人……结合沐慈的信用记录,是很放心,很美好的事。让牟渔都有那么一点点懊恼自己偏是直属性,昨晚没办法回应沐慈的感情。

    不过……

    这些虽然很重要,是重点!

    却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

    沐慈所说不是找“玩伴”、“暖床人”的标准,而是找爱人,甚至娶妻,且是娶正妻,还不打算纳妾蓄婢的标准!

    所以,关键的问题出现了——

    牟渔郑重问:“你告诉我,你对女子,没感觉到什么程度?”

    沐慈摇头:“我尊重、欣赏女性,却没办法生出欲|念,所以我不会娶任何一名女子。”

    牟渔忍不住问:“可你是必定要成婚的,难道能娶一个……男子吗?”

    沐慈坦诚道:“是的,虽然爱情的目的不是婚姻,但婚姻是一种尊重,是利益共享的形式,也是一种保障。”

    牟渔摸一摸沐慈的额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本来沐慈未来的道路,就已经大大冲击了礼法制度——沐慈行九,上头四个哥哥,一个嫡长继承制就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若他再曝光——我是要立男后哒,还不打算纳妃。

    子嗣呢?

    这不好玩!

    真的!

    不!好!玩!

    牟渔没有针对沐慈的感情观指责什么。

    在吃人的皇宫里,沐慈已经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个独立、理性、成熟,品德高尚,人格健全的人。牟渔欣赏这样的沐慈,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横加干涉。

    牟渔只问:“你拼死拼活一场,如今快要美梦成真,忽然给我交这样的底,到底想说什么?”

    别跟我说你没那个意思,只是为了活命,顺便陪大家玩玩……

    现在你不想玩了,要半路退出?

    牟渔的大手放在了沐慈的小脖子上,收拢了五指,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

    沐慈镇定自若,笑道:“你们一个个这想法,那打算的,却从来没想过来问一问我到底是什么想法?什么打算?”

    牟渔:“……”

    这不是默认的吗?谁不想要九五尊位,天下权柄,呼风唤雨啊?

    这少年是不是得了便宜卖乖?

    很明显,是!

    沐慈继续道:“不过,之前你们若问,我肯定不会说的。说了就叫活腻歪了。”

    是的,若沐慈一早说自己没想法,没野心,就不值得投资,天授帝绝对不会一门心思给沐慈铺路的。

    “现在怎么就肯说?”牟渔摸一摸沐慈的小脖子问。

    “皇帝已经明示,我再不说清楚就会影响我的后续计划,而你……虽然你忠心的还是皇帝,但我们两兄弟已经是绑在一条船上了,告诉你无妨,也免得你乱我盘算。”沐慈扭头往后看,一双幽深如黑曜石的双眼,凝而定地认真看着牟渔的双眼,“阿兄,你放心,不管我什么打算,都不会叫你牺牲性命,做我的垫脚石。”

    牟渔的目光温柔下来,放沐慈脖子上的手抬起来摸一摸他的额头:“虽然知道你不会是因为我,而是心中早有定计,可是我还是想劝一劝你——你如今境况,通天路是必须要走的,后退就死无葬身之地。”

    沐慈拍一拍牟渔的手安抚他:“我会一路向前走,目标却不是那个位置,不光因为我的性向,情感,主要还是因为我并不适合那个位置。我对自己的性格能力有十分清楚的认知,也足够理智清醒,不会被外物诱惑,我知道什么位置才更适合我。”

    牟渔最怕沐慈这样理智的剖析,这基本就代表他拿定了主意,不容易改变。

    沐慈又笑道:“再说,我本人也更喜欢自由,外面的天空那么广大,锦绣的河山那么壮丽……这些我还没看过。我不愿意一辈子被关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抬头只能见到禁宫上方四角的天空。”

    牟渔叹口气:“这座宫殿的确不能让你那么自由,可代表什么你心里最清楚。阿弟,你当做牢笼,我却认为是保护你的最坚固的壁垒。”牟渔捏一捏沐慈的肩,语重心长道,“我无法左右你的决定,却希望你能想清楚,慎重地想清楚!”

    “我一直是清楚的。”沐慈道,“阿兄,我的想法也好,你们的想法也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牟渔抱了一下沐慈,道:“是的,都很困难,但有很大区别。扶云直上九重天,你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流出的鲜血都是别人的;否则,若你被踩在脚下,就要流你的鲜血……明白吗?”

    “放心,没有任何人能踩到我。”沐慈笃定道。

    “风险太大,权力还是全部握在自己手里更好。”牟渔直白道。

    “不,你理解错了,权力与自由并没有冲突。我只是不要一个钉死的位置,并没有打算放弃任何可掌控的权力。”沐慈道,很平静的话却透着一股坚如磐石的决心。

    牟渔噎了一下。

    沐慈又道:“而且,谁规定在高位就一定能掌握一切?你去翻翻史书……”他列举了几个史书上比较有名的悲催皇帝。

    牟渔:“……”

    不用翻了,历史上被什么重臣啊,外戚啊,甚至宦官架空然后分分钟玩死的皇帝,还真不在少数。

    所以,关键不是在哪个位置,而是天下权柄真正握在谁手里。

    ——险些本末倒置。

    “所以,手握权柄,又不用拘在牢笼里,自由自在享受人生,不是更美妙?”沐慈问,话锋一转,又道:“而且,我即使坐了那位置,可对女人没欲|念,无法传宗接代。将来没有子嗣……阿兄,你说我让天下血流成河,又劳心劳力打造一场盛世,就为了将来把一切传给别人的儿子?我图什么?”

    这问题很现实,牟渔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图什么啊?

    “倒不如放我,潇潇洒洒过我想过的生活。”沐慈向往道。

    牟渔想想,只能承认自己口才不如沐慈,叹口气道:“说服我不算什么,你想想怎么面对父皇吧?最终决定权也不在你我。”

    “我知道,只是提前和你通个气。”沐慈看着牟渔,笑得意味深长,“若我说服皇帝,我那些皇兄……你都得罪光了,怕不怕?”

    牟渔勾唇冷笑:“能让我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最多不过一个死字罢了,且他们有没有本事让他死,还是个未知数。

    “有自信,我喜欢!”沐慈点赞,拍肩,“放心,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

    “嗯。”这点牟渔深信不疑,心道:有我一天,也保你一日平安。

    沐慈抓住牟渔的手,握了握:“不过事有万一,若我运气不好,没有活路……阿兄,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在别人手上,希望是你亲手杀死我,保住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沐慈的双眸无怖无惧,十分平静说出自己可能的命运。

    本来是很平常的话,牟渔却听懂了更深的一层含义。在这一刻,他才真的被触动了灵魂最深处——这个少年,是想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把他摘出去,保全他的性命吗?

    万一失败了,他亲手杀死沐慈,亲手切断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这也是在敌人手下逃命的最好的投名状。

    牟渔温柔道:“你别想!真有那么一天,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背叛,因为依靠背叛活下来,也不过是一只最卑微的蝼蚁,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样活着是我想要的吗?”

    沐慈答得干脆:“不是。”

    “所以,阿弟,不管你怎么想,怎么打算,我会陪你。我们同生共死,所以……你凡事要谋定后动,为了我们都能活着。”

    沐慈牵着牟渔的手,低下头在自己脸上贴了一下:“好!”

    有些人说的话,再动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去相信。而有些人的承诺,即使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字,却足抵千言万语,叫人安心。

    牟渔的手背贴在沐慈脸上,感觉到他脸上发烫,看一眼沐慈的脸,却没有正常人因发热而产生的绯红,依然苍白,没什么血色。

    牟渔拧眉,这样的身体只怕……任何一个选择,都艰难。‘

    还是先把他身体养好一些吧。

    牟渔将沐慈身上的斗篷裹好。

    沐慈却挣脱,把手脚伸展出来说:“已经烧起来了,就不能这样保温。否则烧高了容易惊厥抽筋甚至休克。”

    这有点颠覆牟渔的常识,他却不怀疑能弄出治疗外伤新法的沐慈的说法。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怀疑过沐慈说的任何一句话。

    “让风吹一吹……”沐慈双目闪动亮光,又扭头看着牟渔,“阿兄,带我跑马。”

    牟渔犹豫。

    “我这场病也及时。”沐慈说,“皇帝‘病’了,肯定需要儿女侍疾,我不想也不能去。我那些兄姐……不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目前不适合与他们正面冲突。所以,我得远离是非。”

    牟渔点头:“知道了,‘长乐王忧心父皇病情,奔马赶回皇宫,病情加重无法起身’这理由怎么样?”

    “随便,反正不是我说谎,我真病了。”沐慈笑道。

    牟渔:“……”

    “给你提个醒,可能有人不信我病了,毕竟时间太恰巧,流言会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样你查起不稳定因素就更容易,但也要注意不要弄巧成拙。”沐慈道。

    牟渔点头:“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跑马!快跑!”沐慈叫道,以前他的马术也是棒棒哒,策马狂奔才舒服。

    其实沐慈能这么愉快地要求跑马,本身就说明他身体有一点好转,不然连哼哼的力气也没有的。但牟渔还是问一句:“骑马也会颠簸,你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万一病情加重,出点什么事,你不管什么想法打算,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放心,我会骑术,有成算。”沐慈语气中难得带出一丝愉悦,“难得出宫,心情舒畅让我提前感觉一下自由的滋味。”

    牟渔心软了,箍紧沐慈的腰:“我跑慢点,跟着我的节奏,放松,我带你跑马。”

    “知道,阿兄。”

    牟渔一夹马腹,他垮下的神驹就渐渐加速,慢慢奔跑起来。

    沐慈张开双臂,兴奋大笑。

    他极其喜欢在风中狂奔,十分自由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