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盛世慈光(重生) > 第2章 滴血认亲

第2章 滴血认亲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无数或甜或酸或苦或涩的往事纷至沓来,一时让天授帝无法承受,眼前一黑……

    “陛下……”

    “传太医!”

    无数惊呼响起,心腹内侍取出清凉提神的药油放在天授帝鼻下让他嗅闻。

    官员不敢越过御阶,纷纷伸长脖子观望。

    天授帝在龙椅上喘息……无法喘息……犹如离水太久的鱼,拼命争取新鲜空气,试图凝聚溃散的意志力。

    ——我不能倒下!

    ——这是不是我的儿子?

    ——到底是不是???

    这个半生戎马,稳坐帝位三十年,经历无数腥风血雨的帝王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在撑过了最初的情绪激荡后,他很快挣扎着振作起来,拂开身边内侍:“都给朕滚……”

    内侍纷纷躬身退散,维持了这个老迈皇帝作为九五之尊的威严与体面。

    天授帝深呼吸几次,才聚焦视线,稳住声音,尽可能威严对少年道:“你!上前来!”

    他要细细看清楚!

    他要确认!

    是不是?

    白衣少年照旧对皇帝的命令置若罔闻,漠然而立。

    御阶中段,五位掌有实权的王爷没有出声,没有动作。他们作为皇族宗室,什么风浪都见过,也一贯有与身份匹配的赫赫威势,但今天却个个低垂着眼皮,仿佛睡着。

    大殿两班按品级,站着文武百官,此时也低垂着头不开口,谁都不想出头。

    最后,身为左丞相的卢太师暗暗一声叹息,在场的数他年纪大资历老,是潜邸旧人,有拥立之功,陪伴皇帝三十余载而盛宠不衰。有功劳天授帝第一个想到他,有事情发生,他也得第一个顶上去!

    况且,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谢宸妃,是皇帝命中的劫数。她留下的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皇帝骨血,都将引发一场灾难。

    卢太师考虑了一下称呼问题,决定含糊过去,一捏笏板,严肃地轻喝:“请遵君令!上前……几步……”

    一个字比一个字,语气都会不由自主变软几分。

    白衣少年不挪步,甚至懒得施舍一眼看看说话的人,直视天授帝,声线清澈如最纯净的仙音,却缺少最基本的情绪起伏,淡淡道:“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这不含情绪,平静到极点语气,却生生让人听出一种无上的睥睨,仿佛他才是这个大殿的最高权力者,掌控一切。

    可是……他明明才出冷宫,毫无倚仗,连性命都不能自由掌控,应该恐惧、颤抖、低头、屈服、哭泣着请人怜惜,恳求宽恕才是正常的啊!!

    事出反常即为妖。

    一时间,连御林军都莫名被震慑,忘记职责,不敢上前将人押到皇帝面前。

    ……

    天授帝只能瞪眼干看,注意到少年全身湿透,头发衣服紧贴瘦弱单薄的身体,苍白狼狈,脚下已积了一片水洼。

    天授帝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哑痛,艰难道:“赐……王服!”

    等于承认了这少年皇子的身份,朝堂上响起隐晦的“嗡嗡”声。

    少年没有丝毫动容,一名内侍上前欲引他入侧殿更衣。跪在地上的太子忽然起身,忙靠近少年道:“孤带九弟去更衣。”

    跪在另一边的洛阳王跳起来,挡在少年身前:“你没资格碰他!”

    内侍踌躇,飞快走了……未几,取了一套放在侧殿备用的皇子服侍出来,从里到外都有。洛阳王接过,要解开少年衣带为他换下湿衣。

    “我不需要!”少年退开一步。

    洛阳王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太子忙道:“不行!殿内更衣不雅。”

    的确。

    洛阳王踌躇一会儿,便只取了王服要披在了少年肩上……少年伸手抓过王服,如丢弃垃圾一样弃置在地上,语气微凉道:“我不需要!别让我说第三遍!”

    “九弟……”洛阳王真不太敢上前,很受伤地小声求肯,“天气这么冷,你身子弱受不住的。”

    少年无动于衷。

    寒冷,痛苦,虚弱……关心、恶意、杀念……都无法撼动这少年强大到极点的内心。

    因为……

    九皇子已经死了!承不承认身份,谁爱他,谁恨他,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现在活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创造奇迹无数的“智神”端木慈,寿终正寝后却莫名其妙在冰冷破败的宫墙内醒来,成为了这个被侮辱折磨致死的大幸朝九皇子沐慈。

    客居的灵魂还没弄清因果,就被迫接收了原九皇子的一切记忆,血统存疑,被幽禁在冷宫,孤独冰冷、痛苦绝望,身体也因某种屈辱的折磨伤到根基,太过虚弱而死。

    掌控一切的“智神”,从天堂落入尘泥,落差太大。若非端木慈早非常人,体术超群脑域进化,意志力更是无比强悍……才不至于发疯,让这脆弱到极点的身体再死一次。

    不过,再艰难,对端木慈来说也不算什么。这个新身体弱归弱,但四肢健全、大脑完备,比他原先因暗杀而缺失了一半大脑,止步进化之路的破身体要好上许多。

    原九皇子,深陷淤泥仍不屈傲骨,从来没有被打倒过,令他更是十分佩服。既然来了,端木慈就决定肩负起一切,给这个叫“沐慈”的少年一个全新的人生。

    施舍一般赐下的王服……原主和他,都不需要!

    他只需要离开,最好能有个地方让他得到休息,恢复些体力。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听皇帝宣召,站在这里接受各种探究与质问。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对御赐王服不敬,可是对父皇心中存怨?”太子指责,极其诛心。

    天授帝闻言,却并不恼怒,目光更沉痛几分。连带朝臣也是一脸心疼。

    存怨?

    难道不该有怨?一个无辜的孩子,十六年的遭遇……所有人只稍微设想,都不由得心脏微缩。

    可这少年并没有回答,也看不出什么委屈怨恨。

    他的眉目依然平静,傲然站立,不做辩解,眼底甚至无法掀起哪怕最微小的一丝波澜。这深入骨髓的淡然圣洁,容不下半点污秽,仿佛……此刻置身于喧嚣污浊的尘世之中,对这少年而言都是一种委屈。

    已非“存怨”可表述,更像是一种……毫不在意。

    是的,“沐慈”已死,怨恨有什么意义?此刻拥有端木慈灵魂的沐慈,早已看淡生死,宠辱不惊,无爱无恨即无忧无怖,世间一切,并没什么好在意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要离开!”沐慈干脆转身,不是作态,不需挽留,毫不留恋地离开……

    向罪魁祸首哀求一个公正,没有意义,何必卑微?何必把痛苦摊开给不相干的人看?原主所受屈辱,待他离开这里,自有能力脱困,越过宫墙,拥有更广阔天地,迟早亲手为原主所遇不公讨回一个公道!

    又何必,呆在这里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九弟!你别怕!告诉父皇,父皇会为你做主的。”洛阳王的声音沙哑沉痛,着急呼唤,带着三分真切的情感。

    “站住!”天授帝轻喝!

    御林军才想起自己的职责,闪身拦住了九皇子的去路。

    沐慈停步,垂眸,将一闪而逝的流光深深掩藏!

    看来,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既如此,那就……

    只能面对!

    沐慈漠然转身,面无表情直视皇帝,平静陈述:“你会后悔!”

    平平淡淡四个字,却陡然让气氛凝滞到无法呼吸,仿佛掩埋极深的地雷,一触即发,翻天覆地血流成河!!!

    朝臣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敛住了,整个大殿静得恍如坟墓。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没带耳朵,没带眼睛,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皇家的丑闻。只盼自己如果能变成水流,悄悄流出这个大殿就好。

    王爷们的座位上,也静默一片。

    ……

    天授帝心头一跳,拧紧眉头。

    这个冷宫少年,看似柔弱却绝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再看看出声挽留白衣少年的洛阳王,竟然不顾兄弟名誉,固执地一定要揭发某种丑事……他就不能私下解决,毕竟事关太子这个江山继承人的品格,是国事,必须给群臣,给天下一个交代。

    多疑的天授帝忍不住想:

    ——三郎,你这么做,逼着父皇骑虎难下,逼着兄弟反目成仇,想要什么呢?你一贯的忠厚,难道也只是一种掩饰?

    而太子!

    天授帝亲手把太子带大,手把手教育,十分了解这个儿子。他看向故作镇定,实则手掌不断搓着腿侧,明显心虚慌乱的太子,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呆会儿听见的事,说不定真的会让自己后悔!!

    至少,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天授帝心头沉重,定定神,利眼扫视群臣,如有实质的视线,如刀锋划过每个臣子的颈脖。这一瞬间,皇帝的确起了杀意。已经有人拿不住笏板,抖如筛糠。

    天授帝沉声说:“今天……所有事情,朕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一个字!”

    “是!”

    “众王和宰执留下,其他人回去。”必须留下这些朝廷肱骨,虽是皇家阴私,可事关太子,实属无奈。

    內宦尖声道:“退……”

    “等一下!”沐慈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群臣都莫名被威慑,下意识停下动作,看向天授帝。

    天授帝严厉问:“你想做什么?”眯着眼补了一句,“看清楚场合,要说什么都想想清楚。”有些事,也会影响这孩子自己的名誉。

    沐慈指着洛阳王:“他叫我九弟?”又指太子,“他一直说我是野种!”

    这问题太尖锐,内容也太过丰富,洛阳王和太子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沐慈只看关键人物天授帝:“你来说!我是什么?”

    天授帝:“……”

    这种问题,叫天授帝当着文武百官,怎么回答?怎样也不能回答“野种”啊,脸面还要不要了?

    群臣恨不得刚才直接走掉,居然要听更加劲爆的皇室丑闻。

    天授帝思来想去,有八成把握这是自己亲子,于是干脆承认:“胡说什么?你是谢宸妃所生,行九,名慈,当然是朕的亲生孩儿。”

    洛阳王与群臣松口气,太子却急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凭证?”脱口而出才发现说错了话,忙低头跪地,“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然后发现自己越描越黑,战战兢兢闭嘴了。

    “对!凭证呢?”沐慈却配合太子,诘问天授帝。

    大家都急出了一背冷汗!哎呀,皇帝都亲口认了,是不是都必须“是”,你为什么也傻傻问“凭证”?众人为这个很傻很天真的少年着急,又怜惜他在冷宫长大,也没人教他这些东西,很多事都不懂。

    卢太师和洛阳王都隐晦给小皇子使眼色。

    沐慈却不为所动,平静重复:“凭证!必须有!”

    天授帝十分羞恼。

    凭证!

    有什么鬼凭证?

    这孩子出生在冷宫,因自己多疑,根本没将他的出生情况记录在皇册,连具体哪天都有些淡忘。甚至宸妃有孕那次的侍寝记录,也因某些原因没有登记,半点资料也无,到哪里拿出凭证?

    天授帝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少年的脸,试图找到一丝不属于自己的证据,找到与别的男人相似的证据。可这少年的唇鼻轮廓与他年少时,越来越像……

    还有……

    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身上那睥睨慑人的气势……

    明明一无所有,甚至被那样屈辱对待,连性命都只要一句话便可剥夺。可为什么……这少年一点都不害怕,冷冷看着他,让他这个九五之尊有一种被天际的神邸垂眸,卑微渺小到尘埃里的错觉?

    心中的丑陋,难平的欲壑,强撑的权威,都似被扒光衣服的小丑,在这平静深邃,似看穿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帝王的威严被挑衅了,天授帝想不管不顾说一句“野种”,下令杀死这个比他气势更强的孩子,也不要再看见这样能映照出一切丑恶的眼睛。

    可是,这才更像龙种!

    真是阿期给我生的儿子啊!

    天授帝沉默越久,气压越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帝王如有实质的杀意,莫名怜惜这无辜单纯的绝色少年。

    恰好,几名年迈的太医匆匆而来,打破了近乎凝滞,降到冰点的僵局!

    德光帝摆摆手拒绝诊治,不愿意自己的软弱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皇帝身边一个内侍与一名太医对了一个眼神,那内侍哆哆嗦嗦建议:“小人斗胆,恳请陛下滴血认亲,以证皇子清白!”

    朝臣不敢附议。之前没有哪个昏了头敢提议皇帝滴血认亲——这不明摆怀疑皇帝被戴了绿帽么?况且……万一血不相溶,就是天下笑柄了。

    可现在,竟然是单纯的九皇子,硬逼着皇帝要“凭证!”,而低垂着脑袋恭顺跪着的太子,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弧度。

    天授帝本能想拒绝,可那内侍的话太有技巧——“以证皇子清白”,他拒绝了岂不说明心虚?再说滴血认亲的确可证明幼子血统,洗清他身上的存疑。朝上这么多人做见证,以后谁也不能再拿九郎的身世嚼舌。

    天授帝暗想:少年要凭证也没错,免得身世仍被人怀疑。他心中确定孩子是自己的,也不怕出问题,便点了点头:“验吧!”

    很快,一名太医呈上清水一碗,走到沐慈跟前:“请……伸出左手。”

    所有人都紧张注视着。

    追问“凭证”的沐慈又不动了,淡淡扫了一眼清水,语气笃定道:“你们在水里加了什么?”

    众人心头一跳,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