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弟弟们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和伊凡站在安静的梦境里。这里除了黑暗,就只剩下我们,没有熟悉的圣歌。

    “小宇”就在我面前,他当然没办法拉响提琴。而且现在还不是萨奇到来的时间,我自然也听不到外面“小乐”的钢琴声。我其实早就有所感应,“小乐”是萨奇,“小宇”是伊凡,每当我见到伊凡,外面的提琴声就会停止。

    我并非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害怕,我真的会忘记小乐和小宇。他们本身就是一些虚无的存在,他们是那个世界的我眼中的“弟弟”,但本质是萨奇和伊凡。而我一直以那个世界的我为本体,黑暗上神才是我试图归类为虚幻的不实记忆。

    我一直企图强行分开我的弟弟们和萨奇、伊凡,因为我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去。我既不想承认自己是塞西,也不想面对身为黑暗上神必须面对的黑暗。我早就选择了,我想重新来过。那时母神也默许了我的“改过自新”,是母神亲自到那个世界去扮演我的母亲的。

    我不想变回塞西。她身上有太多我不想承担的悲剧,我也不想为了神位使自己恶毒,使自己变得满心仇恨。我也不想重掌她的回忆。

    回归黑暗,看上去只是干巴巴的字眼,似乎并没有多可怕。但我就为了与这件事斗争,不惜折磨自己的精神,不惜装傻,不惜让自己过得如同笑话。

    在我来此之前,伊凡所做的一切都在逐渐溶解我作为米兰之前的存在。我不可以作为母亲的“女儿”在那个世界活着,因为那会让我开启新的生活。假如我完全融入那里,我就不会接受塞西的身份,所以伊凡让我来到现在的异世。

    来到这里之后,我努力让自己融入米兰这个身份,哪怕连我自己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荒诞。我用尽所有精神适应这里,以免我坠入自己所掌管的黑暗。而现在,伊凡又觉得我过度沉溺“米兰”这个身份。

    他好像觉得,毁掉我的所有选择,我就会乖乖回归塞西的身份。他需要黑暗上神塞西,一个充满仇恨,热衷于报复的神明。因为塞西应该憎恨母神,应该憎恨死神。夺取这样的塞西的记忆,会帮助伊凡塑造一个更可怕的时空。

    因为我必须回归塞西以满足伊凡的需要,所以他不给我一个再来的机会。我没法重新做人,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我还会带着多一份的仇恨,回归黑暗上神的身份。

    时空总会复活的,可以通过一颗沙粒,也可以靠吞噬这个宇宙。只要带有时间和空间属性的碎片仍然存在,时空还将掌握那一切。但只借助外物复苏的时空将如史莱姆的传说中的公主一样,他不具备所谓的“心”,他还需要一些记忆和精神力作为灵魂原料。伊凡为时空上神复苏所准备的灵魂原料并不是史莱姆那样“低等”的碎片,而是塞西的黑暗记忆和全部仇恨。

    我明明什么都知道,而我又明白,在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上个魔法纪元的战争之后,黑暗上神塞西自愿献祭了自己的一半身躯和灵魂,只求时空逃脱“湮灭”的这一裁决。这些“米兰”在宗教书里永远看不到的内容,其实我早就知道,而且那正是我真实的经历。

    希望完全消灭的时空的死神得知了这个消息,打算对忤逆他的黑暗上神进行审判。那时只剩下一半的塞西已经陷入沉睡,母神怜悯她,联手伊凡和萨奇,悄悄藏起了塞西。

    那段时间里,我过着有母亲和两个弟弟的生活。但现在,除了我写下来的笔记之外,我已经对那段日子一无所知。伊凡已经完全夺走了我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又或是说,在伊凡的授意下,时空以西斯法洛斯的身份夺走了我的那段生活。

    顺带一提,桑托里多斯和西斯法洛斯之间的交易只是一个环节,它既具有实际意义,又真的是个障眼法。不过,我也很难判断桑托里多斯在“一周目”的悲剧是否与伊凡有关。

    其实刚来这个世界,伊凡诱拐我为他做事之时,我还没有失去记忆。但那时我以凡人之心思考,假使我不按照伊凡所愿,这位居心不轨的神明必然会加重对我的迫害。所以我永远不敢喊出小乐和小宇的名字,哪怕我知道,他们中的一个正站在我面前。

    他有能力骗过母神把我弄来这里,也一定还有办法让我更惨,但他不舍得让珍贵的材料被白白浪费。

    所以我以米兰的身份活着,假装自己只是个对神明充满信仰的凡人,那只是缓兵之计。我作为只有一半的黑暗上神,根本没有抵抗其他上神的能力。

    伊凡要利用我,我也骗他,不管以我现在残缺的精神力能骗到他多少。

    ——说什么改变这个崩坏的玛丽苏世界?跟着男女主走主线?

    他只是想制造一个能被自己所控制的“不正确”的世界为容器,装载时空,并让我在改变“玛丽苏文”的过程中牺牲自己,完善出新的时空神。

    为了以米兰这个身份存在,我曾一次一次屈服于伊凡。哪怕我更喜欢以前那个世界的身份,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必须坚守自己对“米兰”的所有权。我假装对真实的塞西一无所知地活着,又努力把塞西塑造成一个被“米兰”敬仰的神明,不去想那些我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在欺骗自己的同时,以非暴力的途径拒绝着伊凡。

    就像现在,我望着他,计算着萨奇到访的时间。当我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伊凡蔚蓝的眼睛,黑暗之外的某处,响起轻快的钢琴声。

    钢琴演奏的正是熟悉无比的圣洁旋律。

    “你也觉得很好听吧?”我对伊凡说,“我记得这是你亲自谱的曲子,叫做《相信之歌》。”

    伊凡似乎对我主动回忆过去的神态感到吃惊,但他的微笑依旧恰到好处,“我很荣幸,您仍然记得这些,亲爱的塞西姐姐。”

    并不是我还记得,然后突然明白一切。而是我现在被逼无奈,只能接受自己妄图回避的一切。我看着伊凡,他虚伪的笑脸让我想起远古时期的一段诅咒词。

    我突然又想起一段更恶毒的诅咒,然后很多的坏念头都接踵而至,恶意持续增长着。

    漆黑的空间里,我的声音伴着钢琴声回响:“萨奇总在相信别人,当他被你派去的家伙欺骗的时候,就会响起这样的钢琴独奏。可你为什么不考虑给这个曲子起一个更全面的名字——《欺骗与相信之歌》。虽然机会不多,但我听到过你们的合奏。你有时候还会亲自去外面戏弄萨奇,不是么?”

    不再需要在伊凡面前隐忍,也不必再伏低做小,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不过我很清楚,无论我表现得再怎么强势,我也不能动伊凡分毫,我甚至不能诅咒他,因为米兰的肉身担不起任何一次反噬。

    “好吧,”伊凡眯着眼睛,也并未经过思考,他很自然地说,“如果塞西姐姐喜欢的话,我不介意给一个曲子改名。”

    那段圣歌的旋律其实是我听到的灵魂之音。没有相信,谎言将失去意义。正因为相信的灵魂之声如此动听,与之相配的欺骗才能同样扣人心弦。

    伊凡望着我,眼里藏着无尽温柔。

    我对他说:“虽然我不清楚你究竟让谁在外面糊弄萨奇,但现在就是他的探视时间,我希望他进来。”

    我所称的梦境,其实是母神所规定的我与弟弟们相见的时间。因为伊凡的从中作梗,我一直只能见到他,没法向萨奇求救,变得孤立无援。

    “我必须确定你是否想伤害他。”伊凡依旧笑着,仿佛我只是一个对他提出无理要求的孩子。

    “你其实完全不想确定那种无聊的问题。”我干脆挑明:

    “觉得沾上我就会连累萨奇?同样叫着我姐姐,你却根本不像萨奇,他当时就是我的亲弟弟。而你只是与萨奇互换身体后,突然开始叫我“姐姐”的外人。在我们之间的关系里,你了解萨奇,也真正把他当做你的兄弟;你不了解我,又打算利用我……”

    “稍等,我必须打断一下,”伊凡在环绕的钢琴声中保持着神态的温和宁静,“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塞西姐姐,您的情绪过于激动。”

    我当即冷笑,“我就是在表达我对你的排斥。”

    但其实我又在骗他,我现在焦躁又易怒,我恨不得走过去生啖他的血肉。

    “是您把我想得太坏了。”伊凡露出神伤的样子,“我该怎么让您相信我?我其实……”

    他又开始应付我了,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我转移注意力,然后不再要求与萨奇见面?

    他为什么相信萨奇会一直被他欺瞒下去?只要伊凡站在这里,他也没法继续在外面的世界欺骗“小乐”。独奏久了,谁都会寂寞。谎言不多加重复,选择相信的人也将有余地思考。

    我不过是在等萨奇自己发现的那天。我只是在为萨奇和伊凡闹翻挖坑,我当然知道伊凡不会轻易让我见到萨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