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迷蒙的爱 > 275.第275章

275.第275章

作者:沈思慧杨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恭喜进入前情回顾环节,能找到隐藏的彩蛋哦!  石咏尝试向镜子说了几句他所知道的九龙夺嫡, 宝镜一下子生了兴趣, 连连发问,三言两语, 就将石咏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套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宝镜饶有兴致地叹道, “听上去如今几位皇子,比之当日朕膝下数子……都更有野心与能力。”

    它啧啧叹道:“在位多年, 有多个继承人且日渐年长, 上位之人,难免会有这等烦恼。当今这一招, 得保自身大权独揽,且看诸皇子你争我夺, 自相攻讦,稳稳地坐山观虎斗……哼哼,的确是一招狠棋。”

    石咏奇了,连忙小声问:“陛下, 难道您觉得这九子夺嫡,乃是康熙……嗯,当今皇帝刻意为之?”

    “因何不是?”宝镜口气傲慢, 下了断语,“太|子年纪渐长, 羽翼渐丰, 现在又值盛壮, 自然对帝位是个威胁。不如干脆树个靶子, 至少上位者能轻轻松松地,舒服过上几年,尤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之时,更是如此。当年朕便是这样,朕明知武氏子侄难堪大任,依旧没有绝了嗣位武氏的口,哼……若是早早去了这个靶子,李唐子弟岂不早早地就将刀头箭尖一起转向朕这里?”

    石咏听了镜子的话,想了半天,心里渐渐发凉——

    原来上位者竟然是这样看的:如果各种势力势均力敌,谁也吃不掉谁,那皇帝的位置自然安稳。皇子与大臣们结党营私,你来我往,那也没事儿,只要势力相对平衡,对皇帝没威胁,那么皇帝就会继续坐视他们这样斗下去。

    “那……那一家人呢?手足亲情呢?”石咏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问得天真。

    天家无父子兄弟,昨天还言笑晏晏,今天就能刀兵相见。

    果然,宝镜“哼”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个孩子。你想想,历代帝王,以子迫父,或是兄弟相残的,不知有多少。就连本朝太宗皇帝,不是照样靠‘玄武门之变’得的大位……”

    宝镜在千年之后依旧改不了口,始终“本朝”、“本朝”的。

    石咏却不知怎么的,脑子突然犯抽,开口便吟诵道:“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这诗据传是武则天之子章怀太子李贤所作的《黄台瓜辞》,借瓜与瓜蔓讽喻武则天与诸子之间那点可怜的母子亲情,石咏念出声之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宝镜镜面一震,接着原本光滑明亮的镜面突然一黯。

    只听宝镜声冷似冰,哼了一声之后,便再也不开口了。无论石咏怎么软语相求,宝镜始终一言不发,只默默横放在石家西厢的小桌上,宛若一面再寻常不过的铜镜。

    石咏一时懊恼得简直想抽自己一记,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嘴贱的。

    就算是面镜子,那也是武则天的镜子,谋略的水准抵他十个石咏。石咏原本还想好好想镜子请教一番的,结果被他嘴贱给气“跑”了。

    ——真是一面傲娇的宝镜啊!

    石咏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宝镜教他去寻个靠山,他心中自然也很清楚。现在已经是康熙五十一年了,这夺嫡之争正是最紧张的时候,哪一位数字的靠山最稳妥,他石咏心里能没点数吗?

    可是话说回来,石咏一来觉得自己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与贾府中人的地位尚且天差地远,更不用说什么皇子阿哥,神仙打架,他一个小鬼也够不着啊;二来么,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一旦选择了依附权势,便再也少不了卑躬屈膝,清代尤其如此。石咏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拜倒磕头,口称“奴才”。

    所以,宝镜指责他“三大错”,他现今还是将第一错赶紧弥补,将家有宝扇的事情捂捂好,千万别让贾赦贾琏知道了去。

    想到这里,石咏望着搁在桌上的宝镜,心里暗暗叹息:真是可惜,好不容易修了一具能够“通灵”的文物,竟然被他给“作”得不理他了。要知道,他与这宝镜能相聚的时日并不多,毕竟还是要交给一僧一道去“结尾款”的啊!

    *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石咏依旧坐在琉璃厂西街道旁,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只“金缮”修补起来的成窑碗,和一面浇铸修补而成的铜镜。

    天气渐暖,再加上怀里揣着石大娘事先烙的饼子,石咏总算不用喝西北风了。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等来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五两银子的“尾款”也一样不见踪影。

    “别等啦!”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咏忽然听见宝镜发出声音。

    “啥?”

    石咏一下子没省过来。

    “叫你别等啦!”

    宝镜的声音虽然苍老,可是还是能听出一点点娇嗔。

    “您,您是说……他们,他们不会来了吗?”

    石咏赶紧凑到宝镜跟前,结结巴巴地小声说。

    “不会来了!”宝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答,“你去除了镜子上的封印,他们能感应得到朕的气魄,哪里还有脸来?”

    石咏以前听宝镜提过一回,说镜身上的“风月宝鉴”四个字其实是封印,但没听宝镜说过,今儿见宝镜主动开了口,赶紧先开口先向宝镜道了歉,只说他自己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唉,先这么说吧,安抚宝镜为要。

    宝镜却幽幽叹了口气,道:“贤儿那首诗,字字泣血,你道朕不伤心、不后悔么?只是身在那个位置上,好些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如今回首前尘,不过得失二字,有得便必有失……也罢,往事不必再提,先告诉你那封印的事儿。”

    石咏听了宝镜解说,这才明白,原来这面宝镜原本一直悬挂于洛阳镜殿中,后来在战乱中流落民间。宝镜有识,默默历遍人间疾苦,直到有一天,宝镜被一名道姑发现,认定是有灵识的宝物,当下施了封印,借助宝镜的灵力,佐以法术,便号称是一面能治邪思妄动之症的“风月宝鉴”,直到宝镜被摔碎,才失去法力。

    “你这一修,既将宝镜复原,又去了封印。有朕的灵识在此,那一僧一道没有当初那名道姑的法力,治不了朕,自然不敢来!”宝镜如是说。

    “那……那——”

    石咏有点儿欲哭无泪,那我的尾款该怎么办?

    五两银子呢,不是个小数目!

    “你放心吧,你的手艺,连这千年的古镜都修得了,还愁没人来找你?”

    “可是……”

    石咏兀自在挠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他也怕,一等三年才开张啊!

    “石小哥,怎么在这里自言自语的?”

    突然有个人向石咏打招呼,将他吓了一跳。

    “杨……杨掌柜!”石咏记起上回在“松竹斋”见到的情形,赶紧开口,“您回来了啊!”

    来人正是杨掌柜,连连点头,说:“都说真人不露相,石小哥,没想到你这么个年纪,竟然有那样的见识,连南边的螺钿家具都知道怎么修。”

    石咏赶紧谦虚。他知道定是上次“松竹斋”里的伙计认出了他,转告了杨掌柜,对方才知道这件事儿的。

    “对了,这就是你用‘金缮’补的那只成窑碗?”

    杨掌柜伸手托起石咏桌上放着的那只成窑青花,“不错么,石小哥,正巧,我那里前儿有人送来一对瓷碗,刚好一只碎了,一只磕了个口,小哥可否随我去看看,能不能修。”

    石咏一听,这有什么不能的,当即收拾了东西,怀里揣了宝镜,跟杨掌柜去了松竹斋。路上两人交换了名姓,才晓得这杨掌柜名字是镜锌二字。

    “幼时有高人算了一名,说是命里缺金,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如今做了掌柜,整日与古董金银打交道,却都不是自己的,石兄弟莫要见笑。”杨掌柜口里已经渐渐换了称呼,与石咏拉近了距离。

    待到了松竹斋里,杨掌柜亲自去取了一只木匣出来,打开,只见里面分成两格,分别盛着一只瓷碗。如杨掌柜所述,一碎一缺。

    石咏伸手将没碎的瓷碗取出,见是一只白釉瓷碗,非常简单的甜白釉,白而莹润,无纹片。他一见,先入为主,就已经在猜,是永窑还是宣窑,岂料翻过来之后一看碗底款识,竟是空白的。

    “石兄弟莫笑,这一对碗,真的不是什么名品古董,甚至也不值什么钱,只是对这对碗的主人来说有些意义,所以才想请高手匠人修补。若是要请石兄弟修这一对碗,敢问需要酬金几何?”

    石咏却始终打量着这只瓷碗的碗型和釉面的色泽,总觉得这器型、这釉色、这审美……有点儿眼熟!

    他心里忽然一动,于是开口说:

    “若这碗真的对原主人有着重大的意义,那我便不要酬金,也得尽心尽力地将这一对碗好好补起来。”

    宝玉一旦想明白,抬头见石咏也明白了,登时冲石咏一笑,掉脸冲薛蟠说:“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只不知哪里有个‘庚黄’,一时想不起来。”

    薛蟠大喇喇地坐着,挺着腰板儿说:“反正就是‘庚黄’,画的那人物儿,那小腰……啧啧啧,好极!”

    宝玉就冲石咏一努嘴,说:“石大哥哥既然是金石字画的行家,想必该是听说过的。”

    石咏就算是再老实,也知道这是个当众落人薛蟠面子的事儿,他们表兄弟之间无所谓,自己一个外人可就……当下他只摇摇头,说:“在下孤陋寡闻,这个‘庚黄’……却是没怎么听说。”

    宝玉听了嘻嘻一笑,命人取笔过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举给薛蟠看:“别是这两个字吧?其实与‘庚黄’相去不远。”①

    众人一看,只见宝玉手里写的是“唐寅”两个字,一时都笑道:“想必就是这唐寅了!”

    薛蟠却觉得有点儿没意思,讪笑道:“许是一时眼花,看差了。”

    宝玉此前见石咏避而不谈,不去得罪薛蟠,大约觉得他有点儿虚伪,当下又追问:“石大哥哥,小弟都能想到的,你既是熟知古董文玩,不该不知道这唐寅唐伯虎吧!”

    石咏坐在席上,只一本正经地说:“薛大爷刚才说了是‘庚黄’,宝二爷也问的是‘庚黄’,我确实是没听说过‘庚黄’,所以答了不知道‘庚黄’……”

    他一板一眼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话音未落,雅间里已经笑成一片,唱曲的姑娘手里的琵琶也停了,离官刚给贾琏斟了一杯酒,手里的酒壶险些合在自己身上。

    贾琏笑着拍拍石咏的肩,说:“我这石兄弟啊,人特别老实。所以他有个外号,叫做‘石呆子’!你们说说,这外号和谁的特别配?”

    “自然是薛大爷!”

    旁人一起笑,却也无人敢将薛蟠那“薛大傻子”或是“呆霸王”的外号直接说出口。

    薛蟠见旁人拿他取笑,倒也不恼,举杯冲石咏一扬,说:“石兄弟……”

    他明明看着比石咏还要小一点儿,却跟着贾琏称呼石咏“兄弟”。

    “难得你我有缘,今日一会,你要是不嫌弃,就喝了这一杯,咱们算是交了这个朋友!”话才说罢,薛蟠“咕咚”一扬脖,将手里的酒盅一饮而尽。

    石咏没法子,只得也将手里的酒干了。对面薛蟠登时露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石咏对这薛蟠的第一印象其实不算坏,薛蟠就算是“纨绔”,至少也是个颇为直爽豪气的纨绔。可是只是一想到冯渊英莲那档子事儿,石咏就提醒自己,薛蟠同时也是个骄奢强横,没有任何法制观念的纨绔。

    一时酒席散了,石咏别过贾琏等人,见时间还早,索性悠哉悠哉地从前门出来,一路用走的,往椿树胡同溜达过去。

    刚到琉璃厂,忽听有人高声说:“去,把他给我带过来!”正是薛蟠的声音。

    石咏一扭头,只见薛蟠喝得脸红红的,满脸酒意,脖子后面的领口里正插着一把扇子,正伸手指着自己。

    石咏头一个反应该是脚底抹油,赶紧逃跑,没曾想被薛蟠身边的小厮拦住,恭恭敬敬地“请”到薛蟠面前,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向石咏解释:“石大爷莫要误会,我们爷是真喝多了些,真没别的意思。”

    看着薛蟠这样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石咏心里难免想:不能喝,就不要喝这么多么!

    “来……石兄弟,你来替爷鉴赏下,这‘庚黄’的画……”

    薛蟠打了一个酒嗝,伸手一撩一家古画字帖铺子门口的竹帘撩开,“不是‘庚黄’,这……‘糖银’还是‘果银’的画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