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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六Tiffany香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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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绷紧的、煞白的小脸,邵壬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线了,居然又补充了一句:“不只是跟案件有关的,如果你和你妈妈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正夹着公文包,从旁边经过的肖然,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事实上,有许多起案例,被害者家属,往往就是加害者。作为办案警察,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公正、公平、无私地对待每一条线索,每一个案件相关人员,原则上都会尽量避免跟他们有私人方面的任何接触。

    肖然跟邵壬共事好几年,对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向来是很欣赏的,不知道他怎么会冷不丁地说出这么莫名其妙、不合身份的话。

    肖然满心纳闷,又瞅了眼夙夜,挺瘦的男孩子,苍白、孱弱,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嵌在瘦削的脸上,显得突兀的大。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清秀吧,但跟漂亮、讨人喜欢之类的字眼,是真的完全完全不搭边。

    毕竟,他实在是太瘦了,简直去了皮就剩下骨头了。

    至于性格呢?虽然才认识短短几个小时,肖然也觉得他挺别扭的,跟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相比,说好听点是沉默寡言,说难听点就是死气沉沉,平板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跟木头桩子似的。

    更让人震惊和理解不了的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爸爸被人剥皮剖尸了,他脸上的表情,居然也没啥变化。

    该说他镇定好呢,还是说他太冷情了?如果说形销骨立能让人产生那么一丁点怜悯,这种简直是冷血的冷漠,就让人感到脊背发凉,进而恐惧了。

    难免会让人心生疑窦,他是人还是机械人,怎么会冷血到如此程度?

    肖然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夙夜究竟有什么能吸引邵壬另眼相看的优点,换做他,这种冷酷得毫无人性的人,躲得远远的还来不及呢。

    难道是爱屋及乌、曲线救国?肖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被这个假设吓到了,差点没把公文包扔了,又悄悄睨了眼还坐在地上、呆呆发怔的李晓舒。

    夙夜的五官轮廓肖似母亲,他太瘦,所以只能勉强算作是清秀。同样的轮廓生在李晓舒脸上,她又特别注意化妆打扮,精雕细琢一番,绝对称得上是美艳动人了。

    不过,这年纪也相差得太大了点吗?肖然不会傻了吧唧的认为,被警局同事们公认为黄金单身汉的邵组长,会饥不择食地看上一位半老徐娘。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邵壬到底为什么特别关心夙夜,不禁有些为他担心。邵壬才二十几岁,已经是1级警督了,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希望他可别阴沟里翻船、犯什么错误、影响到仕途才好。

    夙夜可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警察一窝蜂似的离开以后,他认真地背下了邵壬的手机号码,然后把那张纸撕了。

    比起一张纸,他更信赖自己的脑子。

    毕竟,纸张会丢、会弄坏,而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只要不是忘记,就绝对丢不了、弄不坏。

    而他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刚刚发生了命案,屋子里满是血腥味,显然短时间内不能住人了。

    母子俩商量了一下,李晓舒给住在附近、交情不错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打算先去借宿一晚。

    听说了他们家发生的事儿,朋友当然不会拒绝,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李晓舒便开始着手寻找合适的出租屋。

    她向来大手大脚惯了,又喜欢用奢侈品,夙夜本来对她没抱什么希望,寻思着把自己攒的小金库都贡献出来。好点的房子是不敢想的,先找个容身之处,估计缺不多少。

    没想到,这次,他倒是想岔了,远远低估了自己的母亲。

    看不顺眼的老公挂掉了,现在只剩下母子二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李晓舒也就没再瞒着、掖着、藏着,直接跟儿子交了底,她手头居然有笔数目不少的私房钱。

    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好办,很快在附近租妥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套房。为什么还是选择附近呢,一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比较便宜,租金当然也不会太高。二是住了十几年,换别的地方,冷不丁的反而不习惯。

    不论怎样,母子俩总算是安定下来。

    ***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地球永无停止的自转,标志着一天又一天,崭新的开始。

    周而复始中,夙夜也逐渐习惯了每天早晨,从一重又一重的噩梦中,幡然惊醒。真切地感受到,覆在眼睑上亮白、温暖的阳光,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于是,在每个清晨,睁开眼睛前,他都会无比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只是梦而已,只要张开眼睛,就会看到爸爸苍白倦怠的容颜,就会听到他在耳畔絮絮叨叨:“夙夜,起来吧,你要迟到了。”

    “夙夜,你太瘦了,多吃点……”

    “夙夜,你的胃是不是又疼了?是不是为了省钱,又没吃午饭?”

    “……”

    “……”

    他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客厅里响起妈妈不耐烦的催促:“还不起来做饭?!你旷课没关系,我可是要上班赚钱的!你那个死鬼老爸两眼一闭、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利落,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喝西北风啊?!我说你也别念了,读书有什么用?我们那里的服务生,哪个月不赚几千块?学着嘴巴甜点,会来事儿点,小费也不少呢。正经大学毕业的,还未必能赚到那么多,倒要白白花那些学费……”

    于是,理智回归。

    于是,悲伤溢满心头。

    夙夜默默地起床,默默地煮饭,娘俩吃完后,李晓舒衣着光鲜地出门,去上班、或者会朋友,他则收拾碗筷、打扫厨房,拾掇完了,再默默地背着书包去上学。

    不管妈妈说什么,他听着,只是听着。

    他不想跟妈妈吵架,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只有妈妈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多月。

    某一天早晨。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夙夜像往常一样,正站在洗碗槽前洗碗。手上沾满了洗涤剂的白色泡沫,在晨曦中折射出彩虹般绮丽的色彩,就如同孩子们彩虹般绮丽的梦想,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被戳破。

    “邵警官?嗯,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