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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节 要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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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令先又拱手谢过,便悬了半边屁股坐下,

    “前日里府台老爷令小的们筹措粮食,小的回去即刻写信与我家老爷,我们家老爷道即是府台大人所命,必当竭尽所能达成,回了信来说,左右筹措一下当得二万担的粮!”

    那姚博文闻言几乎喜得跳起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做了一个凝重样儿,

    “怎得才二万担,我这里可估算着是要十万担呢!”

    赵令先道,

    “府台老爷容禀,这十万担我们一家赵记可是担不下来,我们老爷也是感念府台大人对赵记多有照拂的恩情上,几乎调遍了几个州府的米铺才挤出了二万担来,若是……若是还不够就真得没有法子了!”

    姚博文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

    “罢罢罢!你们也有难处,我这也是为一州百姓,我这里先收着,以后你们有了再运些来就是!只不知这粮何时能到!”

    赵令先苦着脸算了算道,

    “我们还要从各处征调还有我们老爷说了虽说看着府台大人的面子,也为了州里的灾民,这银子虽说可以缓一缓但却不能一点儿不给!”

    “嗯……”

    姚博文听了立时不悦道,

    “商贾便是商贾,只知重利不顾道义,这满州的百姓都受着苦,不过是朝廷借粮而已,待灾年过去迟早要还的,怎得?还怕朝廷欠款不还不成?”

    赵令先苦笑道,

    “府台大人不知,我们那粮本是自家也没有的,也是找别处商家借的,我们要看府台大人的面子,别人却未必看我们老爷的面子!”

    姚博文很是不悦,

    “你们顾了他们难道便不顾这一处,不为百姓着想,以后在这禹州赵记如何能做下去?”

    赵令先拱手苦笑道,

    “府台大人明鉴,我们赵家各处都有生意,虽说外面看着家大业大,但摊子大了各处损耗也大,这二万担粮食于我们也是大数,也是我们老爷念着禹州百姓才咬着牙硬求了各处的朋友商借的,百姓为重,朋友也不能负了,若是府台大人为难,我们也不敢强求,这事儿小人没有办成,便只能回去向老爷请罪了!”

    说罢,过来叩头,姚博文眼见得压不下去,便换了脸孔过来虚扶他道,

    “唉!我也知道你们为难,本官也为了州中百姓,即是如此你们家老爷却是要付多少银子才肯把粮运来?”

    赵令先跪在地上低头道,

    “我们家老爷说道那二万担粮食也不敢多收,只合五成的粮款便是!”

    “五成?”

    姚博文心下里算了算,现下这城里粮食一石便已涨到了二两银子,一担便有一石左右,二万石便是五成也要两万两银子,若说这州里能不能拿出来?将那各衙门里的库银提出来凑一凑却是可以的,只是这般便算是把整个州府衙门抽干了,下月只怕连月俸都要发不出来了!

    姚博文想到这里板着脸用手指点着赵令先道,

    “二万石便是五成也要两万两银子,现如今这州里财税尽数用去赈灾了,那里有这许多的银子……”

    赵令先道,

    “令得府台大人为难是小人的过错,不如……便罢了吧!这禹州城里还有各处粮商想来他们也能筹到十万担粮的!”

    听这赵令先口气虽卑微却硬咬着不松口,又口口生生撂挑子不干的模样,姚博文不由心下暗怒,

    “这等不知好歹,重利轻义的商贾竟要仗着有些手段威逼起官府来不成!”

    又念及那赵家身后的靠山便是福明公公也不敢轻易招惹,却实在不舍得拿了两万两银子出来,便有心冷一冷这赵记便道,

    “本官这里实在是捉襟见肘,想不出法子,不如赵掌柜还回去写信给你们家主,令他看在本官的面上再想想法子吧!”

    赵令先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小的再回去请我们家主示下!”

    当下叩了头退了出去。

    姚博文看着他离开,脸上冷笑不已,

    “向来只有本官从别人身上刮银子的,倒有一个毛大胆想从本官嘴里抢食的,你也不看看有没有那本事!”

    只是他心里发狠,到了晚上却有那禹州镇守总兵吴明过来,见了姚博文将那一张明黄的纸文摔到了桌上,

    “大人且给我看看吧!”

    那姚博文心里一跳拉开那纸一看,却是上头下的赈灾文书,上面有皇帝的亲印,内阁两位阁老的印信,还有吏、兵两部仓场衙门的印章,

    “大人且说,怎么办吧!”

    那吴明心下里也觉自家十分的倒霉,在这禹州任了镇守十年,虽说不比京师一地的同僚们油水丰厚,但也勉强能保一家老小的生活,

    自这姚博文上任以来,也不知自家是怎得发了昏受他蛊惑,开了官仓任他把粮偷运了出去卖,到如今遇上了大旱要赈灾放粮,这粮仓里空空如也,不日便有仓场衙门的的上官下来巡视,到时候他们两人便要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里吴明心下焦急,只拿眼瞪着姚博文,

    “大人如今火烧眉毛了,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

    那姚博文沉呤良久道,

    “我日前已召了这城中的各大粮商,令他们筹了十万担粮食……如今……”

    “如今怎样?”

    “却是凑了五万担粮食了!”

    “五万担粮食那里能够,少了整整十万担的粮,五万如何能抹得过去?”

    “倒是有那赵记粮商能筹到二两万担粮,只是……”

    “有了七万担粮应该是能应付,只是那赵记要如何?”

    “他那处却要付五成的粮款……”

    “五成粮款也不算多,付给他便是!”

    “这……”

    吴明见姚博文脸色犹豫,不由跌足急道,

    “我的大人,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您还在吝啬那二万两银子吗?脑袋不是更值钱?官位保住了多少钱回不来?还不快把人叫来,命他速速把粮运来,那仓场衙门的上官不日就要到了!”

    这类事儿朝廷下了明令,便有上官最低一月便要到那粮仓清账,京城到禹州走水路不过十五日,走陆路也不过一月,这日子不等人啊!

    那姚博文被他三摧四摧也乱了心思道,

    “罢罢罢!且从州中税银中抽调二万两银子,等上官走后再将那粮运出去卖掉了,补上亏空!”

    两人商议之后,立时就召了赵令先进府,那赵令先已得了赵旭的叮嘱,当下满口答应立了文书,又随下面的官吏去账房立时就支了两万两的银票,那姚博文对他道,

    “赵掌柜,本官可是爽快人,这两万两银子已在你的手里,那粮食若是不能在十五日里到库里,你小心本官办你个人头落地!”

    “大人,放心!那边的粮已是备齐,小人写信加急送去,立时便能起行!”

    却说那姚博文在那边数着日子等着粮到,那边赵旭得了信儿,却是由欧阳辙带了一干弟兄与赵旭主仆五人行走在那崇山峻岭之间,

    “哥哥请看!”

    欧阳辙指了那远远的一处地方,赵旭手搭凉棚放眼观瞧,却见那一片绿涛当中有一褐色的小角,若隐若现,正是那在暗处的小小石堡,

    “这处原是前朝官兵用来抵御瑜州南蛮所建,后到了我朝南蛮早就被杀得绝了种,这处也荒废下来,那禹州镇守总兵吴明选了这处来做藏粮之处,倒也是隐蔽!”

    赵旭笑道,

    “他却是不知,他把自家当了过江龙,却斗不过你这地头蛇!”

    欧阳辙笑道,

    “我这地头蛇平日里却是躲着他们走,那里有哥哥胆子大,耍着他们玩!”

    “哼!这起子贪官污吏耍着玩有何意思,不如一刀砍了还痛快些!”

    欧阳辙笑道,

    “哥哥可不能砍了他们,要不然我们兄弟这银子却从何而来?”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沿着那崎岖的山路打马而去!

    那守粮的官兵在这处统共不过二十人,整日呆在这处鬼影儿不见的土石堡里正自嫌日子难熬,便伙成一团耍钱玩,留那几个在外面守着的,不过几息便被潜上来的赵旭等人给放翻,

    “别杀人!都绑好了!”

    赵旭叮嘱赵正等人,又带着人闯到那堡里,一众蒙面大汉闯进来时,里面的人正吼得热闹,坐在那处眨了下眼,便看着那明晃晃的钢刀架上了脖子,

    “山大王饶命!”

    有官兵将他们认做了土匪,立是趴在地上求起饶来,却听为首的哈哈一笑,

    “我们却不是那土匪,那正经儿干这一买声的还没赶上呢!”

    说着话,有人上来拿了指拇粗的麻绳一个个绑了,又连起来如牵猪拉牛一般,弄到了一处屋子里关着,派了人来守好。

    这厢欧阳辙一声令下,跟来的百十个汉子便干起活儿来,将那袋子里的粮全都倒在了外头平坦的校场上,又自外头弄了不少泥沙混到了米里,又换了口袋重装起来,那欧阳辙抠着脑袋问赵旭,

    “哥哥,这粮食搬走就成,为何要如此麻烦?”

    “哼,这些个官粮袋子上都有印记,外人看不出来,衙门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须得换了袋子,若是不然会被人一眼看穿!”

    “又怎得要混细沙到里面,这些粮日后可是要赈济灾民的!”

    彼时这粮食买卖中私人商贾掺杂混假的十之八九,而官粮却是精挑细选出来,一袋袋实打实的并无花假,若是要充那私粮自然是要加些在里面,才好骗人!

    那欧阳辙却怜惜那些吃粮的百姓们,这样的米拿到手十成都要去了两成,若是不捡选一番,吃到嘴里那是满口钻!

    “嗤!你当那狗官如此好心,这些粮食真到要用时,只怕里面能有五成大米便不错了,到时只怕掺得比我们还多!如此还算是好的,怕只怕这粮食到了那官仓里打个转儿,又要回来了!”

    说到此处,两人皆是一顿,两两相视都阴笑道,

    “看来这卖买倒不止能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