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人皮画匠 > 第五十三章 信与不信

第五十三章 信与不信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三人行了半日,依然不见城镇。阿箩拿出地图琢磨,发现离最近的琼花镇尚有半日脚程。冷飞雪采了些野果子,三人分食后,正欲赶路,却见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阿箩恐妙空和尚的腿伤遇水恶化,只得暂时找个避雨之处。三人终在大雨来临之前藏身于一处山洞。阿箩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扔给妙空,道:“小师父,这伤药送你,我们只能送你到此地了。你且养好腿伤再做打算罢。”

    “嗯,”冷飞雪点头附和,“我们已被仇家盯梢,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丢了小命,再也不能带你一道了。”

    妙空笑道:“阿弥陀佛,蝼蚁尚且偷生,人命何其可贵,岂能说丢就丢?遇上仇人罢了,总有办法的。承蒙二位女施主搭救,小僧无以为报,唯有一计献上。”

    阿箩道:“小和尚你便说来听听。”

    妙空也不卖关子:“易容换装,躲过仇家。”

    “办法好极,我虽不懂易容之术,但换装倒是不难。不过总得赶到前面村庄,找些行头才是。”阿箩道,“只是这半日路程最艰险,若是他们派了人狙杀,我们定是逃不脱的。”

    冷飞雪望了望山洞外,见雨势已住,便道:“还是快些启程罢?”

    三人出了山洞,走走藏藏,总算在日落时分入了琼花镇。依照妙空之计,阿箩先让二人投宿,自己前去置办换装的行头。她才行至集市布庄,便瞅见一行道士骑着马风尘仆仆入了村,为首的正是那苏天璇。阿箩忙藏身店内,隐约听得有道士道:“掌门命我们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她们定要途经此地,到时候保管生擒了。”又听苏天璇道:“那臭丫头可真能躲,害得姑娘马不停蹄地赶来,这次抓了她,定要毁了她那张狐媚子脸!”

    阿箩心下一惊,叹道:一心只想着到镇里寻找行头,却忘了这逃命的时候哪能进镇?全怪自己听信了那小和尚的计策。又想,那小和尚来历不明,是否故意引她二人来此地,好来一个“瓮中捉鳖”呢?

    她忙冲店家借了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店中伙计,又塞了一锭银子,命他将字条送给“云来客栈”燕字房的客官。

    阿箩又买了马车,特意挑选了两匹精壮好马,雇了个车夫,径自往镇外赶。行至琼花镇郊外,果然见一群道士道姑严阵以待,等着生擒她。

    苏天璇冷笑道:“快些束手就擒吧,姑娘没心思跟你们耍。”

    阿箩跳下马车,喝道:“苏天璇,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

    “呸,少来哄本姑娘!各个都说知道,你当姑娘好骗的?”苏天璇冷笑道。

    “轩主告诉小冷,小冷又告诉了我,信与不信,随你高兴。”阿箩道,“如今你们这么多人,我想逃也不得法,何不捉了我去,我为了保命自会带你们寻找轩主的秘笈。”

    苏天璇眼瞅着她与马车内的冷飞雪已是刀俎上的鱼肉,再难逃脱,便道:“姑娘便信你一次,快快说出秘笈的下落!”

    “说出秘笈的下落?咯咯,我随口胡诌你可相信?”阿箩笑道,“不如我带你去找可好?”

    说到此处,她忽地往马背上弹了一枚利器,马儿受了惊吓,一撂蹶子,一声长嘶,拉了车狂奔起来。她故意高喊一声:“小冷快逃!”

    她早已交代了那车夫,无论发生什么,只管策马扬鞭,一路往东跑。此时此刻,那车夫使出浑身解力,拼命赶车。苏天璇忙命一队人追赶马车,自己逮住阿箩,逼她说出秘笈下落。阿箩笑道:“轩主的秘笈在姑苏,你随我去取便是。”

    苏天璇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骂道:“贱人,胆敢戏弄本姑娘!”

    阿箩擦掉嘴角流出的血,道:“秘笈在姑苏,信与不信,由你。”

    “好,好!”苏天璇咬牙切齿道,“姑娘便随你去苏州,倘若找不到秘笈,不将你这贱人生吞活剥了,姑娘便不姓苏!”

    苏天璇一行人捉了阿箩,押往姑苏去。前去追赶马车的道士等追到马车,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赶回来复命,又将苏天璇气得火冒三丈,挥起鞭子往阿箩身上招呼,阿箩缩在一旁,痛得浑身发抖,却倔强笑道:“打死我好了,你再休想得甚么秘笈。”任是苏天璇再狠辣,却始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将其带往姑苏,再作打算。

    再说冷飞雪忽然收到一位陌生人交与的字条,打开一看,竟是阿箩的字迹,上书:你我兵分两路,西夏国再相聚,看到字条后即刻出发,路途凶险,切莫耽搁,以免贻误复仇大计!

    冷飞雪心中疑惑,何以阿箩姐姐临时改变主意,要兵分两路了?但又想,这样也好,便于躲开道士的追杀。想到这,她忙取了行李赶路。忽又想起那妙空和尚,正欲同其告别,转念又想,还是算了,阿箩姐姐说要即刻出发,不可多耽误。

    正当离开客栈,忽听身后一声“阿弥陀佛”,但见那妙空和尚拄着拐杖冲她笑。

    “小师父你……你来的正好,我要同你告别了,若有缘,西夏再见。”她冲妙空拱手作别。

    妙空笑道:“女施主不易容改装么?”

    冷飞雪一愣,却又摇摇头。

    妙空道:“倘若女施主信得过小僧,小僧替你‘改头换面’。”

    信他么?冷飞雪心中一凛,阿箩姐姐让我快走,切莫耽搁,而小和尚却让我留下来改装,究竟信谁?

    妙空拄着拐杖往客房中去,撂下一句话:“快点。”

    冷飞雪犹豫良久,还是尾随他进了屋,她想,如此纯良的小和尚定不会骗我罢!

    那妙空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张□□,又拿出一套和尚的袈裟。他将□□贴在冷飞雪脸上,用胶粘住固定,捣鼓了半日方才罢手。又命她换上袈裟,待到一切停当后,和尚取了铜镜来,冷飞雪但见镜中是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不由惊得叫出声来。

    “你、你、你……会易容之术?”她惊道,“你可是‘人皮画匠’!”

    妙空疑惑道:“阿弥陀佛,‘人皮画匠’是甚么?家师在世时曾传授这易容之法,小僧学了些皮毛而已,如今事出仓促,小僧只能用现成的□□给女施主戴上了,将你伪装成家师,也好混过仇家耳目。”

    原来妙空将冷飞雪易容成乃师,法号慧林。妙空叮嘱道:“女施主未曾学过‘变声之术’,最好不要出声,只当是哑巴。”

    冷飞雪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们买辆马车,快快赶路罢。”

    甜糯的女声配上高僧的面容,甚是诡异。妙空亦忍不住笑了一笑。

    二人买了马车,妙空于外驾车,冷飞雪坐在马车内,学妙空的样子闭目念经。才至城门,便有道士上前查看。她不免紧张,忙正襟危坐,捻动佛珠。

    但听那妙空道:“车内是家师,年纪大了,又聋又哑,还望各位道爷海涵。”

    道士挑开车帘,见是个老和尚,便哼了一声:“骗吃骗喝变相讨饭的穷和尚,以后少在道爷眼前晃悠,还不快些滚犊子!”

    妙空心下大喜,忙不迭策马离去。

    一路上,冷飞雪对“易容之术”相当好奇,东问西问,央求小和尚教自己。妙空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便将所学之皮毛传授给她。如何制作面具、如何变声说话、如何模仿各种不同人的神态举动,二人一路上学以致用,改变各种形象,躲过“问鼎派”的追杀。

    行了近一月,妙空腿伤初愈,二人入了东京汴梁。冷飞雪头一次见识京城之繁华,满眼青楼画阁,秀户珠帘,茶坊酒肆,柳陌花街。街头华服招摇,豪车骏马争相驰骋,管弦之乐,博易之声,不绝于耳。冷飞雪和妙空装扮成卖香料的商人,入了东京有名的“遇仙正店”。

    但见那酒家有一处宽敞庭院,廊庑掩映,吊窗花竹,各垂帘幕,又有歌姬表演,客人络绎不绝,来往谈笑风生。二人一进店,便有小二殷勤询问是用餐还是打尖,冷飞雪已深谙变声之术,高声答道:“先吃饭,再打尖!爷两个近来肠胃不适,只需上些素菜素汤便是!还有,两间客房!”说着掏出一张银票在他面前一晃。

    小二见钱眼开,笑着套近乎:“啊哟,大爷请上坐嘞!听口音二位不是本地人?”

    “嗯,可不?走南闯北,做些香料生意。”冷飞雪将包袱往桌上一放,笑道,“有生意别忘了介绍给爷,好处少不了你的!”说着扔给他几文钱。

    “得嘞得嘞!”小二拿了钱,欢天喜地奔走串堂去了。

    “阿弥陀佛,施主可以出师了。”妙空低声笑道。

    “你可别穿帮了,瞧见没,那边一桌子都是道士!话说这灵噩道人的爪牙怎么遍地都是啊?”冷飞雪嘀咕道。

    “这有何奇怪,当今天子崇尚道教,宠爱妖道灵噩,满朝文武皆着道袍议政,京城自然也是道士的天下。”妙空叹道。

    “行了,不说那倒霉道士了。”冷飞雪四下张望,却见一块金匾悬挂于正堂,由红绸花束缠绕,显得尊贵异常。那匾额上书:御赐遇仙正店。“御赐”和“正店”皆用小字篆刻,唯“遇仙”二字显得清俊飘逸,美观大方。御赐?冷飞雪心里琢磨,皇帝赐的么?这东京城可了不得,随便一家酒楼都有皇帝题字。

    转头又见邻桌几个华服子弟正相互吹嘘炫耀,各个手中把玩奇石美玉,争相攀比。只听妙空轻声道:“帝王好奇石,王公自然趋之若鹜。追求美物,却失之偏颇,可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阿弥陀佛……”

    冷飞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那小和尚十分有想法。

    “你看那金匾,也是有典故的。”妙空道,“据说是皇帝鱼龙微服,路经此酒楼,当时这酒楼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名为‘刘记酒楼’。酒楼虽小,店家刘老板却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皇帝看上了刘家姑娘,兴致大发,挥毫题字:遇仙。意为在此地遇见了天仙般的刘家姑娘。后来皇帝接了刘姑娘进宫,行了册封大典。刘家从此平步青云,再也不开酒楼,住进大宅子尽享清福。此后接手刘记酒楼的老板便借天子之名招揽客人。”

    冷飞雪道:“这真是‘飞上枝头成凤凰’。”

    “呵,我说的你都信了?”妙空忽地狡黠一笑。

    “这种事不过饭后谈资,你何故拿来骗我?”冷飞雪摇头叹道,“但我确是难以分辨你所言真假,我向来真假难辨、善恶不分,也因而连累了……”“轩主”二字卡在嘴边,却迟迟难以说出口。

    “师父曾说,易容之术,重神不重颜。下乘者,揣摩人颜、模仿人声;上乘者,描摹神韵,看透人心。你若始终辨不清真假,看不穿人心,易容之术学了也没用。”妙空夹起一块金色豆腐皮,用筷子细细拨开,那豆皮中竟包裹着荤肉。他闭上眼睛默念一声佛号,尔后又道:“正如此菜,你道是素斋,实则荤腥。我若糊涂吃了,岂不破戒?戴上□□不算甚么,若总能揭下别人的假面具,才是真本事。”

    冷飞雪听他一席话,感触良多,只觉眼前这小和尚真真是个高人。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卖花少女,她手提马头竹篮,篮中装有牡丹、芍药、棣棠、木香各色鲜花。少女穿梭在酒桌间,时而停下与客人进行交易,一时酒楼内芬芳四溢。

    “瞧那卖花的姑娘,你可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妙空问道。

    冷飞雪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定是想多卖几朵花儿?”

    妙空笑道:“阿弥陀佛,那你向她买几朵花儿罢!”

    冷飞雪忙挥手召唤那卖花女,少女微笑着走近,问她需要甚么花儿。冷飞雪挑了一束芍药,还打赏了她十钱。那少女接过钱,笑着走开。

    “你买了她的花,还给了赏钱,她又在想甚么?”妙空道。

    “自然是感激于我。”冷飞雪不假思索道。

    妙空笑道:“你啊你……那少女一进门来,眼睛便四下张望,尔后锁定西窗那独自饮酒的客人。她状似卖花,你给了赏钱却是平静异常,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西窗的客人。你说她在想什么?定是为那人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