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109】他丢下了所有尊严（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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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亦爵转过身去，却在迈出第一步之前，侧过头又道了一句，“要么，就跟我到军队去。”
“我不会去的。”这时，盛可可终于开了口，却只有坚定的话语，“哥，逃避，从来不是我们盛家人的风格。”
那一刹那，一向表现得没头没脑的女孩竟似乎浑身镀上了一层光芒，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强势，终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彻底展现出来撄。
盛亦爵微微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朝着路边的军用悍马大步走去。
盛可可眯眸轻笑，没有半分刚刚在纪慕白面前的情不自禁，亦没有在平时的鬼灵精怪，迈着跟盛亦爵一样爽利的步子跟了上去。
她只要不模仿任何人，那她就是最独一无二大的盛可可……
秋也睡得迷迷糊糊，正梦见被傅寒笙勒令在家不准干这不准干那，无意识中，就心想，自己早就病好了，怎么还被他禁足呢？
突然，一阵铃音炸响，将秋也从奇怪的梦中拉回现实。
睁开眼，入目竟是简单洁白的天花吊顶，愣了愣，连忙摸摸身上柔软的被子，脑子还处于停机状态偿。
回星月湾了？
什么时候回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了看壁钟，已经十点了，那么，傅寒笙肯定已经去公司了。怪不得，梦见被他禁足在家，原来真的被扔在家里了。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秋也才反应过来，起身从床头柜上够到手机，只是，当看清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时，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十分钟后，秋也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一辆白色跑车停在不远处。
攥了攥毛衣的袖子，秋也轻轻迈着步子朝那边走去，只是，这次出乎她意料地，纪慕白竟然一看到她就开门下车。
然后，主动朝她走来。
秋也被他的举动愣在原地，他的性子向来冷淡，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出来，更是在与人交往上不会主动。就像以前，从来都是她黏在他身后不依不饶，而他，对一个人不排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热情了。
秋也还沉浸在某种回忆，而男人已经几个大步到了她的眼前，接着，猛地将女孩一把抱进怀里。
秋也彻底懵了，过了几秒回过神来，便开始往外挣扎。
而纪慕白却开了口，顷刻间，就让女孩的动作凝固住。
他说，“小也，我等了你一晚上，我亲眼看着你们在早晨七点回来，我眼睁睁看着你窝在他的怀里被他抱上楼！我，只能等着……”
秋也眼神黯了黯，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能逃过安检将车开进来，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等她。
她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感受到她的沉默，纪慕白胳膊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仿佛只要稍微松一点，她就会化成烟飘走了似的。
就像三年前，无声无息地，就从他的世界蒸发干净，只剩下爆炸现场的一张残破学生证……
“小也，我错了，我罪不可恕……”男人低低地呢喃着，使劲地闻着她发丝上的清香，虽然自责，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让他满足。
这样真实地拥抱在一起，原来才是他唯一的慰藉！
而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一直在等她主动靠近。可是，他却忽视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怎么敢再将自己血痂未干的脆弱主动展现出来呢？
是他错了，错在死守着那所谓的高人一等，对于他守护了十几年的花儿啊，那些尊严能算什么呢？
“小也，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再给大哥哥一个机会，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温柔缱绻地亲吻着女孩的头发，纪慕白一遍遍地呓语着，再无往日里的清贵冷然。
秋也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微微攥成拳，只不过，眼神里已经一派坦然，甚至，带着几分讥嘲。
如果说，他是昨天来找她，或许，她会为这番话而悸动不已。如果说，她的手腕还一片光洁没有装饰，如果说，她昨晚没有跟那个从来只想留下她的男人约定好夫妻的契约，如果说，她下楼前没有看见桌上保温箱里满满的饭菜和那张威胁她吃早餐的纸条……
那么，她是否还能不顾一切？
答案，她不能确定，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而她，已经准备好做别人的新娘。
“慕白哥，三年前秋也就已经死了，当然，大哥哥这个称呼，也不复存在了。现在，小也，只是傅寒笙的小也，而已。”
毫无起伏的一句话落，纪慕白听后渐渐松开对秋也的桎梏，只不过，仍用手攥着她的肩膀，微微摇头道，“不会的，小也，你没死，大哥哥也还在，只是你还没有原谅我罢了！”
秋也低下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样子让纪慕白莫名的心慌。他希望她打他、骂他，就是不要这样不理他，他的小也啊，怎么能对他死心呢？
“小也，你还喜欢我，这是事实！”纪慕白迫切地说出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明明之前还能感觉到她在他面前的隐忍，为什么现在，她说放就放下了？
秋也抬起头，看向他憔悴的面孔，轻轻抬手抚上，感受过青色的胡茬扎过指尖的疼痛感。
心里的一抹酸楚也在悄悄酝酿。
纪慕白因她的动作而喜上心头，只不过，还不等弯出一个笑容，女孩却已经幽幽开口，“这张脸，在我家庭飘摇亲人背叛的时候，在我终于成人妄想嫁给你的时候，与我最疼爱的妹妹共赴云雨时，也是那么的，迷人呢……”
纪慕白闻言，倏地朝后退了一步，秋也轻轻噙着笑，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脸，也能白成这样，惨白惨白的，像是枯树皮刷上白浆做成的白纸。
“你，果真看到了。”纪慕白嘴角动了动，很想解释什么，却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秋也突然就笑得放肆起来，“谢谢你，慕白哥，让我提前见识你那样性/感迷人的样子，跟平时清冷高傲的你，果然很不同呢……”
好笑不好笑呢？
一个男人，前一天还抱着她承诺，成人之后就订婚，可是呢？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日子，却跟她最亲爱的妹妹滚在一张床上！
秋也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手指悄悄紧攥成拳。
仅仅一天的时间而已，她最爱的父亲被夺，她未来约定执手一生的男朋友也被夺走，而这个掠夺者，却是她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
更甚之，还有另一个掩埋多年的真相也一同涌来……
那一天，她就将仇恨的种子深埋心中，当她崩溃地逃离，远远地看到油管爆炸现场的混乱，罹难者的家属抱着或面目全非或干脆被炸成残骸的亲人恸哭时，她疯狂的念头顷刻就长成了疯草。
纪慕白看到秋也眼中凝聚的冷意，身躯又晃了晃，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秋也却蓦地深吸口气，接着，轻轻浅浅地勾着嘴角，俨然傅寒笙在外人面前那样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上楼了，我未婚夫准备的爱心早餐不能浪费，你说是不是？”
说罢，也不再管男人是何反应，转身便要走。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接着，纪慕白痛苦而萧瑟的声音传来，“小也，原谅我，没有照顾好你。”
秋也身形一顿，只不过，最终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了句，“我从来不怪你。”
小也，已然那么恨了，怎么再舍得责怪她的大哥哥呢？
秋也直直进了电梯。但是，直到梯门自动关闭，女孩也不曾回过头，只有一道窈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纪慕白的视野中。
纪慕白一瞬间力气被抽空，双手向前撑在地面上，名贵的裤管被地面弄脏也不管，只是一个人不住地自言自语着，“小也……别走……求你……”
电梯在24楼顶层停下，梯门开了又自动合上，只不过，没过几秒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齐踝毛线裙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
在唯一的一个住户前停下，用指纹解了锁，安安静静地进了公寓。
随后，又安安静静地将饭菜摆好，安安静静地吃着晚点的早饭，安安静静地，流下一行泪水。
她，并没有自以为的无动于衷，就在他丢下所有尊严的那刻……
吃过早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站在镜子前看着刻意打扮过的自己，微微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便出了门。
路上给盛可可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公司，于是让她直接到练歌室等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盛可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秋也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怔怔地望向窗外。
程茉现在可真火啊。到处都能看到她各型各色的宣传海报，一道道广告将她打造成纯洁无暇的新星女神，纪慕白想要捧一个人，真的很用心呢。
其实，以前总觉得大哥哥是自己的，所以从来没站在其他人的视角上看过他们三个的关系。现在仔细一想，程茉虽然对谁都很柔软，但也只有被她拉着去黏纪慕白的时候才会脸红害羞，而纪慕白呢？对她从来都是无奈的情绪居多，倒是对程茉有时颇为照顾。
或许，从来都是她会错了意，纪慕白当初之所以会选她当女朋友，不过是他们认识得更早，而他又不忍心伤害一个如此依赖他的女孩子罢了。
只是，现在为什么宁愿放下他的骄傲也要挽留她呢？
是因为喜欢吗？
秋也想起刚刚电话里盛可可的语气纠结，眼眸里漾上一层无奈，看来，盛可可不仅早就对她了如指掌，而且真的很喜欢纪慕白呢。
所以，他来找她，求她原谅，大概是知道真相后，自责与愧疚了吧。
嘴角淡淡地勾了勾，这时出租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旁边的车也在静静地等着红灯结束，秋也从对面的车窗看到了自己的脸。
笑容的弧度顿时就僵硬了，什么时候，自己的脸色这么难看了。
很快到了公司，秋也到了练歌室，练习了几遍之后便到一旁休息。
盛可可将水递过来，秋也微笑地说了句“谢谢”，盛可可闻言身体一顿，接着一下子蹲下将手覆在秋也的手上，然后匆匆道，“秋秋，我错了。”
秋也却是轻轻笑了笑，拧开水喝了一口，心里很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来告诉她他们错了呢？可是究竟错在哪儿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可可，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将水放到一边，却没有拧上盖子，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过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两年前，我在十里洋场见到过你。”
抬眸看了眼盛可可顿时变得震惊的脸，秋也又缓缓道，“还有，卡纳总裁办附近的电梯壁擦得很干净。”
“秋秋！”盛可可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那你，看到我跟程茉说——”
“说她把我的钢管舞视频发给冯司年。”秋也声音里凝上冷冷的寒意，手掌攥起，塑料瓶盖的锯齿刺痛了手心。
程茉啊，她的好妹妹。
她自诩再怎么恨她都不会置之死地，而她呢？却是想让她万劫不复啊……
“秋秋，你是不是，再也不会认我这个朋友了？”盛可可脸色惨然，仿佛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全部崩塌，而且，还这么彻底。
秋也对一个人的感情太过绝对，要么莫逆，要么敝履，就像程茉，就像纪慕白。
盛可可太明白触碰到她的底线后，是怎样的结局，所以从来不敢对她坦诚，可是雪球越滚越大，当自己终于隐瞒不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得善终。
秋也低下头，“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盛可可萧然一笑，似乎早已预料，谁知，秋也又低低道，“谁还会抛xia身份，装疯卖傻逗我笑，谁还会宁愿掩盖自己的光芒，拿着两三千的工资鞍前马后……”
抬起头来，仔细端量着盛可可黑框眼镜下精致的五官，“整整三年，我提防过、怀疑过，但最终却只发现，你除了隐瞒、模仿我，好像并没有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认？”
“你不觉得我很变tai很自私？”盛可可眼眶微微泛着红，自我贬低着。
“变tai是指蛰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模仿我吗？自私是指为了私情，将三年前的事情告诉纪慕白吗？”秋也一条条替她数着，盛可可瞬间脸色刷白，但是无可否认。
“可是，你的蛰伏，让我很安心。”秋也叹了口气，“我被冯司年打晕的那天晚上，是你让傅寒笙去十里洋场的吧？”
“秋秋！你怎么知道？我明明——”
“明明用了陌生号码？”秋也轻轻摇了摇头，“就算你再多转上几个国家，只要傅寒笙想查，也迟早能查出来。”
当然，傅寒笙是没那个心思主动去查的，还是前一阵子秋也玩他的手机时，发现了那条匿名短信，再加上原本就对傅寒笙那晚巧合地现身在十里洋场产生疑问，才让他查的。
没想到，原来她的身边除了霍烁，竟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为她保驾护航。
“可可，我从来没有怪你瞒我，我只是，在等你向我坦诚的那天。因为，我也想分担你的心事，你，太累了，不是吗？”秋也话语微哽，这个傻丫头啊，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事，为什么，要将所有的担子都扛到自己肩上？
盛可可怔怔盯着眼前这张干净得不染纤尘的容颜，不由自主看痴了，低低喃语着，“秋秋，就算做再多，我也不累，我只是无力，不能成为你的那种无力，你知道吗？”
“其实，你不必模仿我，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用最真实的自己去征服他吗？”
“不是的！”盛可可摇着头流下泪来，明明还在笑，却哭得那样放肆，“秋秋，你不懂的，个性这种东西在每个人身上都可以成为发光点，可是我不行。我只能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能让他多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秋也蹙紧了眉头，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就是被这样的盛可可弄得心很疼。
过了许久，盛可可终于稳定下情绪，动作爽利地将眼泪一抹，然后笑得明媚，只不过，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顷刻就让秋也震惊在原地。
她说，“这个社会没有人会同情一段乱亻仑恋。”
注意到秋也的不敢置信，盛可可又娇然一笑，低下头仿似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竟然喜欢上姨母家的哥哥。秋秋，真的好对不起呢，让你知道自己的朋友竟然是这么的不堪入——”
话还没说完，秋也猛地将盛可可抱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僵硬，轻轻道，“别说了，可可，不是你的错。”
过了不久，盛可可被秋也勒令回家，理由是眼睛太红有碍观瞻。秋也自己在练歌室又待了一会，最终回到休息室，却见一身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很难得，傅寒笙竟然也会看时尚杂志，而不是财经报纸。秋也压下心里萦绕不去的惆怅，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你怎么来了？”
“饭店的人说家里没人。”男人将杂志随意放到一边，淡淡道。
秋也屈了屈小鼻子，面上不以为意地说，“你放我一个人在家里不怕被送餐的偷走啊？”
然后，不等男人回答，又腆着脸磨蹭着，“所以我就主动来公司练——找你了！”
“嗯。”傅寒笙也不戳破，只摸了摸她的脸颊，“休息好了？”
秋也脸微微一红，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昨晚被他折腾到凌晨3点多，现在腰还酸着呢！
“混蛋！”将牙齿凑上去就在男人脸上咬了一记，只不过，下一刻又吃吃笑起来，戳着他腮上晶晶亮亮的口水印嗔道，“这是我的专属印章，不准擦掉！”
“比起擦，我更喜欢吃。”傅寒笙黑眸里闪过一丝诡谲，接着，压下女孩的后颈就吻上。
末了，秋也被吻得腿软，将身子完全趴在沙发背上才得以支撑，傅寒笙却埋首在她的颈间，仔细闻着女孩身上的香味，嗓音低哑道，“今天特地打扮了？”
“嗯……”秋也软声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这男人的吻技越来越好了，明明记得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小鹿乱撞的感觉来着？
盛亦爵转过身去，却在迈出第一步之前，侧过头又道了一句，“要么，就跟我到军队去。”
“我不会去的。”这时，盛可可终于开了口，却只有坚定的话语，“哥，逃避，从来不是我们盛家人的风格。”
那一刹那，一向表现得没头没脑的女孩竟似乎浑身镀上了一层光芒，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强势，终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彻底展现出来撄。
盛亦爵微微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朝着路边的军用悍马大步走去。
盛可可眯眸轻笑，没有半分刚刚在纪慕白面前的情不自禁，亦没有在平时的鬼灵精怪，迈着跟盛亦爵一样爽利的步子跟了上去。
她只要不模仿任何人，那她就是最独一无二大的盛可可……
秋也睡得迷迷糊糊，正梦见被傅寒笙勒令在家不准干这不准干那，无意识中，就心想，自己早就病好了，怎么还被他禁足呢？
突然，一阵铃音炸响，将秋也从奇怪的梦中拉回现实。
睁开眼，入目竟是简单洁白的天花吊顶，愣了愣，连忙摸摸身上柔软的被子，脑子还处于停机状态偿。
回星月湾了？
什么时候回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了看壁钟，已经十点了，那么，傅寒笙肯定已经去公司了。怪不得，梦见被他禁足在家，原来真的被扔在家里了。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秋也才反应过来，起身从床头柜上够到手机，只是，当看清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时，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十分钟后，秋也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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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了攥毛衣的袖子，秋也轻轻迈着步子朝那边走去，只是，这次出乎她意料地，纪慕白竟然一看到她就开门下车。
然后，主动朝她走来。
秋也被他的举动愣在原地，他的性子向来冷淡，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出来，更是在与人交往上不会主动。就像以前，从来都是她黏在他身后不依不饶，而他，对一个人不排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热情了。
秋也还沉浸在某种回忆，而男人已经几个大步到了她的眼前，接着，猛地将女孩一把抱进怀里。
秋也彻底懵了，过了几秒回过神来，便开始往外挣扎。
而纪慕白却开了口，顷刻间，就让女孩的动作凝固住。
他说，“小也，我等了你一晚上，我亲眼看着你们在早晨七点回来，我眼睁睁看着你窝在他的怀里被他抱上楼！我，只能等着……”
秋也眼神黯了黯，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能逃过安检将车开进来，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等她。
她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感受到她的沉默，纪慕白胳膊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仿佛只要稍微松一点，她就会化成烟飘走了似的。
就像三年前，无声无息地，就从他的世界蒸发干净，只剩下爆炸现场的一张残破学生证……
“小也，我错了，我罪不可恕……”男人低低地呢喃着，使劲地闻着她发丝上的清香，虽然自责，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让他满足。
这样真实地拥抱在一起，原来才是他唯一的慰藉！
而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一直在等她主动靠近。可是，他却忽视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怎么敢再将自己血痂未干的脆弱主动展现出来呢？
是他错了，错在死守着那所谓的高人一等，对于他守护了十几年的花儿啊，那些尊严能算什么呢？
“小也，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再给大哥哥一个机会，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温柔缱绻地亲吻着女孩的头发，纪慕白一遍遍地呓语着，再无往日里的清贵冷然。
秋也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微微攥成拳，只不过，眼神里已经一派坦然，甚至，带着几分讥嘲。
如果说，他是昨天来找她，或许，她会为这番话而悸动不已。如果说，她的手腕还一片光洁没有装饰，如果说，她昨晚没有跟那个从来只想留下她的男人约定好夫妻的契约，如果说，她下楼前没有看见桌上保温箱里满满的饭菜和那张威胁她吃早餐的纸条……
那么，她是否还能不顾一切？
答案，她不能确定，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而她，已经准备好做别人的新娘。
“慕白哥，三年前秋也就已经死了，当然，大哥哥这个称呼，也不复存在了。现在，小也，只是傅寒笙的小也，而已。”
毫无起伏的一句话落，纪慕白听后渐渐松开对秋也的桎梏，只不过，仍用手攥着她的肩膀，微微摇头道，“不会的，小也，你没死，大哥哥也还在，只是你还没有原谅我罢了！”
秋也低下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样子让纪慕白莫名的心慌。他希望她打他、骂他，就是不要这样不理他，他的小也啊，怎么能对他死心呢？
“小也，你还喜欢我，这是事实！”纪慕白迫切地说出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明明之前还能感觉到她在他面前的隐忍，为什么现在，她说放就放下了？
秋也抬起头，看向他憔悴的面孔，轻轻抬手抚上，感受过青色的胡茬扎过指尖的疼痛感。
心里的一抹酸楚也在悄悄酝酿。
纪慕白因她的动作而喜上心头，只不过，还不等弯出一个笑容，女孩却已经幽幽开口，“这张脸，在我家庭飘摇亲人背叛的时候，在我终于成人妄想嫁给你的时候，与我最疼爱的妹妹共赴云雨时，也是那么的，迷人呢……”
纪慕白闻言，倏地朝后退了一步，秋也轻轻噙着笑，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脸，也能白成这样，惨白惨白的，像是枯树皮刷上白浆做成的白纸。
“你，果真看到了。”纪慕白嘴角动了动，很想解释什么，却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秋也突然就笑得放肆起来，“谢谢你，慕白哥，让我提前见识你那样性/感迷人的样子，跟平时清冷高傲的你，果然很不同呢……”
好笑不好笑呢？
一个男人，前一天还抱着她承诺，成人之后就订婚，可是呢？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日子，却跟她最亲爱的妹妹滚在一张床上！
秋也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手指悄悄紧攥成拳。
仅仅一天的时间而已，她最爱的父亲被夺，她未来约定执手一生的男朋友也被夺走，而这个掠夺者，却是她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
更甚之，还有另一个掩埋多年的真相也一同涌来……
那一天，她就将仇恨的种子深埋心中，当她崩溃地逃离，远远地看到油管爆炸现场的混乱，罹难者的家属抱着或面目全非或干脆被炸成残骸的亲人恸哭时，她疯狂的念头顷刻就长成了疯草。
纪慕白看到秋也眼中凝聚的冷意，身躯又晃了晃，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秋也却蓦地深吸口气，接着，轻轻浅浅地勾着嘴角，俨然傅寒笙在外人面前那样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上楼了，我未婚夫准备的爱心早餐不能浪费，你说是不是？”
说罢，也不再管男人是何反应，转身便要走。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接着，纪慕白痛苦而萧瑟的声音传来，“小也，原谅我，没有照顾好你。”
秋也身形一顿，只不过，最终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了句，“我从来不怪你。”
小也，已然那么恨了，怎么再舍得责怪她的大哥哥呢？
秋也直直进了电梯。但是，直到梯门自动关闭，女孩也不曾回过头，只有一道窈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纪慕白的视野中。
纪慕白一瞬间力气被抽空，双手向前撑在地面上，名贵的裤管被地面弄脏也不管，只是一个人不住地自言自语着，“小也……别走……求你……”
电梯在24楼顶层停下，梯门开了又自动合上，只不过，没过几秒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齐踝毛线裙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
在唯一的一个住户前停下，用指纹解了锁，安安静静地进了公寓。
随后，又安安静静地将饭菜摆好，安安静静地吃着晚点的早饭，安安静静地，流下一行泪水。
她，并没有自以为的无动于衷，就在他丢下所有尊严的那刻……
吃过早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站在镜子前看着刻意打扮过的自己，微微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便出了门。
路上给盛可可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公司，于是让她直接到练歌室等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盛可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秋也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怔怔地望向窗外。
程茉现在可真火啊。到处都能看到她各型各色的宣传海报，一道道广告将她打造成纯洁无暇的新星女神，纪慕白想要捧一个人，真的很用心呢。
其实，以前总觉得大哥哥是自己的，所以从来没站在其他人的视角上看过他们三个的关系。现在仔细一想，程茉虽然对谁都很柔软，但也只有被她拉着去黏纪慕白的时候才会脸红害羞，而纪慕白呢？对她从来都是无奈的情绪居多，倒是对程茉有时颇为照顾。
或许，从来都是她会错了意，纪慕白当初之所以会选她当女朋友，不过是他们认识得更早，而他又不忍心伤害一个如此依赖他的女孩子罢了。
只是，现在为什么宁愿放下他的骄傲也要挽留她呢？
是因为喜欢吗？
秋也想起刚刚电话里盛可可的语气纠结，眼眸里漾上一层无奈，看来，盛可可不仅早就对她了如指掌，而且真的很喜欢纪慕白呢。
所以，他来找她，求她原谅，大概是知道真相后，自责与愧疚了吧。
嘴角淡淡地勾了勾，这时出租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旁边的车也在静静地等着红灯结束，秋也从对面的车窗看到了自己的脸。
笑容的弧度顿时就僵硬了，什么时候，自己的脸色这么难看了。
很快到了公司，秋也到了练歌室，练习了几遍之后便到一旁休息。
盛可可将水递过来，秋也微笑地说了句“谢谢”，盛可可闻言身体一顿，接着一下子蹲下将手覆在秋也的手上，然后匆匆道，“秋秋，我错了。”
秋也却是轻轻笑了笑，拧开水喝了一口，心里很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来告诉她他们错了呢？可是究竟错在哪儿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可可，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将水放到一边，却没有拧上盖子，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过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两年前，我在十里洋场见到过你。”
抬眸看了眼盛可可顿时变得震惊的脸，秋也又缓缓道，“还有，卡纳总裁办附近的电梯壁擦得很干净。”
“秋秋！”盛可可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那你，看到我跟程茉说——”
“说她把我的钢管舞视频发给冯司年。”秋也声音里凝上冷冷的寒意，手掌攥起，塑料瓶盖的锯齿刺痛了手心。
程茉啊，她的好妹妹。
她自诩再怎么恨她都不会置之死地，而她呢？却是想让她万劫不复啊……
“秋秋，你是不是，再也不会认我这个朋友了？”盛可可脸色惨然，仿佛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全部崩塌，而且，还这么彻底。
秋也对一个人的感情太过绝对，要么莫逆，要么敝履，就像程茉，就像纪慕白。
盛可可太明白触碰到她的底线后，是怎样的结局，所以从来不敢对她坦诚，可是雪球越滚越大，当自己终于隐瞒不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得善终。
秋也低下头，“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盛可可萧然一笑，似乎早已预料，谁知，秋也又低低道，“谁还会抛xia身份，装疯卖傻逗我笑，谁还会宁愿掩盖自己的光芒，拿着两三千的工资鞍前马后……”
抬起头来，仔细端量着盛可可黑框眼镜下精致的五官，“整整三年，我提防过、怀疑过，但最终却只发现，你除了隐瞒、模仿我，好像并没有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认？”
“你不觉得我很变tai很自私？”盛可可眼眶微微泛着红，自我贬低着。
“变tai是指蛰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模仿我吗？自私是指为了私情，将三年前的事情告诉纪慕白吗？”秋也一条条替她数着，盛可可瞬间脸色刷白，但是无可否认。
“可是，你的蛰伏，让我很安心。”秋也叹了口气，“我被冯司年打晕的那天晚上，是你让傅寒笙去十里洋场的吧？”
“秋秋！你怎么知道？我明明——”
“明明用了陌生号码？”秋也轻轻摇了摇头，“就算你再多转上几个国家，只要傅寒笙想查，也迟早能查出来。”
当然，傅寒笙是没那个心思主动去查的，还是前一阵子秋也玩他的手机时，发现了那条匿名短信，再加上原本就对傅寒笙那晚巧合地现身在十里洋场产生疑问，才让他查的。
没想到，原来她的身边除了霍烁，竟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为她保驾护航。
“可可，我从来没有怪你瞒我，我只是，在等你向我坦诚的那天。因为，我也想分担你的心事，你，太累了，不是吗？”秋也话语微哽，这个傻丫头啊，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事，为什么，要将所有的担子都扛到自己肩上？
盛可可怔怔盯着眼前这张干净得不染纤尘的容颜，不由自主看痴了，低低喃语着，“秋秋，就算做再多，我也不累，我只是无力，不能成为你的那种无力，你知道吗？”
“其实，你不必模仿我，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用最真实的自己去征服他吗？”
“不是的！”盛可可摇着头流下泪来，明明还在笑，却哭得那样放肆，“秋秋，你不懂的，个性这种东西在每个人身上都可以成为发光点，可是我不行。我只能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能让他多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秋也蹙紧了眉头，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就是被这样的盛可可弄得心很疼。
过了许久，盛可可终于稳定下情绪，动作爽利地将眼泪一抹，然后笑得明媚，只不过，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顷刻就让秋也震惊在原地。
她说，“这个社会没有人会同情一段乱亻仑恋。”
注意到秋也的不敢置信，盛可可又娇然一笑，低下头仿似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竟然喜欢上姨母家的哥哥。秋秋，真的好对不起呢，让你知道自己的朋友竟然是这么的不堪入——”
话还没说完，秋也猛地将盛可可抱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僵硬，轻轻道，“别说了，可可，不是你的错。”
过了不久，盛可可被秋也勒令回家，理由是眼睛太红有碍观瞻。秋也自己在练歌室又待了一会，最终回到休息室，却见一身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很难得，傅寒笙竟然也会看时尚杂志，而不是财经报纸。秋也压下心里萦绕不去的惆怅，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你怎么来了？”
“饭店的人说家里没人。”男人将杂志随意放到一边，淡淡道。
秋也屈了屈小鼻子，面上不以为意地说，“你放我一个人在家里不怕被送餐的偷走啊？”
然后，不等男人回答，又腆着脸磨蹭着，“所以我就主动来公司练——找你了！”
“嗯。”傅寒笙也不戳破，只摸了摸她的脸颊，“休息好了？”
秋也脸微微一红，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昨晚被他折腾到凌晨3点多，现在腰还酸着呢！
“混蛋！”将牙齿凑上去就在男人脸上咬了一记，只不过，下一刻又吃吃笑起来，戳着他腮上晶晶亮亮的口水印嗔道，“这是我的专属印章，不准擦掉！”
“比起擦，我更喜欢吃。”傅寒笙黑眸里闪过一丝诡谲，接着，压下女孩的后颈就吻上。
末了，秋也被吻得腿软，将身子完全趴在沙发背上才得以支撑，傅寒笙却埋首在她的颈间，仔细闻着女孩身上的香味，嗓音低哑道，“今天特地打扮了？”
“嗯……”秋也软声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这男人的吻技越来越好了，明明记得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小鹿乱撞的感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