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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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蓝阙就直奔重华的小院。

    重华敢发誓,蓝阙来的时候真的是在天刚刚亮的时候。还是不等春梅通报,直接闯进了她的闺房,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自转生来,重华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到有人将自己抱起,还不是熟悉的怀抱,她直接一个魔法火球砸了过去。蓝阙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好在火球不大,很快就扑灭了。但蓝阙一个没站稳,连同怀里的孩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一下子重华就醒过来了。看看被自己压在身下被烧得胡子都焦了的老头子,重华非但没有觉得内疚,反倒呵呵的笑了起来。蓝阙气恼的瞪着眼睛,却见眼前的小孩非但不怕,反而笑的更欢。

    等到春梅跑到屋里,就看到屋里一老一少坐在地上,老的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小的却笑的欢快。吓得春梅赶紧将蓝阙扶起来,生怕自家小姐不懂事,让他们在蓝府唯一的依靠也不再眷顾了。

    蓝阙气恼的站起来,却还是让春梅出去了。他要跟这个小丫头说话,有些是不能让春梅听的。

    “老头,我没记错的话,占星楼的供奉是可以云游的吧。”春梅刚出去,坐在床上穿衣服的重华就发问。

    “是啊。”蓝阙识相的转过头没去看,虽然三岁的小孩穿衣服也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带我出去走走。”

    “可以。”老头也没有拒绝。反正只要随便想个理由就行。

    重华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没想到蓝阙会这么简单就答应。

    “哎,我也不问你以前的名字啦。就还是叫你华儿。华儿啊,你那个魔法阵教教我可好?”老头子有点不好意思,又满是焦急。魔法阵一直都不太受人重视,偏偏他却很感兴趣,真真就是想要学习却没有地方学的状况。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人,他可不打算放弃。“我可以拜你为师的。”

    “好啊。”魔法师的技能除了过命的交情外,就只传授给自己的弟子。古诺娃被称之为魔导师就是因为她教导了很多的弟子,而且还都很优秀出色。“拜师礼就免了,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了。”

    蓝阙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搐。被个三岁的小孩收为徒弟,偏偏他还不能反悔,谁叫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呢。老头挠了挠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想让我带你去哪?”

    “随便走走吧。哪里都好。”其实她是想直接去东至森林的的。皇冠说东临延离开了那里,但她还是想去那里看看。到不是不相信皇冠的话,只是她真的想不出,除了那里,东临延还能去哪。

    “要不回你以前的故乡看看?”

    “我是东郡人。”

    蓝阙不说话了。既然以前就是东郡人,看现在的态度,想来是不想逛东郡了。可他这个供奉虽说可以云游,也是限制在东郡范围内,不能走的太远。

    重华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左右蓝阙还要先去和东郡王请示,不会这么快就能出门。她抬起手,聚起魔力在指尖上,在空气中慢慢的画,很快就画出一个小型的魔法阵。之前她没有这样做而是用自己的血画魔法阵是不想被人发现,毕竟聚起的魔力还是会被人感应的。现在则无所谓了,反正有蓝阙在这,就算有人发现了不是蓝阙发出的魔力,又能怎么样呢?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这个三岁孩子头上。

    而蓝阙,此时是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魔法阵。直接用魔力在空气中画,那是最高级的技巧。毕竟这世上的魔法阵还局限在用魔法道具画出来的,而且每一个会画魔法阵的人都将这一技能当做压箱底的本钱,根本就不会传授给别人,也不会在人前绘制,是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当着他的面画好一副完整的魔法阵。

    “先让我看看你的水平。”重华一挥手,那魔法阵就“呼”的飞向蓝阙,穿过蓝阙的袖子附着到手臂上。“这是一个会招来厄运的阵法,看你什么时候能破了。”

    “招来厄运?”蓝阙眨巴着眼睛掀起自己的衣袖看看手臂,又看看重华。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就是可能会让你走路摔一跤,比较容易感冒而已。”

    重华说的轻巧,蓝阙却嘴角抽搐。这还是小麻烦,好吧,是不算太大。

    “要是我破不了呢?”

    “那你就只能说明你在魔法阵方面一点天赋也没有,直接放弃吧。”

    蓝阙无语,这人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要是我破了呢?”

    “那我就把这个魔法阵的绘制方法告诉你。”魔法阵看似简单,其实却很难。不同的魔法阵有不同的着力点。每画一笔使用的魔力也不尽相同。所以才没有一个魔法师会在别人面前绘制魔法阵,就怕这其中的秘密被别人学了去。但实际上,想要看一遍就能画出魔法阵,那只能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好。”蓝阙也不矫情,爽快的起身离开,回屋研究魔法阵去了。

    院子里的春梅虽然没听到自家老太爷和小姐说了什么,可看蓝阙一脸凝重的离开的样子,春梅只能叹气,不知道自家小姐做了什么,竟然惹了老太爷生气。看来这日子是要更难过了。

    果然在晚些时候,大厨房送过来的吃食比往常更加清单了些。春梅为难的端着食盘往屋里走,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能不能吃下去。走进屋子里时,看到重华正在看书。春梅惊悚了,自从昨日小姐不满意她画的妆后,这个三岁的娃娃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跟年龄不符,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春梅想着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早点让人给小姐看看,免得以后闹出笑话。

    重华没看到春梅进来,只是在专心的看书。魔力的恢复已经遇到了瓶颈,她需要外力帮助才能突破,这也是她希望能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的主要原因。不管以后要做什么,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寸步难行。但是要让蓝阙带自己出去,需要一个好的借口。她自己是懒得想,也不知道蓝阙能不能想出来。

    “小姐,吃饭了。”

    听到春梅的声音,重华才将眼睛从书本上移开。这本蓝阙带来的游记她刚刚看了个开头,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人写的书。没什么大用处,全当打发时间。她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饭菜,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书本走过去,拿起勺子开始吃。

    春梅惊讶的愣在一旁。自家小姐什么时候会自己吃饭了?以前不都是要人喂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华没有理会春梅,自顾自吃好饭就到院子里去消食了。春梅收拾了桌子后,还是觉得应该汇报一下,找个借口便出了院子。

    没多久,小院有人敲门。春梅不在,只剩下重华自己。她只能自己开门,奈何人太小,连门闩都够不到。好在春梅出去时没有锁门,她只要拉开门就行了。

    进门的是一个小男孩。长得瘦瘦小小,穿着淡色的衣服,一双大眼睛里闪过不安的神色。男孩只身一人来的,身边连个丫鬟都没跟。这人重华认识,就是那个跟她同一天出生的庶弟。

    “我可以进去吗?”男孩问的小心翼翼。

    重华侧过身,示意男孩进来。男孩微微皱了下眉头,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走了进去。走进小院后,四处打量了一番,见重华坐在了院子里,也就跟着坐下了。

    “姐姐这里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见重华不说话,男孩也没在意。“母亲太不应该了。”

    重华给自己和男孩到了水,男孩诚惶诚恐的道谢,才双手拿起水杯,小口的喝了一口。

    “今天来找姐姐,是想询问这个的事情。”男孩展开攥在手中的小纸片,那上面有一副红红的图画。线条清晰纹路明确,竟是一副小型的魔法阵。“昨日姐姐为何给我这个?”

    昨日魔元节上测试魔法资质,重华偷偷将这个魔法阵塞到男孩的手里,没想到男孩今天就来问她了。重华看着男孩,一点要回答的意思也没有。众所周知她不会说话,这个时候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姐姐应该会说话吧。”男孩看着重华,一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看的重华愣了愣。“我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不说话,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姐姐应该是能说话的。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告诉我实话。而且姐姐给我这个,也是为了保护我吧。”

    重华眨巴眨巴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她之前只见过这个庶弟几次面,虽然看出了这孩子魔法资质不错,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低估了这孩子的潜力了。

    “也许姐姐不相信,我从很久以前就能感受到别人的好意或者恶意。我知道母亲表面上是在对着我笑,但实际上心里恨不得让我去死。父亲倒是有几分疼爱,但父亲更看重自己。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不作评价。这个家里,唯一对我没有恶意的,也就只有祖父和姐姐了。”

    重华惊奇了,三岁的小孩居然能说的这么有条理。难道这孩子也跟自己一样?随后重华又自己否定了,带着记忆转世需要的力量太过强大,除了圣王再没有别人有这样的力量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孩子太过早熟了。

    “姐姐……”男孩期盼的看着重华,重华最终妥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保护你?”

    听到重华开口,男孩裂开嘴笑了。

    “我感觉的出来,当时姐姐给我这个的时候只有满满的善意和温情,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害我。而且,这个东西,我知道它是用来隐藏的。是隐藏我的天赋的吧。”

    重华拉起男孩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的画着。她在画感知魔法阵,用来探寻男孩的天赋。然后,她发现,自己果真小看了这个男孩。仅看他的天赋,绝对好的让人嫉妒。如果好好培养,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男孩也不在意,就大大方方的给她拉着,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在窥探他,但对方是她,他不介意。

    “夫人不会想要看到一个天才的庶子。”重华收起手,直直的盯着男孩看。她也不知道三岁的男孩能不能懂她话里的意思。男孩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然后又有点疑惑又有点明了。

    “母亲喜欢我事事听从她,不喜欢我反抗她。如果稍微表现的好一点,母亲的笑就不达眼底。因为我不是母亲生的。是这个意思吧。”男孩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注意到重华只说夫人没有叫母亲。“所以我只好乖乖的听话。”

    重华摸摸男孩的头,知道男孩心里难过。他从小就在白明婉身边,自然亲近白明婉。但绝好的天赋又让他从白明婉身上感受不到爱意。这孩子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只好表现的唯唯诺诺。难为他了。

    “这个你好好拿着。别弄丢了。”重华将那个画着魔法阵的小纸条塞回男孩手里。“有这个在,大魔法师以下的魔法师都无法看穿你的天赋。”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只分三个等级:魔法学徒、魔法师、大魔法师。而魔导师其实是一个职位的称呼,只给圣王身边最尊贵的那一位魔法师。魔导师在辅佐圣王的同时负责四方天宇的教育工作,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导师。

    “姐姐,母亲真的不喜欢我吗?”男孩声音里透着难过。

    “你出生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夫人心里有些芥蒂也是难免的。你既然聪慧,就应该知道如何获得她的欢心。”

    男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不喜欢那样,又不敢跟别人说。好不容易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了期盼已久的温情,才会甩开丫鬟婆子偷偷跑到这里来。他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毕竟对于这个二姐也只是在年会上远远的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但有一点,他知道,重华和他一样,他们都隐藏了身上的某些特质,他们有共同点。

    “你启蒙了吗?”见男孩摇头,重华叹了口气。“你回去后,想办法装作无意的提提启蒙的事,最好当着老爷和你兄长的面,夫人不待见你,想来是想要蒙混过去的。至于我这里,等你能看懂整本的《戒言》,再来我这里吧。”

    “姐姐这是赶我走?”男孩有些急了。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这样突然之间开始来往了,只怕夫人会做些什么。不如干脆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先去好好的读书认字,等你有一定的识字能力后,到我这来,我教你魔法。”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但前提是,你必须能要学好整本的《戒言》。”她选择学生首先要看的是品性,其次才是天赋。《戒言》是对世人的劝诫,是这世上的人们的行动标准。如果能好好的学习,想来品性是不会差的。这孩子是跟她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在这个家里也是个不受重视的。倒不是突然爱心泛滥了,这只不过是当了许久的魔导师的职业病罢了。看到好苗子,就不免想要好好培养。

    男孩欢欢喜喜的离开了。至于他在她这里的这段时间要怎么解释,这个理由就让这孩子自己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