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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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的确是这一科乡试的主考,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即便是乡试,也非常严格,考试之前好几天,主考官副主考还有相关的官吏便已经住进了被封锁的贡院,接下来就得等到排名出来了才能离开,以免出现科场舞弊的事故。而在旨意下来之后,为了避嫌,史鸿便没有再亲自上过林府的门,窝在家里专心备考。

    八月的时候,别人家在准备过中秋节,史鸿却不得不苦逼地拎着考篮去贡院考试。

    这会儿虽说已经是秋天,但是天气算不上好,早晚温差很大,中午的时候,也就只比夏天凉快一点。天还没亮的时候,贡院外面已经站了一地的人,几乎将整个街道都塞满了,不过这也难怪,顺天府这边人口本就密集,而且一些原籍不在这边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也会挂靠在顺天府考试,就相当于后世的高考移民一样,谁让这边考试难度低一些呢!每次乡试,虽说只取三百个左右,但是,参考的人却差不多有近万人,听起来似乎没多少,但是真要挤在一起,足够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了。

    街道上,不少认识的人聚在一起,轻声说着话,缓解心情。一些初次参加考试的考生有些紧张地提着篮子,嘴里念念有词,不过这会儿再背四书显然有些晚了,乡试考的主要是八股策论,却不是贴经之类的。天色微亮的时候,贡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些衙役还有老书吏站在门口,高声叫着考生的名号籍贯,念到名字的人便上前,那些衙役就毫不客气地过去解衣搜检,好几个人连帽子簪子都被取下来查验,考篮也被打开,里面的东西逐一拿出来检查,糕点之类的被用刀子胡乱切成大块小块。几个夹带的就被毫不客气地带下去,初犯的以后还有机会,若是再犯的,对不起,剥夺功名,这辈子不许再考了。

    这些动作真的很让人有心理压力,一些在后面等待的考生在这样凉风习习的早上,额头上连汗都沁出来了。史鸿他们几个国子监出来的人很快就被念到了名字,上前同样被搜检了一番,将衣服理理整齐,才拎着考篮跟着带路的老吏进了贡院。

    史鸿运气不好不坏,不过比杨时强不少,杨时居然正好分在了拐角茅房附近,这下子这几天有的受了,史鸿从他所在的考棚经过的时候,正看见杨时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在空中飞舞的一群绿头苍蝇,看他的表情,几乎马上就要吐出来。

    史鸿对杨时很是同情,不过这种事情真的要看运气,若是杨时这次因为这种事情,导致落榜,那可太冤枉了。史鸿的位置比较靠里面,显得有些阴暗潮湿,即便是事先已经打扫过,进去之后,依然还能闻到隐约的霉味。

    不过,这些并没有对史鸿的临场发挥有多少影响,这种地方,无非是晚上难熬一些,白天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史鸿从考篮里面拿了个香薰球出来,在里面点了一点百合香,便将香薰球悬挂在墙角,去除考棚里面的味道,又收拾了一下考棚,将篮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这会儿,书吏已经拿着考卷过来,挨个考棚分发起来。

    连续三天的考试真的比较难熬,尤其在这个暑气还未全消的季节,第三天出来的时候,史鸿觉得自己都要馊了。但是这会儿并不是放松的时候,接下来还有两场六天的考试,这会儿泄了劲,就会影响接下来的考试了。

    第七天的时候,史鸿在考棚里面奋笔疾书,隐约听到一阵惊呼声,却是有人病倒了,但是饶是如此,这三天里面,别说考生了,就算是考官也是许进不许出,因此,那个考生只是被架出了考棚草草治疗,虽说在考试期间,为了防止出问题,贡院里面也有大夫守着,但是条件毕竟有限,那个病倒的人只有看运气了。

    似乎是出现了连锁反应,接下来的两天,又有几个人陆续被抬了出去,其中有一个就在距离史鸿的考棚只有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几个衙役正在巡视考场的时候,那边哐当一声,倒了下去,史鸿那会儿已经做得差不多,抬头望过去的时候,正看见那人案上的砚台被打翻,几张考卷也污了大半,几天的成果算是化为乌有了,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寒意,果然是时也命也。

    直到史鸿交了卷,离开贡院的时候,才听贡院的衙役轻声议论,说是之前那个病倒的考生上吐下泻了三天,这会儿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听贡院里面的大夫说应该是没救了。为了防止晦气,贡院门才开,就被几个小吏忙不迭地抬了出去,交给了那个考生在外面等待的家人,然后,那个考生的家人哭天抹泪地带着人去找大夫了。

    史鸿虽说身上气味有些不雅,因为几天没有好好洗漱,几乎是蓬头垢面,好在精神还算不错,而所在位置非常糟糕的杨时这会儿萎靡得简直就像是晒干了的咸菜,蔫耷耷的,出了考场,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史鸿他们打,就抱着肚子,在街道上大吐特吐起来,他这几天应该没吃什么东西,或者吃了也吐了,这会儿黄着脸,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慌得杨家的下人赶紧上前扶着自家少爷,其中一个下人已经急急忙忙跑去找大夫了。

    史鸿与李约林微他们三人相识苦笑一声,因为各自状态都不怎么样,打不起精神来讨论什么考试情况,干脆各回各家。

    来接史鸿的是史家的二管家史全,他亲自扶着史鸿上了马车,马车上已经准备了洗漱用品,还有茶水点心什么的,不过史鸿半点胃口也没有,胡乱拿毛巾擦了一把脸,就拿了放在车座上的毛毯,靠在车厢上打起盹来。这几天的考试着实折腾得他够呛,哪怕史鸿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呢,但是在贡院那种相对糟糕的环境下,又总是听到别人的坏消息,史鸿神经绷得紧紧的,连睡觉都梦见自己一不小心把烛台打翻了,烧了考卷之类的,惊醒了好几次,因此真心没睡好,这会儿考完了,心情放松下来,睡意立刻就上来了。

    史家一家子都在等待史鸿的消息,史鼎素来自豪与自己的养气功夫,这会儿也是早早就等在正堂里面,等着史鸿回来问清情况如何。结果,史鸿是被下人背下来的,吓得史鼎都差点失态,好在家里供奉的大夫过来一诊脉,说是太累了,也因为多日耗费心力,有些损了元气,开了张温补的方子,又留了两张药膳单子下来,秦夫人赶紧命人过去熬药,史鸿迷迷糊糊中,被灌下去一碗苦药汁子,清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史鸿的醒来,让秦夫人跟史鼎都是长松了一口气,这次顺天府的乡试,他们也打听到了,超过十个人在考场里面倒下了,之前第一个被抬出去的那个,当天晚上就断了气。这让秦夫人忧心不已,哪怕大夫信誓旦旦,史鸿其实就是太累了,也不能让她的担心减少一点,直到听说史鸿醒了过来,抱着肚子喊饿,急急忙忙赶过去,看着史鸿就着法制紫姜一连喝了三碗胭脂香米粥,才算是放下心来。

    史鼎虽然也担心,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开口问史鸿考得如何。不过九天的考试,题量很是不小,史鼎便让史鸿将还记得的答卷默写了一遍,打算回头找人看看。林如海这会儿还在贡院里面阅卷呢,史鼎只能找别人了。

    史鸿确实没问题,杨时这个倒霉催的却出了问题,史鸿怀疑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杨时都要得考试恐惧症了。因为吸取了林微上次考试的教训,几个人都比较重视身体锻炼,没事练练五禽戏,找个地方拉拉弓什么的。他这次纯粹是心理上的厌恶,据他所说,考试那会儿,苍蝇不停地在他身边飞来飞去,还停在考卷上,又不敢拍死,怕污了考卷,因此只能忍着,饶是如此,那些苍蝇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另外就是缭绕在他身边的味道,哪怕第二场考试的时候,杨时学着史鸿带了个香薰球过去呢,但两种味道混合起来,更加古怪了,杨时不得已,只得将香熏给灭掉了。弄得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身上带着恶臭的味道。杨时白着脸说道:“我这次大概要落榜了,要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迈进贡院一步了!”

    对于这种事情,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各自安慰了杨时几句,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倒霉啊,只是个例而已。其实每次考试都有不少人分到不好的位置的,毕竟,近万人考试,贡院位置比较好的地方也就那么多,总有人会被分到一些很影响发挥的地方,不过人家也未必考不上啊!关键还是杨时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了点,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放到穷困偏僻点的乡村,很多人家茅厕就建在厨房外面,人跟家养的猪羊什么的一起住呢,哪里还会注意什么臭味,杨时虽说在几个人中,家世算不上出众,可是也是富裕家庭出生,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这才扛不住了。

    如同后世的高考一样,就在众多考生以及考生亲长的等待中,乡试张榜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