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 第22章 阅倾城

第22章 阅倾城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和龄对泊熹的话产生了质疑,她站到地面上,脚尖左右碾了碾,低头瞧他道:“果真不痛么?可是你方才——”

    抖了一下?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很短,钝钝的,其实应该不至于戳痛人才对。

    “真的不痛。”泊熹看了和龄一眼,一声不响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面上那一点儿变扭的情态慢慢就隐了下去。可他穿衣服的时候,她“热烈”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烛台上蜡烛“哔啵”一声,蹿出一星儿银蓝色的火焰,室内光线仿佛黯淡许多。

    忍受着和龄肆无忌惮的探究目光,泊熹太阳穴隐约地跳动,好容易穿齐整了,他霍的立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却向后踉跄了一下,大约是被他突然站起来给吓到了。

    他捞了她一把,五指从她的小臂一路摩擦至光裸的腕部,女孩儿肉皮细腻,手腕子纤软若无骨,泊熹窒了窒,心水微漾,他匆匆松开手,假意向外张望了下,转头对和龄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使人送你回房去。”

    话毕却见她垂手立着,眼神倒极为干净,从始至终只是那么望着他。好半晌,终于见和龄嘴唇动了动,她露出了一副“我有话要对你说”的表情。

    泊熹了然于心,眼尾一点一点儿弯起来,掩住了眸光里浓郁的黑,唇边衔着清浅的笑道:“和龄莫非还有什么话要说?至亲至疏至家人,你我本为兄妹,有什么只管说便是,藏在心里倘或闷出个好歹来,不是叫为人兄长的牵肠挂肚么。”

    他来拉她的手,避过了手腕,轻轻碰着手肘的位置让她在榻上坐下。

    和龄两只手在自己袖子里绞阿绞的。泊熹立在她跟前,整张脸背对着烛火,她看清的只是他深邃的轮廓。

    她微微叹息,说不可惜是假的,难得遇上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却原来,她对他生出的一切好感并不是因为他面貌如何,而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他们骨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她“爱慕”他,甚而产生出那些粉色朦胧的好感… …都是能够被理解的吧。

    “泊熹,上一回我同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出来呢?”她澄净的眼睛里带出一点狐疑,“偏偏隔了一个月你才来寻我,我如果是妹妹,你难道不担心妹妹的安危么?”

    泊熹心下微凝,唇畔的笑意却没有淡下去。

    他若早知道和龄的身份,那时便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他,如今打谎骗她他是她兄长,为的不过是让她能够安安分分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朝夕相处一段时日后她自然全身心信任于他。待她足够依赖他了,他的计划施排起来才能够游刃有余。

    有了和龄这颗棋子,还用费劳什子力气去讨好樊贵妃?樊氏看重的始终只是她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万鹤楼,想要在她跟前卖好,只有同仪嘉帝姬有牵搭这一条道儿可走。

    他尝试过了,但那是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泊熹骨子里孤傲,并不愿意委屈自己。他起初便对仪嘉帝姬提不起兴趣,即便能在她身上获得好处,他也不想将就。

    眼下多好,他有了和龄。皇帝心心念念不忘当年的小樊氏,只要和龄出现的时机适宜,必定能勾起多情皇帝对昔日宠妃更多的情丝来。

    人做下的事并不只有天知地知,樊贵妃旧年里既然连亲妹妹也忍心谋害,想必夜不能寐吧。况且皇后亦知晓了她的丑事,如今不过是皇帝被哄住了罢了。

    倘或能同皇后联手,再叫和龄知晓她母妃死得如何凄惨——凭薛贵妃再得宠,她却无子,相信终有她倒台那一日。如此一来,锦衣卫凌驾于东厂之上自是指日可待。而他筹谋的所有,也会搭上这阵顺风提前实现。

    思及此,泊熹微垂了眼睑,“我不担心你么?”他语调上扬,说出的倒都是真话,“你甫一出府门便有人一路尾随你怕你出事这你晓得么,你去到茶馆里吃茶听书,后来竟随了那姓顾的家去——”

    他说到这里好像真的不大高兴,一时忘记尚解释了一半的话,反而认真地告诫和龄道:“那姓顾的居心不良,他瞧你是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不定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他扬了扬宽袖在她身畔坐下,语气难得这样霸道,“听哥哥的话,今后再不许同他一个外男有牵搭,你知不知道?”

    和龄皱了皱眉头,她并不觉得顾大人有什么龌龊心思,人家待她可好了,便忍不住小声嗫嚅,“可是顾大人供我吃住,又不收我的钱也不叫我为他做事,我怎么觉得…他并不是泊熹你说的这样。”

    她话音里对顾盼朝的亲厚劲儿令他面色不佳,泊熹成心沉下脸,过了一会儿和龄果然屈服了,竖着三根手指头保证今后即便偶然遇到顾盼朝也不打招呼。

    他听了心里没来由的舒坦,和龄的视线却看过来,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泊熹是转移话题吗,你还不曾说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认我。”

    “这个么,”他把脸转开一点,面向着跳动的烛火,神色不明地道:“那时兀然听见你的说辞,我因顾忌你是东厂派来的,便没有立时同你相认。”顿了顿,语声低了下去,“怎么,和龄对此依旧存有疑虑?”

    别是不高兴了吧?

    和龄不想惹泊熹不痛快,她想了想,犹豫着伸出手,细细的指尖便从袖缘里露出来半截,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摆,“泊熹,你生我的气了么?”

    他转脸瞧她,说没有。和龄不信,大着胆子腻过去抱住他一边手臂,瓮声瓮气道:“你别置气,我不疑你…有什么可怀疑呢?我知晓自己的身份,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需得泊熹你来骗我瞒我。”

    她絮叨着,陶陶然笑起来,“说起来这还是咱们兄妹间的缘分,那时候打头一回在沙漠里见着你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然后我凑巧救了你,现下想想简直要后怕的,若是那时候我眼睛不好使没瞧见你,你可不就没了么!也不能像今儿这般两个人坐在一处说话,你说是不是,如今可好了,我们兄妹俩再也不会分开了,泊熹和我一样欢喜么?”

    她毫无戒备地倚靠着他,嘴里说的就是心里想的,不似他,口不应心,心里黑乎乎全是算计。

    泊熹没有说话,他一双眼睛黑魆魆的,幽微的烛火将他的眼睫拉得老长,凿出一片阴影盖在下眼睑上。

    良久,泊熹拨开和龄的手,他心里起了乱,面色淡淡地送她到门首。

    门外寂寂然,暗夜生香,廊上挂着的画眉也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有微风偶然托起零星的清脆风铃声,伴着微不可闻的花叶簌簌响动。

    门外赵妈妈一早便领着几个脸模样干净齐整的丫头候着了,一水儿的水蓝对襟袄裙,头上梳着双丫髻,见大人同和龄出来了,赵妈妈赶忙提着简笔菊花纹灯笼迎将上来,“姑娘可是出来了!大人一早便命奴婢将房间收拾妥当,您去瞧瞧,倘或里头摆放有不合意的,只管说与奴婢便是,必定叫您满意的。”

    这赵妈妈只知道大人吩咐打今儿起和姑娘就是府里头的小姐,别的一概不敢多问,她过去瞧不上和龄,如今依旧不是很瞧得上。只是变脸变得快,一张老脸笑得菊花儿也是。

    和龄早已经习惯赵妈妈了,她不搭她话茬,反踅过身看着泊熹,拧了眉头道:“我瞧见她这灯笼倒想起来,我的兔儿花灯不知遗落在哪块地方了… …”

    她摊摊手,空空如也,虽说那兔儿花灯又蠢又呆,但是毕竟是泊熹送给她的,就这么弄没了怪可惜的。

    泊熹收回神思,她仰着脑袋揪着眉头瞧他的模样十足可爱,他想抚抚她的脸,这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遭儿,迅速被按回意识深处。

    “什么?”他问道。

    这下换和龄不高兴了,她撇撇嘴有点急躁,好像还想跺脚,“花灯啊,你送给我的小兔儿花灯啊——”沙漠里从来就没有这些,她骨子里约莫是爱的,看见他不重视的样子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泊熹沉吟着“哦”了声,回房里又拿出来一只,竟然是同一种款式。

    她接过手里细瞧,眉梢眼角立时便噙满笑意,这只兔儿花灯又是一副呆萌的表情,身子胖嘟嘟的,她来来回回地摆弄,众人见他们大人饶有兴味看着她,便也不敢催促。

    “这只兔儿同那只显然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和龄突然把花灯举到泊熹眼前,稀奇地道:“嗳…竟是你做的么?虽然丑了点,但是想不到手还是很巧的嘛。”

    他唇角的笑挂不住,丑不丑的倒是另说,泊熹朝院中掩在一片夜色里的八重樱看了看,幽幽道:“是小时候,娘亲教的。”

    和龄满以为泊熹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面上露出向往之色,怅然道:“那我就不说这兔儿灯丑了,只可惜我一点儿小时候的事也记不起来。”她叨叨说着,倏尔眨了眨眼睛,一双桃花眼儿娇娇俏俏地瞅着他,“泊熹泊熹,你底细瞧我,我和娘亲长得像么?”

    他面对这问话却蹙起了眉毛,视线落在她的脸容上,又恍似在看着某一处虚无。

    “噫…我不像么?”和龄眼巴巴等着泊熹开口,她微微歪着头,一张蛮漂亮的脸活活皱成了个包子。

    她生动鲜活的模样轻易取悦了他。

    泊熹情不自禁点了点和龄的鼻子,纠正她道:“没大没小的,要叫我哥哥。”

    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也许今后可以,然而面对如今的泊熹,她叫不出口。一时想到什么,胸腔里竟然不是味儿起来,忍不住道:“你不叫我唤你的名字,那什么人可以,只有泊熹日后的夫人才可以么?”

    廊上八角宫灯摇曳,灯笼架底部垂下的长长流苏舞得纷乱。

    泊熹闻言微讶,他垂眸拢了拢袖襕,须臾却抬手抚上她被夜风吹得凉凉的面颊,指尖微微摩挲着,低哑的声线徐徐响起,“和龄,你希望我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