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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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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程然诺突然开门,危钰本欲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指关节顺势在程然诺的额头上叩了一下,“嘘,小点声,爷爷刚睡。”

    危钰说罢轻合上房门走进程然诺的屋内,程然诺不怀好意地瞟向危钰,“你进朕的闺房干嘛?这月黑风高的,该不会是对朕有什么企图吧?”

    危钰不由笑了,“我有什么企图?是你对冰箱里的菜有企图吧?”

    程然诺还未来得及反唇相讥,忽然一个保鲜盒却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程然诺一怔,慌忙又惊又喜地抢了过来,“呀,这是什么?”

    “就一些剩下的梅子和圣女果,大晚上的让你吃太多油腻的不合适。”危钰轻松地说着,转身却微蹙眉头,开始细心为她整理起房间。

    程然诺瞧着制作简单的食材,不过是将圣女果从中间切开,将酸梅放入其中,做成三明治般的形状,稍微冰了一下而已,但入口却是甜中带酸,圣女果的果肉甜香醇厚,酸梅诱得人生津不断,搭配在一起风味独特,简直好吃到停不下来。

    程然诺一口一个,她边吃边笑看着强迫症发作的危钰,真不愧是典型的处女座,他将程然诺梳妆台上的各种瓶瓶罐罐不断来回对齐,笔直得甚至角度上都不允许丝毫的偏差。

    “喂,你明知道吃饭的时候我没吃饱,干嘛不拦着爷爷啊?”程然诺说着又吃了一大口,瞬间圣女果甜爽的汁液混着酸味的梅子溢满口腔。

    危钰恨不得找根细绳来比划着摆放,“干嘛要拦着,难道让爷爷知道我女朋友是个大胃王?”

    “说谁大胃王呢!”程然诺想要伸手去挠危钰,但脚下拖鞋一滑,一时没站稳,她干脆直接顺势摔向他的怀中。

    危钰眼疾手快,猛地将她搂入怀中,程然诺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静静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整个世界仿佛死寂得只剩下他的心跳。

    “你故意的?”危钰柔软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程然诺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窃笑,“是又怎样?”

    危钰的手一点点穿过她的发丝,她的乌发像一根根小蛇绕过他的指间,他不自觉地俯身吻在她的发上,有种淡淡的清香,令他几乎一时有些神迷。

    程然诺赤脚站在他的脚背上,踮起脚尖,感到他温热而急促的鼻息近在咫尺,她慢慢闭上眼睛,一点点凑近他的唇。

    可就在她即将贴上他柔软的唇时,危钰却忽然一侧头,“咳咳,时候不早该睡了。”

    “好啊,我也觉得很晚了。”程然诺兴奋的一个弹跳蹦到床上,她贵妃醉酒的姿势倚在枕边,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满脸妖娆的微微一笑,还未来及说话,却见危钰已行至门口,“晚安。”他瞥了一眼床上的程然诺,脸颊一红,匆匆转身便飞速关上了门。

    “额,不是……”程然诺望着合上的门真是欲哭无泪,敢情是分开睡啊?

    清晨孤枕熟睡的程然诺听见外面一阵窸窸窣窣,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门,却瞧见正在拉行李箱的危钰。

    程然诺瞧着衣着整洁,站在光晕里对她微笑的危钰忽然有些恍神,一旁的爷爷却催促道:“诺诺,你可算醒了,赶紧收拾下出发吧。”

    “啊,去,去哪里?”程然诺穿着睡衣仍是一头雾水。

    危钰却嘴角微扬,“去沧远县。”

    “啊,去我们县?”程然诺有些难以置信。

    爷爷赶忙补充道:“是啊,我听危钰说你都好久没回家了,正好让他去下聘,不是,让他带你去兜风。”

    程然诺简直是又惊又喜,她离开沧远县来这座城市工作已有一年了,这样算起来,似乎上次回家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想到这次要同危钰一起回家,她就整个人都兴奋到不能行。

    “行了,你简单收拾一下,赶紧出发吧,该带的东西危钰都带了,你们多带点面包路上吃,估计到沧远都下午了。”爷爷将两人送至门口,依旧不停地叮嘱着。

    “爷爷,您确定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程然诺有些担心地蹲下来,趴在他的膝前低声问。

    爷爷却爽快地大笑道:“你们俩小情侣的蜜月旅行,我个糟老头子就不去了,反正有钟诚在家照顾我,你们就大胆放心地去吧,最好找个隔音好的房子多住几天。”

    程然诺一怔,危钰的脸已红到了脖颈,他明显有些尴尬,却依旧故作冰冷地说:“咳,别听他瞎说,咱们快走吧。”

    爷爷眉飞色舞地偷瞥向危钰,窃笑道:“这孩子想什么呢你,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对睡眠质量影响多大啊!”

    程然诺面上虽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要带亲爱的男友危钰回家,心里还是倍爽。

    尤其此时此刻,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品尝着他为自己精心制作的早餐,在他的陪伴下迎着清晨的阳光,她觉得似乎连浓郁的酸奶都清甜无比。

    程然诺枕着危钰的肩膀,他的肩有些硬,其实枕起来并不太舒服,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甘苦芳冽之气,却令她沉醉其中。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我家了?”程然诺枕着他的右肩,明显能感觉到他虽用左手扶着方向盘开车,但右臂却始终微耸,尽量保持着能让程然诺枕着舒服的姿势。

    危钰轻声回答:“《列子》有云:男女杂游,不聘不媒。既然都没人肯娶你了,我就英勇就义吧。”

    “谁说没人愿意娶我了?”程然诺笑着瞥了他一眼,又将脑袋往他的颈窝里凑了凑,她继续浅笑道:“不过啊,我可信不过你,你说得怪好听,什么英勇就义?但你这一脑子的古人思想,老实说,你以后娶了我,会不会还想着纳个小的?”

    “现代婚姻法好像不允许吧?”危钰柔声反问。

    “别拿这来搪塞我,要是在古代呢?你是不是会三妻四妾,养一屋子的母狗?”程然诺锐利的眼神像箭般噌噌地射向危钰。

    危钰不禁哑然失笑,“难道你以为古代人都能三妻四妾吗?《独断》中就有记载:天子一娶十二女;诸侯一娶九女,分为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像我这样的庶人,是和现代一样的一夫一妻制。”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程然诺朝他吐舌一笑,“那要是你前世的那个她回来非让你娶她呢,那你选谁?”

    程然诺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危钰的嘴角霎时便垂了下来,程然诺也瞬间收敛了笑容,她静静地望向微蹙眉的危钰。

    “哪有那么巧,这一生她早就不记得我了,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要嫁给我?”危钰连忙柔声补充道。

    但程然诺的心却徒然咯噔一下,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他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但那短短的一瞬间,她却明白了,原来那个女人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沟渠。

    程然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是啊,怎么可能,就算找到她,那时候也是我陪在你身边,谁也不可能把你从我手里抢走的。”

    程然诺不自觉间说话声音极大,虽然声音更大,但话语却越发的无力。

    就在此时程然诺的手机却莫名响了起来,程然诺有些木然地接通电话,却听到陌生号码另一端女子甜若银铃的嗓音,“irl,有没有想我啊?”

    程然诺先是一怔,随即立刻难以置信地叫道:“臭丫头?是你!”

    “哈哈,没错,正是秀发飘逸肌肤吹弹可破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宇宙超级无敌女神,响当当的程顽大小姐啦!”对方的笑声通过手机传来,却依旧有着不输黄莺般的清脆悦耳。

    “呵呵,你这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别告诉我,是雨寒姐要结婚,你忽然良心发现,要回来看我们了。”程然诺冷言嘲讽道,一旁开车的危钰不由好奇地斜瞟过来。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回国的,好不好!”对方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为了我?”程然诺问。

    “是啊,我可是为了和你抢男朋友才回来的!”对方的笑声不间断地传来。

    程然诺眉头微皱,她不由疑惑地睨了危钰一眼,但危钰却不明所以然的微微一笑。

    “是不是吓到了?开玩笑呢,我这种天女还用跟你抢?勾一勾手指头,你男朋友就是我的啦!哈哈,我现在要出发了,先去洛杉矶跟我前任分手,然后再回国,周四下午四点到机场,记得来接我!”

    程然诺皱眉不满地嘟哝道:“喂,死丫头,干嘛要我去接你?喂?喂!喂?不是吧,挂了?”

    “谁打的?”危钰问道。

    “一发小,烦人精。”程然诺随口答道,她说完便将座椅按下,悠然地躺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早上起太早了,我好困啊,先睡会。”

    程然诺慢慢合上眼皮,冲进眼内的光线越来越细,直至全部被黑暗所吞噬,在无边的黑海中,四周黑色的水顷刻不断涌进她的眼、鼻、口中,狂风巨浪中她只隐约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攥住她,她亦反握紧他的手,就像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汹涌澎湃的河水不断狂吼着,似乎随时要将她的身躯撕得粉碎,甚至连那唯一紧握她的手也被河水无情地拉扯至分开……

    “若没了今生,来世我可凭这个去找你?”模糊而悠远的男声被淹没在呼啸的巨浪中,一股又一股的黑水疯狂涌来,将如剪纸般薄弱的她全然吞噬。

    “啊!”程然诺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危钰关切地问。

    程然诺用手背拭了下额上的冷汗,摇了摇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程然诺的心里突突直跳,疑惑为何又梦到前世被箭射后坠河的一刻,耳边那个模糊的男声不断回响在耳畔,直吓得程然诺浑身冒冷汗,“大爷的,前世杀了我,这一生还要来找我?”程然诺低声嘟哝着,一抬头却瞧见窗外辽阔无边的河水。

    她打开车窗,冰凉的河风呼啸着,卷乱她蓬松的长发,“忘念河可真长,不过市区那一段到底是没我们家门前这段辽阔,你看,过了跨河大桥就是我们县啦!”

    危钰远远地瞟了一眼,“沧远县被忘念河给环绕起来,这么远望过去果然很美。”

    “当然了,超美的,我们县可是全国出了名的书画之乡呢,你没来过我们县吗?”程然诺骄傲地夸赞道。

    危钰默然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他微微蹙眉,好半晌才答道:“没,不过很早以前坐船经过忘念河时,远远看过一眼沧远县。”

    程然诺趴在车窗上,感觉初冬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往脸上剜,却依然没有要关上窗户的意思,“我以前挺喜欢忘念河的,自从十四年前……”程然诺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过去可怕的回忆像河水般几乎要将她吞没。

    “你是说十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