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穿书之离题万里 > 第83章 意料外死亡

第83章 意料外死亡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为什么要后悔?”易北往上蹭了蹭,坐直身子,在周煄面前他不愿示弱。

    “王符战死了,你知道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相合、志趣相投,如今却连累他壮年早逝。”

    易北:……

    “你不在意朋友,想必也不在意亲人,当初就是那么决绝的抛下了家眷和满城人做诱饵,我不明白,你在西北出生,在西北长大,将来还会埋骨于此,为什么?”同样是易家人,易忠心痛得日渐消瘦,易云那么坚强的人也红过眼眶,为什么易北就能这样狠心绝情。

    “没什么可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什么要后悔,若说残酷,的确残酷,可我也没把自己摘出去啊,对我也一样,说不定路遇飞矢,我就一命呜呼了呢?跟着我,成了,我不会吝啬给他们享受荣光;败了,也是他们自愿追随。”易北理直气壮道,我自己也在局中,我自己也是颗棋子,他嘲笑道:“瞧你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好像你杀的人就比我少一样,你的功勋名声,还不是人命填出来的。”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周煄站起来道,他来这里并不是好奇易北叛国的原因,只是言语刺激,看易北在失败的情况下,有没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或者说善后手段。他在西北经营多年,若有留下后手,对接手治理的人是一大难题。

    周煄还是想听他说后悔的,事实证明易北没救了,他是故意的。

    周煄叹息着看了一眼,准备走出去。

    没想到这个眼神却激怒了易北。

    “你有什么资格可惜,本帅不需要你怜悯!”易北愤怒得挥舞手臂,铁链哗哗作响。

    “你该战死沙场的,这样我还能看在易家先祖的面上网开一面,让你入土为安,不公开问罪,不连累易家累世清名。”

    “清名?”易北嘲讽道:“若是真看重什么名声,我就不会反了!”易北第一次承认他和西蛮人合作,就是谋反。

    “朝廷就何曾把易家的清名放在眼里,易家的祖坟里,多的是衣冠冢,战死的先人,多少连骸骨都找不回来,就是这样白骨累累堆起来清名和战功,朝廷依旧把易家世袭的爵位收回去了。还有方家小儿,不过出了个妾室宫妃,就能封侯了?我易家镇守西北百年,倒要受他的辖制!”

    “说来说去,你看重的还是爵位,当初令尊连失三城……”

    “我打回来了,我重新打回来了!”易北癫狂道,少时他和方怡景并称西北双壁,都是武将世家,都是少年失父,可成年后一个是堂堂侯爵,他却只能靠着家传军职才有说话的底气。为什么要收回爵位?凭他的功勋,重新授爵也够了!说来说去,不就是关系不到位吗?这苟且营营的世道,肮脏虚伪!

    “这是陛下的考虑,你把问题留着进京问陛下吧。”易北是需要刑部亲审才能入罪定罚的,待易忠回城之后,他就会被押解进京,能不能得到答案,得看陛下念不念旧情了。赫赫百年的帅府啊,伴随着易北公开问罪,只怕就要化作灰烬了。周煄叹息一声,走出帐篷。

    “好生看守,不要折辱他,也不让放人进去,嗯……易家人若要探望,先报我批准。”周煄叮嘱帐篷外的看守小队,守卫人都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和西北牵扯不深。唉,不管哪里的人,只要参加这场大战的,又有谁不恨易北呢,那些死在城墙上的同袍,都是易北牺牲的弃子。

    邱真重整政务,开始着手重建东坊市,借着这次重修,刚好把之前发现的市政建设问题一并解决。城中防务依旧由夏阳侯负责,高竹做副手,大军回来了一部分,人手不成问题。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易忠领着先锋营追击西蛮王庭军队,取了惠王的人头回来,这是大胜。

    斥候来报易忠明日回城,距离大决战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京中旨意已经下达,易北上京受审,易家因有易忠、易云守城功劳,不株连,原本有官职都没有撸,实在是恩深德重。

    周煄也被委任继续担任西北军政襄理,负责战后重建事宜,夏阳侯负责整理重编军队,朝廷估计也看到了易家巨大威望在西北的危害,那样不靠谱的调令居然能畅通无阻的实行下去,西北军人,已经是迷信易家了。

    处理完今天的公文,周煄看了看时间,易云怎么还没过来?早上的时候,看守易北的人来报,说易云想探视,周煄同意了,可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易云不仅上马能战,下马也能治,在民生上也有一套,周煄请她协助邱真处理政务,今天难道是逃班了吗?

    在此巨变关头,周煄担心易云会出事,亲自去找她了。

    不在关押易北的军帐,不在自己府邸,也不在商行,周煄满城找人,甚至去了易府。易家虽未被问罪,可气氛实在低迷,易夫人也没有叫男丁来待客,自己招待了周煄道:“易家能有此恩赦,多亏国公爷从中斡旋,臣妇感激不尽。”

    周煄赶紧扶住,示意易夫人身边的丫鬟接手,退到一边道:“易夫人万勿如此,一切有因有果,陛下开释易家是易忠、易云拼死守城的功劳,易忠明日凯旋,有取惠王人头的军功在手,陛下不仅不会问罪,恐还会升职,加以重用。”

    “我家老爷有此下场,也是因果报应,臣妇明白。他回城这么多天都没去探望,如今儿子有了出息,能支撑门楣,臣妇想去探望,也让他安心。”也让他安心上路,不要牵挂世间的一切。

    “自然可以,我这就给夫人写手令。”周煄接过笔墨纸砚,当场给易夫人出具手令。

    易夫人含笑接过,再次拜谢。“云儿从小生气了就往西城的废弃城墙上一坐,看着漫天风沙伤心。”

    周煄谢过告辞,到那片废弃城墙一找,易云果然在。

    云霄带着三个护卫等在远处的避风口,看周煄打马过来,连忙迎接。

    “见过国公爷。”云霄行礼道。

    “免礼。她在上面坐多久了。”周煄扬下巴道,上面风大,吹得易云的衣袖袍角咧咧作响。

    “回国公爷,半个时辰了,主子不让我们打扰。”云霄也劝不住,这四月的天,可不暖和。

    “成了,在这里等我,我去。”周煄接过云霄手里的披风,让青竹等随从和云霄他们等着,大步上了城墙。

    周煄缓步靠近,轻轻把披风披在易云肩上。

    易云惊醒过来,见是周煄,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现在易云没有兴致搭理他。

    周煄也学着易云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废弃的城墙上,双腿自然垂落在城墙外,从怀中掏出一张柔软的手帕递给易云。

    “我没哭。”易云冷声道。

    “我知道,我是让你擦擦脸,脸上全是沙子。”周煄强行把帕子塞了过去。

    “其实你可以哭的,风这么大,我听不见。”周煄安慰道。

    易云抬头,让风沙更大面积得刮在自己脸上,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哭的。”

    “你们易家人可真奇怪,我去问易北,他说没什么好后悔的,易夫人说自己没什么好伤心的,你说……你们都是善于决断的人。”

    “你是说易家人冷心薄情吧。”易云自嘲道。

    “若真是薄情,你就不会在这儿吹冷风了。”周煄拢紧自己的披风,西北的风可真大啊。

    “大伯要我照顾他们,其实我觉得不必我照顾。大伯母是个深藏不漏的人,可她也恩怨分明,大哥战死,她不会迁怒大嫂和侄儿们,这次大战,子侄辈唯一被带走的就是流儿,都是弃子,有什么好迁怒的。我吧,半壶水响叮当,以大伯母的本事,且瞧不上我呢。”易云自嘲道。

    “从来心软的人好欺负,你也是被当做弃子诱饵的人,易北怎么那么大脸,居然让你照顾他的家眷。”这是让易云一辈子不成亲的意思?还是说以后组成家庭了,还要带着这一大家子的累赘,现在有正经军职的可只有易忠一辈几人,军饷能有多少,维持府邸运作都不够。易云就是有天大的家产,也经不住一大家子的消耗啊。更别说随着易北倒台,最赚钱的嘉禾粮行恐怕也要随之倒闭了。

    “对了,你的生意怎么样?嘉禾还撑得住吗?这次围城多亏有你慷慨解囊,夏阳侯整编军队,也是要采买军粮的。嘉禾素有名声,又是做惯了的,不若我替你引见给夏阳侯吧。”话是这么说,可别忘了周煄自己就襄理军政,只要他发话,夏阳侯难道还会为了这点小事阙他的面子不成。

    “多谢,想得比我还周到。”易云感激一笑。

    “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有钱赚哪儿能不好。”

    “高兴了就下去吧,我都快被冻麻了。”周煄夸张得打了个寒颤,他的薄披风实在扛不住这大风沙。

    易云笑着单手一撑就跳下城墙,周煄这个怂货小心翼翼的挪到边上,再轻巧的下来。心里感叹,果然有功夫就好啊,下个城墙都这么帅气。

    易云看他这幅模样,裂开嘴大笑,正午的阳光透过她方发梢鬓角,星星点点的照过来,身后一片昏黄的光晕,周煄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快了那么一瞬间。

    “怎么?被我吓住了,国公爷没见过这么豪放派的?”易云调笑道,她喜则大笑,标准的八颗牙齿,完全不符合笑不露齿的审美。

    “没……没有……”

    “还说没有,这都吓结巴了,放心吧,西北女儿家也有温柔的。”易云玩笑道。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爽朗大气有爽朗大气的美。”周煄不多解释,他自己那突然一瞬间的心虚,自己都没闹清楚呢。“你在这儿半天,还没吃午饭吧,刚好我也没吃,请你,如何?”

    “正好,那请吧。”易云伸手做请,两人相携下了城墙。

    刚下了城墙,两人两骑的快马就从城中方向飞驰过来,那衣服颜色分明是国公府的护卫。

    青竹上前等着,那两人转瞬就到眼前,飞快下马禀告道:“主子,易北中毒而亡。”

    “什么?回城!”周煄吓一大跳,易北该死,可他不能死在西北,不能死在他的手上,周煄带人快马飞驰回去。

    易云也很吃惊,但她对易北的死早有预计。现在她不适合到现场去,对下人道:“我们也走吧,回府。”

    云霄跟着跨马,调笑道:“看纯睿国公战战兢兢下城墙的样子,还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呢,没想打马术这么好。”

    “皇族血脉,也是你我能评论的!”易云冷脸道。

    “奴婢是不能评论,不过主子可不一定。”云霄笑道:“看他那么战战兢兢还要爬墙头安慰主子,若说无意,谁信呢?”

    “越说越没谱了!”易云喝道,爬墙头都出来了,又这么乱用词语的吗?

    “主子不信……”

    “好了,大伯死讯就在眼前,别说这些话。”别说没这回事儿,就是有,亲人丧事面前,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主子就是瞎好心!”云霄抱委屈,都说易北对她家主子有多大的恩典,可她家主子难道是白吃白喝的吗?商行每年上供多少利润,可以说易家那满堂金玉都是商行供给的,易北是给了商行庇护,可商行也回报他了啊,比普通入干股分得还多。明明是银货两乞的事情,现在倒拿恩德来要挟主子,哼!什么东西!

    易云没心思计较这些她的心绪都让易北牵动着,身在军营,又有护卫看守,怎么就中毒了呢?

    周煄也在想呢,重重把守,吃食都是验过的,怎么就中毒身亡了?今天就易云和易夫人去探望过,难不成是易夫人毒死了他?

    事实上,还真是易夫人亲手杀夫。

    拿到周煄的手令,易夫人就把准备好歹参汤装进酒壶,又捡了几个易北最爱吃的菜装进食盒,自己亲自提了去。

    易夫人给看守的人看了手令,她带来的丫鬟也塞了银子,指着另外的食盒道:“请几位小哥避风口下吃点酒菜,留我家夫人与老爷叙话。”

    领头的小队长想了想,手令不是假的,印信也不是假的,人家夫妻说话,几个大男人立在门外也的确不方便,随即点头道:“当值不敢吃酒,吃点热菜也好。”招呼着人去旁边的帐篷歇息,门帘是一直没放下来的,看着易北的帐子,保证没有任何外出。小队长也笑自己多心,易北被灌了药,身上又带着镣铐,哪里逃的了。

    易夫人缓步走进帐篷,把食盒里的菜式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把酒壶拿出来,摆上两个杯子。

    “老爷,过来吃饭吧。”

    “你来了,断头饭?”易北自嘲道。

    “断头饭要到刑部大牢才吃得上,忠儿明日就要回城了,听说他取了惠王的人头,我想应该和你说一说,就求了纯睿国公的恩典。”易夫人温柔道,走过去轻轻扶起易北,易北现在身子虚弱,易夫人有些扶不动。看着往日顶天立地的丈夫如今的模样,易夫人眼泪再也忍不住。

    易北被这泪水软了心肠,叹息道:“是我不对,脾气差,还乱迁怒,你别伤心。”

    “不伤心,不伤心。”易夫人背过擦干眼泪,扶着易北到了桌前,道:“我特意给你被的,你最爱吃的烤羊排、箸头春和烩肉三鲜,还备了一壶参汤,你如今……”

    易夫人抚摸着易北手上的拷链,眼泪又下来了。

    “那可真有口福了。”易北不愿见妻子哭的如此伤心,转移话题道。

    易夫人给他夹菜,羊排取成一支骨头一支骨头的方便他拿着啃,给他满上参汤,自己也倒了一杯,道:“我陪老爷喝两杯。”

    易北干了参汤,大口吃肉,易夫人默默陪着,等他吃饱喝足了,又拧了帕子伺候他擦脸,扶他在床上躺下。

    “劳累你了。”易北感叹道,往日这些都是丫头的活计,哪用得着她堂堂大帅夫人做这些粗活。

    “不累,日后想累怕也……”易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长流的趋势。

    “你们女人就是眼窝子浅,有什么好哭的,成王败寇。当初留了易忠在城里,就是预备着万一,现在也好,他有了惠王人头的军功,朝廷最要面子,不会亏待他的,易家他能撑起来,我也就放心了。”易北看了看外头,虽然布幔挡着,但能隐约看见外面没人,小声问道:“你把人支走了?”

    “我想和老爷多说几句话,让丫鬟请他们吃酒去了。”

    “你附耳过来。”易北小声道。

    “什么?”

    “能见一次不容易,下次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在军中留了后手,书房桌上白玉笔搁下面有暗格,机关是假山笔搁上的青松,往右转,里面有我安插在军中、衙门和商行的名单,你取出来,给易忠,这是我们易家最后的希望。朝廷昏庸,若是忠儿能站住脚自然好,若是站不住,我与鄂尔多斯人有旧,可拿祖传虎王下山玉佩为信物,去找他们。家中财物不知会不会抄检,我并无余财,只能靠易云,我交待过她的,家中老小就拜托你了。”

    “老爷……”易夫人失声痛哭,哭的喘不过气来。

    “夫人……”易北想给夫人擦眼泪,可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来,易北以为是药性的作用,更努力的抬手,可依旧抬补起来,“夫人,我怎么……”

    易北说道一半,看易夫人退开床边,防止他暴起伤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下毒!”

    “是啊,忠儿马上就要回来了,带着累累军功,有你这样叛国的父亲,朝廷不会再相信他了,所以你必须死,马上死。”

    “几十年夫妻……”

    “你也知道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我下嫁给当初一无所有的你,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你是怎么对我的?哪家有规矩的人会在嫡妻生子前产下庶长子!”易夫人怒道,终于把藏了几十年的话说出口。

    “柳娘已经死了。”

    “她死了,她的儿子还在,你不也念念不忘,不然为什么不把忠儿带在身边,若不是纯睿国公智计独出,他早就死在城墙上了。”

    “是他自己请命留下的,都是易家子孙……”

    “不,他们都是你的儿子,可只有易忠几个是我的儿子,到了如今还还自欺欺人,连句实话都不肯给我,若是真一视同仁,为什么战死的是流儿,易国和易安被遣为先锋,若不是忠儿约束将兵,先死的都是我的儿子!易精在你身边参谋,难道这些他不知道?驱嫡出子嗣入死地,也就他这样的妾生庶子做得出来!”

    “……居然……”易北只说得出居然一词,在西北谁会把嫡庶放在心上,武将人家,都是沙场搏命,博出来了就是富贵一场,死了就万事皆空,战场上西蛮人可不会照着嫡出砍,也不会专挑庶出杀。女人就是这么小心眼的吗?几十年过去了,还在内宅斤斤计较嫡庶血脉。若是易夫人不说,易北又如何想得到易夫人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杀人。

    “老爷放心的去吧,忠儿会光耀易家门楣的,我知道老爷恨我,日后我死了,另起坟茔,就不打扰老爷了。”易夫人回葬在祖坟,享后代香火,而易北,恐怕儿子在世时,清明寒食还有一祭,等到日后……易家的规矩叛国者是不能葬入祖坟的,忠君是易家的祖训,所以易北才用“精忠报国、守土安民”给儿女取名,可能谎话说的多了,他自己也信了。

    “老爷不要担心家里,不要担心我。易精既然死了,他的后人我不会迁怒。你放心去吧。”易夫人温温柔柔得站在床边,看着易北呼哧呼哧喘不上气来。

    “你……脱不了干系……报应……”

    “我都说了请老爷不要担心我,您忘了这制约武将的汤药还是先代周国公发明的,我是周家的女儿啊。参汤、食物都没有毒,是和你先前灌下的汤药相克,这是周家祖传的辛密,不会有人知道的。”

    “周家!周家!”易北想大声嘶吼,可只能发出呵呵的响声,周皇不赐爵位、周煄坏他大计,现在这个姓周的女人,更是要了他的命。

    等易北咽气了,易夫人才放任自己留下眼泪,尖叫一声,引来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