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穿书之离题万里 > 第77章 坐困愁城时

第77章 坐困愁城时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易云一个字没漏的把易北交待妻儿、属下的话全部说了。

    这……这算怎么回事儿?

    周煄连悲愤怨恨的力气都没有,只惊喜的问道:“所以东城门破了是假消息吧?”

    “现在是假的,但拖不了几个时辰的。”就算易忠再怎么能干,只要西蛮人不惜一切代价,拿命堆,总能打开东大门。更何况,易云不敢肯定易北会不会在城里放敢死队,一定要坑死这满城的百姓和周煄,好让他“师出有名”,为百姓报仇。易云现在只盼着易北还有些许良知,念着父子之情,为易忠考虑一二。

    一家人一股分去塞外奇袭敌军,一股在城内固守关城,好歹是分成了两拨,只要有一波胜了,就能保证易家不倒。易云分析着,易北就算不看感情,也要看利益吧。

    “就是暂时的也好。”周煄点头,问易云道:“易姑娘来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耻易北狼子野心,决心与我等共守城池?”

    “易云生于斯,长于斯,自然要埋于斯。”易云长叹一声,她孤身一人,母亲另有亲身儿女,世间没有她挂念的,她怕什么,“只是国公爷天潢贵胄,还请早作决断。”

    周煄是应该跑的,那些西蛮人攻城的最大动力之一就是他,抓住了周煄可以向朝廷将条件,即使抓不了活的,直接砍死一个皇族,也能大震军心,我朝太平百年,已经很久没有皇族在战场上陨命了。

    “早就决断了。”周煄嗤笑一声,现实没给他选择的余地,现在跑出去,孤舟入大海,迟早被打翻淹死,在城里才有一线生机。周煄略一思索,道:“易姑娘有此保家卫国之心,我深感敬佩,你地头熟,帮我去通知还剩在城中的将领吧,哪家大户有士兵的也一起征召过来,我有用。”

    既然周煄决定不走,那这做关城的最高指挥权就只能是他的。

    “是。”易云爽快应了,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易忠。现在说什么都枉然,只有拼命拖时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周煄颓坐在地上,想着怎样才能据敌于城门之外。却感觉客厅的地还是热的,苦笑一声唤道:“青竹,青竹~”

    “主子,你找我。”青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把火龙停了吧。国公府的一切奢侈之物都收起来,还不知道要守城多久,这些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周煄吩咐道。“吩咐下去,简朴度日,我这里也不例外,炭啊,食物啊都多留一些。”

    “是。其实主子,火龙已经停了,现在只是余热。”青竹道。

    “哦,那你去吧。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折腾到你了?你去吧,不用守着我。”周煄看着气喘吁吁的青竹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最忙的该是担任大管家的青竹才对。周煄心神不宁,非要做些什么才能平静,转头看见靖安侯端坐在椅子上,想起他也是因军功封侯的一代人杰,忙问道:“靖安侯觉得这城该怎么守?”

    “国公爷想得太远了,您该想的是怎么说服仅剩的人拿起武器,听您指挥,易北不在城中的消息瞒不住,谁又是傻子呢。”靖安侯感叹道,知道自己成为了弃子诱饵,谁还有心思抗敌,别周煄在城头上杀人,下面就有人开门迎敌。

    “我在就是最好的保证,蛊惑人心我擅长,但军事我却不太通,请靖安侯教我。”周煄玩笑,苦中作乐道。

    “若是国公爷能顺利接掌嘉峪关,对西蛮敌军有正奇两种御敌之法。”靖安侯在来路上也是一路的琢磨,现在才理出个大概头绪:“正道自然是据城坚守,兵分四路,四方城门都要顾及,西蛮人说的是攻打东门,谁又知道这不是声东击西。如今天气寒冷,趁着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组织民夫挑水浇城墙,很快就会凝成坚冰,冰片光滑,云梯搭不上来,可保三日太平。”西蛮又不是没有自己思维的固定npc,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找到破解坚冰城墙的办法。

    “奇呢?”

    “将计就计,放小股西蛮兵就入城,最好带着身份高的人,瓮中捉鳖。”

    “只要开了城门,到时候小股还是不小股,就由不得我们了,城中百姓没有撤离,西蛮兵一进来是收不住的。”周煄苦恼,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周煄想了想道:“待会儿我要抢舅公的心血智慧了。”

    “理所应当。”靖安侯颔首,他巴不得周煄立刻树立起威信,赶紧接过防御,现在把城池交给易家人他是千万个不放心,易忠现在满腔热血,等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自己选了死路临阵脱逃,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从来子肖父啊!

    很快易忠就过来了,即使易忠是个只懂打仗的粗莽汉子,在看到易云代表周煄来请他的时候也都明白了。

    易忠进了客厅,行军礼道:“末将见过纯睿国公。”

    “嗯,你来了。你知道,我都知道了。”周煄高深莫测的沉吟半响,道:“现在嘉峪关中防卫由我接手,士兵归我统一调遣,你依旧领着你们易家军守在东门,若无异议就下去执行吧。”

    “末将不知国公爷何意,守土卫民是末将的职责,国公爷不通军略……”

    “通军略的人不是带着大军跑了吗?自然只有我这样不懂行的上台,不然等着易将军又一个易家人再把我们卖一次?”周煄嘲讽道:“若不是看着你还有两分血性,早就拉出去砍了,易家满门都可都还在城中。”

    易忠握紧拳头,手被上青筋暴露,他知道这事儿是他父帅做错了,可那依旧是他的父亲:“父帅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得了吧,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就是自己利欲熏心想拿我做踏脚石攀上太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世上真小人多了,像易北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倒是少见。直白说出来,我还敬他是条汉子。太子二伯和我是什么感情,易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若真死于易家人之手,二伯只会让易家九族给我陪葬。”

    周煄对着靖安侯一点头,方海和方江把靖安侯的袍子掀起来,卷起裤腿。

    易忠一看,果然是有腿的,不过是假肢。易北和易精的借口不攻自破,哪儿有什么欺瞒隐藏,自己心里有鬼,看谁都不是好人。

    看着易忠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周煄嘲讽道:“行了,别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倒是你爹这么干和要你去死也没什么分别。”

    易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心凄凉。他虽然不赞同父亲的主意,但对周煄又未尝没有偏见,若不是他跑来西北逼迫,他爹怎么会兵行险招。周煄不在的这许多年,西北都是安稳的。如今靖安侯直愣愣的假肢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易忠脸上,他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沉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其实不关周煄吴煄的事,是易北野心膨胀,容不得任何人在西北分薄他的权利。先有诬陷靖安侯谋反,后有拿周煄和满城百姓做诱饵,这就是他的父亲啊!易忠心里泣血悲号。

    易忠回过神来,泪流满面。

    “别哭了,易家现在满门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实不瞒你,西北现在的状况我已经具折上报,易北就是能打赢了这场仗,性命也是保不住的。上次他诬陷靖安侯,本公怜惜他将才难得,从中斡旋才让皇爷爷网开一面,赦他无罪,谁知他辜负我一片苦心,又做下此等罪孽,谁都保不住他了。”周煄怒道:“若是你能守住了嘉峪关,易家还有复兴的可能,不然……”

    “愿听国公爷调遣。”易忠匍匐在地,叩首道。不必多想什么,他原本就是只需要听话打仗就好的,现在不过是回到最初罢了。

    趁着易忠心神大乱,周煄几句话就得了易忠的支持。

    很快,城中大户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大家安坐四方。

    “城中的消息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易帅帅兵主动迎敌,嘉峪关中士兵如今满打满算只剩五千人,值此危急关头,还要靠大家众志成城共度难关啊!”周煄开口道。

    “我们成了弃子?”能在局势复杂的边城活到现在谁又是傻子,一语道破真相。

    “易帅的嫡长子立在这儿,易家满门还在城里,我还在城里,谁是弃子?不过是奇计一条,自来富贵险中求,行军打仗是你懂还是我懂?咱们都是外行,还能评价易帅这打了四十年胜仗的人?”周煄忍着心里的恶心颠倒黑白,现在不是把易北打死再踩上一万只脚的时候,他若是跨了,嘉峪关中的人心也就跨了。

    真不甘心啊,为给国贼蛀虫说话,周煄心里暗恨,分析道:“若是我们不据城坚守,难道能逃命吗?西蛮大军就在城外,我倒是有两千禁军护卫,奋力拼杀还能杀得出去,诸位有什么?百八十个家丁护卫,和十万西蛮大军比起来如何?到时候不够西蛮人生吞活剥的,要知道现在坐王庭的可是土默特部,惠王就在其中,往日惠王胆小,编排他的段子都写成歌谣传唱,谁有敢说你没有得罪过惠王。就是和惠王关系好的,现在做主的可是西蛮汗王,惠王要杀人容易,一句挑拨的话就够了,要救人……呵呵。我还要劝诸位打消了开门迎敌,做个带路党投诚的主意。西蛮可是部族奴隶制,只有贵族和奴隶,没有贫民着一说。咱们汉人也瞧不起西蛮人,可总要做个面子,西蛮可是面子里子都不要,直接说了,‘汉人低劣’。”

    “国公爷说的是。”一个豪商抱拳道。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管他是不是真话呢?就算易北真的放弃了关城又这么样,现在争出个长短来有作用吗?纯睿国公分析的在理,其他都有可能是假的,可他站在这里,绝不是假的。有纯睿国公在朝廷就不会轻易放弃他们,援军都要来得快些。

    “我等听从国公爷调遣。”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大家眼神交汇,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诸位豪门大户躬身道。

    “如此就好,此时我们众志成城共克时艰,他日本公必定上报皇爷爷,为诸位功勋勒石以记,传于后人。”周煄也画大饼道。

    “现在请诸位把家兵交由我统一部署指挥,诸位家眷也请送到军营统一保护,我会安排士兵统一保护。若是不放心的,可留十人左右青壮保护。我请诸位搬家不是为了做人质要挟大家,是为了把东城和沿路誊出来,给西蛮人当头一棒。易帅既然出奇兵,咱们也就将计就计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闻弦歌知雅意,纷纷答应回去收拾东西。

    百年豪族,谁家没有个地窖暗室,早在之前一个月就把金银粮食搬到暗处藏起来了,现在要走,不过是拿上地契房契而已。只要留的性命在,家业总能再得。诸位大户家主纷纷留下最忠心最能干的护卫,其他都打包给周煄统一指挥了。

    人都走完了,原本的知府邱真还默默留在原地,他打进门起就一句话都没说。易忠自觉无脸见他,等众人走了,一言不发的跪在他面前,任凭发落。

    “我与易北相交四十年都看走了眼,更何况你呢。你是个有良心的,照顾好她们母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了。”沉吟半响,邱真轻声道,现在还需要易忠守城啊。

    “邱知府,令郎在城中吗?”周煄问道。

    “蒙侯爷看中,在西宁关效力。”邱真拱手道,易北当初把西宁关夺过来自己消化不了,就直接丢给了邱醇卿,难得靖安侯不计前嫌,等他归来后,三个儿子回了西宁关,把邱醇卿也一起要过去了。

    “两座关城向来互为犄角,我们这里若是沦陷,以邱将军的品格肯定回帅兵驰援,城外可是十万大军啊……希望没有这一天。”周煄感叹道,邱醇卿若是过来,百死无生。

    “臣一把老骨头,唯有年岁虚长,在嘉峪关城中还有两分薄面,若是国公爷不弃,请命稳定民心,安抚百姓。”邱真自然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里。

    “邱知府自谦了,您是能臣,皇爷爷早就说过。如今城中忙乱,我重心还是在守城防卫上,民政之事就要麻烦你了。我允你自主之权,让青竹跟在你身边,他手上有功夫,关键时候,不要吝惜杀人。”乱兵之中,总有人道德沦丧,这个时候只能用重典才能扼杀这种风气。

    “是!”邱真也不腹诽青竹是来监视他的,能把杀人的罪名都推到周煄身上,邱真求之不得。

    “那邱知府先去忙吧。”周煄颔首道。

    邱真告退,屋里就只剩下周煄、靖安侯、高竹、易忠、易云、方海方江几人了,军事大计还是从他们中产生。

    “既然易北已经和土默特部约好了,那就照计划执行吧。易忠你作为接头人,亲自去领他们进来,领到东城来,就说我在东城,捉活的比死的有用,城中守军不到三千,他们来一万人就足够了。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你们易家不想背上叛国贼的名声。怎么胡说看你,关键是把人引到东城国公府周围。国公府地底下埋了火药,我会派人再多埋一些,只要进了东城坊市,这些就逃不出去。你要注意的只要两点,第一,不要引太多人进来,城中守军有限,怕消化不了;第二,注意安全,不要心存死志,你死了,易家就真的只能任人泼脏水了。你这脾气也不用改,拿出刚开始对我的态度来就行,他们不会怀疑的。”都说最了解你的是对手,易忠在嘉峪关和西蛮人对阵多年,他是个什么狗脾气谁不知道呢?只要这种压抑着愤怒,只是因为父帅吩咐,才勉强同意的样子才最能取信。

    “慢则生变,不要迟疑,就在今天晚上。易忠你自去实行,城里会配合你的。”说干就干,打西蛮人一个措手不及最好。

    “易云和高竹,你们去组织人往城墙上浇水,到明天早上就能看到成果了。不要点火把,悄悄的干,务必让西蛮人以为一切照计划进行。”周煄吩咐道:“方江你护卫着家中女眷孩子往军营去,现在那里的防卫才是最周全的,若是有人胆敢挑衅,你也不要怕事,你是我的表弟,出事我给你担着。”周煄敢说这话是因为方江作为次子一向善于隐忍又没自己在主意,若是把他激得必须动手,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至于方海,和我们一起守城吧。”周煄补充道。

    “是!”几人抱拳应声退下。

    等人都走完了,周煄才瘫软在椅子上,再也打不起劲儿来。别看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心里紧张得很,又不敢露怯,怕军心不稳。他素来推崇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打破了这个原则,外行人指导起内行人来了。

    “想什么呢?”靖安侯把轮椅挪过去,捡了毯子给周煄盖上。

    周煄拢紧毯子,却还是觉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冷得他骨头都痛了。

    “想东城呢……东城都是富贵人家,组织起来容易,可再容易两个时辰之内也是疏散不完的,到时候西蛮铁骑现身,他们肯定沦为刀下亡魂。我也不是什么善人,未虑胜先虑败,在高墙和塔楼上布置了弓箭手,若是火药炸不死他们,或者他们没有上当,我会下令放箭,不会顾及那些无辜的百姓,甚至会拿那些百姓做障碍,阻挡西蛮骑兵冲锋。”周煄淡淡陈述自己的思路,凉薄惊人,“所以我在想,我和易北也没有区别,他拿一城人的性命做赌,我拿一坊市人的性命做陪,一样阴险毒辣。”

    周煄自嘲一笑,他有什么办法。现实不是,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单单坚守,他们是守不住的,必须出奇兵。出奇兵就一定要找地方埋伏敌人,嘉峪关城就这么大,能选哪里?选来选去也就东城损失最低,周煄恨这种必须选择的时候。

    周煄就纳闷儿了,为什么恭郡王和徐子旭做主角的时候,西北之战是那么轻松简单,全无半点波澜就成功了。他们只需要相拥站在城头思考是回京登上九五,还是退一步逍遥江湖。时间早就过了原著提到的点,对于一部没有完结的作品,周煄现在找不到任何参考,现在发生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未知。周煄有些惶恐,他会不会把一切都搞砸了。

    “当然不一样,易北杀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国公爷牺牲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都是杀人,江洋大盗杀的人还没刀斧手多,谁更遭人恨呢?”靖安侯安慰道,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杀人心理阴影重,好在周煄已经观摩过几次战争的,只是命令第一次从他口中发出,数千数万人的性命就在唇齿之间,受不了这个压力的大有人在。

    “呵呵……”周煄讽刺一下,不管为什么,杀人都是恶行。人的生命同样宝贵,数量不是衡量生命重要与否的标准,相比十个人而言,一个人的命也是命啊。那些没有及时撤走的百姓又有什么过错,剥夺无辜的生命,是不能饶恕的罪行。

    以前周煄还能三观不正一下,他们皇族本来就兼任了“执法者”的角色,现在这么多人的性命摆在眼前,周煄没办法自欺欺人。

    两个人闲磨牙的功夫也不多了,很快青竹就来请示:“主子,东西已经收拾完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