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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月25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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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十八章12月25日(五)

    只有深陷利益漩涡不能自拔的人,才不会相信那些所谓旁观者或者明白人说出的现实真相,不相信那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惨痛的结局。不是现实真相利用怎样华彩的外衣把他们迷惑到何种程度,也不是他们的精神完全痴迷在幻想里不相信现实真相会残酷到令人胆颤的程度。毫不客气地说,一切皆源于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梦想,谁都知道,辛勤劳作绝不是使人好受的事,虽说得来踏实,但获利太少难成大事。正如常言所说,“正因为不甘心,才会越陷越深。”当严重后果达到无法承受的时候,再也见不到回头的路了。如果相信赌场赌桌的交易是公平合理的,那么庄家图的是什么?且不说给国家上缴丰厚的利润,奢华的排场,森严的戒备哪来的资金支持?只有执迷不悟的赌徒才去相信所谓胜利者的豪爽。不管说什么,不管怎样说,除了招致源源不断等待入场检查打算捞回本钱人愤激的怒目,没有人把如此之说当做良劝的好话。

    正因为张鲁艺那天好心说了不该说的好话,才惹起张天云的无名怒火,甚至把输钱的根源算在他这个小人的身上,若不是出门在外,他早就想好好地揍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张鲁艺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居然还会有这样凶恶的一面,如果不是在这里,没准拳头巴掌会朝自己砸来。在这因计划生育人口紧缩的年代,堂哥堂姐的血缘关系算是显得超乎亲近了,这也是改变孩童孤独以防受到同伴欺负唯一的依靠。亏自己天天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亲哥哥对自己哪里会是这样的嘴脸,听到张天云的话张鲁艺心里当时感到一惊。

    ***

    对于张天云来说,刚来的那天就对这里的赌场心存极大的好奇。哪天定到那里碰碰运气。这一阵子在SK营地偷偷的赢了不少。他自信自己的运气就像给他们放风的从他手里得到好处时说的,(几个人偷偷私设赌局害怕泄露,总找一个知心的人在外面佯装正常活动,略有风吹草动及时报信。事后赢家要给放风人一些好处)“没想到你的运气会是这样好,都不好意思一次次从你手里拿钱了,就凭这样的运气到赌场没准会押到豹子,(草花,红桃,黑桃或者方片三张扑克牌牌面的数字一样,便是豹子)遇到豹子会翻番一百八十倍,十新币的赌注就能赚到一千八百新币,即使押不中,输掉的也只是十新币。”这么大的诱惑岂能不让张天云动心。再就是输钱最多的赖大可见了他都不愿跟他说话了,张天云几次不想跟他再玩下去,一起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不容易,赢了他那么多的钱心里总感到不好意思。但是每次赖大可张罗玩的时候又不好拒绝,那样赢够人家的钱分明不给人家赢回去的机会。弄不好会生出仇怨的种子。结果每一次赌局赖大可总是输多赢少。

    终于有机会走进赌场,谁知道结果竟像遇到总爱人前揭短的恶妇,打脸到许久都让他食宿不安。

    那天也是在下午,张天云他们几个在外面逛够了才走进赌场。就像老鼠为了一口吃的从来都是偷偷摸摸处处堤防,终于有一天餐厅放开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反倒不知深浅生恐栽更大的跟头。

    他们先是到处转了一遍,算是摸清了底细。扑克,麻将,骨牌各种各样的玩法随处可见,跟这里比起来自己所知的赌局实在见识短浅,自己玩过的扑克玩法是再普遍不过。倒是这里赌桌坐庄的庄家是清一色的十八九二十几岁美妹俊哥,赌具在他们手里就像染了灵性,娴熟的手法使人咋舌。刚好一个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穿着一身黑绸的梳着再普通不过头饰的俊靓的黑玫瑰(张天云心里自己给她命名的叫法)女孩开亮了一个押大押小的赌桌,张天云他们也跟着停下围观了过来。

    几局下来,看到有人的赌币竟多了上百新币的筹码,张天云再也忍不住了,先是换了一百新币的币子,把一个浅黄色的币子押在小上。黑玫瑰拿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耙子像秋后扫落叶一样把所有押大的币子收到赌桌下面的一个大盒子里,再接着把相同数目的币子兑给押小的赢家。张天云没想到一开局就给他带来了大大惊喜。开局不错,今天,自己没准就是这里的小小赢家。

    再接着押小,又赢,再押小还赢。连赢三局张天云停了一局,结果揭开的还是小。这次张天云改变了局面押了一次大,揭开果然是大。赵西海、罗昌福、张鲁艺看到张天云连赢了四局,四局下来张天云尽管不敢放开心里手里的币子也多了七八十新币。没想到钱来的这样的痛快!这样的容易!他们心里再也难以抑制了,张天云押大也跟着押大,结果是小,都跟着输了。张鲁艺第一句输了就再也不玩了。要了一杯加冰免费可乐边喝边看接下来的战况。赵西海,罗昌福又跟着押了两把,又输了。他俩也自认运气不佳,收手再不下场,没有一会儿,张天云把刚才赢到手的币子又输了回去。再接着又赢,又赢,又输,又赢……。

    “他妈的,真他妈的倒霉,五块,十块的下注总是赢,三十五十的下注又总是输。”张天云心里愤愤地说。

    一个小说过后,张天云已经输掉三百新币。不能这样输了就算了,要赢回来,手里的钱输光了。“你们留下回营的钱把剩下所有的钱都借给我。”

    “大哥,要不咱们就算把那些钱丢了,欠我们的钱也不要了,算是买个教训。”张鲁艺小心地说。

    “你他妈的闭上臭嘴不行吗?”张天云一脸怒色,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说啥好像都是对他在陷害。

    张鲁艺先是一惊,接着呆愣在那儿,不知这话哪里犯碍?自觉话不是头,便缄口再不敢言语了。他们知道这里再不能逗留下去,悄悄的离开了。如果不是赖大可提起,他们还不知道张天云那天除了输光了从他们手里借的钱,另外还欠了赖大可的五百新币。

    如果不是赖大可使他难堪,张天云也不会在那次输钱之后心里总处在现实跟虚幻的焦灼之中。

    疏草枯黄、饥馑干旱贫瘠的土地;年逾天命、满脸皱褶苍老的父母。靠天吃饭,十年九旱,生了儿子指望养老,长大连自己的生存成家立业都是难事。钱,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少得太可怜。厚厚的地毯比秋天场院的秸秆踩着还要软和,花花绿绿的钞票可比黄灿灿的谷垛,苞米楼子更招人眼馋,一枚紫色的筹码就是一家十几亩地的收成,十几亩地的收成得付出多少的汗水。种地人就别提了,跟北星出来打工还算收入高点,但赚钱远没想的那么容易。如果说赌场是收割赌徒的割麦机,在SK输了很多钱的赖大可却在赌场收获了满心的喜悦回来的。赌,凭的是运气,运气这玩意是时有时无的。张天云自负的认为自己输钱是自己那天的运气不好。在他无法看穿里面猫腻的时候,相信一切都是公平的交易,何况这样盛大的场面如果有作弊丑闻发生,又怎么能够长久的存在下去。甚至相信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世界级赌场犯不上为他这点钱动心思的。

    那一阵张天云晚上躺在床上没完没了的想着赌场输钱的事,“管他是福是祸,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赌场里输掉的钱一定要在赌场里赢回来。”

    ***

    黝黑铮亮的头发,带有光泽的脸庞,除了昭示着年龄正当人生最是闪光的阶段。也预示着精神体力的劳乏算得了什么,一觉醒来像充满电的电池能量又恢复了充足的状态。不肯服输的气势不能不使人叹服年轻人的朝气,摔几个跟头算得了什么?谁的人生不是跟头流星过来的,大不了重新爬起来,哪里倒下就从哪里爬起来。张天云除了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好的体格,心中少不得继承下祖辈留下的迷信。这天下午放假,别人都匆匆换完衣服到外面排队去乘车了,他到浴室先冲了个澡,再接着打扮了一下,好像要去赴多大的盛宴。若不是张鲁艺一再催促,两趟车都错过了。

    有了上次尴尬的局面,张鲁艺、罗昌福、赵西海没再跟张天云一路,他们三人说是去芽笼吃饭。张天云跟赖大可午饭都没得吃就去了金沙赌场,那种急切的心情似乎去晚了,赌场里的钱都被别人给赢走了。此时的张天云已经不是欠赖大可五百新币无力翻本的穷光蛋。北星公司圣诞节前把早来的人工资都清算了,即使刚到的也都借给一千新币用于零花。

    “今天咋样?”不是赖大可来到身边,张天云几乎忽略夜晚已经向夜的深处悄悄地吃进了。

    “还好,除了把输掉的一千新币赢了回来,还倒赚了六七百。”张天云说这话时尽管一脸喜色,但辘辘饥肠好像在一遍遍的叮嘱他,见好就收吧。此时她才想起,干了一上午话,还是早晨吃的那点稀饭。

    张天云一看赖大可满脸沮丧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再是赢钱时的心里。他故意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几点了?”

    “八九点钟了吧,”赖大可说完接着说,“我今天可惨了!上次赢的五百新币都赔进去不算,手里的一千多新币也被套了进去。”

    “这玩意不能恋战,要见好就收。乘末班车还来得及,我打算撤了。如果你不认为我的话是别有用心,我希望你也就此收手,机会总会有的。”

    “你说得对,我的机会不是今天,也许是下一次。还是怨我太贪了。开始都已经赢到一千新币了,结果又被收割了回去。”

    “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到东北饺子馆好好吃一顿。”张天云说完,把所有的赌币到吧台换成了新元。世道轮回的翻转在没有比赌桌更快的了。不用说,这晚张天云显然是以赢家的姿态及时收手了。在他的劝说下,赖大可也垂头丧气的跟着张天云离开了金沙赌场。

    张天云、赖大可回到SK已经很晚了,这个特殊的夜晚并没有因为夜深而阻止人们心情浮躁的情绪。一趟又一趟的大巴不知还有多少人留在外面。赵西海、张鲁艺、罗昌福早已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并没有睡去,在听罗昌福说他遇到的一件不顺心的事。

    张天云回到宿舍,几个人倒不敢问他输赢。“这晚了咋还没睡?”

    “大哥,你说说这里的人是不是多管闲事?”原本他已经说过一遍,看到张天云回来,他又把刚才的话题重述一遍。

    “下午,我不是买了二斤橘子吗?刚好有点渴了,每人给了一个,随手薄了一个正要吃。忽听一个厉声厉气的声音在后面喊,‘别走!’我回头时,却是一个老头子在朝我喊,‘过来,把仍在地上橘子皮捡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多大错误呢。你说,不就一个橘子皮!至于吗?扔在大街上,又不是啥干净的地方。捡就捡吧,最让人生气的是,在我捡起橘子皮的时候,那人又说了一句,‘注意点文明,啥个臭毛病,以后改着点。’你说说,我就扔了一个橘子皮,怎么就不文明了?这里人也真是的!”

    听完罗昌福的论述,张天云不想让自己的好心情受到搅扰,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快点安心睡觉吧,明天还接着干活呢。”

    ***

    傅铭宇感觉有些累,冲了凉水澡,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进了梦乡。

    漫天漫地的雪花不停地飘洒着,地上已经裹了厚厚的一层,呼呼叫响的寒风满街满巷可劲地灌着,吹得人刺骨的冷。这是哪里?怎么这样的陌生?难道是迷路了吗?傅铭宇一下醒了,身着单衣压着被子竟睡了好久。圣诞夜,到外面找寻快乐的北星工人也早都回来了。夜静了下来,梦里空调的声音成为寒风的伴奏,棚顶雪亮的灯光幻化成梦里翻飞的白雪。这夜,圣诞老人一定好忙,累了,该歇息了。

    傅铭宇起身盖好被子,却再也不得安睡了。

    算来自己参加工作已经二十几年了,二十几年一个孩子从出生该到顶门立户独挡一面的年岁了。如果扪心自问,若说自己对党和国家建设事业的贡献,心里留下更多的是惭愧。并不是说自己做过怎样有违良心的事。事实不是自己怎样努力的去做了其威信力就得到人们等同的认可。二十几年的工程状况跟眼前的施工现状极尽相似,只是人们的精神思想再不跟以前相同。

    那是自己人生第一次以工人的身份参加工作,心理充满了建设社会主义的自豪感,狂妄的心理好像社会主义建设离了自己就缺少蓬勃的势头。

    那时,北星公司刚完成国家自主研发的大型火电机组锅炉主体钢结构的安装,第一次大胆地提出当时在人们眼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组建以团员跟党员带头的青年突击队大干一百天完成锅炉主体受热面的安装。”受热面是什么?到底有多大的工程总量?对自己来说全然未知。只因为是团员跟着喊口号便认为艰巨的任务自己是缺一不可。

    工程开始的时候,老师傅把自己叫到班组休息室,郑重地说,“傅铭宇,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为青年突击队扛大旗、吹响冲锋号。”

    “师傅,青年突击队的大旗不是立在钢架的最高处迎着风猎猎作响吗?吹号,我可是从来没干过。”

    老师傅听完笑了,说,“我说的扛大旗,吹冲锋号,不是跟战争打响时的大旗和号声,是人们精神世界的大旗跟号声。”说着,老师傅从厚厚的军绿棉袄里拿出了两本带着热乎乎体温的包着牛皮纸的书,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本是《红岩》。那时自己做的第一件惭愧的事是,老师傅问起自己有没有看过这两本书,实际自己只是知道这两本简介,根本没细心读过,却说,“看过”。

    “好,说说你对这两本书哪本更感兴趣?”

    “《红岩》。”自己毫不含糊肯定地语气使老师傅有些吃惊地问。

    “为什么?”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外国进口来的书,无论写得有多么感染力,终究不是发生在中国人自己人身上的事。带有革命斗志的《红岩》更能激起人们奋进的热血。”

    “好,从今天起,每天午饭后,在休息室给工人读半小时《红岩》,读完《红岩》以后,再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没有人明确下过命令。也没有人去命名,每天午饭后无形中形成了读书会。午饭后,工人们静静地坐在为工程建设临时建造的红砖水泥平顶房里,外面的寒风尽管无孔不入的侵袭着,奈何不了屋里红红的炉火给人们带来的暖意。工人们坐在从设备包装箱拆下的木板做的长条桌凳边,看着傅铭宇从老师傅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红岩》,坐在人们中间。尽管人们还没有改变叫自己学员的称呼,但比对待老工人还要尊重几分地听着他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有了青年突击队鲜明的旗帜,更需要一种奋发激励的精神。老师傅的举措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读到江姐看见自己丈夫彭松涛被敌人残忍杀害,江姐不能哭出来,甚至连悲痛的表情都不能流露。革命的残酷无以言表,任何儿女私情的表露都可使行动前功尽弃,任何疏忽不知给革命带来多大的牺牲。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有两个技校刚刚毕业的女学员吧嗒吧嗒流下了泪。有人紧紧地抱着头,脸上表情少有的愤怒。“虽体解吾犹未变”,对于为革命失去生命的烈士,人既已亡,感知顿失,无论肢解还是剁成齑粉,再无摧残的痛觉。反对派仿效“后辛菹醢”之暴虐,殊不知任何残忍的手段无非使其作为更显卑劣,败亡得更快,活着的人更加愤怒,意志更加坚定。

    “侯景残酷,破栅平城,当净杀之,焚掠为事,斩刈人如草芥,百姓虽死,终不附之。”中国人对反对派骨子里不屈的血性古来如此。

    老师傅从不给工人讲任何道理,任何道理人人心里自知。任何附加个人感情的言辞,都是对伟大革命牺牲精神的亵渎。

    那时大型起重机械尚不发达。即使安装一个不显眼的构件有时七拐八拐不知需要反几次卷扬,处处潜伏着安全隐患,处处跟钢铁打交道,不是战场,稍有不慎流血是小,发生重大事故带来的损失不可想象。很多结构部件需要北星自行设计制作,现实工作不是工人肯卖力气,肯流汗,处处节约材料就能干出好工程。需要好的技工,焊工技艺保证合格,起重工保证物件安全精准吊装就位,管工一丝不苟,铆工严丝合缝,所有的困难考验的不仅仅北星,而是中国工人的担当。精神是灯塔,照耀着迷茫的海洋!精神是舵手,把握着远行的目标!一切的困难、努力跟革命事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老师傅身先士卒,众人一心,同劳同酬,无坚不摧,无难不克,畅和言笑,无不充满干劲。工人们对待工作积极向上的热情,对待生活满是希望的热爱超过任何时候。不计报酬一份盒饭每天晚上加班到九点,甚至更晚。一天,二天,十几天过去了,有人偶尔家里有事回去几天,再回来简直不相信眼前的变化。工人们的家庭生活都很贫困,不是人们不在乎加班加点得到柴米油盐微薄的报酬,而是相信努力是不会白付出的,为了北星公司的明天,为了国家电力事业的明天。为了远乡夜晚一片灯光的亮起,为了城市工业工厂机械的轰鸣,甘心的付出,默默地奉献,相信北星公司不会亏待不分昼夜辛苦付出的人!相信伟大的国家不会忘记为了电力事业付出辛苦的人!几十天……一百天过去了。在鞭炮、掌声、热泪中庆祝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实现了。

    那时,人们对精神食粮的需求是多么诚信,有了精神食粮,没有干不成的事儿,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今天再回头看那时的人们,似乎真是太傻了,劳动不计报酬,生存不论环境,职位不比高低,一切干就完了。

    那时,傅铭宇自认为自己具备一个共产党员的资格,最起码对共产主义事业抱着忠诚的心理。把入党申请书郑重的交到党组织。老师傅做他的入党介绍人,在党旗的誓言下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

    二十几年以后的今天,当年的老师傅早已离开了工作岗位,老师傅的接力棒落在当年跟自己一样的年轻人手里。一年又一年离开校门步入社会的青年为北星公司的建设队伍注入新的活力。北星公司永远不缺少年轻人的动力。无论怎样,像自己这一代的老师傅再也没有自己年轻时代的老师傅那样的威信力。很多的时候,傅铭宇害怕回忆过去,害怕看到记忆里老师傅那张布满沧桑的老脸,害怕那双充满期待明澈澈的眼睛。不可否认的是,物质条件在一点点腐化人的思想。“祸莫憯于欲利”,使人理解不了的是,生活被一种难以解脱的魔咒牢牢地把控着。人们努力工作追求的奔头莫不过得到物质上的富足,由此带来的精神的快乐。事实却是,人们在努力中无形的落入物质生活相互攀比的圈套,失去了本位追求的概念。

    物质匮乏时代,几十年不长一分工资,没享过一天福的老师傅却使自己的精神生活过得少有的富足。那时个人的幸福在企业的责任面前是多么不值得一提。那种永恒不灭的精神再也难以追回。给后人留下难以理解的反思。按着老师傅的意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齐心协力创造未来生活最大的受益者绝不是他们那样的领路人。物质生活的攀比追求是永没有止境的,不断追求自我物质享乐的同时,其威信力却在情欢纵欲中逐步丧失,与前辈遗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精神疏离得越远,直到有一天达到连自己也不相信那种光辉是真实存在过。甚至会有一种使人可怕的现象发生,越来越多的人根本不在乎那种可贵的精神得失,甚至对那种可贵的精神越加持有怀疑的心理。造成这种局面根源绝不是年轻人的过错,年轻人刚刚步入社会或者说涉世未深,他们还没有达到控制局面把握权力的能力。想到这里,傅铭宇索性坐了起来,搓了搓脸,把杯子里的凉茶兑了热水,一口喝了下去。很多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很多时候,傅铭宇曾一再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自己原本抱着一片诚心,人们却总说他说话缺少实际意义,处处打官腔,啥叫官腔?官腔难道不是真话吗?不是实话吗?自己并未觉得说的不是实话,不是心里话。世界总是在黑夜跟白天的轮替中闪过。既然自己荣幸成为党组织的一员,无法跟一照千里的光芒比强,默默的做一支蜡烛总不算是狂妄吧。微弱的光亮在白天显不出任何的价值,在黑夜(人们需要的时候,企业艰难的时候)再微弱的光亮都会成为希望的亮点。

    像无数人一样,傅铭宇对毛主席的才学、智慧、韬略、胆识敬若圣贤,毛主席好读史书的习惯竟也使他对史书有了浅薄的兴趣。当他读到《梁史》的时候,深思了许久。虽处乱世,梁武帝萧衍也算天谴人愿,续接正史,成为一国之君,运不说不强,寿不说不长,若励精图治,国人不谓不得天恩福佑。散骑常侍贺琛向梁武帝启陈粱之弊政,不被采纳反遭震怒,奸佞乱国,覆邦绝祀,千古闵笑,非外因所祸。

    梁武帝萧衍不能不说是仁慈,对亲近无限度的宽恕纵容可谓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亲近肆无忌惮对百姓的鱼肉视而不见,民怨众怒,侯景趁机作乱;血溅干戈,终致梁国危难。一代君主,萧衍亲手打造的南梁帝国,又亲手把南梁推向更大的毁灭。时人从一个乱世走向另一个乱世。萧衍虽年寿八十有六,却不得善终,饿死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