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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何止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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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民医院的顶楼休息室,林思思睁了睁沉重的眼皮。嘤嘤嗡嗡,好似人语。

    昏昏沉沉的脑袋,听不真切。

    她努力动了动手指,忽远忽近的声音,开始清晰。

    “没有办法了吗?”季冰道。

    “再次拉伤,筋脉恢复的可能性不到50%。”赵森道。

    “断裂的筋脉可以缝上。”

    “麻醉过后,会疼痛。又不能随便用药。”

    “可以不要孩子。”

    冷静的话语,像冰锥一样刺进脑袋。

    林思思猛地睁开眼:“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思思?”季冰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他探上她额头,“有哪里痛吗?”

    “不要抛弃宝宝,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随她受苦的孩子。

    “麻药会影响胎儿。孩子以后还会有。”

    “局部麻醉,不会影响。我不怕痛。”

    “我怕……”季冰握住她手,哽咽。“我怕你痛……”

    “我……可以不要左手吗?”

    季冰愣住,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我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了再接不迟。”

    “太久了,筋脉会萎缩。”赵森道,“已经拖了一星期,不能再拖。”

    “那,那季哥哥,你可以做我的左手吗?反正用到的时候也不是很多,我需要用的时候,喊你帮我可以吗?”

    季冰摇摇头,闭了闭眼道:“赵森,局部麻醉吧。”

    “术后最多能用点外敷消炎药,”赵森欲言又止,“止痛得靠意志。”

    “我可以做到。”林思思喊道,“真的可以。”

    季冰不吭声。

    赵森继续道:“那先吃点东西。精神好,有利于手术恢复。3点,我们开始,可以吗?”

    林思思点点头。季冰盯着林思思苍白的左手,呆若木鸡。

    “那我去睡个午觉。有事喊我。”赵森转身走出房门。

    没一会,大门关上。

    卧房陷入寂静。林思思动了动季冰一直握着的手:“有麻感的。”

    “嗯。”

    “你不要担心。”

    “嗯。”

    “我从小就比较能抗痛,没关系的。”

    季冰捂住眼睛:“对不起……”

    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他佝偻着脊背,好似一瞬间就衰老了。

    “季,季冰……”她抚上他脸。第一次后悔自作主张地离开。但是,瞻前顾后活在凶手建的牢笼中,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遭难,他们又怎能安心在一起?

    “能答应我,再不要离开吗?”他抬起泪脸,“我只害怕失去你,林思思。”

    “我……”

    “你饿了吧,”他忽然起身,“我去热饭。妈烧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酱猪蹄,红烧鸡翅,还有乳鸽汤。等我会,很快就好。”匆匆出门。

    不一会,锅碗瓢盆碰撞的烟火声,就传进了敞开的房门。

    林思思看看床头铁架上挂着的营养液,抹抹眼角的潮湿。她闭上眼,不愿看金莲灯里浮现的自己。

    【现在后悔,还不晚。】声音自心底响起。

    我没有后悔。时间倒流,我仍会这么做。

    【证据很重要吗?】

    没有证据,林义怎么抓人?

    【季冰并不想你参与这些。你只需呆在他身边,他会保护你。】

    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夏姐为什么被关地窖,你还不知道吗?

    【你确定绑架夏姐的和追杀你的,是同一人?】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让他们绳之以法。

    【你执迷不悟,会自食恶果。】

    林思思猛地睁开眼。

    应该让马关翔得逞吗?他该死。他们都得死!

    【死亡是解脱,但对我们不是。深渊最终会吞噬屠龙少年,我们会因此痛苦。】

    我为什么要痛苦?为什么要?为什么?!

    “思思?”

    林思思猛然回神。本躺着的她,端坐床上。左手的吊针,不知什么时候掉出了静脉。季冰正把针头重新插入,用白色胶布粘住。

    “我,我刚有说什么吗?”

    “你刚突然坐起来了,挣掉了针头。做噩梦了吗?”

    “我……想见夏姐。”

    “吴雨夏头部撞上了尖石,还处在昏迷中。需要休养。”

    “为什么还没醒?”

    “脑部有淤血。但不要担心,淤血没有增多。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吃完饭,去看看她,不定就醒了。要在床上吃饭吗?”

    林思思摇摇头。季冰就一手抱起她,一手推着铁架,到厨房的吧台。

    饭菜已经摆好,季冰端着青瓷碗,喂她吃。

    “悬崖的两个歹徒,抓到了吗?”

    “吃完饭再说。”他说着放下碗,给她右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抓猪蹄吃。”

    林思思抓起一个油亮亮的红猪蹄,开啃。“好吃。妈烧的菜最好吃。”

    “回别墅住,每天都能吃到最新鲜的。”

    “我想和你住一块。”

    “我下班就回去。晚上都能住一块。”

    林思思放下猪蹄:“你想让爸妈监视我?”说完一愣,赶紧解释,“刚不是我说话,不是,刚脑子有点糊,我意思是喜欢这里。这里交通方便。”

    “嗯,我知道。”

    季冰不再言语,默默喂饭。

    林思思几度欲言又止。但啃完一个猪蹄,她也没再说一个字。

    直到两碗饭下肚,她道:“我饱了。”

    季冰拿着空碗盛饭给自己吃。

    林思思看看身上的病服,问:“我的衣服呢?”

    “烧了。”

    “为什么?”

    “感觉你想烧,我就烧了。一点不剩。”

    “鞋,鞋呢?”

    “也烧了。”

    林思思愣住,半晌道:“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愿意和我说吗?”

    “……我也不知道。”

    “那只能问袁星梦了。”

    “梦,梦姐姐,来了吗?”

    “在林义的警局。”季冰放下吃空了的碗,盯着她说。“她说她杀了马关翔。”

    石头砸破脑袋的血腥味,忽然涌进鼻腔。吧台上剩下的排骨、猪蹄和鸽子汤,都变成了暗红的液体。

    林思思慌忙起身,右手一扫。液体洒到了地上,沿着灰色地砖,流向卧室。

    她赶紧跑向卧房。

    “思思?”季冰抱住她,“你看到了什么?”

    “血,血流到房间了,要关门。”

    “看看手上有血吗?”

    林思思低头一看。鲜红糊满了手。她慌忙擦病服上。病服全都被染红了,但手上的血擦不完。

    季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黑西服上擦。一擦就干净了。

    “好了,已经没有了。”

    她看向地砖。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吧台上的菜碟,仍装着剩菜,散发着肉香。

    “住回别墅,好吗?”

    林思思摇摇头,又点头:“可以等夏姐醒来,再回去吗?”

    季冰盯着她好几秒,才道:“你可以听话,不再乱跑吗?”

    “我不会再跑了。”

    “保证多久?”

    “一,一辈子。”

    还是一见就动心的鹅蛋脸,还是一说保证就躲闪的杏眼,心里藏的秘密却越来越多。

    季冰亲亲她无血色的唇瓣:“说话得算话啊,思思小朋友。”

    “这次是真的,我保证。不然就——”

    “嘘!不用发誓,我相信。”

    誓言无需保证。保证过的誓言,常常会失效。

    “季哥哥,我想爱爱一下。”

    因害羞而有了丝红润的脸,敛去向外的尖刺,像个孩子似的渴求爱怜。心中无法诉说的恐惧,侵蚀人格之间的理智和平衡。

    她需要他给予身体上的安抚,补充油尽灯枯的勇气。她相信与他身体的契合,可以给她无穷的可以战胜恶魔的能量。

    他吻住她,带着惩罚她隐瞒真相的凶狠,掠夺她的呼吸。她双眼迷离,娇躯颤抖。

    他表现得越疯狂,她便越安心。因为,那是他爱她的程度,就像她儿时受到母亲的棍棒责打。无法解释母亲为什么生了她却又百般折磨她,自我安慰折磨都源于爱。

    季冰心中叹口气。他得当爹又当妈,还得履行丈夫的夫妻义务。

    但为什么刚好碰上怀孕期呢?竟会折磨他。

    一顿猛亲,把刚一顿饭补充的力气都亲掉,季冰搂着软绵绵的林思思,坐在沙发上。

    “剩下的,等手术完,再继续。”

    林思思小猫似的拿头蹭他胸口:“我想看看夏姐。”

    勇气回来了,就开始撒娇。

    “等手术完就去。”

    “手术完,我能去见梦姐姐吗?”

    “除了袁星梦,你还给我认了哥哥吗?”

    “我只有你一个哥哥。”

    “刑警的妹妹,不是你吗?”

    林思思僵了僵,笑弯了眼道:“情势所逼,就利用了林义一下。”

    “谁逼你了吗?”

    林思思摇头:“本想吓唬精神病院里的人,但好像不太管用。”

    “如果我不帮袁星梦请律师,”季冰微微笑道,“她25岁的青春年华,会定格在马关翔死去的那一刻。她会在监狱里一点一点白发苍苍,没有恋爱过,没有相夫教子过,就走向了终点。”

    刚激吻过而现红晕的脸,一瞬刷白。

    “你在威胁我?”她双目狠绝地瞪着他。

    “嗯,被宝贝发现了呢。”季冰勾勾唇角。

    林思思一愣,像突然惊醒般右手环上他脖子,轻咬他耳朵:“为什么要故意吓我?嗯?”腰肢轻扭,摩挲他大腿。

    “因为你不乖,”季冰拍拍她乱磨的屁股,“总对我撒谎。”

    “我没有,”她忽然流泪,“季哥哥,我没有,不是我。是她们不听你话,我劝过她们的。呜呜,不是我,季哥哥不要不爱我……”

    “不怕不怕,季哥哥最爱你。”季冰亲亲她不停飙泪的眼角。

    “那我呢?”眼泪忽然停止,双目沉静,眉间淡淡忧思。

    “也最爱。”他亲亲她眉间。

    她哼了哼鼻子,双眸凝聚凌厉。

    “也最爱你。”他亲亲她的鼻尖。

    她两腮红艳起来,抿抿唇道:“我也最爱你。”说着忽然面色一沉,“都闹够了没有,谁允许你们出来的?”说完自己一愣,紧接着两眼一闭,倒他怀里。

    季冰咧开嘴,笑出了声。他亲亲她光洁渗汗的额头,喃喃:“这么个小脑瓜,到底怎么运转的?”

    何超说错了。何止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