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苍南神山埋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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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绍修筑乌雀城后，第一时间便将自己的双亲自祖坟中迁出，安葬在苍南山的南麓。
面朝乌雀城，俯瞰整个大梁江山。
南麓地势平坦，又少树木，未行百米，豁然开朗见一平台，横竖百米宽，矗立两座坟茔，却立着块无字碑。
踏上平台，缠身的暑气蓦然散去半数。
司卿卿看向裴明绍，见他一脸平静，若是裴家双亲在世，以裴明绍的身手，只怕在朝中大有作为。
许是感应到她的忧心，裴明绍轻笑道：“人生在世，生死无常。若是高堂在世，兴许，我也不过是梁京城中富贵闲散的纨绔公子罢了。”
如裴恩诺一般，沉迷声色犬马，才子佳人。
“兴许，又是一番光景。”
满身荣华荫佑的裴府长子，怕是要揉碎京都春闺下的百转柔肠。
“幸好，否则，怕是得不了司相的青睐。”
“彼时尚在病重，承蒙大人不弃，卿儿才算起死回生，往后无以为报，只盼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司卿卿不加掩饰地说道。
裴明绍微怔，试图从她坦诚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丝犹疑和试探。
可是没有。
如同新生儿般清澈见底的眸子，毫无掩饰。
裴明绍差一点点以为，自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在她眼前无所遁形。
“嗯？卿儿意向如何？”
司卿卿转过身子，面朝向暑气下蒸腾着热气，如浮云翻滚的乌雀城。
“乌雀城虽是易守难攻，可若是断了粮食和水源的补给，只怕不出半个月便会自乱阵脚。如今大人信我，水源不敢遑论，可粮食嘛，假以时日，便是饥荒十年，乌雀城亦不会断粮！”
司卿卿信心百倍地保证。
毕竟是取经再世神农，两季水稻，稻麦间次，以如今肥硕的土地，只怕不久的将来，乌雀城定是天下粮仓。
裴明绍知她近来所作所为，却也并未全信，天下粮仓大可不必，只盼将来生变故时，大梁的百姓有个活路。
面对司卿卿的慷慨激昂，裴明绍将她拉跪下，低声道：“那可当着我父母亲的面说好，乌雀城的粮仓，便指望卿儿了。”
司卿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完成第一次拜见公婆的仪式。
自平台而上，有数百石阶，阶梯狭窄，仅容许半靴斜侧攀爬，见她有意尝试，裴明绍便在身后护着她，上行百余米，极目远眺，碧空如洗，望着脚边盛开的野花，司卿卿长舒一口气道：“若是盛夏长住在此间，便是日日十个来回，也叫人心旷神怡。”
裴明绍指着身后延绵不绝的苍南山脉，“这座山，是整个西北的母山，因为她，苍夷族才不敢贸然南下入侵。”
司卿卿摇摇头，望向他道：“苍夷不敢入侵中原，是因为乌雀城有裴将军。因为有裴将军和长林军镇守边关，才让大梁这五年得以喘息休整。”
“你当真这么想？”
裴明绍眼光闪烁。
“大梁入主中原百年，前有陇南蚕食西南荒林，后苍夷吞我边疆沃土，可如今裴将军单凭一己之力，将苍夷拦在这座神山之后，大梁的百姓，心里都是记着的。”
司卿卿眼下心情极好，左右想在山上磨蹭些时间，夸人的话语不假思索，哐哐朝裴明绍砸去。寻了处长椅坐下，准备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时，裴明绍伸手将人拉起，“地上凉，当心身子。有什么话回去说不迟。”
前行几步，裴明绍忽然转身，问道：“便是诓我之言，自卿儿口中，亦十分欢喜。”
司卿卿原是满腹溢美之词，生生卡在此处，进退不得，实在为难。她吐吐舌头，朝裴氏双亲墓前，微微颔首。
裴明绍领司卿卿前往神山之事，很快也传遍军营之中。朱寿拧着酒葫芦，斜靠在洋槐树下，碾碎指尖的花生米，笑着问前来讨要人手的三宝：“这么说，往后咱们该改口叫声裴夫人了？”
“那可不是！我可是听说，将军视夫人为掌中宝，前阵子差人从南边请来的几个厨子，哪个不是拖家带口，往后怕是要在咱们乌雀城扎根的。您不知道，自打咱们夫人来了乌雀城，城里那些个做生意的，都算计到咱们夫人身上，那衣裳的样式，还有遮阳的帽檐，珍珠首饰，小到发蜡香蜜，哪一个不是仿着咱们夫人的样子。”
三宝说得眉飞色舞。
朱寿仰头喝完酒，将瓶子抛给三宝道：“再去给道爷满上，好叫道爷一醉方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不知为何，三宝捧着酒葫芦，却听出朱寿高歌中说不尽的悲苦之色。
“朱爷。”
朱寿摆摆手，翻身朝树弯处眯眼沉沉睡去。恍惚之中，他仿佛瞧见一对神仙伴侣携手登上苍南山，可不知为何，忽然一柄利刃从天而降，将两人生生劈开，一时间天地重回混沌。朱寿惊出一身冷汗，伸手掐指捻算，反反复复，直到指尖磨出血泡，暮色昏沉，不曾止歇。
次日清早，朱寿留下数十本账簿和一张空白信笺，走了。
“昨日可有何事发生？”
“不曾，只是朱爷吩咐三宝去打了壶酒。”
陈禾指着抱着酒葫芦站在门口的三宝道。
三宝上前两步道：“结果，小的打完酒便寻不见朱爷的身影。裴将军，这壶酒小的放这里，说不定朱爷过几日便回。”
酒葫芦被陈禾接下，放在厅前案上，裴明绍认得此物，三年前，玉兴关一战大胜后，他缴获此酒壶，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朱寿眼见着便不撒手，这些年更是不离他左右。
如今葫芦在，人却不见了。
不知为何，裴明绍隐约觉得，朱寿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能叫机关算尽的朱寿如此仓皇出逃。
裴明绍派人将酒葫芦送回朱寿的住处。
陈禾回来，吹丧着脸，说那两间屋子明显精心收拾过，连寻常的衣服也一件不在。
军师忽然失踪这件事，并没有叫乌雀城萎靡几日，因为五日后，司卿卿亲手摘下恒温大棚里，第一批熟透的金丝瓜。
裴明绍修筑乌雀城后，第一时间便将自己的双亲自祖坟中迁出，安葬在苍南山的南麓。
面朝乌雀城，俯瞰整个大梁江山。
南麓地势平坦，又少树木，未行百米，豁然开朗见一平台，横竖百米宽，矗立两座坟茔，却立着块无字碑。
踏上平台，缠身的暑气蓦然散去半数。
司卿卿看向裴明绍，见他一脸平静，若是裴家双亲在世，以裴明绍的身手，只怕在朝中大有作为。
许是感应到她的忧心，裴明绍轻笑道：“人生在世，生死无常。若是高堂在世，兴许，我也不过是梁京城中富贵闲散的纨绔公子罢了。”
如裴恩诺一般，沉迷声色犬马，才子佳人。
“兴许，又是一番光景。”
满身荣华荫佑的裴府长子，怕是要揉碎京都春闺下的百转柔肠。
“幸好，否则，怕是得不了司相的青睐。”
“彼时尚在病重，承蒙大人不弃，卿儿才算起死回生，往后无以为报，只盼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司卿卿不加掩饰地说道。
裴明绍微怔，试图从她坦诚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丝犹疑和试探。
可是没有。
如同新生儿般清澈见底的眸子，毫无掩饰。
裴明绍差一点点以为，自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在她眼前无所遁形。
“嗯？卿儿意向如何？”
司卿卿转过身子，面朝向暑气下蒸腾着热气，如浮云翻滚的乌雀城。
“乌雀城虽是易守难攻，可若是断了粮食和水源的补给，只怕不出半个月便会自乱阵脚。如今大人信我，水源不敢遑论，可粮食嘛，假以时日，便是饥荒十年，乌雀城亦不会断粮！”
司卿卿信心百倍地保证。
毕竟是取经再世神农，两季水稻，稻麦间次，以如今肥硕的土地，只怕不久的将来，乌雀城定是天下粮仓。
裴明绍知她近来所作所为，却也并未全信，天下粮仓大可不必，只盼将来生变故时，大梁的百姓有个活路。
面对司卿卿的慷慨激昂，裴明绍将她拉跪下，低声道：“那可当着我父母亲的面说好，乌雀城的粮仓，便指望卿儿了。”
司卿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完成第一次拜见公婆的仪式。
自平台而上，有数百石阶，阶梯狭窄，仅容许半靴斜侧攀爬，见她有意尝试，裴明绍便在身后护着她，上行百余米，极目远眺，碧空如洗，望着脚边盛开的野花，司卿卿长舒一口气道：“若是盛夏长住在此间，便是日日十个来回，也叫人心旷神怡。”
裴明绍指着身后延绵不绝的苍南山脉，“这座山，是整个西北的母山，因为她，苍夷族才不敢贸然南下入侵。”
司卿卿摇摇头，望向他道：“苍夷不敢入侵中原，是因为乌雀城有裴将军。因为有裴将军和长林军镇守边关，才让大梁这五年得以喘息休整。”
“你当真这么想？”
裴明绍眼光闪烁。
“大梁入主中原百年，前有陇南蚕食西南荒林，后苍夷吞我边疆沃土，可如今裴将军单凭一己之力，将苍夷拦在这座神山之后，大梁的百姓，心里都是记着的。”
司卿卿眼下心情极好，左右想在山上磨蹭些时间，夸人的话语不假思索，哐哐朝裴明绍砸去。寻了处长椅坐下，准备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时，裴明绍伸手将人拉起，“地上凉，当心身子。有什么话回去说不迟。”
前行几步，裴明绍忽然转身，问道：“便是诓我之言，自卿儿口中，亦十分欢喜。”
司卿卿原是满腹溢美之词，生生卡在此处，进退不得，实在为难。她吐吐舌头，朝裴氏双亲墓前，微微颔首。
裴明绍领司卿卿前往神山之事，很快也传遍军营之中。朱寿拧着酒葫芦，斜靠在洋槐树下，碾碎指尖的花生米，笑着问前来讨要人手的三宝：“这么说，往后咱们该改口叫声裴夫人了？”
“那可不是！我可是听说，将军视夫人为掌中宝，前阵子差人从南边请来的几个厨子，哪个不是拖家带口，往后怕是要在咱们乌雀城扎根的。您不知道，自打咱们夫人来了乌雀城，城里那些个做生意的，都算计到咱们夫人身上，那衣裳的样式，还有遮阳的帽檐，珍珠首饰，小到发蜡香蜜，哪一个不是仿着咱们夫人的样子。”
三宝说得眉飞色舞。
朱寿仰头喝完酒，将瓶子抛给三宝道：“再去给道爷满上，好叫道爷一醉方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不知为何，三宝捧着酒葫芦，却听出朱寿高歌中说不尽的悲苦之色。
“朱爷。”
朱寿摆摆手，翻身朝树弯处眯眼沉沉睡去。恍惚之中，他仿佛瞧见一对神仙伴侣携手登上苍南山，可不知为何，忽然一柄利刃从天而降，将两人生生劈开，一时间天地重回混沌。朱寿惊出一身冷汗，伸手掐指捻算，反反复复，直到指尖磨出血泡，暮色昏沉，不曾止歇。
次日清早，朱寿留下数十本账簿和一张空白信笺，走了。
“昨日可有何事发生？”
“不曾，只是朱爷吩咐三宝去打了壶酒。”
陈禾指着抱着酒葫芦站在门口的三宝道。
三宝上前两步道：“结果，小的打完酒便寻不见朱爷的身影。裴将军，这壶酒小的放这里，说不定朱爷过几日便回。”
酒葫芦被陈禾接下，放在厅前案上，裴明绍认得此物，三年前，玉兴关一战大胜后，他缴获此酒壶，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朱寿眼见着便不撒手，这些年更是不离他左右。
如今葫芦在，人却不见了。
不知为何，裴明绍隐约觉得，朱寿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能叫机关算尽的朱寿如此仓皇出逃。
裴明绍派人将酒葫芦送回朱寿的住处。
陈禾回来，吹丧着脸，说那两间屋子明显精心收拾过，连寻常的衣服也一件不在。
军师忽然失踪这件事，并没有叫乌雀城萎靡几日，因为五日后，司卿卿亲手摘下恒温大棚里，第一批熟透的金丝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