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国子监绯闻录 > 第叁柒回 报良善(二更)

第叁柒回 报良善(二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刘氏指着道:“这是老太爷赏的,《陈竹山文集》一部、李昇的《潇湘烟雨图》一幅,三房五房经商,除笔墨纸砚及笺纸外,还特送来些倭国稀巧的玩意儿。”

    舜钰瞧去,一律的笔墨纸砚及笺纸,拿了个笔筒端详,笑说:“果是倭人所制,那里的匠人喜镀金镶四角,再雕暗花衬之,犹显古雅精丽,只是价也甚贵。”

    遂不敢要,要退了回去。

    刘氏却不以为意,只道:“砚昭在织造局当差,这礼你收或不收,他们总免不了有事来求,你胆怯什么。”听她如此说,舜钰也就作罢。

    又逐一捡视,竟寻着个秋香色金线绣云纹荷包,荡着饱饱姜黄穗子。簇簇新应是刚缝的,抽开系子,里搁着柑橘味香饼儿。

    “这是.......?”不待舜钰说完,刘氏微蹙眉,已先开了口:“这是翦云那丫头给的,瞧着绣工还算精致,你就拿去戴吧。”

    舜钰心底诧异,转而关心问:“六妹妹的病可有好转些?”

    刘氏默了默,原有些着恼的气色渐变烦忧,欲言似又止,舜钰朝肖嬷嬷使个眼色儿,肖嬷嬷带着下人退去。

    房里一时无人,刘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方说道:“还是病秧秧的,老爷去瞧过,身子却无恙,只说落下的大抵是心病,开了些养心调气的方子,每日里三顿煎服着。”

    “翦云虽是我十月怀胎养出,却性子胆怯又沉闷,打小与我就不亲近,在老爷跟前也不懂讨喜儿,我也不知该怎样教养她,平日里只会督促她多做针黹,把绣艺练习的比别家女儿更精进非凡些,往后嫁入婆家,虽不会人情世故,好歹看在手中有活的情面上,少苛待她些。”

    “这丫头却不能领会,被旁人再挑唆几句,只当我在变着法奴役她。昨晚晴姐儿跑来见我,说那丫头同她讲了好些心酸的话,我这才晓得她在我跟前嘴上不说,心里不晓得怎么恨着呢。”

    说着竟忍不住落下泪来。舜钰忙上前劝慰着:“姨母说六妹妹被旁人挑唆,你不也听风就是雨么!”

    见刘氏语塞,继续劝:“六妹妹性子恬静,虽不爱说话,心地却是良善的,断做不出恨自个亲娘的事来,现只是年纪还小,道理不曾想通透,就钻了牛角尖去。”

    刘氏叹道:“你说她人小,可怎就动了心思?还是对你起意.......!”心绪繁杂的很,再说不下去。

    舜钰体贴的奉上一碗碧螺春,刘氏接过吃了会,情绪渐趋平静,半晌才道:“前几日大夫人同我说,有个五品官户,在替自个家里的哥儿寻亲事,听说模样端得周正,还是个举子,现也在国子监进学,谓之前程光明。我却私下琢磨,若那哥儿万般的好,大夫人逞强好胜惯了的,自会留给晴姐儿,哪舍得给翦云呢。”

    舜钰听出她话音,逐顺着笑回:“这有何难,过几日我即入国子监,那哥儿姓甚名谁,我替六妹妹仔细打听就是,若委实不济,有旁合意的儿郎,我自会替她留心。”

    此话正中下怀,刘氏方还愁郁的面庞,透出几许惊喜来,说那哥儿名唤傅衡,父亲是吏部员外郎,家宅安在保大坊眉掠胡同,欲参加明年春闱考。

    舜钰一一记进心里,刘氏见她郑重,更加欢喜,命守在帘外的大丫头莲青,带了包银子进来搁桌上,乃道:“这有十两银子,你也不用瞒我,自是晓得你手上没几个钱儿,原是备下给你回肃州的盘缠,现即不用回去了,也一并送予你,平日里买些书籍笔砚什么的,遇事也可救个急。学堂生活清苦,若逢初一十五下学,你就回来,课业不懂的问问砚昭,想吃什么尽管同肖嬷嬷讲,无人敢亏你。”

    刘氏顿了顿,难掩忧虑继续说:“自个朝晚定要多警醒,若有人察觉你些微不妥,勿要抱以侥幸,及时同你秦伯伯与我商量,可懂得?”

    舜钰浅浅笑着点头,听她絮叨个不停,有股子温暖在心底流淌,当初在田府,大哥去国子监入学,娘亲也是这样,说不完的话儿。

    送刘氏与院门外,望那背影躇躇渐远,舜钰立门槛边略站会儿,忆起前世里,她初初被秦仲带回,放在刘氏身边做丫头。

    刘氏那会被丢了孙子的李嬷嬷整日叨烦,心气实在不顺,待她亦是疏冷的很。

    有一晚儿,她因打碎只菊花白玉小酒钟,被大丫头训诫不许吃饭。肚皮饿的紧,想起从前富贵日子,倒底孩子气,一个人躲在园子角落偷偷哭泣。

    “你哭什么?”她抬起泪眼,一个年纪仿佛的女孩儿,看打扮是府里小姐,撑腮蹲身盯着她,还不待答话呢,又过来个锦衣女孩儿,舜钰认得,是五姐儿绾晴,皱着眉不耐烦催:“肖嬷嬷那有新蒸的木樨松穰卷儿,哥哥们都去了,你在这磨蹭什么,去晚了可没得吃了。”

    木樨松穰卷儿!父亲身边的侍卫田荣,除会舞刀弄棒外,做得一手好点心,他极擅用白细糯米粉作糕,生猪油子味重,口感粗,就改用鹅油或鸡油淋之,再将核桃、芝麻、瓜子等果仁碾碎加冰糖揉成馅,表面刷层油脂,洒木樨和松穰,摆进大笼搁柴火灶上蒸,半个时辰后,一掀竹蓖锅盖子,滚滚烟气兜头扑面,那热糕儿香松柔软,看得人口舌生津。

    饥肠辘辘一回想,舜钰抿紧嘴儿,咽了记口水,肚里咕噜一声,可响。

    两个姐儿扑哧的笑开来,绾晴拿指尖戳她脑门,学着长辈口气:“让你摔了小酒钟,就该饿几日,连水也不得喝,才能长记性。”

    舜钰咬着牙,此时小姐的傲气还未褪干净呢,索性反手抓住在自个额上作乱的指头,又狠狠一甩。

    绾晴怔了怔,待回过神,唬起脸儿冲上来要打。

    另一姐儿忙上前拦下,使眼色让她快跑,自个则拽住绾晴衣袖,笑着低声温劝。

    舜钰脚底如抹油,把一团骂闹掷与身后,耳边只听寒风呼呼作响,如只受惊的兔子,一口气也不晓得跑至哪里。

    直待天已作晚,满园松梢吱喽喽发哨,吹得雨帘重重幕,她万般凄凉暗生,抹着泪儿七绕八转回到刘氏院子时,恰遇来寻她的肖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