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崔门嫡女 > 54.第五十四章

54.第五十四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萱儿,为他拔箭吧。”话落,崔璟炎便已退了出去,临走还带上了门。

    崔璟萱来不及细想崔璟炎为何对她的医术如此自信,也来不及询问本该入了楚宫接受封赏的崔璟炎为何突然回了府。

    眼下,看着何韧的模样,分毫耽误不得,阿拙去月梧楼取了药箱和她捣鼓的一些常备药物。

    到底离得近,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阿拙便带着东西装在食盒里拿了回来。

    粗粗看了,何韧的两处伤口都极凶险,取箭的位置,角度,手法都得细细思量,一个不慎,便会葬送了何韧的性命。

    摒着气儿,崔璟萱盯着那片伤处,稳着手一点点拿着力气把那半支箭取出来。

    随着第三只箭头掉落,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铁质箭头微微向外翻卷着几根细小的倒刺,已经刺入血肉,如何不一寸寸小心着!

    崔璟萱瞥了眼头上刻的细小的“敕造”两字,不由庆幸。

    这种箭伤,又是这个风口浪尖,幸而没请大夫,谁瞧了都知道是宫里京畿卫的手笔!

    崔璟萱已是疲累地紧,精神高度集中之后便更觉乏力。到底还撑着把何韧伤口附近谨慎地处理过,敷了药粉才用白布圈圈绕着包扎好伤口。

    “只看今夜了。韧,熬过去!”

    阿拙端着盆血水出去的时候,崔璟炎还在外间站着,手上拿着一个匣子。

    不方便行礼,阿拙便也只唤了声公子,便去忙活熬药了。

    “哥哥……”后面跟出来的崔璟萱朝着他唤了一声。

    崔璟炎看了眼已然长到他肩头的妹妹,如小时候那样,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不同的是,这一回,没有弄乱她的发。

    他把匣子放到她手心。

    “萱儿,去跟祖母说一声罢,晚间再过来给她换药。”

    “匣子里是一些药材。你看着用。”

    崔璟萱接过匣子,隔着盒子都能嗅到丝丝的带着些涩味的药味,不用打开便知,确是极好的药材无误。

    应了他的话,崔璟萱才抚着手上匣子的锁扣,抬了抬眼,有些迟疑地问:“哥哥知道……何韧……是女子吗?”

    “嗯。”他答。眸色深深,不见一分波澜。

    屋里安静下来,崔璟炎走了进去,在靠近床铺一尺的距离,石雕一般站着,

    “铛――”

    崔璟炎忽地出手打落了何韧面上万年不卸的面具。

    黑色面具随着他的手劲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里面遮住的容色一瞬间暴露在光线里,刹那间闪出的惊艳直击人心。

    还是盖住为好!

    要怎么形容这样一个女子的美!

    屋里有些昏暗,她的面容却仿佛闪着白玉般细腻的光华,

    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黛,细裁的眉飞,狭长的眼角往后拉起,每一段都祸乱地紧。

    墨发铺展开,浓黑上映着精致白皙的蝶翼一样的锁骨,黑白分明地晃人眼睛。

    诱人的饱满的唇瓣被贝齿轻咬着,抿成一条直线,与额上点着的一枚朱砂着,嫣红如炽,艳丽无匹!

    无一处不精致,天生一段风流面相,媚惑天成,雌雄莫辨。

    诱惑人心的妖精般的女子!

    若不是气质上的潇洒邪肆,不见一星阴柔,这般祸水之色,如何被认成是男子?!

    如今,她换了女装,静静躺着,都勾的人目眩神迷。

    崔璟炎却平静地很,眉眼不见惊异,拿出一粒药,半点不见轻柔怜惜地塞进了她口中。

    她只在两个人面前摘掉面具,老夫人,苏先生。

    崔璟炎……是个例外。

    床上那人发着高烧,意识已经全然模糊。艰难地吞咽下那粒药丸,干涩的嘴里时不时喃喃地蹦出几个音调:

    “娘……爹爹……卉……卉儿……失败……了……”

    她的柳眉蹙起,便是梦中,也痛苦不堪,声音又苦又涩,身上的伤处都没让她留下一滴眼泪,说着梦话,她却忍不住地泪盈于睫。

    “对……不……”

    分明是教人万分怜怯的,不知为何,崔璟炎的心口却忽地冒出股压也压不下去的愤怒。

    被怒火烧了几瞬,又定睛瞧了瞧,冷着面转身欲走,那人却又开了口:“黑心……莲……”

    她的声音极低,缠在舌尖上,哝呓着听不清楚,最后一个字更是晦涩,分不清是莲,还是炎。

    崔璟炎铿锵的步子停住,偏过身来,何韧还未清醒,只是凭着感觉,下意识地唤出来而已。

    崔璟炎紧握着的拳头忽地松开,往前挪了几步,站在床边上,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一点点靠近床上那人的面颊。

    门外,不知站了多久,柳西华忽地想笑,便也真的笑出声来。

    “呵呵――”

    低低浅浅,如落玉盘。

    卉儿,何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崔璟炎,这样轻易被人乱了心神,因为几个字便恍惚不定,疏忽到甚至察觉不出门外有人。

    怨不得她觉得何韧莫名地眼熟,怨不得崔璟炎一直在拖延婚期,怨不得将士们一入宫城,还未听宣,崔璟炎便大步流星地告假离去……

    此前种种,崔璟炎在伈郡的种种。

    崔璟炎一直埋在心里的人,是卉儿!

    笑话!

    “呵――”

    里间,崔璟炎的手生生顿住。

    便只是一声轻笑,他也辨地出来是谁。更是因为清楚地知道门外那人是谁,握回了指尖,他微垂着眉目,有些不敢去瞧门槛处那处。

    “崔家公子惹桃花的本事一流……”

    她看着他,还在笑着,笑得风华绝代,眼里却尽是凄楚。

    “我有些……防不住了……”

    她没有怨怼他,也没有指责他。只是有些挫败,心里那苗火,也仿佛快要熄了。

    他心底埋着别人,她怎么能感动他,怎么让他把自己放进心里。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一个时辰前,在京都城门口,她等了四年,终于把她的心上人盼了回来。

    万众瞩目之下,她第一回庆幸她的郡主身份,让他能第一眼看到她。

    她一身华服,在明章帝身侧,启口向这个男子求了婚。

    街市上,她挡掉向他飞来的香囊和花束,她柳西华的男人,自是不许旁人染指一分一毫,惦念都得小着心别叫她瞧见!

    马上,他拥着她打趣:“西华,你是来给夫君斩花断草的?”

    她笑的开怀:“自然,崔家公子惹桃花的本事一流,我必须防地紧些。”

    那时,她却真的有些迫不及待,想唤他一声夫君,光明正大地想融入他的生命,徐娘恨嫁,她如今是真懂了那一分都不想再等的迫切心思。

    却不想,一语成谶!恨嫁的都难嫁!

    柳西华敛了眉目,止了面上的笑意,也再笑不出一分,迈步往里间走了过来。裙摆流泄,她直直看着床上那人,不愿再瞧崔家少将一眼:

    “我是来看卉儿的。可否让路。”

    她可以输,但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恻隐!

    柳西华在床前蹲了下来,纤纤十指握住了何韧,不,何卉的手,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掩了眼角处的凄然。

    卉儿,为何不早点回来,偏生让我这样认识你!

    又为何那么傻,何家满门抄斩已经过了十几年,这些年,你又怎么不来寻我!

    不知跪坐了多久,也不知后面那人是何时离去的,柳西华朝外面看了一眼,这处屋子,已经渐渐暗了。

    ……

    明章帝十七年,楚军凯旋,在迎军途中,明章帝在楚京长街上遇刺。

    幸而,帝毫发无伤。大典如期在嘉阳殿前举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楚翊,进襄王,赐府邸一座。三皇子楚宸,进宸王,四皇子楚璃,进祈王……林元帅进一品威远大将军,蒋元帅进从一品镇远大将军……”

    军功记的清楚,明章帝登帝以来第一回大加封赏武将,进阶的颇多。唱喏的太监足足念了半刻才念完。

    底下的将士,整齐地列着队,不见喧哗,庄肃地紧。人人的面上却都带着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血气和喜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受封赏的人多了,确是捧起了一批新兴的军功权贵,崔璟炎自是逃不了,封的还不小,正四品的骠骑将军。

    依着他这般年轻的岁数,却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了。

    夜里,安国公府里,为了庆祝大公子归府,老夫人嘱咐了,特地办了一场家宴。

    三府阖在,无论嫡庶,都挤挤嚷嚷坐了满堂。安国公肃着脸,沉默寡言,少作评价,瞧着,还在为几年前大儿子私自做决定而愤怒着。

    二房却是捧场,二老爷拍着崔璟炎的肩膀连声赞了几声,眉宇间确是真心实意的欣赏。

    “璟炎青出于蓝,有父亲当年的铁血风范!不错,二叔瞧着也心慰地很!”

    崔璟炎换下了厚厚的铠甲,一身玄色长衫气势尽显,锋芒毕露。坐在那里冷着脸确实煞人地紧。

    只几个大胆的姊妹凑上前道喜,亲亲热热地敬酒嬉闹,怯懦的,哪里敢上前!

    觥筹交错间,他端着一盏酒,静静坐在那里,神色不明。崔璟萱坐在他对面,瞧地清楚,不由地有些担心。

    哥哥,这是怎么了?!还在忧心何韧?

    宴开了近一个时辰,正是宴酣的时候,林清弓着腰朝崔璟炎禀了一句什么,便见他忽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上首行了礼:

    “祖母,母亲,父亲,孩儿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说罢,衣带当风,带着林清三两步便消失在拐角,只留一个俊秀的身姿给背后的众人。

    忍不住地,三夫人看着那背影嘲了声:“呦,大公子这真是进了官位,就愈发不把我们瞧在眼里,这么多人,他扔了筷子就走了!”

    安国公的眼底都被她这话挑起一丝怒火。

    老夫人瞥她一眼,重重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冷哼一声,不怒自威:

    “不想吃,你也给我出去!”

    崔璟萱总有些不放心,也告了退,跟出去瞧。

    跟了一路,却见崔璟炎径直出了府,崔璟炎难得地匆忙,竟好似没发现身后两人。

    出了府外,又过了一个街角,步履匆匆的崔璟炎忽地被稳步走过来的身影截住了,隔着一段距离,崔璟萱没瞧见那人的面容,倒听清了他的声音:

    “璟炎,你还欠我一声交代。”

    “作为我的下属,莫非,关于今日刺客一事,你无话可说?”

    三皇子……

    第二日,镇南王府西华郡主一封休书却抢了整个大军的风头,惊掉了京都众人的下巴。

    “柳西华在此休书一封,京都百姓见证,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未嫁先休!

    赐婚时,震惊全城的高调碎了多少姑娘芳心。而今,昨日二人打马同游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地,西华郡主就直接休夫了?!

    京都的痴男怨女多了,追着柳西华的公子哥儿嘲讽崔璟炎的结果,欣赏柳西华的潇洒。思慕着崔璟炎的姑娘贵女心疼他的处境,愤怒柳西华的无理取闹。

    竟一时达成一致,盼着这两位赶紧离散,摩拳擦掌想要把心上人抢回来。

    京都正被这一纸决绝的休书震地晕头转向,吵地热火朝天。风暴中心的安国公府却静悄悄的,竟不反驳也不承认,一派缄默。

    自抛出一封休书,镇南王府也平静下来。又关起了府门,闲事不理。

    柳西华不理闲事,却到底不能无视了宫里,难得地大清早便入了宫,一身清华长跪在太后宫前。

    直直跪了两个时辰,太后才宣了进殿:“西华,哀家疼你,但……你可知道,违了懿旨,藐视宫廷,是何罪名?!”

    柳西华三跪九叩行了大礼,伏在地上,声音清冷“西华知道。”

    顿了顿,还是直起身子,看着那位尊贵的外祖母,眼底不见一片杂色,澄澈真挚,甚至带了丝祈求:

    “请皇祖母成全!西华甘愿受罚。”

    高座上那人闭了闭眼,真有些无奈和心疼。就这一个外孙女,却怎地生了这样一个倔性子!

    太后抚着额,挥了挥手。艳红的豆蔻闪过刺眼的光。

    “柳西华恃宠而骄,妄自尊大,藐视皇法,现,褫夺其郡主封号,收其领地,杖责一百大板。罚其禁闭一月。”

    “西华,你可服气?”

    跪着的女子挺直了脊梁,又是重重一磕。

    “谢太后娘娘。罪女领旨谢恩。”

    她站起身来,当真没有一分不满,姿态从容,不去看磬尘那满是心疼和不忍的眼神,跟着行刑的嬷嬷就往执事堂走去。

    责罚她,是为了保住皇家的尊贵和颜面,皇室的天威,容不得人来挑衅,哪怕她是皇帝的嫡亲外甥女,哪怕她万千恩宠。

    自是任由消息传出去,不出片刻,闻讯而来的看热闹的宫妃和公主们,便已围了几层。

    平日里,对待西华郡主卑着膝盖的妃嫔们也放肆起来,嗤笑声,嘲讽声,不绝于耳。

    “西华郡主这是何必呢……崔家公子多好一男子,多少姑娘想嫁都嫁不过去,怎地就被你休了~”

    “还真是太受宠了~小姑娘嘛,难免掂不轻自己几斤几两!”

    “咦~听说她已经被夺了郡主封号了!”

    “那也是活该啊……”

    一声声气红了磬尘的眼。陪着来的太后宫里的嬷嬷也拧了拧眉,却还是没有上前拦一声。

    “啪――”

    “啪――”

    ……

    执刑的太监用足了劲,沉闷的声音一声声传来,听了都教人肉痛。

    厚重的木板重重打在她的身上,当真没有一丝放水,有血迹丝丝缕缕地染红了半边衣服。

    这样的关头,柳西华却一声不吭,咬紧了唇,从头上摸下一支簪子,看地出神。

    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刘贵妃的女儿,极受圣宠的八公主。

    娇俏的小姑娘脸上却没有一点纯真宁和,尽是得意和恶毒。

    她拿着一条鞭子,慢慢地走过来,高高扬起,便要朝着柳西华身上落下。

    细闻,那鞭子上还有着一股辣椒的味道。蘸了辣椒水的鞭子!

    周围,竟无人拦着!

    刘贵妃宠爱日盛,太后都得避让三分,这些来瞧的妃子,哪一个敢触她的眉头。

    反正也在行刑,多一下也不算什么。想着,那行刑的公公也只当没瞧见。

    法不责众。西华郡主犯了天大的错,太后罚她,镇南王不在京中,就是他回来了,又能找谁去!

    眼瞧着那鞭子就快落下,磬尘被拦着,扑不上去,险些急地哭出声来

    “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