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墙之隔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河回到焚尸所,顺路买了桶。

    刚把焚尸房净了味,兵马司的尸体便送过来了。

    数量很多,足够每个焚尸房分两到三具。

    秦河挑了三具,关门焚尸。

    小牛犊一走,大王八心里发虚,卖力干活,屁话不敢多说一句。

    在它的努力下,不过两个时辰,三具尸体都焚化了。

    三个全是外地来的灾民,而且还是同一个宗族。

    姓余,宗族两百多口人,传六世。

    谈不上多么的富裕,但宗族有田有亩,辛苦勤恳劳作,衣食尚可。

    但随着世道越来越乱,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官府收不上税,就只能可着这些还没逃的百姓加税。

    剩一半税就乘两倍,剩四分之一税就乘四倍。

    甭管多少人交税,反正税银总数雷打不动,不交就抓去砍头。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富的流油的各种世家、权贵、豪商趁机低价收购百姓田亩,大肆跑马圈地,趁火打劫。

    而他们,又是不交税的。

    百姓要么破产,要么卖身成为佃农。

    于是两端的百姓和大黎越来越穷,中间的“蛀虫”却是越过越滋润。

    廖氏宗族上百口人就这样被逼成流民,心怀一丝希望前往京城,结果路上死了九成,剩下的一成被大雪埋下来,一个能喘气的都没了。

    秦河看的心里闷闷的。

    前身的记忆虽然淡化,但依旧不可避免还留有痕迹。

    乱世中的大不幸,极为类似。

    轻呼一口浊气,秦河出了焚尸所,漫无目的走着。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蜷缩在角落里却无声无息,连顺风耳都听不到动静的流民,全身被雪裹埋。

    有些是一个,有些是一堆。

    有些地方能甚至从街的这一头延绵到另外一头。

    呼啸的寒风能卷走人身上任何一丝温度,即使是找到了藏身之处,如果腹中无食,依然捱不过两天。

    偌大的京城此刻就像一个刑房,所有食不果腹的人,都要被无情的冻毙。

    没有丝毫怜悯。

    “哇哇~”

    就在这时,一声婴啼传入秦河耳中。

    声音极度微弱,混杂在风雪中,如果不是顺风耳,绝听不见。

    秦河定身,很快锁定了位置,转身走了百余步,来到了一处墙角。

    面前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头脸皆被白雪覆盖,已被冻毙。

    男子手持木棍,瞪眼看着前方,女子怀中有一襁褓,微弱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的。

    扒开雪,是个婴儿,被大人衣服包裹的厚实,小脸冻的乌青,气息微弱,眉毛上都冻上了一层冰,虚弱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啼哭。

    而男子怒视的前方,还有三个冻毙的流民,盯着女子怀中的襁褓,目光贪婪。

    这是一副罪恶的画面。

    三个流民企图夺取婴儿作为食物,婴儿父母拼死保护。

    僵持的过程中,罪恶也被一起冻结。

    三个流民再也没机会过来抢夺婴儿,而婴儿的父母,也再没有机会保护婴儿。

    “造孽。”

    秦河摇摇头,伸手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径直离去。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中山王府。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上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格外醒目。

    今日是中山王徐天恩五十寿诞,王府广宴宾朋,流水筵席,天南地北,各式珍馐美食琳琅满目。

    王府的流水筵席,可不同于常人理解的流水宴,吃一桌走一桌的那种。

    这是真正的“流水”筵席。

    宾客环座,面前是一条酒香四溢的“流水”,上面漂浮的,是点着蜡烛的莲花灯,是荷叶托举的各色珍馐美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但凡能吃的,这里全都有,蒸的、煮的、炸的、闷的、炝的、热的、凉的、生片的,杭州的糕点扬州的面、苏州的鱼酱庐州的汤。

    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

    流水不是水,而是成河的美酒!

    竹制酒轮在美貌侍女的转动下,维持着“流水”的活动,水汽氤氲。

    筵席当中,身材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就像是人间仙境。

    宾客各个满面油光,醉眼朦胧,或高声大笑,或纵情举杯,人数足有两百余人,好不热闹。

    中山王徐天恩高坐主位,满面红光。

    “恭祝王爷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贺王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预祝王爷瑶池春不老,设悦遇芳辰百岁期颐刚一半!”

    “……”

    有头有脸的宾客不断起身敬酒祝词,徐天恩也频频举杯示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管家送来打湿的毛巾,徐天恩擦了擦脸,这时管家小声道:“王爷,信使来报,永清县不少佃农因秋收断绝,请求延缓交租,还打伤了咱们收租的人,人数大约有五百左右,请您定夺。”

    “抗租该怎么做,还需要我再说吗?”

    徐天恩冷哼一声,道:“我将地租给他们,他们就该定时交租,天灾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弄来的天灾。”

    “可是王爷,永清秋收已绝,那帮人确实交不出粮食了。”管家迟疑了一下,说道。

    “放屁,他们就是一群刁民,是本王给了他们田种,他们不交租子还伤人,恩将仇报,反了他们。不用跟他们废话,把那些带头的弄死,就没人敢闹了。”徐天恩道,又说:“今年的地租一粒粮食都不能少,租约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种不出粮食是他们懒,活该他们吃土啃树皮儿。”

    “是,王爷。”管家只能低头答应。

    徐天恩丢下毛巾,拿起筷子正准备添一口,结果却发现,刚才还琳琅满目的酒河居然空空如也。

    正要发作却突然发现,自己下首大概十余个座位的地方,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手持一双筷子挥舞的竟是密不透风。

    但凡经过的吃食,全被他塞进了嘴里。

    一口半只鸡,三口一个肉肘子。

    更奇怪的是,这人怀里居然还抱了一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