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枭雄横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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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头家要承包西山。消息是支书玉林大哥传来的。
他们想干什么？这是兄弟俩考虑的焦点。吃的，柱子的肉食品加工厂早已经根深叶茂。原料渠道——葫芦峪牌草鸡，已经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加工环节，技术早就成型，绝对没有问题；销售渠道，与客户合作关系良好。想节外生枝从中分一杯羹是比较困难的。喝的，葫芦峪牌富硒纯净水市场销路一直很旺，也绝对没有问题。想以此控制上游水源？山泉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啊。住的，二三十万的启动资金想在建筑行业挣得一席之地，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现有的资源，占用资金不多的，而且还能够挣钱的生意。开采石场？这是柱子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对，就是想在西山开采石场，毁林开山，想来绝的。想清楚了石大头家爷们的小心思，柱子与大哥笑了。
“毁林开山，这是县上的政策不允许的，山区的绿化保护早就是上下政府铁板钉钉不可触碰的红线。想在葫芦峪来个‘瞒天过海’之计那真是错打了算盘。”柱子说得很有底气。
“那就让他们承包，要在承包合同上特别注明水土保护的责任，到时候他真的开了采石场，村委会一个举报电话，让他血本无归。”支书大哥一直对石大头家兄弟子侄几个耿耿于怀。
有关西山承包合同条款的正式协商在村委会的会议室举行，参会的有村委会的全体干部和以石老四为首的石大头家的兄弟爷们几个。山林荒芜的惨痛教训仍然历历在目，全体村委会干部和绝大多数村民是同意山林保护的，这应该是不存在争议的问题，但就在这一点上，石老四他们提出了自己不同的意见。支书大哥不由得暗自发笑，果然让柱子猜对了。
“在咱们村发展特色养殖和农家休闲旅游是镇上早就定下的调子，封山育林禁止砍伐是县里的红杠杠，在承包期间林地保有率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这是咱们村上上下下老少爷们的共识，咱们再也不能过那种吃水靠天的苦难日子了，那种破坏山林断子绝孙的事情在咱们村里是没有一个人会干的。”支书一开始就给承包定了调子。“老四他们爷几个想承包西山的林地，这是好事情啊，是想给咱们村民增加实惠嘛！在这里我先表个态，我是很支持的。至于在山上种什么，养什么，那是老四兄弟几个的事情，咱们村委会就不过多干涉了。”
“那山上村民原来种植的果树什么的怎么办？”村会计玉春直奔要害。
“我的意见可以有两种办法，一是承包者直接跟农户协商，该赔多少是多少；二是有村委会出面统一收回，由承包费里拿出补偿的部分，不过承包费就要增加一些。四兄弟你们看怎样？”支书一直在主导着会议进程。
“怎么都行，我没有意见。”应该在最具争议的价格问题上，石老四却表现的很是无所谓。
“那咱们就商量一下承包款到底多少才合适，玉春你先算一算。”
“靠近西山水库那面的林地浇水方便，果木产量很好，每亩收成不少，这面浇水不方便，收成相对少些，刨去成本，去年的收入是平均每亩1200多元，就按1200元算，能够种果木的熟地有800多亩，1200乘以800等于，每年差不多得100万承包费。”玉春细长的手指把算盘拨的噼啪作响。
“承包费数额太大，能否再降降？”石老四显然在应付。
“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不然村民不答应。”支书大哥岿然不动。
“那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承包协商草草收兵。
“四叔那西山咱还包不包啦？一百万虽然有点儿贵，但一年咱就回本了。”大宝不想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包你娘的头。很明显这是做好了套让咱往里钻。先说好不准毁林开石场，不准开石场我包它西山干什么？包山地种树我给他们打工去？”石老四如受伤的猛兽般发狂。
“咱先包下来，干什么到时候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老五仍然不死心。
“你想得美。咱砸锅卖铁把钱都投进去，机器设备都归置好了，石场一开，生意还没做呢，上边就有人来查。到时候倾家荡产了咱连屁都不能放一个。”
“谁敢弄坏咱的好事我宰了他，我看谁敢找麻烦。”大宝的逻辑一直很直接。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的货，你拿什么跟政府拼？政府说没收你的你还能跟他对抗？国民党的八百万军队都被共产党给打残了，你小小的一个大宝还能在国家政府的手里翻了天？”
众人无言。
“那咱们就这样蔫不唧的吃这哑巴亏啊？?等死吗？”石老大很不满意现在自己在家族中的位置。
“想出气咱得有出气的本钱才行啊。村委会的印把子掌握在人家手里，柱子他有上亿的家产，跟县长、市长都有很铁的关系，咱能跟他硬拼吗？咱得想个好法子。我寻思了，在咱们村里不能包，咱就到外边村里包，咱亲戚四邻的村上就还没有个荒山什么的？等石场开起来，咱有了钱，咱再联络联络村里的老少爷们，我就不信村里都是他石柱子的走狗，钱不能都让他柱子一家赚了去，眼红的人绝对不是少数，到时候咱先把村主任的权把子拿到手，咱再跟他们斗。”石老四确实老谋深算。
在西山石大头的家族中石老四的地位可真不是白给的，长于算计，这是谁都比不了的。他的计划首先得到老二、老三的支持，老五从小就跟在这个哥哥的屁股后边听吆喝，自然不敢不同意。老大见大势已去，也只好没有意见。
石老四在自己岳父的村上承包了个采石场，几十万的投资让他在老丈人面前过足了贵客的瘾，天时、地利、人和总算占全了，生意顺利进行。
但大宝的心思并不在石料场的生意上，他硬是从四叔那儿要回了部分自己应得的钱，没有任何犹豫，就直奔云南边境而来。他听说这边有人贩卖军火，是从越南那边过来的。他最想要的是能弄把手枪。
鸟有鸟路，鼠有鼠道，大宝确实有些门道。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卖家。双方约定好了在村寨外面一个废弃的护林房中交易。大宝做事虽然直接，但并不是没有脑子。他把自己所带的三万元现金取出一万随身携带，其他两万托给旅店的老板代为保管。并把新买的匕首连同牛皮外套用麻线缝合在随身带的软旅行提包的外底部，脏兮兮油渍渍的提包的硬底很好地掩盖了大宝的拼命后手。一见面，大宝就被严格搜身，连藏在提包中衣服内的一万元现金也被翻了出来。同来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发出了安全的信号后，交易才正式进行。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又大又沉的质感是大宝喜欢的，这样的家伙什才来劲儿。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宝摆弄了半天仍不得要领，这让交易中的三个人不由得都翘起了嘴角。菜鸟，菜鸟级菜鸟，对方三人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多少钱？”大宝向来直接。
“八百。”对方的报价很符合大宝的心理预期。
“我要了。”大宝连价都没还就答应了。
但这也仅仅让大宝暗自得意了不到三秒。“美金。”对方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的后两个字让大宝很不舒服。
大宝的牛眼狠转了几圈，见其中的一人始终把右手插在半敞开的夹克里，离他有几步远，闲适地斜倚在门边。大宝只好咬咬牙答应了。数出两千，在把剩余的八千交给对方前，大宝又从中抽出了两张。他不清楚人民币与美元确切的兑换价格，但总觉得都给他们有些吃亏。对方也没在意大宝的小聪明，而是静静地等着大宝接下来的举动。当大宝把新买的手枪第四次从后腰带上拔出来的时候，卖枪的那人终于忍不住教了他怎样装卸弹夹。直到这时大宝才想起要手枪的子弹。
“枪里的子弹呢？”大宝理直气壮地伸出了自己粗糙的大手。
“子弹另算，一颗二百。”对方更加不温不火。
“我操你……”“娘”字硬生生被大宝咽了回去，因为交易的那个人冷着脸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用大拇指试着森然的刀锋。
“小子，别瞪眼。你见过卖鸡还捎带着送鸡蛋的吗？”对方领头的不无嘲讽。
“这回应该是人民币吧？”大宝的狠劲也上来了，他不想再被人戏耍。
“枪是出口转内销的，必须以美元计价；子弹是地道的国产货，自然要用人民币计算。这也是爱国嘛！”
“十发。”大宝狠劲地甩出口袋中所有的钱。
“两千二，共十一发，我们价钱公道，买卖公平，从来不欺负人的。”
在对方三人离开的过程中，大宝在心中把他们的女亲属全部问候了好几遍还不解恨，直等到对方走远了，最后再骂出一个“屌”字，才算结束。如果大宝听到离开的三人的对话，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老大，你把这菜鸟整得可有点儿惨啊，太没有道德了。”
“道德？在黑道上买枪的有几个是有道德的？他们买枪的目的还不是图财害命？佛说‘惩恶既是扬善’，我宰他一刀也算是积了阴德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菜鸟，但眼中凶光毕露，想必是个狠角色，小心他报复咱。”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连保险都不知道打开的雏儿，十一发子弹，连靶子都找不着。”
怀中揣着沉甸甸手枪的大宝并没有急于回家，他背起大包的行囊加入了东进深圳、广州的农民工的行列。他很清楚，只有在这个队伍中他才不显眼。他不想找工作，他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确切地说，也不是漫无目的，他很想找古董交易的场所，只是一时不得门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广州荔湾西关终于被他找到了。在一个摊位前，他发现了一件小的铜器，那是个显得古朴的铜香炉。大着胆子，问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老板，这小件多少钱？”
“五万。”老板很不热情。
“还有大件的吗？”大宝直奔主题。但他问了三次都没有得到老板的回应。袒胸的老板只是舒服地贴在躺椅上轻摇蒲扇，不时地端起紫砂手壶轻呷一口。老板的态度让大宝很是生气，他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嗓门。
“老板有大件吗？”
“还大件，这小件你也买不起，趁早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显然，大宝的噪声引起了老板的不快。
大宝很受伤，而且很生气，但后果并不严重。他从怀中甩出硬硬的一万。
“一万，这小件我要了。”
“五万，少一分请免开尊口。”老板连眼皮都没抬。
“两万。”大宝底气十足。但老板再无他话。
大宝抓起钱转身想走，但被老板叫住了。“年轻人，真想要价钱可以好商量。”老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就两万，多一分都没有。”大宝的态度很生硬。
“三万，东西你拿走。”老板认真起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很认真。
“两万，答应我的问题。”
“成交。”老板笑得很开心。
“有大件吗？”大宝很执拗。
“有，但很贵。”
“青铜器的大件，多少钱？”
“好的上百万不止，最次的也要几十万。”老板以为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这就足够了，大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先生，您的货。”老板急忙叫住大宝。
“那是你的货。”大宝的语气很硬冷。
“说好的价码您还想反悔啊？”老板的浓密胡须令他看起来很威猛。
“我就是反悔了你能怎么的？”大宝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您请走好，算我倒霉。”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老板早已没有了锐气。
听到这话的大宝却不走了，他转回身，脸上充满了笑意。“如果你很想卖，二百元怎么样？”
“您这不是明抢吗？”老板看着满脸坏笑的大宝，心中陪着小心。
“抢？对！就是明抢了，不行吗？”恶狠狠的大宝抓过铜香炉摔下两张百元大钞扬长而去。
看着如凶神恶煞般远去的大宝，摆地摊的老板捡起两张大钞，用手弹了弹。“小样！土鳖。你就是阎王爷我也要揪你一根胡子。”开张的老板又回到躺椅上摇起蒲扇，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
石大头家要承包西山。消息是支书玉林大哥传来的。
他们想干什么？这是兄弟俩考虑的焦点。吃的，柱子的肉食品加工厂早已经根深叶茂。原料渠道——葫芦峪牌草鸡，已经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加工环节，技术早就成型，绝对没有问题；销售渠道，与客户合作关系良好。想节外生枝从中分一杯羹是比较困难的。喝的，葫芦峪牌富硒纯净水市场销路一直很旺，也绝对没有问题。想以此控制上游水源？山泉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啊。住的，二三十万的启动资金想在建筑行业挣得一席之地，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现有的资源，占用资金不多的，而且还能够挣钱的生意。开采石场？这是柱子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对，就是想在西山开采石场，毁林开山，想来绝的。想清楚了石大头家爷们的小心思，柱子与大哥笑了。
“毁林开山，这是县上的政策不允许的，山区的绿化保护早就是上下政府铁板钉钉不可触碰的红线。想在葫芦峪来个‘瞒天过海’之计那真是错打了算盘。”柱子说得很有底气。
“那就让他们承包，要在承包合同上特别注明水土保护的责任，到时候他真的开了采石场，村委会一个举报电话，让他血本无归。”支书大哥一直对石大头家兄弟子侄几个耿耿于怀。
有关西山承包合同条款的正式协商在村委会的会议室举行，参会的有村委会的全体干部和以石老四为首的石大头家的兄弟爷们几个。山林荒芜的惨痛教训仍然历历在目，全体村委会干部和绝大多数村民是同意山林保护的，这应该是不存在争议的问题，但就在这一点上，石老四他们提出了自己不同的意见。支书大哥不由得暗自发笑，果然让柱子猜对了。
“在咱们村发展特色养殖和农家休闲旅游是镇上早就定下的调子，封山育林禁止砍伐是县里的红杠杠，在承包期间林地保有率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这是咱们村上上下下老少爷们的共识，咱们再也不能过那种吃水靠天的苦难日子了，那种破坏山林断子绝孙的事情在咱们村里是没有一个人会干的。”支书一开始就给承包定了调子。“老四他们爷几个想承包西山的林地，这是好事情啊，是想给咱们村民增加实惠嘛！在这里我先表个态，我是很支持的。至于在山上种什么，养什么，那是老四兄弟几个的事情，咱们村委会就不过多干涉了。”
“那山上村民原来种植的果树什么的怎么办？”村会计玉春直奔要害。
“我的意见可以有两种办法，一是承包者直接跟农户协商，该赔多少是多少；二是有村委会出面统一收回，由承包费里拿出补偿的部分，不过承包费就要增加一些。四兄弟你们看怎样？”支书一直在主导着会议进程。
“怎么都行，我没有意见。”应该在最具争议的价格问题上，石老四却表现的很是无所谓。
“那咱们就商量一下承包款到底多少才合适，玉春你先算一算。”
“靠近西山水库那面的林地浇水方便，果木产量很好，每亩收成不少，这面浇水不方便，收成相对少些，刨去成本，去年的收入是平均每亩1200多元，就按1200元算，能够种果木的熟地有800多亩，1200乘以800等于，每年差不多得100万承包费。”玉春细长的手指把算盘拨的噼啪作响。
“承包费数额太大，能否再降降？”石老四显然在应付。
“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不然村民不答应。”支书大哥岿然不动。
“那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承包协商草草收兵。
“四叔那西山咱还包不包啦？一百万虽然有点儿贵，但一年咱就回本了。”大宝不想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包你娘的头。很明显这是做好了套让咱往里钻。先说好不准毁林开石场，不准开石场我包它西山干什么？包山地种树我给他们打工去？”石老四如受伤的猛兽般发狂。
“咱先包下来，干什么到时候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老五仍然不死心。
“你想得美。咱砸锅卖铁把钱都投进去，机器设备都归置好了，石场一开，生意还没做呢，上边就有人来查。到时候倾家荡产了咱连屁都不能放一个。”
“谁敢弄坏咱的好事我宰了他，我看谁敢找麻烦。”大宝的逻辑一直很直接。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的货，你拿什么跟政府拼？政府说没收你的你还能跟他对抗？国民党的八百万军队都被共产党给打残了，你小小的一个大宝还能在国家政府的手里翻了天？”
众人无言。
“那咱们就这样蔫不唧的吃这哑巴亏啊？?等死吗？”石老大很不满意现在自己在家族中的位置。
“想出气咱得有出气的本钱才行啊。村委会的印把子掌握在人家手里，柱子他有上亿的家产，跟县长、市长都有很铁的关系，咱能跟他硬拼吗？咱得想个好法子。我寻思了，在咱们村里不能包，咱就到外边村里包，咱亲戚四邻的村上就还没有个荒山什么的？等石场开起来，咱有了钱，咱再联络联络村里的老少爷们，我就不信村里都是他石柱子的走狗，钱不能都让他柱子一家赚了去，眼红的人绝对不是少数，到时候咱先把村主任的权把子拿到手，咱再跟他们斗。”石老四确实老谋深算。
在西山石大头的家族中石老四的地位可真不是白给的，长于算计，这是谁都比不了的。他的计划首先得到老二、老三的支持，老五从小就跟在这个哥哥的屁股后边听吆喝，自然不敢不同意。老大见大势已去，也只好没有意见。
石老四在自己岳父的村上承包了个采石场，几十万的投资让他在老丈人面前过足了贵客的瘾，天时、地利、人和总算占全了，生意顺利进行。
但大宝的心思并不在石料场的生意上，他硬是从四叔那儿要回了部分自己应得的钱，没有任何犹豫，就直奔云南边境而来。他听说这边有人贩卖军火，是从越南那边过来的。他最想要的是能弄把手枪。
鸟有鸟路，鼠有鼠道，大宝确实有些门道。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卖家。双方约定好了在村寨外面一个废弃的护林房中交易。大宝做事虽然直接，但并不是没有脑子。他把自己所带的三万元现金取出一万随身携带，其他两万托给旅店的老板代为保管。并把新买的匕首连同牛皮外套用麻线缝合在随身带的软旅行提包的外底部，脏兮兮油渍渍的提包的硬底很好地掩盖了大宝的拼命后手。一见面，大宝就被严格搜身，连藏在提包中衣服内的一万元现金也被翻了出来。同来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发出了安全的信号后，交易才正式进行。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又大又沉的质感是大宝喜欢的，这样的家伙什才来劲儿。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宝摆弄了半天仍不得要领，这让交易中的三个人不由得都翘起了嘴角。菜鸟，菜鸟级菜鸟，对方三人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多少钱？”大宝向来直接。
“八百。”对方的报价很符合大宝的心理预期。
“我要了。”大宝连价都没还就答应了。
但这也仅仅让大宝暗自得意了不到三秒。“美金。”对方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的后两个字让大宝很不舒服。
大宝的牛眼狠转了几圈，见其中的一人始终把右手插在半敞开的夹克里，离他有几步远，闲适地斜倚在门边。大宝只好咬咬牙答应了。数出两千，在把剩余的八千交给对方前，大宝又从中抽出了两张。他不清楚人民币与美元确切的兑换价格，但总觉得都给他们有些吃亏。对方也没在意大宝的小聪明，而是静静地等着大宝接下来的举动。当大宝把新买的手枪第四次从后腰带上拔出来的时候，卖枪的那人终于忍不住教了他怎样装卸弹夹。直到这时大宝才想起要手枪的子弹。
“枪里的子弹呢？”大宝理直气壮地伸出了自己粗糙的大手。
“子弹另算，一颗二百。”对方更加不温不火。
“我操你……”“娘”字硬生生被大宝咽了回去，因为交易的那个人冷着脸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用大拇指试着森然的刀锋。
“小子，别瞪眼。你见过卖鸡还捎带着送鸡蛋的吗？”对方领头的不无嘲讽。
“这回应该是人民币吧？”大宝的狠劲也上来了，他不想再被人戏耍。
“枪是出口转内销的，必须以美元计价；子弹是地道的国产货，自然要用人民币计算。这也是爱国嘛！”
“十发。”大宝狠劲地甩出口袋中所有的钱。
“两千二，共十一发，我们价钱公道，买卖公平，从来不欺负人的。”
在对方三人离开的过程中，大宝在心中把他们的女亲属全部问候了好几遍还不解恨，直等到对方走远了，最后再骂出一个“屌”字，才算结束。如果大宝听到离开的三人的对话，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老大，你把这菜鸟整得可有点儿惨啊，太没有道德了。”
“道德？在黑道上买枪的有几个是有道德的？他们买枪的目的还不是图财害命？佛说‘惩恶既是扬善’，我宰他一刀也算是积了阴德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菜鸟，但眼中凶光毕露，想必是个狠角色，小心他报复咱。”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连保险都不知道打开的雏儿，十一发子弹，连靶子都找不着。”
怀中揣着沉甸甸手枪的大宝并没有急于回家，他背起大包的行囊加入了东进深圳、广州的农民工的行列。他很清楚，只有在这个队伍中他才不显眼。他不想找工作，他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确切地说，也不是漫无目的，他很想找古董交易的场所，只是一时不得门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广州荔湾西关终于被他找到了。在一个摊位前，他发现了一件小的铜器，那是个显得古朴的铜香炉。大着胆子，问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老板，这小件多少钱？”
“五万。”老板很不热情。
“还有大件的吗？”大宝直奔主题。但他问了三次都没有得到老板的回应。袒胸的老板只是舒服地贴在躺椅上轻摇蒲扇，不时地端起紫砂手壶轻呷一口。老板的态度让大宝很是生气，他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嗓门。
“老板有大件吗？”
“还大件，这小件你也买不起，趁早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显然，大宝的噪声引起了老板的不快。
大宝很受伤，而且很生气，但后果并不严重。他从怀中甩出硬硬的一万。
“一万，这小件我要了。”
“五万，少一分请免开尊口。”老板连眼皮都没抬。
“两万。”大宝底气十足。但老板再无他话。
大宝抓起钱转身想走，但被老板叫住了。“年轻人，真想要价钱可以好商量。”老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就两万，多一分都没有。”大宝的态度很生硬。
“三万，东西你拿走。”老板认真起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很认真。
“两万，答应我的问题。”
“成交。”老板笑得很开心。
“有大件吗？”大宝很执拗。
“有，但很贵。”
“青铜器的大件，多少钱？”
“好的上百万不止，最次的也要几十万。”老板以为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这就足够了，大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先生，您的货。”老板急忙叫住大宝。
“那是你的货。”大宝的语气很硬冷。
“说好的价码您还想反悔啊？”老板的浓密胡须令他看起来很威猛。
“我就是反悔了你能怎么的？”大宝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您请走好，算我倒霉。”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老板早已没有了锐气。
听到这话的大宝却不走了，他转回身，脸上充满了笑意。“如果你很想卖，二百元怎么样？”
“您这不是明抢吗？”老板看着满脸坏笑的大宝，心中陪着小心。
“抢？对！就是明抢了，不行吗？”恶狠狠的大宝抓过铜香炉摔下两张百元大钞扬长而去。
看着如凶神恶煞般远去的大宝，摆地摊的老板捡起两张大钞，用手弹了弹。“小样！土鳖。你就是阎王爷我也要揪你一根胡子。”开张的老板又回到躺椅上摇起蒲扇，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