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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现在就毁了你的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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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湖边

    蔚景一边搓着自己的双臂,一边蹙眉抬头望了望渐渐高升的日头。睍莼璩伤

    这春日的阳光就是不烈,晒了半天也没能将她的身上的衣服晒干多少,湿哒哒的黏贴在身上,这样被湖风吹着,反而越发冷了起来。

    锦弦依旧没有来。

    就算他不亲自来,支个下人送过来也应该的吧?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不是吗於?

    不时有宫女太监经过,来来往往,走过她身边时,无一不例外地都要看她一眼,眸中各种复杂兴味。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有两个宫女经过她身边时,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传了过来执。

    “就是她,就是她……”

    “难怪勾.引皇上,的确有几分姿色。”

    “那是,你不知道吗?在嫁给相爷之前,她可是风月楼里的头牌。”

    “头牌又如何?终究是个烟花女子,能高攀上相爷,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跑来勾.引皇上。”

    “是啊,不过,听说勾.引未遂,被皇上当场识破了,所以让她在这里罚站呢。”

    “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罚站是轻的,应该游街、浸猪笼。”

    “小声点,小心人家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全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难道她还想藏掖着不成?”

    蔚景身子一晃,瞳孔一圈一圈敛起,等两个宫女走远,她还回不过神来。

    勾.引皇上?

    被皇上当场识破,将她在这里罚站?

    全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

    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的浮出来,蔚景脸色一变。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锦弦让她等在这里是假,回去给她取衣袍是假,不过是让她站在这里,如同小丑一般站在这里,接受那些宫人的指点!

    原来那个男人在羞.辱她,用这种方式在羞.辱她!

    她忽然很想笑,眸色一痛,潮热就爬上了眼眶。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感觉,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感觉,依旧有宫人从湖边经过,朝她投来各色目光。

    就好像她一.丝.不.挂一样。

    也是,她如今浑身湿成这样,跟一丝不挂也没有什么两样。

    呵呵~

    她终于低低笑出了声。

    难怪呢。

    难怪她说这个碧湖明明地理位置很偏,平素都人迹罕至,今日怎么就忽然有那么多人路过呢?

    都是看好戏的是吗?

    就如同昨夜一样,如同昨夜看着她脱衣一样,是吗?

    风过衣袂,透体的凉,眼前的景物变得婆娑起来,宫道、花树、婢女、太监,在眼前晃,不停地晃。

    逃!

    她忽然很想逃!

    蓦地,转身,她拔腿就跑,可是刚迈出一步,却又倏地顿住了脚。

    前方,男人一袭朝服,长身玉立,正看着她这边。

    是凌澜。

    那个方位正迎着阳光,春日有些透明的朝阳耀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他薄唇紧抿、凤眸冷冽。

    蔚景怔了怔,他在生气。

    她知道他为何生气,也意料之中他会生气。

    因为她擅自行动是吗?

    因为她对他不信任了是吗?

    因为他担心失去她这颗随意拿捏的棋子是吗?

    缓缓别过视线,她低垂了眉眼,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鼻尖酸得发疼。

    他没有动,她也没有动。

    两人就站在那里。

    她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裙裾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就像是人的眼泪。

    她没有看他,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她能感觉到,感觉到他的目光盘旋在她的身上,在她紧紧被湿衣包裹的身上。

    来了很久了吧?

    看她这个样子看了很久了吧?

    那些宫人说的话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眸色一痛,心底深处强抑的那份屈辱又一点一点泛出来,她微蹙了眉心,拾步往前走。

    男人就看着她,看着她迈着有些凌乱的脚步,仓皇地经过他的身边。

    “怎么?不等人给你送袍子过来了?”

    衣袂轻擦的瞬间,她听到他略带揶揄的声音堪堪传来。

    她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快步经过他的身边,往前走。

    “你准备就这样出宫吗?”

    蔚景一怔,停了下来,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可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又再度快步往前。

    他说:“你还嫌看到的人不够多吗?”

    他的意思是,她就这样浑身湿透出宫,还嫌看到她身子的人不够多,是吗?

    蔚景弯了弯唇角。

    看到了又如何呢?

    一个人是看,两个人是看,十人是看,百人也是看,不是吗?

    至少她穿了衣裳。

    昨夜她都脱成那样,不是也让大家看了吗?

    现在,又何必矫情?

    匆匆而行间,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知道,是他跟了上来。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里,竟然就跑了起来。

    或许就像刚才说的,她想逃,或许她觉得屈辱,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为了那可怜的一点自尊,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跑,没命地跑了起来,直直朝着出宫的方向。

    衣袂簌簌从头顶掠过,她闭了闭眼,停了下来。

    男人已经翩然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忘了,她什么都不会,媚.功不会,武功也不会,什么都不会。

    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

    或许一直在手上,只是方才他负手而立,她没有看到。

    眸光微闪,她刚想问他到底想怎样,他却已经上前一步,抖了手中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修长的大手灵活地替她系着脖前的锦带。

    因着他的动作,手背不时轻碰上她的下颚,两人又挨得近,他温热的气息直直打在她的脸上,她忽然有一丝害怕,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想等他过来给你披吗?”男人笑得绝艳,眸中却清冷一片。

    蔚景一怔,自是知道他嘴里的他指的是谁。

    锦弦是么。

    “他说他忘了,”将锦带打一个结,男人将手放下来,不徐不疾开口。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很失望是吗?”

    蔚景看着他,怔怔看着他唇角依旧一抹笑意浅浅的模样。

    这个男人似乎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永远都笑得如春风拂面,却说着刺人心窝子的话。她便也笑了。

    “失望不失望,好像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说着,她猛地伸手朝他的胸口一推,在他后退一步的时候,径直越过他的身边往前走。

    他伸手握了她的腕。

    很重。

    她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可在下一瞬,他却是猛地拉着她往前走了起来,“走,我带你去见他!”

    蔚景一震,他却脚步不停,“不就是想接近他吗?何须那么麻烦?何须要委屈自己一个最怕水的人去上演落水的戏码?又何须要让自己一个不会划水的人冒着可能被淹死的危险?更不必这样浑身湿透挨冷受冻,也不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直接告诉他你是谁就好了,告诉他你是他爱了三年的女人,他就不会忘了给你送袍子过来!”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真切地敲打在她的心头上。

    一个最怕水的人去上演落水的戏码?一个不会划水的人冒着可能被淹死的危险?

    她怕水,他竟然知道;她不会游泳,他竟然也知道。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见男人真的拖着她的手,往龙吟宫的方向走,她大骇,用力地想要将手抽出来,可男人的大手却像是钢钳一般,将她钳制得死死的。

    手骨几乎就要碎了,她皱眉。

    “你疯了!”

    这样去找锦弦,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是想让她去送死吗?

    而且,这是在宫里,虽然这会儿湖边没见到人,可是按照方才那些宫人看热闹的架势,随时都会有人过来。

    她是大嫂,他是小叔。

    小叔跟大嫂拉拉扯扯算什么?

    虽然她爱勾.引男人的名声早已在外,可是,他不在乎吗?他可是驸马!他可是有很多的大事要干!

    见男人依旧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往前走,她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放开我,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疯的人是你!”男人蓦地甩开她的手,朝她沉声吼道。

    腕上力道骤然散去,蔚景骤不及防,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才险险站定。

    两人相交以来,很少见他发火,除了那日在相府的茶水间,其余的时候,就算他很生气很生气,也都是笑着说着各种无情的话,哪像现在这个样子。

    面色冷凝,下颚紧紧绷着,黑眸里的阴霾激涌,就像是暴风雨前夕天下的乌云,直欲压城而来。

    蔚景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只有疯子,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只有疯子,才会在那里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他咬牙,声音冷冽,拾步朝她面前靠近。

    她一惊,本能地就往后退。

    他又一步一步逼近,寒凉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怕水,如果一个不小心露馅了呢?你也不会划水,如果他不救你呢?或者说,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呢?”

    忽然,脚后跟一痛,蔚景才惊觉过来,她已经退到了一个假石山的边上。

    身后是大石,已退无可退。

    而男人已经逼视在她面前,“难道就这样淹死吗?”

    蔚景怔怔看着他,看着今日明显有些失控的他,竟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他在意的是她的安全一样。

    “试想,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来复仇?”他咬牙,一字一顿,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于是,她刚刚生出来的那一丝恍惚就瞬间灰飞烟灭了去。

    这才根本原因。

    终究还是怕失了她这枚棋子,是吗?

    她垂眸,微微苦笑。

    许是误会了她苦笑的意思,男人蓦地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冷佞一勾:“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莫非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报得了这血海深仇?还是说,你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报仇,你只是放不下那个男人,看到他如今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你想做回他的女人?”

    眼睛被他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刺痛,蔚景很想说他不可理喻,可是下颚被对方掐得死紧,她蹙眉,终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知道宫里的人怎样描述你当时的样子吗?”

    “她们说,你使出浑身解数,在水里面像条蛇一样缠着皇上,害得皇上一国之君差点跟你一起溺水,然后还抱着皇上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

    “够了!”

    蔚景终于克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抬臂大力将他的手挥开,她微红了眼眶盯着他,胸口急速地起伏。

    她想说,还能说得更难听一点吗?还能将那屈辱再放大一点吗?

    微微喘息了片刻,她便笑了,轻轻笑开。

    “是啊,我想他呢,我爱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你不是很清楚吗?你不是早已将我了解得透透的吗?我为了爱他,我甚至连命都不要,你不是也知道吗?复仇干什么?他曾经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姐姐,我不是也没有复仇,还替他隐瞒,还替我姐姐代嫁吗?”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突然倾身逼近,将她压抵在大石和他的胸膛之间。

    一字一顿,寒凉彻骨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周身倾散出来的那股戾气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有那么一刻,蔚景吓住了,不过旋即,却又笑了。

    看看,看看,看看一说不复仇了,这个男人就急成这样。

    凭什么呢?

    恨是她的恨,仇是她的仇,人是她的人,命是她的命,凭什么他要管她这些?

    她复仇不复仇关他什么事呢?

    她勾.引.不.勾.引锦弦又关他什么事呢?

    她今日所受的屈辱还不够吗?她昨夜所受的屈辱还不够吗?

    凭什么他还要过来将她伤口撕开,在她疤上撒盐,再羞辱她一番?

    凭什么?

    这般想着,浑身的反骨就根根竖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说我就是想他了。像蛇一样缠着他算什么,吊在他脖子上又算什么,我还要爬上他的龙榻呢!今日虽然失败了,可来日方长不是吗?”

    男人冷笑:“别忘了你已经是夜逐寒的女人。“夜逐寒的女人又怎样?我不过是戴着面皮而已,撕下面皮,我也可以是别的任何人。而且,虽然我是夜逐寒的女人,可我还是清白之身不是吗?”

    蔚景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蓦地失去平衡,眼前景物一晃,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卷进了石林里面。

    “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你的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