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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时爸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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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厢的前一个晚上,陆羽手中拿着那份沐云给他调查出来的资料,准备要给时子瑗。

    本来他想了又想,最终今天决定还是把这个事情的真相告诉时子瑗,现在短痛不如长痛,他也调查到了时子瑗一家子的情况,这事情要说不揭发出来或者是不让时爸知道的话,恐怕这样的情况会层出不穷,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的瑗瑗。

    时子瑗刚刚洗完澡舒展舒展身子便到了房间,就看见一脸沉思着的陆羽手里头正拿着几张纸,他不是在看,而是在发呆。

    明澈的乌眸闪了闪,时子瑗悄悄的关好了门,再轻轻的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前进,那微微湿润带着薄雾般的短发在房间里袅袅而散,那灵动的美眸正直直的盯着陆羽手中的那几张纸。

    最后,一个箭步,小手倏地捞过陆羽手中的纸张,扬起眉目,唇瓣微张,“哥哥,这是不是哪个姐姐的情书,你怎么…”

    这话还没有说完,时子瑗那清脆的声调却戛然而止,只留下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而突然被抢手里纸张的陆羽蓦地反应过来,似深潭的黑眸在下一秒便牢牢锁住了时子瑗那两汪水眸。

    “瑗瑗…”

    醇厚的嗓音带着担忧和关心,尽管他已经准备要给她,却没有想到是突然被抢去的。

    而回应他的是时子瑗那不可置信的眼眸,眸子里泛着氤氲之气,似乎那股子灵动之气受到了阻隔,但陆羽却还是看出来了她眼底的受伤和气愤。

    时子瑗小巧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突然感觉到似乎寒风入身,寒意逼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样子,这本脆弱如那玻璃一般的亲情薄层越发的挤压,她没想到,也不敢想,原以为亲人之间不互相帮助,甚至可能嘴上冷嘲热讽,但是她没有想到亲人之间还落井下石,这还是亲人么?

    前世的债,她都不敢去想了,但她们的行为却越发的放肆,甚至于说,是越发的让人心惊胆寒,让人无法理解。

    看到似是要像精灵一般消失的时子瑗,面目担忧的陆羽倏地心中划过一丝悔意,那如炬的黑眸愈发的暗沉,是不是他错了,他是不是不应该让她知道?或者说他一直瞒着便好?

    他早就知道瑗瑗亲人对瑗瑗来说是那般的重要,不然不会在那一晚哭得无声,压抑,不敢让旁人知晓,第二天却仍旧对着他笑,对着他说没关系。

    他也早知道瑗瑗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和好强从何而来,那么,现在的她,该如何的伤心或者说是悲恸?

    “瑗瑗…”

    终于无法抑制,陆羽猛地将时子瑗纳入自己的怀抱,这个脆弱娇小的精灵,这个倔强得眼泪都要藏起来的丫头…他后悔了,他此刻的心里后悔万分。

    被温热的怀抱包围,时子瑗却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冷意侵袭着她的身躯,自己明明就不应该抱有希望的,自己明明就应该提防的,自己明明就可以不要再心痛了…但是为何心里却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痛不已,连呼吸都感觉到无比困难。

    她不敢想象,要是老爸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但是她可以肯定,要是老爸知道了,恐怕比她的打击还要大,还要深,那个如此温和重情的老爸,该怎么去面对那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亲情?

    陆羽此刻心里后悔死了,因为他感觉到时子瑗的身躯一直都泛着冷意,而且还有愈发寒冷的趋势,这样的时子瑗,比前次时妈被关进计划生育局那次更甚,那次她是害怕,而这次他感受到她,不止是害怕而且恐惧,甚至是胆寒。

    “瑗瑗,都是哥哥的不对,哥哥不应该给你看的,不应该没有关心到你的家人,应该要关心的,不然我的瑗瑗就不会这样子了…”

    焦躁不安的陆羽说的话变得语无轮次起来,他此刻就一种想法,就是不想要时子瑗沉寂在那种哀伤中。

    内伤的时子瑗眼瞳中蓄着湿润,那本卷而长的睫羽黏在了一起,那两汪清澈的明眸已经模糊不清,红润娇嫩的脸颊变得泛白,那紧抿着的唇瓣却勉强的扯出一丝弧度。

    似乎没有听到陆羽的话,时子瑗身躯依旧打颤,默不作声。

    这样的时子瑗,让陆羽心底更为慌乱起来,那相对于现在年龄段较为宽厚有力的两臂更是越发的用力抱紧了时子瑗,他的下颚顶着她的头顶,似乎还闻得到那发丝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

    “瑗瑗,瑗瑗,你说句话,说句话,说句话好不好?”

    他怕她憋坏了,也怕她不理他。

    时子瑗泛白短小的手蓦地回抱住陆羽的腰下摆,她经历的亲情背叛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原以为这世她可以改变,或者会改变一些,让老爸、老妈过得比之前世更加安逸、更加快乐些,却没有想到,她的想法,只是她,她们那些人压根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压根就不屑想。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一连三个越发沉痛的‘为什么’,让陆羽的心越发的沉痛、心疼,那幽深似海的眸子赫然由暗沉变为了愧疚、心痛,愧疚的是他似乎不应该那么早早的让时子瑗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心痛的是时子瑗对亲人的那份心被无情的摧毁。

    “瑗瑗,不管怎么样,哥哥都会在你的身边,永远都在瑗瑗的身边,永远都不会让瑗瑗伤心,好不好?”

    他的嗓音无限嘶哑低沉,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从来都是别人在安慰他,例如,父母离异时…没有人不安慰,都在安慰,不管是无声有声的,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都在安慰他。

    似乎他安慰的话有效果,时子瑗的身躯渐渐的不那么发抖打颤了,但却在下一秒,陆羽知道他想错了。

    “哥哥,哥哥,你肯定会离开瑗瑗的,肯定会的。”

    带着肯定,丝毫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那股子倔劲,那股子仓皇,时子瑗在这句话中显示得特别鲜明。

    身子猛地一滞,笔挺的身躯一瞬间僵硬起来,陆羽那幽深的眼眸突然闪过爷爷对他说的话,和他对爷爷的保证,一双黑眸就此黯淡,却在下一刻,变得明亮起来,因为,他,不想走了,也尽然的不会离开。

    “不,瑗瑗,哥哥不会离开,会等着瑗瑗长大。”眼中积满了自信,他有自信,可以让爷爷再放过自己。

    听到那难以置信的答案,时子瑗那眼汪汪的水眸顿时大睁,眸底下俨然蓄着一丝感动,还有一丝莫名的异色。

    “哥哥,你知道吗?其实瑗瑗知道爸爸很爱瑗瑗,很爱妈妈,很爱弟弟,也很爱亲人,爸爸是个重情的人,他不会因为奶奶偏心就不孝顺奶奶,不会因为明明知道是被欺骗而生气,更不会因为钱而伤了亲情在他心里的价值,但是瑗瑗知道,爸爸心里一直都期望着一大家子的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即使他伤心了、难过了,从来就不表现出来,瑗瑗和妈妈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们都只能装作不知道。”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妈妈呢,是一个倔强的性子,但是她却也是一个好媳妇,家里家外的从来就不嫌累,奶奶经常骂妈妈,但是妈妈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那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妈妈隐忍,却让她们更加肆意的想要压榨妈妈,让妈妈干活,干很多的活,连手上磨出血了都还只能默默的干活…”

    一字一句说得很淡,也很轻,但是陆羽却深深的体会到时子瑗心里的那种为父母担心,那种看在眼里却不能表现出来的伤心。

    这时,他知道了,原来瑗瑗的心里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看得一清二楚,这细枝末节完完全全的被她这稚嫩暗哑的声调一一道出。

    她真的只是比自己还小的七岁孩子么?怎么看得那般透露?还是她经历的实在是太让她刻苦铭心?

    蓦然想到第一次看到她,那是在去年,那个时候,只见她满额头都是血,李爷爷给她治疗,却无意的看到她那双似惊却明亮的眼眸,眼眸低下却是那股子倔劲吸引了他的目光,还有那股子不服输、不喊痛的沉静诱惑了他的心神,这么一倔强、弱小、沉静的她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眼帘,甚至…他的内心,最深处的那根玄。

    心里似乎有些清楚自己为什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呵护她,宠她了,那是以为,她身上拥有这他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那东西摸不着,却时时刻刻的都在影响着别人。

    “瑗瑗,瑗瑗,瑗瑗……”

    一直一直的呼唤,似乎这样,才能唤醒时子瑗那种沉寂在悲痛中的心神,也似乎这样,陆羽才能让自己更好受一些,甚至说是更明确一些。

    似乎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陆羽都感觉不到外界的感官了,因为他麻木了,身子动不了。

    直至耳边传来那略带鼻音却酣睡的声响,他才敢把时子瑗从怀里拉开。

    入目的是一张泪水沾满满脸,眼睛紧闭着,嘴唇微张,眉头紧锁…的时子瑗,心暗暗惊讶,也暗暗恼怒自己,因为,他刚刚,竟然没有发现她哭了,亦或是,她隐忍不发的哭。

    怜惜的抱起,轻柔的将她的身子往时子瑗那小床上放下,慢慢的将她的被子盖上,白皙的手掌附在她蹙着的眉梢,抚平。

    接着转身,弓腰,将那掉落在地,积满泪水的几张真相的纸张练起,朝时子瑗的床沿走去,放下。

    她,用得着。

    翌日清晨,时子瑗还如平常一般起床,上学,上课…还如平常一般和陆羽说说笑笑,笑着叫着凌霄哥哥说是要上学了…还如平常一般和何小燕打闹,或者说是她故意击何小燕…

    但是,他看见了,她把那几张写着‘真相’的纸装入了她那小巧的书包。

    傍晚,林珍在校门口等着,她下午突然被召回到家里,时开民说李丽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她想了想,很久没有见女儿了,还是接她一起去。

    时子瑗说笑着与陆羽、何小燕并肩而行,走至校门口自然的看到了矗在校门口的林珍。

    欢欢喜喜的快步跑了过去,伸出不大的两手,环住了林珍的下摆。

    “妈妈,好久都没看到您了,您今天怎么过来接瑗瑗了。”嗓音带着无比欣喜与惊讶。

    时子瑗自那天林珍从计划生育局出来,然后买衣服,接着一起吃饭之后,半个月都没有见到林珍了。周末,时子瑗担心着草药的生长,而平日,她要上学。

    林珍摸了摸时子瑗小巧的头颅,笑靥如花,轻启唇瓣,温柔至极,“妈妈也很想瑗瑗的,咱们家的房子就要装修完了,到时候瑗瑗就可以回家咯。”

    本笑着的陆羽面色突然一僵,随即恢复使然。

    “恩,到时候弟弟也可以回家了,我们就一家团圆了。”时子瑗稚嫩的声音透着向往,她那可爱的弟弟啊,好久都没见到了呢,也不知道是胖是瘦了,不不不,一定是胖了,外公、外婆才舍不得饿着弟弟。

    “恩,很快就可以一家团圆了。”林珍笑道。

    一把拉开时子瑗,接着拉住了时子瑗的手,让她站在自己的身旁,朝陆羽、何小燕走去。

    待林珍隐隐的表达了自己对陆羽前次出手帮助的谢意,又说了房子装修让他到家里玩,接着还顺道认识了何小燕之后,时子瑗终于得知了今天林珍来接她的目的,而陆羽和何小燕也笑着回去了。

    今天竟然那个从来都想不到她的奶奶说要请她们回去吃饭,太奇特了吧。

    “妈妈,奶奶叫您过去有什么事情吗?”时子瑗按捺不住问道。

    她的书包里还躺着那小婶婶和小姑姑的罪证呢,这会奶奶叫老妈回去,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小婶婶和小姑姑见上次计划被陆羽破坏,想再来一次?

    林珍其实也不清楚,不过,她没时子瑗想得那么远,随即道:“可能应该是为了瑗瑗的弟弟取名字吧,这弟弟的户口最近安排好要上了。”

    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件事吧,不然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了。

    真的是这样吗?时子瑗眉头紧锁,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把弟弟接过来?

    “妈妈,那爸爸呢?是不是到了奶奶家了?”

    林珍脚一顿,“爸爸应该是要和爷爷一起回去的。”

    终于在二十分钟过后,时子瑗和林珍到了。

    夕阳渐渐的下落,红霞满天,微风轻轻吹过,已然是快六月天了,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凉意袭身。

    院子里没人?时子瑗微微诧异,照说,那个调皮捣蛋的堂弟彬彬应该不会那么安分才是。

    虽然心里诧异,但是这个地方林珍和时子瑗是熟悉的,压下心里的惊讶,迈着步子就往那门口踏进,少顷,便进去了,但,屋里却还是没人。

    “瑗瑗,你先坐着,妈妈去厨房看看。”林珍皱眉,没看见了,她认为应该是在厨房了,不过,这要是在厨房,想必自己又会被婆婆训词一番了吧。

    时子瑗点了点头,这安静得让她感到有点不安。

    林珍撩开厨房隔着的帘布,果然,婆婆在里面。

    缓缓的踏步向前,噙着笑意,礼貌的叫了声,“妈,我来了,您去歇着吧。”

    林珍想着,这既然没人,可能又是因为自己儿子上户口的问题,那由她来煮饭,再正常不过了。

    李丽琴身子一顿,缓缓的转过身,带着探视般的眼神看着林珍,良久,慢慢抽离。

    “不用了,你身子可金贵着。”

    嗓音带着浓浓的讥讽,那故意压低的语调猛然有些气愤。

    林珍听闻,徒然怔了怔,有些囧意,却压下心中那份惊讶,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自己来得太晚,遂再次开口:“妈,还是媳妇来吧,您看,你可以先去屋里头坐坐,瑗瑗也来了。”

    李丽琴却赫然转身,带着一股子气愤的视线扫射在林珍的身上,顿然开口,“阿珍,好说歹说我也是你婆婆。”

    饱满的额际深深揪起,林珍不明李丽琴话中的意思,语气越发的小心翼翼,唯恐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心里又有一股声音说自己怕什么,以前还不是这样过来了。

    “妈,我怎么啦?”疑惑的眼直直摄入李丽琴的瞳孔内。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李丽琴突然提高了声调,眼神也愈发的栗色,看着林珍的眸子,就像是看仇人一般,这个妖媚狐狸的媳妇,当初自己就不应该答应让她和大儿子结婚。

    林珍自是也看出了李丽琴眼神中暗藏的那股子气愤,心里嘀咕: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来看她?“妈,媳妇这些日子没犯什么错吧,最近是因为媳妇真的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来看您。”其实自己压根不想来这里,一到这里,她就想到了以前的种种事迹,现在自己的生活变好了不少,才不想要回这里徒增烦恼。

    黑眸蓦然暗沉,李丽琴直直的盯着林珍,还敢和我装糊涂,还敢在面前和我装孝顺…心里愈想,眼眸里的冷意就越增加了一分,语气漠然,“我看你是盼着我早死吧,好让开民事事都听从你的,那你就开心了。”

    自进这厨房,林珍看到自己婆婆一系列不满的眼神,一系列对她不满,一声比一声更为有力的责备和恨不得撕碎自己的语言,顿然一窘,这是什么状况?

    暗暗稳住心里的窘境,略提高声调,又压低,怕在里屋的女儿听到,“妈,媳妇可从来没这么说,要是您对媳妇做的什么事看着不对,您可以教导说我,媳妇如果觉得您对了,媳妇自然是会改的,断然没有说让您…”

    林珍撇过脸,冷哼一声,声音徒然高昂,“哼,我哪敢对你教导,可能什么时候被你着了一道,我都还不清不楚。”

    这么高昂的声音,屋里的时子瑗心中猛然一惊,忙起身,快步的踏着步子走进厨房。

    入目的是林珍一脸茫然的模样和背对着的李丽琴。

    “奶奶,怎么啦?”疑惑的问道。

    林珍忙拉开时子瑗,半躬下身子,朝时子瑗道:“瑗瑗,没事,妈妈要和奶奶谈一些事情,小孩子不要听,现在你到屋里坐着,看看电视。”

    林珍不想让时子瑗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女儿才那么小,不想让她再次感觉到婆婆对自己又开始挑剔起来了。

    是,挑剔,林珍心中对此刻李丽琴对她的态度解释为挑剔,这不明明显显的挑剔么?一如自己还没有被‘请’出这里的时候,又或者比之以前的更甚,但现在的自己,已然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婆婆再怎么样,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罢。

    听完林珍的话,要是时子瑗还是前世的那个时子瑗,她肯定听话的走出去了,但这个时子瑗却是变了,早就变了,所以,她非但没有出去,而且还拉了拉林珍的手,娇笑出声,“妈妈,让瑗瑗来帮您和奶奶洗菜吧,瑗瑗一个人很无聊的,彬彬又不在。”

    时子瑗一进厨房就感觉到那股冷意和僵局了,她这么说,是想要缓和现下的气氛,打破僵局。

    也许是时子瑗的笑声真的有用,因为李丽琴已然转身出去了,只是没留一句话。

    对于李丽琴的突然行为,林珍心里渐渐的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强压下心里的想法,还是先做饭吧。

    “瑗瑗,你洗菜,要多洗几遍哦。”

    时子瑗也同样有着和林珍差不多的感觉,听到林珍的话,她也就拿起脸盆,白皙的小手抓起用绳子绑起来的一捆青菜,还得拿到院子里头洗呢。

    夜色越发的暗淡下来,浓厚的黑暗渐渐的压在了这小小的村庄里,弯弯的月亮如微弱的烛光,看得不清晰。

    在林珍和时子瑗在厨房忙碌时,李丽琴一次也没有出现,肖艳也不见回来,彬彬更是没有看见,只看见带着疲惫的脸色回来的时开贤看到林珍母女的时候眼眸暗暗划过一丝惊讶。

    “大嫂,您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怎么是您在煮饭菜,这小艳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怎么还没回来?”

    照说现在小艳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影?

    “开贤啊,这小艳可能就是单位耽搁了吧,或者是到哪家的孩子家访去了吧。”林笑淡笑的为肖艳解释。

    时子瑗拗口,假咳了两声,低垂下眼帘,暗暗压下自己刚刚想要大笑的意图,老妈,您真会说,这小婶婶什么时候工作那么积极了?还家访,她不要被家长访就好了。

    肖艳在加科小学当的是二年级的老师,她的文化水平虽然是据说读到了高中,但是她却不是教书育人的那块料,听说她几乎每天上课迟到,下课早退,一没课就消失,这样的人,怕是在学校也待不久吧。

    时开贤心知林珍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开脱,讪讪的笑了笑,“大嫂,那就我来帮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这大嫂虽然可亲,但也不能说每次都让她来就让她煮饭菜,不然他心里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林珍也不推脱,手指着在灶面上的菜道:“那你先把菜端出去吧,等几分钟就可以吃饭了,也不知道爸、你大哥、还有开惠什么时候回来,看这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时子瑗手脚不清的在木柴堆里烦躁的添着木柴,那样子仿佛就是在和木柴战斗一般,那本洁白的小脸,此刻已经添上了点点黑点,看上去煞是可爱,特别是她那嘟起的红润唇瓣,更是为这可爱的样子添上一分不一样的光彩。

    林珍看到这样的时子瑗不由嗤笑出声,“我们的瑗瑗变成小花猫咯,还是只可爱的小花猫。”

    和木柴抵抗奋斗的时子瑗动作随着林珍话音的落下停顿了,什么?小花猫?那微脏的小手想到这不自觉的摸上了脸颊,难道…

    时子瑗已经想到了什么了,因为前世她也是帮着林珍在厨房干着手下的活计,这自己每次添柴,必定会被林珍好笑的‘关注’一番,然后去拿一面小镜子给自己照。

    而时子瑗这番想着,林珍确实已经拿着镜子朝她走过来了,蹲下身子,把镜子照至时子瑗的脸庞,“瑗瑗,你看看,是不是小花猫,是不是?”

    时子瑗正要开口…却被一尖锐的声音打断。

    “看来还挺悠闲的嘛,那何必还故作姿态呢。”

    说话的是肖艳,一冷漠轻蔑的神态,仿佛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

    刚撩开帘布的时开贤正好听到,脸色顿时下沉,一把跑进来,拉住肖艳的手,略高声音道:“小艳,你好意思,早早回来了还让大嫂在厨房煮饭菜,自己去睡觉。”

    原来肖艳本来就在家,只是李丽琴正在气头上,有意要惩罚林珍,所以对于肖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而时开贤还算是了解她的,在端菜出去后,立刻就到自己的房间去看,一看肖艳在睡觉,遂就把肖艳从被窝里拉出来,要她进厨房帮忙。

    被时开贤这么一说,肖艳的面色顿然一窘,随即想到了等会要发生的事情,又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道:“我上班也很累,休息一下不行?妈都没叫我,你嚷嚷什么?”

    一向来时开贤就是被肖艳压在底下,他就是二十四孝老公,而时开民就是二十四孝儿子加老公,但是时开贤明显的就是妻管严,而时开民除却妈管严,林珍是几乎不会和时开民起冲突的,因为没必要,也没那心思。

    “诶诶诶,开贤,不要再吵了,等会爸就回来了,先把饭端出去吧。”林珍看着眼前一对没事找事的夫妻,劝解道。

    肖艳侧目撇了一眼林珍和时子瑗,冷哼一声,踏着莲步,撩开帘布,倒是走得很快速。

    时开贤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依林珍的话,将饭菜一一端出。

    林珍一点也不计较,反正自己一年到头没几回回来,吃一点亏就算了,她也深知他们的为人,当然不在乎,要是在乎不就是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她才没那么傻。

    时子瑗倒是自发自觉的去洗了脸,一回厨房,菜都煮好了,也就被林珍拉着手出了厨房。

    而这个时候,时建和时开民两人也回来了,俩个人一前一后的,嘴里还说着什么哪个地方还缺少鱼类等等的问题。

    待时建坐下,其余众人也都坐下了。

    时子瑗心里嘀咕,怎么小姑姑不是和爷爷、老爸一起回来的?

    “爸,这菜都凉了,就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肖艳脸上盛满笑意,她这肚子都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时建没有开始夹菜,她又不敢开吃。

    这时,李丽琴带着堂弟彬彬出来了,奇怪的是彬彬脸上一脸的眼泪,还未擦干净,似乎还在吸着鼻子,发出浓浓的鼻音。

    李丽琴没有给时开民好脸色,也没有给时建好脸色,故意拉过了一张椅子,落座在时开贤和肖艳的中间,拉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她几百万似地。

    时建见此,不乐意了,带着微微怒意,略提高声调,“老婆子,你发什么神经呢?彬彬怎么了?下午又哭了?”

    听到时建的话,李丽琴暗暗心里稳住自己平常对时建威严的心慌,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把视线转到时建和时开民两人的身上。

    “我怎么了?我还要问问我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儿子。”

    一出口,便把矛头指向了一脸不解的时开民。

    这时,时子瑗和林珍都有些底了,看来这问题出在了小姑姑(小姑子)身上了。

    原以为时开民会马上道歉的李丽琴却听到比之她刚刚更为大的声调,“妈,开惠回来了吧?叫她下来,我有事要和她说。”

    一脸的严肃和威严,颇有几分时建的模样,这是时开民第一次这样对李丽琴这般说话,带着命令式的口气。

    时开民看着众人各异的眼光,和今天下午李丽琴脸色极其不好的和自己说晚上一家子回来吃饭,心中就有了想法,这会被李丽琴这么一问,倒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了。

    “你还敢这样叫她下来,你还把开惠当做是你妹妹吗?你配当大哥吗?好好的让她去算账,这都受欺负,你这个做大哥的还说要让她去市场卖鱼,你说,这是为什么?”李丽琴气急不过,说着说着就站起了身子,还指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时开民。

    时开民惊愕,开口:“开惠是这么跟您说的?妈,你搞清楚了没?”

    时开民料想到了自己妹妹回来肯定会被自己的妈说上几句,却不曾想自己的妈却这般指着自己说自己不配当一个大哥。

    “妈怎么就没搞清楚,下午开惠一脸委屈,眼泪直流的和妈说你要让她去市场卖鱼,这件事她有没有说错,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李丽琴瞪大了黑眸,长满皱纹的脸变得扭曲,那眼底里是浓浓的怒意,宛如发大水一般,倾泻而出。

    时开民思忖,接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丽琴的脸色又感觉不对,忙道:“妈,你是不知道里面的缘由吧?”

    李丽琴放下彬彬,直直的走至——林珍的身旁,她的眼就那么直瞪瞪的睨着林珍,怒意横生,就连坐在林珍身旁的时子瑗都感受到了熊熊怒火的气息,不由心中一黯,看这样子,奶奶不会是把什么事情都算到老妈的身上了吧。

    “开民,妈知道你是个孝子,对开惠从小就疼爱着,肯定是这个不孝的媳妇给你出的主意吧,是不是她让你安排你妹妹去市场卖鱼的?!”

    虽是疑问句,却也是肯定的口气,看来李丽琴是一口咬定了是林珍在背后搞鬼的了。

    林珍这会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一来李丽琴就对她那样的脸色看了,原来自己一开始就变成了李丽琴的眼中钉了。

    听到李丽琴越发大的声调,时建一把放下了筷子,厉眼扫向李丽琴,道:“李丽琴,你在说什么?媳妇是让你用来污蔑的?”这老婆子的越老越糊涂了,这件事再怎么延伸,也搭不到大儿媳妇那里去。

    李丽琴这回没熄鼓,怒目瞪了回去,颤抖的指着自己,声掉带着隐隐的颤意,“我污蔑,老头子,好歹我和你生活了三十多年,也照顾了你三十多年,你这媳妇才进门几年,你就说我污蔑了她,”接着似乎是气息不稳,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不就是前一次我不愿意拿钱去赎她出来么?那她不是也出来了嘛,为什么还要在开民耳边说要让女儿去市场卖鱼?”

    这会时子瑗是听清楚了,原来是老爸让小姑姑去市场卖鱼,但是依小姑姑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去卖鱼的,这肯定是小姑姑自己落跑,然后占着奶奶一定会帮她,肯定在一回来就苦诉了一番,至于老妈,真是站着也被当靶子了。

    林珍这会怒了,撩下碗筷,猛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我说媳妇做错了什么,敢情妈你是认为是我在你儿子耳边说了要让小姑子去卖鱼,我看,我真是越发的糊涂了,这小姑子到开民那去做工,我没说什么,她竟然还倒耙一耙,说我对她怎么了,我这媳妇看上去就是这样的人?”

    林珍越说越大声,一声声委屈直直的落入时开民和时子瑗的心底,激起一阵心酸。

    林珍这才清楚,原来这人一示弱,就被人踏着背往上爬,是越发的过分了。

    气氛马上变得紧张起来,堂弟彬彬早已躲在了一旁,时子瑗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妈,都是女儿不好,既然大哥大嫂都对女儿有意见,女儿看明天一早就带着彬彬回去吧。”

    是时开惠的声音,带着委屈,带着鼻音,又带着一股子难掩的悲恸,这紧张的气氛顿时被她的话愈发的急迫了起来。

    时建眸子闪了闪,想到今天从自己女儿村里听到的话,眼眸越爱的暗沉了起来,他怎么就生出那么个女儿来。

    众人朝声源看去,除了肖艳,皆一愣,因为时开惠身上拿着一个包,是她来时带着的包。

    李丽琴这样一听,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林珍对她说的话了,忙快步走到时开惠的身旁,一把拿下她手里的包,嗔怪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什么事情妈都会帮你解决的,何况,这里是妈的家,你想要待多久就多久,谁敢说什么。”

    肖艳也急急上前,拉住了时开惠的手,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这声调,也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罢。

    时开惠一怔,假意靠近肖艳无声的哭,背朝着众人,“我这不是为了增加妈对我说的话的可信度么?”这声音,也没有让旁人听去。

    看着这对如同姐妹的‘婶姑’两人,时子瑗突然脑袋一片明了,老妈那天被抓,老爸不在,这恐怕不止小婶婶一个人的‘杰作’,这里面小姑姑也肯定参与了罢,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想到这,心越发的郁结,一口气闷在了心口,久久散不开。

    “老头子,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开惠何时哭过,哭成这样,你还认为是我冤枉了媳妇不成?要是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要改答应开民和她结婚。”李丽琴说得愈发的顺口了,也愈发的不把林珍看在眼里了,说的话愈发的无理了,也自然忘记了当初是她大儿子死活都要娶林珍,而林珍却并非非他不嫁。

    时建不理她,眼神扫至自己的女儿,喝道:“开惠,你给我过来。”一字一句似乎是从牙关口发出的。

    身子一僵,听到时建的话,时开惠眼眸一闪,但行动却不敢有半点迟疑,在这里,她只怕时建一人而已,少顷,便走到了时建的身旁,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她此刻的面容和情绪。

    “爸,您这是…”嗓音打颤,语气哆哆嗦嗦。

    “你给我老实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了?你在水库究竟是在干什么?”

    时建微仰着头,面色严肃,嗓音从喉咙处蓄发,带着一股慑人的意味。

    “我…我…我…”时开惠浑身发抖,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都终究说不下去,无奈之下,她把眼神偷偷转换至肖艳的方向,希望她能帮助。

    肖艳感受到时开惠灼热的视线,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小姑子怎么就看着她呢,真是笨死了,却也不得不帮忙解围,走至时建面前,“爸,开惠她怎么说得出口,毕竟大哥对开惠算是好的。”

    时开惠正要点头,但是时建没有给她机会,呵斥道:“我问的是她,今天她都干什么了?都在她妈说了什么?”

    被这样一呵斥,肖艳面色涨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把眼神转看李丽琴。

    李丽琴上前大步拉开了时开惠,朝时建道:“我来说,本来大儿子帮了惠,让她去算账,你说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会被开民让她去卖鱼,开民一向来疼开惠,肯定不是他的主意,那除了阿珍出的主意,还有谁能说动开民的,是不是?”

    李丽琴字字句句的针对着林珍,张口闭口都是林珍的错,但是时开民心里明镜似的,一把上前,从李丽琴手里捞过时开惠的手,提高声音问道:“开惠,你也是这样想的?”

    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会变成这样子,自己的妈无缘无故的冤枉自己的媳妇,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确认是自己媳妇出错了。

    时开惠心里稍稍挣扎,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时开民突然睁大那溜黑的眸子,气急攻心。

    “啪——”

    很响,很震撼。

    时开民竟然大力打了时开惠一巴掌,那样子像极了抓狂的公鸡。

    “你竟然污蔑你嫂子,你污蔑大哥也就算了,还敢把罪名强加给你嫂子。”

    时开民的这一行为彻底把众人都呆怔了,要说这个屋子里除了李丽琴对时开惠是疼到心坎里的第一人,那么时开民这个大哥就算是第二人了。

    时开民面色暗黑,气息沉重,目光铮铮的看着还低着头的时开惠,他这个妹妹,那么可爱的妹妹何时变得这般模样了,连说谎都敢在大家的面前说谎,还面不改色,一点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爱女如命的李丽琴,她一个箭步走到了时开惠的面前,着急的把手附到时开惠的脸上,“惠啊,惠啊,疼不疼?疼不疼?…”

    待她转看时开民的时候却换了一副模样,手指颤抖的指着时开民,“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自己的妹妹都敢打了。”嗓音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那起伏不定的胸口证明着她此刻的心绪是如此的混乱。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林珍,她没有想到时开民竟然敢帮着她去打了他一向疼在心坎里的妹妹。

    然后是时子瑗,时子瑗嘴角抽搐,想要大笑,却不敢笑出声,老爸,你太帅了,你终于为老妈出气了。

    黑溜溜的眼眸在众人的身上扫视,那小婶婶的脸变得有些苍白,那爷爷和小叔叔的脸上布满了惊讶。

    “啊~5555~”

    时开惠嘶叫的哭声随即在屋内响亮起来,眼泪瞬间布满了她站着的地面上。

    “大哥,不就是个破水库吗?不就是破鱼吗?不就是你那几个破工吗?我是你妹妹,你不帮我,你竟然帮那些你手下的人,你这样对得起妈对你的嘱咐吗?”

    时开惠抬眸,那小小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一字一句的呼喊,似乎是要将心里淤积的火气全都爆发,只是,她真的有火气么?

    “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去是让你算账,不是来给我指手画脚的。”时开民没有心软,继续道。

    “大哥,您这样可就说错了,其他人是外人,开惠可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肖艳好死不死的插上那么一句。

    时开贤走至肖艳身旁,使力的扯了扯肖艳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但正待怒发的肖艳怎可听得一向为她是从的时开贤的话,只见她还一步步上前,走到了时建的前面,道:“爸,一家人和和睦睦、互相帮助可是您一向强调的,这大嫂先前是嫌弃开惠,不让开惠去她的丸子作坊,大哥是接收了开惠,但是奈何大嫂还从中作梗让开惠一路哭着回来,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出来,要不是媳妇和妈一直劝导,开惠可早就收拾好了包袱回去了。”

    肖艳自认为自己说得有理有据,而且还搬上了时建一向来遵循的一家人要和睦、互相帮助的理论,可谓一招对上一招,倒是把林珍说得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林珍嗤笑,迈着步子走到肖艳的身旁,嘴角微扯出一抹浅笑,反问道:“我林珍怎么就听得你一句,妈一句,说是我想要赶走开惠呢?恩~”

    接着转头看向李丽琴,“妈,媳妇给您说三点:一,开惠是您的女儿,是开民的妹妹,媳妇看不惯她的作风,我不喜欢她到我那,何况,您还记得那次您和开惠来我丸子作坊闹事的事情吧;二,开民是有思想的人,您这么说是辱没了您的儿子,他是那种会听我一句话就忍不住把开惠这个亲妹妹开除或者说开打么?;三,您媳妇我也是有思想的人,今天媳妇一来,您就给媳妇脸色看,好,看在开民和爸的面子,媳妇还是面容带笑的来给您做好这餐饭,但是,您又给媳妇了什么?”

    林珍所谓字字珠玑,点点道来,说话时她笑容不减,还越发的灿烂。

    而李丽琴被林珍这么一说,心猛然一惊,似是感觉不对劲,但嘴上却还不松口,“我让你做饭怎么啦?不就做一顿饭吗?还好意思说。”

    时子瑗被林珍的行为给萌到了,今天老妈是不准备隐忍了,要彻底爆发了,不管是今世还是前世,她可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老妈,这么自信凛然,在奶奶面前那么意气勃发,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使不完的词语。

    “是,媳妇是好意思说,请问,这个家是我的吗?应该自你赶我们一家四口出去就不是我的了吧,弟媳在家竟然去睡觉也不来帮忙,小姑子我且先不说,就算她伤心过度。这样,您觉得您好意思每次媳妇一过来就想要让媳妇帮着煮好了饭菜,备好了碗筷,等着你们吃,好,即使是我这媳妇应该要有的礼节,但是,从你刚刚的话,您到底有没有把我林珍当做你的——儿媳妇。”

    ‘儿媳妇’三个字咬得极轻,极淡,一个不留神,就消散了。

    肖艳不知足,上前帮腔,“大嫂,您这话说得过了,您是搬出去了,可是爸有给你们钱的。”

    有小儿媳帮腔,李丽琴本被压低一头的气势顿时卯了起来,伸手推了林珍,林珍勉强站住跟脚,目光却移向了时开民。

    “林珍,当初让你们出去不是‘赶’,而是请,这房子是我的,我想让谁住就谁住,你管得着吗?”李丽琴乌黑的眸子划过一丝冷冽。

    时开民就这样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妈这般偏心至极的话说出口,听到了自己的媳妇字字句句的话,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难受,伤痛,无法避免。

    “妈,我还是您的儿子吗?”嗓音暗哑低沉,眼眸划过受伤。

    李丽琴顿然一囧,心里暗骂刚刚说话太快了,以致忘记了自己的儿子还在身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这样,但是肖艳可不一样,她可是这件事的主导,她一定要把目的达成,不然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就白费了。

    “大哥,您怎么能说这话,妈生你养你拉扯你,你说出这句话不是让妈心寒吗?而且爸还在这里,你那水库能成,还不是爸的功劳,照这样说来,这水库赚的钱应该是要平分的吧。”

    亏她说得出口,时子瑗越看肖艳,心中就越增加一分不解,就越发的感觉到自己想要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期望那是越发的渺茫,就单单有这肖艳,就难以成事。

    时开贤见肖艳越说越离谱,忙上前拉过肖艳,压低声调,揪着眉目,“小艳,你在说什么呢,这水库可是大哥好不容易弄起来的,爸只是帮了一点忙而已。”

    但是肖艳岂非常人,这时开贤的话对她来说就是放屁,冷哼一声,甩开时开贤的手,走到了时建的面前,道:“爸,您说,我说得对不对?第一,大家要互相帮助,这大哥大嫂帮助开惠是应该的;第二,这水库有您的一份,大哥既然已经搬出去了,那那一份就应该拿回来,是不是?”

    众人皆面面相当,对于肖艳这一理论着实感到迷茫,只有时子瑗一人清晰着,这小婶婶的狐狸尾巴终于出来了,还真的出乎意料,她还以为小婶婶要把水库全部都拿去呢。

    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时子瑗缓缓的将步子移至自己的书包放置处,拿出早上装在里面的‘真相’,本来她是不想要拿出来的,但是看这小婶婶的状况,看来是不会那么快善罢甘休了,所以她不得不拿出来。

    “爸,虽然大哥和开贤是兄弟,但是即使是兄弟也还得明算账。”肖艳得意忘形,都没有看到时建那张越发暗黑的脸。

    “爷爷,您看看这个。”

    这时,时子瑗已经把那几张‘真相’塞入了时建的手中。

    时建心中诧异,先忽略肖艳说的话,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突然,脸色骤变,由黑转白,在由白转青。

    使劲一跺脚,绕过时子瑗大步踏至时开贤处,把手上的纸张用力扔向了时开贤的脸上,怒喝:“你给我看看,你的好媳妇做的好事。”

    声音颤抖,他浑身都打颤着,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儿媳妇、看上去乖巧懂事的女儿,竟联手做出这番事情。

    时开贤惊愕,看着时建,躬下身子捡起那几张纸——

    蓦地,他的表情转换不亚于时建,那眼神已经牢牢锁在了肖艳的身上,疑惑、心惊、胆寒…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显现在他的眼底。

    他们这前后的表情,着实把众人愣了,只有时子瑗面目平静,等待暴风雨的前来。

    时开民和林珍同时上前,两人拿过时开贤手上的纸张,一看,顿时脸色发白,浑身已然打颤,隐隐颤抖着的唇瓣毫无血丝,齐齐猛然看向肖艳和——时开惠的方向。

    这样一来,李丽琴也诧异了,慢慢的走到时开民的身旁,拿起纸张一看~面色涨红,又转白,出声,“开惠、小艳,你们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李丽琴突然有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自己一直护着的小媳妇和小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先前还以为终于让小女儿和小媳妇和好了,而且小女儿还找到了工作,没想到,她们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这还是她心心眼看着的媳妇和女儿?

    肖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一下子,众人都好像用那种怨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了,难道…与时开惠四眼对视,双肩猛然一抽。

    即使这样,她们却不得不鼓起勇气上前看那几张让大家都惊愕的纸,拿过纸张,一看——脸色立马泛白,接着大喊冤枉。

    “爸,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

    “爸,我只是出了一点错,大哥帮我去解决,我不是故意的。”

    “爸,你怎么能相信这个,这个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

    两人争相着解释,但事实摆在眼前,又有谁能够相信呢。

    时开民反应过来,转身,平静的看向时开贤,淡笑道:“开贤,大哥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夫妻,但是却发生这样的一件事,大哥还以为你大嫂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原来是自家,喔,不,是你媳妇出现了嫉妒之心,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最后,时开民的声调骤然增大,那股子没法理解,却只能接受的神态在时开贤的眼前晃来晃去。

    “大哥,你放心,我会给您和大嫂都有一个交代。”

    时开贤说着已经走到了肖艳的面前,那脸色如黑炭,声音淡淡的,“肖艳,你行,把我大哥一家子都这样玩弄,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啪——”

    肖艳被打了,被一向懦弱、妻管严的时开贤小叔叔打了,那声响,比之刚刚时开民打时开惠的还响。

    “你在给我生事,我们就离婚。”丢下那么一句,时开贤甩了甩袖子,走了。

    肖艳被打蒙了,她没有想到从来把她捧到手心的时开贤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她一巴掌,还一句安慰话都没有就——走了。

    追上去,大喊:“时开贤,你就是没种,你就只会打老婆,有本事你给我赚钱回来啊。”

    “啪——”

    众人还在惊愕时开贤的行为,但李丽琴却一把拉过了肖艳,又是一巴掌,嘴上还说,“就是你这个不孝儿媳,还带坏我的女儿,害我孙子。”

    不得不说,李丽琴的心里永远都把她那心坎的小女儿想得心地善良。先是认为林珍是坏人,这会女儿是做错事了,却把过错全都攘到了肖艳的头上。

    一向高高在上的肖艳一连受了两个巴掌,一边一个五指印,煞是鲜明。

    “妈,你怎么…能把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带着责怪和不解。

    “你还敢说,肯定是你诱使开惠帮你的吧,不然开惠那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李丽琴又开始不由分说了。

    肖艳是知道李丽琴的,这会事情全都败露,竟然想要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后果,不可能。蓦地那双冷冽充满阴鸷的眼眸霎时扫射在那‘楚楚可怜’的时开惠身上,接着转看李丽琴,嗤笑道:“妈,你女儿时开惠要是‘单纯善良’她就不会和你媳妇我联手,更不会说谎说得如此美妙,她那双自控的双眼就不应该像水龙头流水一般掉着无尽的眼泪,这样的她,还是‘单纯’,还是‘善良’?”

    肖艳不是吃素的主,即使现在她完全没有一点胜算,她也要把别人拉上去。

    时开民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的温度越发的冰冷,走到李丽琴的面前,道:“妈,既然您那么不喜欢我这个儿子,那我就少回来罢,省得碍您老人家的眼。”

    说罢,拉起了时子瑗和林珍就要往门外走去。

    “慢着,你们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我要告诉你们,毕竟——开惠还是大哥的妹妹。”肖艳看着时开民一家要走,顿时开口。

    这话一说,时开惠的脸顿时泛白,贝齿紧紧的咬住了毫无血丝的下唇,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着,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期待的看着肖艳,希望肖艳能够不要说出来。

    ------题外话------

    几个巴掌很爽的有木有?有木有?时爸、时妈‘爆起’了有木有?

    是否真相只是这些?肖艳接下来要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为何时开惠会变得如此紧张?时爸的怒气是否只是这些?李丽琴又会做什么?…

    有亲早就猜到说小姑姑肯定犯错了,这个错到底是什么呢?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