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修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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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师尊飞升了，她知道。
按照道理，总该要关注一下，最后再打一声招呼。
但意识深处那盏灯火里的画面，却是要更吸引她一些。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
映照着一幅幅的画面，不是云朗，也不是羽弟弟，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男人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他盘膝坐在洞里，面前是燃烧的幽蓝色火焰。
一件件材料被他扔进了火焰里。
万年玄铁、在天空漂泊了万年的云、雪山上十万年未化的雪。
除这三样主材外，还有许多普通的炼器材料。
幽蓝色火焰就此熊熊燃烧了近半年，一柄剑缓缓成型。
容晓羽的视角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从旁观变成了仰望。
目之所及是皆是幽蓝色，有点火热。
意识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她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在了手里。
那个男人低声道了句：“就叫云雪剑吧。”
声音挺好听。
模样也不错。
身为一件法宝，她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她的主人。
刚刚诞生就有了主人，感觉好像还不赖。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她就被转赠给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但是实力比男人弱了很多。
云雪剑心里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她想跟着大佬混的来着。
大佬身边多有安全感。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认命。
她陪着女人一起修炼，一起看景，岁月匆匆而逝。
女人很喜欢她，做什么都带着她。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女人开口说了句，像是在自我介绍：“我叫天雪。”
天雪吗？
挺好听的名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雪和那个男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多的……有些刻意。
云雪剑也终于知道了她造物主的名字。
那个男人叫做天云。
嗯，这个名字好像比天雪要更好听一些。
又是百年过去，当初懵懂的剑灵已经学会了记年。
她经常被天雪横在膝前，哪怕是洗澡睡觉也会带着。
不过她好像更喜欢被天云偶尔握在手里，挽几个剑花。
“哪有师尊老是来抢徒弟的法宝。”天雪跺了跺脚，一直冰冷的神情此刻显得有点娇憨。
自那后，天雪自己去收集了各种材料，也炼制了一柄剑。
那柄剑叫做：雪云剑。
雪云剑的剑灵不像云雪剑那样安静，总是叽叽喳喳的。
不过天云好像挺喜欢，经常带在身边。
在那后，天云也不来抢天雪的剑来玩了。
不知为何，云雪剑不是很喜欢这位新同伴，可能是因为雪云剑看着比她更威武一点。
又是好几百年过去。
天云和天雪坐在山巅。
俩柄剑习惯性的追逐打闹。
“天上有一个仙跑到了这一界。”
“与我们何干？”
“确实与我们不相干。”天云点了点头，就继续开始修炼。
一个仙，天道会去应付，不关他们这些隐仙的事。
直到血腥气弥漫。
煞气环绕在了整座山上。
天云和天雪才恍然，看来还是要出手干预。
俩人各自背着剑，与仙人战于一处。
最终仙陨，俩人重伤。
回来时，带回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很高冷，平日里不怎么理人，天天在那一动不动的修炼。
日子照常过。
养好伤，师徒继续开始修炼。
天云的修为早就可以召唤飞升天劫了，不过他好像在刻意拖延。
天雪问了几遍，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情劫。
“和我？”天雪有点错愕。
“这山上只有你是女的，总不可能是和一柄剑吧。”天云调侃了一句，看向了云雪剑。
“你是师尊……我们……我们怎么可以。”
“确实不可以，也不应该，所以很大可能是被天道影响了。”
俩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尝试着以道侣的身份相处，试一试。
几十年后。
俩人找了个山谷，在里面开辟了一个小千世界，建了一个大宅院。
“师尊。”
卧房里，天雪看着又来骚扰她的师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好意思，没忍住。”天云将正在揉天雪脑袋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去。
“情劫而已。”
“我们可是师徒，怎么会诞生出那种感情。”
天雪一个人嘀咕着，然后向天道自请了情劫。
她尝试着一眼看破，于是很坚定的答道：“我不爱天云。”
咔。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
天雪呕了一大口血，晕倒在了血泊中，迷蒙的血气环绕。
自那后，云雪剑经常被收进储物戒指里。
院里的动植物们遭了殃。
就连院里的蚂蚁都会被天雪盯着，看看是不是母的。
是母的，就会被一剑砍死。
云雪剑作为天雪的随身法宝，一直没有遭难。
不过这里的另一个住户却遭了殃。
云雪剑的视角再次一变，一个镜面迅速在她眼前放大。
伴随着一剑一境的两声惊呼，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噌！
云雪剑归鞘，又被收回了储物戒指。
一年，两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再次重见天日，已经沧海桑田。
“天云死了，天雪也死了。”雪云剑捅在镜子上，这样说道。
“死了？”
“以他们的天资，怎么可能成不了仙？”
云雪剑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开始常年在外奔走，想要去寻他们的转世。
“他们早已不是他们，何必再去打扰。”
“没有人喜欢背负上一世的命运，转世了，那就是不同的个体，不同的生灵。”
雪云剑劝诫道。
云雪剑没听。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你是要找天雪，还是找天云。”那是一个少女，头发半面白，半面黑。
“如果是找天雪，那她确实转世了。”
“如果是找天云，那可有点麻烦，这人不想与此界再有纠缠，只想安静修炼，临死时斩破了此界，送走了真灵，我正在把他寻回来。”
“我想找天……云。”云雪剑觉得面前的少女很亲近，于是开口答了句。
“原来如此。”少女目光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道了句。
“你们的相遇，注定会分离，还要去寻吗？且转世后的他，已经不是他，转世后的你，也将不再是你。”
“求……求求你。”
“好吧。”
少女许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就这样同意了。
七百多年后，云雪剑得到少女的提示，将剑身抛向了一座山，剑灵毅然决然的转世离去。
“朗……朗哥哥。”
“羽弟弟。”
为何注定分离，还要去相遇？
因为这次相遇啊，是她苦寻了十万年，最后在天面前求来的。
……
……
火焰里的画面就此终结。
容晓羽回过神时，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却从她的记忆里走了出来。
“你好像挺喜欢蹲在屋顶？”少女面无表情的道。
“以前好像确实挺喜欢。”容晓羽点头。
“那你想不想再蹲高一点？”少女指了指天空，“这样，你就可以像从前蹲在屋顶上那样，日日夜夜守护他。”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师尊。”少女忽然笑了笑。
谁也没规定，天不能收个徒弟对吧？
早点培养接班人早点下岗跑路。
少女笑完，也问了个问题：“你是谁？”
青衫剑客闻言，毫不犹豫的答了句：“容晓羽。”
她喜欢他，与云雪剑无关。
只是恰巧投胎在了那个村子，恰巧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想当容晓羽师尊的人。
她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认可。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对此也不以为意，她拿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一张棋盘从两个人面前升了起来。
“陪我下盘棋可好？”
“好。”
容晓羽点头应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另一边。
俩人猜棋。
当容晓羽拿起黑衣，想要落子时，她忽然眉头一皱。
那枚黑子闪着诡异的光，无数恶念透过那枚黑子冲刷着她的意识。
那是很小一部分的众生恶念。
那些恶念流淌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最终缠绕在容晓羽周围。
哒哒哒哒。
棋子一颗颗落下，黑子占据了一大片棋盘。
看着黑子占了上风，少女忽然问了句：“想杀人吗？”
容晓羽闻言不解，面无表情道：“为何要想杀人？”
“很好，这样就对了。”少女对此很满意。
她推算了一下，俩人棋子再次一颗颗下落。
白棋将黑棋堵住吞吃，彻底压倒了黑棋，不给黑棋喘息之机。
棋盘上被大片雪白占有。
少女伸出手，雪白的光在手里凝聚，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兔子嘴里叼了个萝卜，瞪着红眸，满脸无辜。
咔。
少女一把扭断兔子的脖颈，熟练的烫水拔毛去内脏。
她先做了个麻辣兔头，吃完后，将肉做成了红烧兔肉。
“什么感觉？”她问道。
“为何要有感觉，死了只兔子而已。”容晓羽拿着黑子盯着棋盘，想要看看还能不能翻盘。
少女闻言看了眼，一黑一白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俩人身前的风景开始变幻。
周围出现了很多的兔子，最终全部变成了麻辣兔头。
容晓羽对此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拿着黑子看着棋盘。
少女见此，场地和景物再次变幻。
鲜血，杀戮。
那些兔子全部变成了人的尸体。
最终尸体堆积成了山，天上飘过的云彩都染上了鲜红。
“该你了。”容晓羽落子，然后道了句。
周围环境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好。”
少女点头。
哒。
她落下一子。
天空那轮耀眼的烈日变成了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圆月。
一颗星辰越来越亮，像是要燃烧自身所有的光辉。
最终星光盖过了月光。
云气汇聚，化为水，化为滔天巨浪在半空中汹涌。
“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仙临。”
容晓羽手执黑子，视角突然转换到了无穷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
下方，一个仙正在屠戮苍生，修士、凡人、妖魔，全都被碾成了齑粉。
容晓羽依然拿着黑子，不为所动。
面上表情无悲无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来你确实很适合蹲在上面。”
周围的景物全部破碎。
依然是那座挂满了佩剑的宅院。
一个棋盘。
两个女人。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很满意的看着容晓羽。
天就该如此。
众生哀嚎与天何干。
众生悲欢与天何干。
为何要以众生的善恶来作为她的善恶？
如容晓羽这样，就很好。
太上忘情在炼虚之后，就走上了分岔路。
一白一黑。
白的那一面，终归会走到爱世间万物众生的地步。
平时无所谓，但如若世间众生遭遇重大危机，那就算太上忘情，也会选择出手拯救苍生。
这样的天，终究会有私欲。
且天下苍生与天何干？
无非再过几十亿年，再来一次物种进化。
而黑的那一面就不同了，前方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做到了无情无欲。
然而这一界几乎所有太上忘情的修士都走上了那条白色大道。
之所以加一个几乎，那自然是因为有例外。
而例外就是坐在少女眼前的青衫剑客。
场景突然再次变幻。
容晓羽又变成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视角。
众生的脸全部变成了云长生的模样，而那个仙，依然在屠戮众生。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会儿，一片黑暗的意识里，一盏灯火出现，灯火里映照着云长生的影子。
她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
拔出了背后的剑。
“鹅鹅鹅……”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有点绷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鹅鹅鹅……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周围的风景碎裂。
少女摸了摸青衫剑客的眉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因为七情花的影响，所以对云长生的反应才这么大吗？”
天有一丢丢的私心……好像……也不是不……
这当然不行！
少女摇了摇头，眸中恢复了平淡。
只是一朵对渡劫期以下修士有用的花而已。
到了渡劫期，自然就不会再影响容晓羽了。
至于没了心里寄托的容晓羽会不会化道？
化作天道，也是化道的一种呀！
“来来来，继续下棋。”
少女显然对未来接班人很满意，她控制着算力，一会儿让黑子压倒白子。
一会儿让白子压倒黑子。
她始终不动声色的看着容晓羽，观察着容晓羽的表情。
“知道吗，天云和天雪转世的时候，直接搅碎了他们那一世的记忆。”
“懵懵懂懂的来到世间，懵懵懂懂的离开世间。”
“他们始终只修今生，不修过去，也不修来世。”
哒。
容晓羽落下一子，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徒儿好可怜，他们都忘了，你却还一直记得，一直纠结。”
“哦。”容晓羽淡淡的应了声，一团团光从她脑海里出现，里面是云雪剑的记忆。
噌！
长剑出鞘，将这些光搅碎，化为了满天光点。
“如此，就不可怜了。”
“啧啧啧这是一脉相承吗？你们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容晓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下棋。
青衫随着院里的风拂动着，被当成挂件悬挂在院里的剑，齐齐嗡鸣着。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一直变幻着周围场景。
一会儿尸山血海，一会儿依山傍水。
她乐此不疲，想要看看对面的青衫剑客会不会为了云长生以外的人动容。
……
……
四季山山顶。
一袭月白色道袍的女子突兀的出现在此间。
雪白长靴踏着雪，风姿绝世。
她指尖光芒一闪，素白的手上出现了一朵七彩的花。
道袍拖曳着雪向前移动。
冷若山间风雪的目光看向七彩的花时，眸中是浓浓的期待之意。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跟着加快，修炼近千年，难得的有些忐忑。
当俩人一剑映入她眼帘时，她脚步顿住。
不出意外的，那位徒孙李月沉迷修炼，再次被山间风雪覆盖成了雪人，一动不动。
她像是个超级聚灵阵法一般，汇聚着天地间的灵气。
云长生坐于李月对面。
一柄剑悬浮在云长生头顶，浅浅的紫灰色纹路浮现在剑身。
林夕下意识想要拔剑，看了眼储物戒指里的几朵红花，见到红花没什么变化后，这才按耐住了拔剑的冲动。
她走过去，将七彩的花塞进了云长生手里。
一人一花立刻产生了反应。
七彩的花就跟被阳光直射的雪一般，融化成了七色的水。
慢慢的，几个虚幻的身影从云长生心里走了出来。
第一个是林夕模样的女人，第二个是容晓羽，第三个是一柄剑……
七色的水滴在三个身影中徘徊，像是在做什么抉择。
一旁的林夕紧张的看着。
目光期待、慌乱、紧张、茫然，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在她复杂至极的眼神中，七色的水滴在那柄剑身旁掠过，继续在两女的身影间徘徊。
“总不会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吧？”她自语了一句，美眸盯着云长生，然后操控周围灵气，推动着七彩的水滴向她的虚影推去。
水滴一点一点的靠近，林夕一直观察着云长生的反应。
只要云长生流露出一丝抗拒的念头，那她就放弃推动。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就快碰到了。
林夕握紧了秀气的拳头，眸中闪过一丝暗喜。
原来她还是很重要的啊。
心脏疯狂且剧烈的跳动着。
砰砰砰！
砰砰砰！
她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眸中的期待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嗯？”
林夕满是期待的眸子闪过了一丝茫然。
几乎快要与她那道幻影相触的七色水滴，突然遇见了阻力。
水滴像是在犹豫，辨认。
“只差一点了。”
“只差最后一点了。”
“相公啊，我是多多呀。”
她温声细语着，柔软的身体靠在了云长生身上，光滑如玉的脸颊蹭着男人的下巴。
堂堂渡劫修士，这一界的巅峰，此刻却极尽的展露着宛如小女儿一般的姿态。
七色水滴又往她的虚影凑近了一点。
就在林夕以为大事可成之时，突然，旁边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咔。
只见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突然碎裂。
一个更加凝实的身影从那道虚幻的身影里分离了出来。
林夕：……
裂……裂开了？
还……能……这样的！？
“云长生，你别想耍赖！”
她眸中闪过一道猩红，道袍依然是浅色，周身却已经升起了漫天煞气。
就好似有无数的冤魂在她身后悲鸣。
雪云剑剑身一抖。
“这是杀了多少人？”
他心中嘀咕了一句，剑尖往雪里一插，装起了死剑。
林夕没有管雪云剑。
她咬着牙从云长生怀里起来，双手抓住那两道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身影。
她旁边两道身影合拢，想要让她们合为一体。
“就算在你心里，林多多和我是两个人。”
“但是当初你娶的时候，可是将我们两个都给娶了。”
“那如今，你休想将我们两个人分开。”
在那两道身影即将合拢之际，一直闭目修炼的云长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语气淡漠的说道：“师尊说的，俗世里的事，就在俗世里了却，不要带回山上。”
“我们的夫妻名分，早就埋葬在了那两块墓碑里。”
“那她呢！”林夕指了指凝实许多的那个幻影。
“她啊，她想把俗世里的事，变成一生一世的事。”
“她也是我。”林夕反驳，语气淡淡的。
可她握拳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圆润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留下了五个很深很深的指印。
可见她的心并不平静。
“你不是。”云长生摇了摇头。
七彩的花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就必须从这些身影里选一个固定在心里。
虽然对此有些抗拒，毕竟比起这些无用的情感，他更喜欢修炼。
但如果必须要选的话，那他自然只会选林多多。
“师尊，可以让一让吗？”
“不让，我说过了，既然一起娶了，那就要一起负责。”
“既然如此……”云长生点了点头，七彩水滴从林夕身边飞离。
在林夕身后绕了一圈后，水滴在那柄剑和容晓羽之间徘徊了一下。
“你又威胁我？”林夕语气有点冷。
然后拿出了几乎所有女人都会的技能，翻旧账。
“当初你刚回山时，我刚刚破劫而出，没有融合林多多的记忆。”
“我拿回属于我的分身有什么不对！”
“后来你跪在四季洞外求我，我才刚刚融合记忆。”
“我修道修了近千年，是放弃道，选择你，还是继续一往无前的修道，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不该考虑一下吗？”
“那是三十多万个日夜，那是我一生的心血！”
“你就只会催！”
“你就只会威胁我！”
“后来你修了太上忘情，好了，我不用选了，继续修道就好。”
“最后我失败了，被天劫劈了回来！”
“你开心了？”
“你满意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
“当初你要是在山上多等一会儿，让我多考虑几年。”
“而不是那样急急忙忙的下山，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呢！”
“云长生！”
发泄着心里怒气的林夕突然惊叫了一声。
只见那滴七色的水滴趁她不备，猛然突破了她的封锁，与那道长相与她一模一样，但却更加凝实的幻影融合。
而云长生一直面无表情，甚至还附和着林夕的话。
林夕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选林多多。
方案一：翻旧账，失败。
且云长生再次否认林多多就是林夕这个结论。
林夕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染上七彩的光，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爱情牌没用，那就先打师徒牌，再打爱情牌。
林夕用灵力阻止着七彩的水滴与那道幻影融合，拖延着时间。
“长生，你还记得那个下雪的冬天吗？”
“瘦瘦的，小小的，脏兮兮的一个小男孩。”
“为了抢一个馒头，差点把命给送了。”
“后来上了四季山，总喜欢凑到我身边，师尊师尊的叫。”
林夕说着，抓住云长生的手里，抚过他的储物戒指。
“这是你上山第一年，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一个储物戒指。”
“那时我不知你喜欢什么，还有点怕你不喜。”
“好在后来你很开心，于是我也很开心。”
“毕竟送出礼物，就是想让收到的人开心起来。”
“第二年我与你讲道，你没了刚上山时的跳脱，整天沉着脸，这让我有点担心。”
“我进四季洞闭关，见你落寞的表情，大概明白，你是有点无聊，有点寂寞。”
“于是那年你的生辰，我送了你满山的动物。”
“熊、狼、老虎、猴子、兔子、狐狸……”
林夕牵着云长生的手里，与他走过山中的森林，她指着那些被惊扰到的动物，浅笑道：“如今都过去了很多代了。”
“那只猴被你折腾过后，又被我折腾了一番，没成想得了机缘，就属他活的最久。”
七彩的光还在吞噬那道与林夕一模一样的虚影，云长生始终面无表情。
林夕拉着他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俩人来到了山里的瓦房。
风雪飘摇着，瓦片被白雪覆盖。
林夕走到厨房，把之前收藏的铁锅炖白鹤放进了灶台上的大锅里，然后点了把火。
炊烟袅袅升起，在洁白的风雪里晃动。
“第三年时，我决定多陪你一会儿，与你一起花了两个多月，搭建了那几间瓦房，你还亲手给我做了一桌菜。”
“你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总是观察我的表情，盯着我看。”
“然后一点一点的调整菜肴的味道。”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已经很努力的装成很喜欢吃的样子了。”
“可能师尊我凡间的阅历不够，装的不像，最后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后来饭菜的口味一点点变化，越来越好吃，我也就不用装了。”
“再烧水就干了，鹤肉要糊在锅上了。”云长生语气淡淡的道了句。
也许是今生数次在饿死的边缘挣扎，导致他对于粮食有种特别的情感。
见到菜要糊了，一路上不发一言的他终于还是提醒了一下。
“呵，师尊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其实我也有学过做菜，也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但如你所见，到了今时今日，我连个菜都热不好。”
林夕拢了拢袖子，拿起水瓢往锅里添了点水。
“要是没有法力，把我扔到凡间，那我就是个连洗衣做饭忙活家务都不会的傻姑娘。”
“估计都没人乐意娶我。”
等鹅肉又热了，她美滋滋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鹤肉。
红唇轻启，细嚼慢咽。
唇角染上了一块油渍，她也不在意。
“要尝尝吗？”林夕又又筷子夹了一块，递到了云长生嘴边。
云长生摇头，道了句：“不了。”
林夕也不气馁，继续带着云长生满山转悠。
“还记得山上那个温泉吗？”
“那年出关，你说想送我件礼物，就引导地热掘了个温泉。”
“才练气八层的境界，废了好大的力，才把温泉给弄好。”
“可惜后来泉水还是凉了。”
“我怕你伤心，就用法术让温泉始终温热。”
说到这，林夕走过去，身体贴着云长生，踮起脚，俩人的额头蹭了蹭。
“说是给我的礼物，但这温泉最后还是你洗的多。”
“不过，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她牵着云长生的手，一步步来到温泉旁。
扑通一声。
两道身影坠落进了温泉里，水花四溅，将周围竹子上的竹叶染湿。
水的重量让叶子向下弯曲，水珠坠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泉里的人终于浮了上来。
“我在你心魔的记忆里发现，你有好几次想要偷看我洗澡，不过后来都忍住了。”
“你还很多次的幻想过，我不穿衣物，该是如何的漂亮。”
“你还想与我在温泉里……”
林夕红唇凑到云长生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念叨着。
“可惜是个胆小鬼，就算有了心魔，每次也都是等我洗完了，才过来泡一会儿温泉。”
“那心魔好几次想带两桶温泉水到山洞里，还被你阻止了。”
俩人衣物和头发都被泉水浸湿，月白色衣物紧贴着俩人的身体。
“你如今还想的话，我可以不反抗的。”
“就像当初你心魔安排的剧本那样。”
“一个寂寞了近千年的女人，总是有需求的。”
“我在温泉里一件件的脱掉衣物，将洁白的身体一点点的沉入水中，然后因为寂寞，开始想男人。”
“而这山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自然只能想你。”
“我在温泉里一边想着你，一边练着柔道，呵，柔道这个词还是从你写的话本里翻出来的。”
“练完柔道后，你恰巧路过。”
“然后我就魅惑了你……”
红唇轻轻吐出妩媚温热的气息，她低声诱惑着：“要不要试试啊？”
“或者换个剧本。”
“比如就像你话本里写的，寂寞了近千年的女人，每日夜里总是偷偷摸摸的观察她的小徒弟。”
“偶尔会趁着徒弟熟睡，偷偷爬上徒弟的床，搂着徒弟的身体。”
“女人很克制，除了搂搂抱抱，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亲了小徒弟一下，然后还被小徒弟发现了。”
“于是女人一不做二不休……”
云长生默然，回忆了一下，仔细推算了一下时间。
写这话本的时候，他的心魔已经被发现了，所以行事才如此肆无忌惮。
他道了句：“我记得这话本写完后，我就把话本烧掉了。”
“是烧掉了啊，不过你写的时候，我有点无聊，刚好在你身后看着。”
“……”
林夕纤手搂着云长生的腰，眯了眯眼。
这男人终于有点回应了啊。
她的师尊飞升了，她知道。
按照道理，总该要关注一下，最后再打一声招呼。
但意识深处那盏灯火里的画面，却是要更吸引她一些。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
映照着一幅幅的画面，不是云朗，也不是羽弟弟，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男人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他盘膝坐在洞里，面前是燃烧的幽蓝色火焰。
一件件材料被他扔进了火焰里。
万年玄铁、在天空漂泊了万年的云、雪山上十万年未化的雪。
除这三样主材外，还有许多普通的炼器材料。
幽蓝色火焰就此熊熊燃烧了近半年，一柄剑缓缓成型。
容晓羽的视角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从旁观变成了仰望。
目之所及是皆是幽蓝色，有点火热。
意识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她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在了手里。
那个男人低声道了句：“就叫云雪剑吧。”
声音挺好听。
模样也不错。
身为一件法宝，她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她的主人。
刚刚诞生就有了主人，感觉好像还不赖。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她就被转赠给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但是实力比男人弱了很多。
云雪剑心里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她想跟着大佬混的来着。
大佬身边多有安全感。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认命。
她陪着女人一起修炼，一起看景，岁月匆匆而逝。
女人很喜欢她，做什么都带着她。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女人开口说了句，像是在自我介绍：“我叫天雪。”
天雪吗？
挺好听的名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雪和那个男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多的……有些刻意。
云雪剑也终于知道了她造物主的名字。
那个男人叫做天云。
嗯，这个名字好像比天雪要更好听一些。
又是百年过去，当初懵懂的剑灵已经学会了记年。
她经常被天雪横在膝前，哪怕是洗澡睡觉也会带着。
不过她好像更喜欢被天云偶尔握在手里，挽几个剑花。
“哪有师尊老是来抢徒弟的法宝。”天雪跺了跺脚，一直冰冷的神情此刻显得有点娇憨。
自那后，天雪自己去收集了各种材料，也炼制了一柄剑。
那柄剑叫做：雪云剑。
雪云剑的剑灵不像云雪剑那样安静，总是叽叽喳喳的。
不过天云好像挺喜欢，经常带在身边。
在那后，天云也不来抢天雪的剑来玩了。
不知为何，云雪剑不是很喜欢这位新同伴，可能是因为雪云剑看着比她更威武一点。
又是好几百年过去。
天云和天雪坐在山巅。
俩柄剑习惯性的追逐打闹。
“天上有一个仙跑到了这一界。”
“与我们何干？”
“确实与我们不相干。”天云点了点头，就继续开始修炼。
一个仙，天道会去应付，不关他们这些隐仙的事。
直到血腥气弥漫。
煞气环绕在了整座山上。
天云和天雪才恍然，看来还是要出手干预。
俩人各自背着剑，与仙人战于一处。
最终仙陨，俩人重伤。
回来时，带回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很高冷，平日里不怎么理人，天天在那一动不动的修炼。
日子照常过。
养好伤，师徒继续开始修炼。
天云的修为早就可以召唤飞升天劫了，不过他好像在刻意拖延。
天雪问了几遍，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情劫。
“和我？”天雪有点错愕。
“这山上只有你是女的，总不可能是和一柄剑吧。”天云调侃了一句，看向了云雪剑。
“你是师尊……我们……我们怎么可以。”
“确实不可以，也不应该，所以很大可能是被天道影响了。”
俩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尝试着以道侣的身份相处，试一试。
几十年后。
俩人找了个山谷，在里面开辟了一个小千世界，建了一个大宅院。
“师尊。”
卧房里，天雪看着又来骚扰她的师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好意思，没忍住。”天云将正在揉天雪脑袋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去。
“情劫而已。”
“我们可是师徒，怎么会诞生出那种感情。”
天雪一个人嘀咕着，然后向天道自请了情劫。
她尝试着一眼看破，于是很坚定的答道：“我不爱天云。”
咔。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
天雪呕了一大口血，晕倒在了血泊中，迷蒙的血气环绕。
自那后，云雪剑经常被收进储物戒指里。
院里的动植物们遭了殃。
就连院里的蚂蚁都会被天雪盯着，看看是不是母的。
是母的，就会被一剑砍死。
云雪剑作为天雪的随身法宝，一直没有遭难。
不过这里的另一个住户却遭了殃。
云雪剑的视角再次一变，一个镜面迅速在她眼前放大。
伴随着一剑一境的两声惊呼，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噌！
云雪剑归鞘，又被收回了储物戒指。
一年，两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再次重见天日，已经沧海桑田。
“天云死了，天雪也死了。”雪云剑捅在镜子上，这样说道。
“死了？”
“以他们的天资，怎么可能成不了仙？”
云雪剑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开始常年在外奔走，想要去寻他们的转世。
“他们早已不是他们，何必再去打扰。”
“没有人喜欢背负上一世的命运，转世了，那就是不同的个体，不同的生灵。”
雪云剑劝诫道。
云雪剑没听。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你是要找天雪，还是找天云。”那是一个少女，头发半面白，半面黑。
“如果是找天雪，那她确实转世了。”
“如果是找天云，那可有点麻烦，这人不想与此界再有纠缠，只想安静修炼，临死时斩破了此界，送走了真灵，我正在把他寻回来。”
“我想找天……云。”云雪剑觉得面前的少女很亲近，于是开口答了句。
“原来如此。”少女目光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道了句。
“你们的相遇，注定会分离，还要去寻吗？且转世后的他，已经不是他，转世后的你，也将不再是你。”
“求……求求你。”
“好吧。”
少女许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就这样同意了。
七百多年后，云雪剑得到少女的提示，将剑身抛向了一座山，剑灵毅然决然的转世离去。
“朗……朗哥哥。”
“羽弟弟。”
为何注定分离，还要去相遇？
因为这次相遇啊，是她苦寻了十万年，最后在天面前求来的。
……
……
火焰里的画面就此终结。
容晓羽回过神时，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却从她的记忆里走了出来。
“你好像挺喜欢蹲在屋顶？”少女面无表情的道。
“以前好像确实挺喜欢。”容晓羽点头。
“那你想不想再蹲高一点？”少女指了指天空，“这样，你就可以像从前蹲在屋顶上那样，日日夜夜守护他。”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师尊。”少女忽然笑了笑。
谁也没规定，天不能收个徒弟对吧？
早点培养接班人早点下岗跑路。
少女笑完，也问了个问题：“你是谁？”
青衫剑客闻言，毫不犹豫的答了句：“容晓羽。”
她喜欢他，与云雪剑无关。
只是恰巧投胎在了那个村子，恰巧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想当容晓羽师尊的人。
她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认可。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对此也不以为意，她拿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一张棋盘从两个人面前升了起来。
“陪我下盘棋可好？”
“好。”
容晓羽点头应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另一边。
俩人猜棋。
当容晓羽拿起黑衣，想要落子时，她忽然眉头一皱。
那枚黑子闪着诡异的光，无数恶念透过那枚黑子冲刷着她的意识。
那是很小一部分的众生恶念。
那些恶念流淌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最终缠绕在容晓羽周围。
哒哒哒哒。
棋子一颗颗落下，黑子占据了一大片棋盘。
看着黑子占了上风，少女忽然问了句：“想杀人吗？”
容晓羽闻言不解，面无表情道：“为何要想杀人？”
“很好，这样就对了。”少女对此很满意。
她推算了一下，俩人棋子再次一颗颗下落。
白棋将黑棋堵住吞吃，彻底压倒了黑棋，不给黑棋喘息之机。
棋盘上被大片雪白占有。
少女伸出手，雪白的光在手里凝聚，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兔子嘴里叼了个萝卜，瞪着红眸，满脸无辜。
咔。
少女一把扭断兔子的脖颈，熟练的烫水拔毛去内脏。
她先做了个麻辣兔头，吃完后，将肉做成了红烧兔肉。
“什么感觉？”她问道。
“为何要有感觉，死了只兔子而已。”容晓羽拿着黑子盯着棋盘，想要看看还能不能翻盘。
少女闻言看了眼，一黑一白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俩人身前的风景开始变幻。
周围出现了很多的兔子，最终全部变成了麻辣兔头。
容晓羽对此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拿着黑子看着棋盘。
少女见此，场地和景物再次变幻。
鲜血，杀戮。
那些兔子全部变成了人的尸体。
最终尸体堆积成了山，天上飘过的云彩都染上了鲜红。
“该你了。”容晓羽落子，然后道了句。
周围环境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好。”
少女点头。
哒。
她落下一子。
天空那轮耀眼的烈日变成了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圆月。
一颗星辰越来越亮，像是要燃烧自身所有的光辉。
最终星光盖过了月光。
云气汇聚，化为水，化为滔天巨浪在半空中汹涌。
“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仙临。”
容晓羽手执黑子，视角突然转换到了无穷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
下方，一个仙正在屠戮苍生，修士、凡人、妖魔，全都被碾成了齑粉。
容晓羽依然拿着黑子，不为所动。
面上表情无悲无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来你确实很适合蹲在上面。”
周围的景物全部破碎。
依然是那座挂满了佩剑的宅院。
一个棋盘。
两个女人。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很满意的看着容晓羽。
天就该如此。
众生哀嚎与天何干。
众生悲欢与天何干。
为何要以众生的善恶来作为她的善恶？
如容晓羽这样，就很好。
太上忘情在炼虚之后，就走上了分岔路。
一白一黑。
白的那一面，终归会走到爱世间万物众生的地步。
平时无所谓，但如若世间众生遭遇重大危机，那就算太上忘情，也会选择出手拯救苍生。
这样的天，终究会有私欲。
且天下苍生与天何干？
无非再过几十亿年，再来一次物种进化。
而黑的那一面就不同了，前方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做到了无情无欲。
然而这一界几乎所有太上忘情的修士都走上了那条白色大道。
之所以加一个几乎，那自然是因为有例外。
而例外就是坐在少女眼前的青衫剑客。
场景突然再次变幻。
容晓羽又变成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视角。
众生的脸全部变成了云长生的模样，而那个仙，依然在屠戮众生。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会儿，一片黑暗的意识里，一盏灯火出现，灯火里映照着云长生的影子。
她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
拔出了背后的剑。
“鹅鹅鹅……”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有点绷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鹅鹅鹅……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周围的风景碎裂。
少女摸了摸青衫剑客的眉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因为七情花的影响，所以对云长生的反应才这么大吗？”
天有一丢丢的私心……好像……也不是不……
这当然不行！
少女摇了摇头，眸中恢复了平淡。
只是一朵对渡劫期以下修士有用的花而已。
到了渡劫期，自然就不会再影响容晓羽了。
至于没了心里寄托的容晓羽会不会化道？
化作天道，也是化道的一种呀！
“来来来，继续下棋。”
少女显然对未来接班人很满意，她控制着算力，一会儿让黑子压倒白子。
一会儿让白子压倒黑子。
她始终不动声色的看着容晓羽，观察着容晓羽的表情。
“知道吗，天云和天雪转世的时候，直接搅碎了他们那一世的记忆。”
“懵懵懂懂的来到世间，懵懵懂懂的离开世间。”
“他们始终只修今生，不修过去，也不修来世。”
哒。
容晓羽落下一子，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徒儿好可怜，他们都忘了，你却还一直记得，一直纠结。”
“哦。”容晓羽淡淡的应了声，一团团光从她脑海里出现，里面是云雪剑的记忆。
噌！
长剑出鞘，将这些光搅碎，化为了满天光点。
“如此，就不可怜了。”
“啧啧啧这是一脉相承吗？你们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容晓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下棋。
青衫随着院里的风拂动着，被当成挂件悬挂在院里的剑，齐齐嗡鸣着。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一直变幻着周围场景。
一会儿尸山血海，一会儿依山傍水。
她乐此不疲，想要看看对面的青衫剑客会不会为了云长生以外的人动容。
……
……
四季山山顶。
一袭月白色道袍的女子突兀的出现在此间。
雪白长靴踏着雪，风姿绝世。
她指尖光芒一闪，素白的手上出现了一朵七彩的花。
道袍拖曳着雪向前移动。
冷若山间风雪的目光看向七彩的花时，眸中是浓浓的期待之意。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跟着加快，修炼近千年，难得的有些忐忑。
当俩人一剑映入她眼帘时，她脚步顿住。
不出意外的，那位徒孙李月沉迷修炼，再次被山间风雪覆盖成了雪人，一动不动。
她像是个超级聚灵阵法一般，汇聚着天地间的灵气。
云长生坐于李月对面。
一柄剑悬浮在云长生头顶，浅浅的紫灰色纹路浮现在剑身。
林夕下意识想要拔剑，看了眼储物戒指里的几朵红花，见到红花没什么变化后，这才按耐住了拔剑的冲动。
她走过去，将七彩的花塞进了云长生手里。
一人一花立刻产生了反应。
七彩的花就跟被阳光直射的雪一般，融化成了七色的水。
慢慢的，几个虚幻的身影从云长生心里走了出来。
第一个是林夕模样的女人，第二个是容晓羽，第三个是一柄剑……
七色的水滴在三个身影中徘徊，像是在做什么抉择。
一旁的林夕紧张的看着。
目光期待、慌乱、紧张、茫然，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在她复杂至极的眼神中，七色的水滴在那柄剑身旁掠过，继续在两女的身影间徘徊。
“总不会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吧？”她自语了一句，美眸盯着云长生，然后操控周围灵气，推动着七彩的水滴向她的虚影推去。
水滴一点一点的靠近，林夕一直观察着云长生的反应。
只要云长生流露出一丝抗拒的念头，那她就放弃推动。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就快碰到了。
林夕握紧了秀气的拳头，眸中闪过一丝暗喜。
原来她还是很重要的啊。
心脏疯狂且剧烈的跳动着。
砰砰砰！
砰砰砰！
她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眸中的期待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嗯？”
林夕满是期待的眸子闪过了一丝茫然。
几乎快要与她那道幻影相触的七色水滴，突然遇见了阻力。
水滴像是在犹豫，辨认。
“只差一点了。”
“只差最后一点了。”
“相公啊，我是多多呀。”
她温声细语着，柔软的身体靠在了云长生身上，光滑如玉的脸颊蹭着男人的下巴。
堂堂渡劫修士，这一界的巅峰，此刻却极尽的展露着宛如小女儿一般的姿态。
七色水滴又往她的虚影凑近了一点。
就在林夕以为大事可成之时，突然，旁边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咔。
只见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突然碎裂。
一个更加凝实的身影从那道虚幻的身影里分离了出来。
林夕：……
裂……裂开了？
还……能……这样的！？
“云长生，你别想耍赖！”
她眸中闪过一道猩红，道袍依然是浅色，周身却已经升起了漫天煞气。
就好似有无数的冤魂在她身后悲鸣。
雪云剑剑身一抖。
“这是杀了多少人？”
他心中嘀咕了一句，剑尖往雪里一插，装起了死剑。
林夕没有管雪云剑。
她咬着牙从云长生怀里起来，双手抓住那两道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身影。
她旁边两道身影合拢，想要让她们合为一体。
“就算在你心里，林多多和我是两个人。”
“但是当初你娶的时候，可是将我们两个都给娶了。”
“那如今，你休想将我们两个人分开。”
在那两道身影即将合拢之际，一直闭目修炼的云长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语气淡漠的说道：“师尊说的，俗世里的事，就在俗世里了却，不要带回山上。”
“我们的夫妻名分，早就埋葬在了那两块墓碑里。”
“那她呢！”林夕指了指凝实许多的那个幻影。
“她啊，她想把俗世里的事，变成一生一世的事。”
“她也是我。”林夕反驳，语气淡淡的。
可她握拳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圆润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留下了五个很深很深的指印。
可见她的心并不平静。
“你不是。”云长生摇了摇头。
七彩的花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就必须从这些身影里选一个固定在心里。
虽然对此有些抗拒，毕竟比起这些无用的情感，他更喜欢修炼。
但如果必须要选的话，那他自然只会选林多多。
“师尊，可以让一让吗？”
“不让，我说过了，既然一起娶了，那就要一起负责。”
“既然如此……”云长生点了点头，七彩水滴从林夕身边飞离。
在林夕身后绕了一圈后，水滴在那柄剑和容晓羽之间徘徊了一下。
“你又威胁我？”林夕语气有点冷。
然后拿出了几乎所有女人都会的技能，翻旧账。
“当初你刚回山时，我刚刚破劫而出，没有融合林多多的记忆。”
“我拿回属于我的分身有什么不对！”
“后来你跪在四季洞外求我，我才刚刚融合记忆。”
“我修道修了近千年，是放弃道，选择你，还是继续一往无前的修道，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不该考虑一下吗？”
“那是三十多万个日夜，那是我一生的心血！”
“你就只会催！”
“你就只会威胁我！”
“后来你修了太上忘情，好了，我不用选了，继续修道就好。”
“最后我失败了，被天劫劈了回来！”
“你开心了？”
“你满意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
“当初你要是在山上多等一会儿，让我多考虑几年。”
“而不是那样急急忙忙的下山，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呢！”
“云长生！”
发泄着心里怒气的林夕突然惊叫了一声。
只见那滴七色的水滴趁她不备，猛然突破了她的封锁，与那道长相与她一模一样，但却更加凝实的幻影融合。
而云长生一直面无表情，甚至还附和着林夕的话。
林夕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选林多多。
方案一：翻旧账，失败。
且云长生再次否认林多多就是林夕这个结论。
林夕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染上七彩的光，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爱情牌没用，那就先打师徒牌，再打爱情牌。
林夕用灵力阻止着七彩的水滴与那道幻影融合，拖延着时间。
“长生，你还记得那个下雪的冬天吗？”
“瘦瘦的，小小的，脏兮兮的一个小男孩。”
“为了抢一个馒头，差点把命给送了。”
“后来上了四季山，总喜欢凑到我身边，师尊师尊的叫。”
林夕说着，抓住云长生的手里，抚过他的储物戒指。
“这是你上山第一年，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一个储物戒指。”
“那时我不知你喜欢什么，还有点怕你不喜。”
“好在后来你很开心，于是我也很开心。”
“毕竟送出礼物，就是想让收到的人开心起来。”
“第二年我与你讲道，你没了刚上山时的跳脱，整天沉着脸，这让我有点担心。”
“我进四季洞闭关，见你落寞的表情，大概明白，你是有点无聊，有点寂寞。”
“于是那年你的生辰，我送了你满山的动物。”
“熊、狼、老虎、猴子、兔子、狐狸……”
林夕牵着云长生的手里，与他走过山中的森林，她指着那些被惊扰到的动物，浅笑道：“如今都过去了很多代了。”
“那只猴被你折腾过后，又被我折腾了一番，没成想得了机缘，就属他活的最久。”
七彩的光还在吞噬那道与林夕一模一样的虚影，云长生始终面无表情。
林夕拉着他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俩人来到了山里的瓦房。
风雪飘摇着，瓦片被白雪覆盖。
林夕走到厨房，把之前收藏的铁锅炖白鹤放进了灶台上的大锅里，然后点了把火。
炊烟袅袅升起，在洁白的风雪里晃动。
“第三年时，我决定多陪你一会儿，与你一起花了两个多月，搭建了那几间瓦房，你还亲手给我做了一桌菜。”
“你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总是观察我的表情，盯着我看。”
“然后一点一点的调整菜肴的味道。”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已经很努力的装成很喜欢吃的样子了。”
“可能师尊我凡间的阅历不够，装的不像，最后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后来饭菜的口味一点点变化，越来越好吃，我也就不用装了。”
“再烧水就干了，鹤肉要糊在锅上了。”云长生语气淡淡的道了句。
也许是今生数次在饿死的边缘挣扎，导致他对于粮食有种特别的情感。
见到菜要糊了，一路上不发一言的他终于还是提醒了一下。
“呵，师尊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其实我也有学过做菜，也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但如你所见，到了今时今日，我连个菜都热不好。”
林夕拢了拢袖子，拿起水瓢往锅里添了点水。
“要是没有法力，把我扔到凡间，那我就是个连洗衣做饭忙活家务都不会的傻姑娘。”
“估计都没人乐意娶我。”
等鹅肉又热了，她美滋滋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鹤肉。
红唇轻启，细嚼慢咽。
唇角染上了一块油渍，她也不在意。
“要尝尝吗？”林夕又又筷子夹了一块，递到了云长生嘴边。
云长生摇头，道了句：“不了。”
林夕也不气馁，继续带着云长生满山转悠。
“还记得山上那个温泉吗？”
“那年出关，你说想送我件礼物，就引导地热掘了个温泉。”
“才练气八层的境界，废了好大的力，才把温泉给弄好。”
“可惜后来泉水还是凉了。”
“我怕你伤心，就用法术让温泉始终温热。”
说到这，林夕走过去，身体贴着云长生，踮起脚，俩人的额头蹭了蹭。
“说是给我的礼物，但这温泉最后还是你洗的多。”
“不过，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她牵着云长生的手，一步步来到温泉旁。
扑通一声。
两道身影坠落进了温泉里，水花四溅，将周围竹子上的竹叶染湿。
水的重量让叶子向下弯曲，水珠坠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泉里的人终于浮了上来。
“我在你心魔的记忆里发现，你有好几次想要偷看我洗澡，不过后来都忍住了。”
“你还很多次的幻想过，我不穿衣物，该是如何的漂亮。”
“你还想与我在温泉里……”
林夕红唇凑到云长生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念叨着。
“可惜是个胆小鬼，就算有了心魔，每次也都是等我洗完了，才过来泡一会儿温泉。”
“那心魔好几次想带两桶温泉水到山洞里，还被你阻止了。”
俩人衣物和头发都被泉水浸湿，月白色衣物紧贴着俩人的身体。
“你如今还想的话，我可以不反抗的。”
“就像当初你心魔安排的剧本那样。”
“一个寂寞了近千年的女人，总是有需求的。”
“我在温泉里一件件的脱掉衣物，将洁白的身体一点点的沉入水中，然后因为寂寞，开始想男人。”
“而这山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自然只能想你。”
“我在温泉里一边想着你，一边练着柔道，呵，柔道这个词还是从你写的话本里翻出来的。”
“练完柔道后，你恰巧路过。”
“然后我就魅惑了你……”
红唇轻轻吐出妩媚温热的气息，她低声诱惑着：“要不要试试啊？”
“或者换个剧本。”
“比如就像你话本里写的，寂寞了近千年的女人，每日夜里总是偷偷摸摸的观察她的小徒弟。”
“偶尔会趁着徒弟熟睡，偷偷爬上徒弟的床，搂着徒弟的身体。”
“女人很克制，除了搂搂抱抱，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亲了小徒弟一下，然后还被小徒弟发现了。”
“于是女人一不做二不休……”
云长生默然，回忆了一下，仔细推算了一下时间。
写这话本的时候，他的心魔已经被发现了，所以行事才如此肆无忌惮。
他道了句：“我记得这话本写完后，我就把话本烧掉了。”
“是烧掉了啊，不过你写的时候，我有点无聊，刚好在你身后看着。”
“……”
林夕纤手搂着云长生的腰，眯了眯眼。
这男人终于有点回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