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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干净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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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张哥再寄这些东西,就等于要告诉他,乔姐今后居住的地址。

    他们结婚,父母没来的。我是乔姐唯一的娘家代表,所以,张哥对乔姐的家庭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当然,他们结婚后,张哥也从来没陪乔姐回过湖南老家,张哥只知道乔姐身份证上的地址,这是乔姐亲口告诉我的。然而,那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十多年前的住址,根本不是她家县城的地方了。更何况,乔姐定居的地方,今后是长沙。

    “不了,张哥,你不要,就丢掉吧。反正,乔姐在车上说过,她再也不要任何东西了。何况,那些东西也不值钱,对不对?”

    “好吧,好吧,来得利索去得利索。”

    结婚时,双方家庭没人员到场。离婚时,也居然也不知道对方家庭的住址,这真是一对“干净”的夫妻!

    回到家里,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一起吃饭时,才感觉到,我是这家里的人。毕竟近段时间,我心不在焉,桌上聊天,也是些天气生意之类的话题。

    我也向他们汇报了一下,关于与王班长合作搞电视天线的事,清盘账目数据。但爸制止了:“小庄,这是你跟妍子联合投资的事,具体的事,你两个商量好了就行,这事我们不需要知道。”

    当然,那手机公司解散的事,也没必要向他们汇报了。按爸的说法,这更是我自己的事。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妍子说一下,毕竟这有六千万的数目,不小了。

    吃完饭,我跟妍子上楼。一般规律是我睡午觉她打坐念经,但我想多说两句。

    “妍子,手机公司清盘了,原因我跟你说过的,利润分配,现在分到我账上的,有六千万,还有尾款,没到账。”

    “哥,那是你们三个人创业的,这事与我没多大关系。这钱是你的,也没必要告诉我。”

    “妍子,话不能这样说,毕竟我们是夫妻。况且,我挣的钱,也不是有你的一份吗?”

    “哥,你已经帮我挣了很多钱了。包括温州工厂、酒吧、电视天线,我们之间,没必要算得那么细。你知道,我对钱,不太感兴趣的。你好好睡觉,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脸色都不太好了。我要做功课了,好吧。”

    这话,有点冷。

    赚钱有三种用途,一种是满足生活需要,或者满足*需求。当我和妍子对此都不感兴趣的时候,它所产生的边际效应,随着数目越大,效应越小。

    二种是做事业,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事业,要做好,需要钱。但是,我有事业吗?至少,今天,我没找到事业的方向。妍子目前的事业是念经,这不需要钱。

    第三种是以挣钱为乐的职业商人。但我与妍子,都不具备这方面的性格特点和乐趣。因为数目的多寡,确实无法激动我们的内心。

    供给倾充分,而需求无力。这种供需不平衡的状态,造成了空虚。

    我见过有些单纯以钱为乐的人,这是他们心理的追求。我也见过到处找钱干某项事业的人,因为他们喜欢这个事业。我也见过为生存苦苦挣扎的人,他们几乎大部分困难都来源于缺钱,所以,他们直观地认为,有了钱,就没任何问题了。而我的经历证明,许多问题与钱无关,始终存在。

    中午我怎么睡得着呢?这两天演戏让人惊心,这两天经历过于冲突,在对比回家时的平静,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我想起张哥与乔姐的关系,感叹他们是一对干净的夫妻。其实,我跟妍子,更为干净。

    他们之间,还有钱这个纽带。因钱而结合,因钱而离婚。而我与妍子之间,连这个纽带,也不紧密了。

    家庭模式,究竟有多少种类型呢?按王班长的说法,有需求互补型。按陈班长的模式,有合伙共享型。按农村常见家庭,有抱团取暖型。按现代年青人的方式,有快乐互动型。

    那么,我与妍子,究竟属于哪种呢?

    按需求互补型来说,这是妈当年的设计。比如我没钱,她家有钱,妍子可以满足我的需求。妍子需要保护、忠诚和管理,我可以担负这个责任,这是我提供的需求。按爸妈的设计和考察,我们应当形成一个模范的家庭。

    但是,这两种需求都受到了破坏。随着能力和平台的增加,我自己也能够挣钱了,况且,我对钱的需求,仅限于满足日常开销和生活必须,在奢侈上,我没多大兴趣,这就是,我的需求不旺。妍子需要的忠诚,我已经没能完全提供,小池,是妍子知道的。妍子不知道的,还有乔姐。她可以原谅我跟小池的事,说明她对我忠诚需求的下降。

    至于保护和管理,她最痛苦的身体问题,我根本没有保护的能力,那是医生的事。我甚至,无法保护那没有出生的孩子。而管理,目前,妍子管理自己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我。我能给她提供什么呢?她并不需要。

    至于合伙共享型,是班长给我作了示范。我跟妍子算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但这种合伙的基础,正在减弱。比如合伙的电视天线生意,已经终结。合伙的酒吧,现在,她也没有扩大经营的动力和愿望。我们合伙的身体,还没有产品:孩子。我们在共享什么?共享金钱?这方面*不大。共享身体?她已经在回避我,况且,如果身体方面,她感受不到快乐的话,仅我一人的发泄,那根本不是共享。我不能做伤害她身体的事,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共享亲情?我们没有孩子。当年我妈在的时候,妍子这方面表现得特别上心。但当我妈去世后,亲情就只剩下她父母的单边亲情了。这种与其说是夫妻共享的亲情,还不如说是兄妹关系的定位。

    抱团取暖型,也许不适合于富裕的家庭。但在我与妍子的关系中,还真有这种情况。两次失去孩子,她的心理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特别是第一次,是在我的努力下,给她找回了信心,甚至让我们找到了爱情。但第二次,我所有的努力失败,她专心于佛教,即使回来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了。也就是,无论我烧多大的火,也影响不了她内心的温度。那么,互相给予温暖这事,仅限于她帮我泡茶,我帮她在父母面前装恩爱这件事了。

    快乐互动型?更算不上。我们之间已经无法有真正的互动了,更谈不上快乐。她这个曾经的小太妹,如今变得喜形不露于色。即使有快乐,也不是因为我。我不能给她提供快乐,她也不作出努力,让我快乐起来。从身体到心理,我们都缺乏互动了。如果说快乐互动型,那还不如说是我与小池的关系。

    我们才真是“干净”的夫妻呢。

    互无需求的夫妻,是可以长久的吗?

    扩大思考范围,以男女关系的模式来分析,也可大致分三种模式:爱情、亲情、恩情。

    以爱情为模式。相互的吸引,情感的过山车,我们都经历过。当然,要走向婚姻,起码得是财产家庭的合伙人。而今天,我们身体到心理的互相吸引已经非常淡了,身体隔离,心理主要靠猜,一厢情愿的想象已经折磨我够久了,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

    或者说,我们之间的爱是不同步,不匹配的。从时间来说,我们属于期权错配。当年她爱我时,我爱着小池。后来虽然有一段时间,我们产生过真正的爱情。但没来得及以孩子的方式固化它,以身体的快乐充实它,以心灵的交锋提升它,就因各种变故而走向了貌合神离。

    当然,我也有问题,我没权利责怪她跟张思远的过去,就像她不在意我与小池的过去。但是,在婚姻期间,我也曾违背忠诚原则,悄悄与乔姐发生关系,仅仅因为身体需要的原因。

    那么,亲情何来?曾经,我们的亲情是那么浓烈。我真把她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她也真把我的母亲当成最亲近的人。何况,怀孕期间,共同血缘的关系,把我们的亲情,连得更紧。但如今,已经远去。我虽然在她家保持着孩子的地位,但这种亲热的场面,已经越来越冷。

    恩情?主要是妍子给我的恩情,这点从没变过。她以及她的家庭,给了我富裕的平台,给了我母亲最后时光的快乐,给了我信任。

    我明白了,如今不舍与妍子离婚的主要原因。一是对这三种曾经浓烈的感情,还有怀念。另一方面,是我记得他们的恩情,我要尽力回报。

    关于共同的孩子,这个问题,虽然妍子拒绝的可能性大,但还可以创造机会,只要她对我重新产生了爱情。关于共同事业的事,还有机会,毕竟,云南项目是我们共同关心的。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那都是我们共同的。

    下一步,就是要动员妍子到云南去,让我们在共同关心的事业里,给予时间和空间,或许,我们能够重新产生爱情。

    我看过一本叫《了凡四训》的书,这是劝人学佛的入门级著作。那里面有一段是袁了凡先生的自我检讨。他在反思中说,为什么我命里无子呢?因为我太爱干净。

    在五浊乱世中,太过干净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跟妍子太干净了,这种婚姻很危险。我必须尽力把她拉向,这不太干净的滚滚红尘。

    想到这里,毕竟这两天太费精力,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还是那黑色的方框隧道,一帧帧袭来,我不由自主地穿越,来到一片森林。

    阳光好像在我身后,因为后背温暖而面前寒冷。

    那片森林好熟悉,仿佛在丽江看过,而山洞或许在身后,但我无法扭头。身边有许多人,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内容。但我知道,森林中,有一个人在等我,是个女人。

    仿佛有人在劝我不要前去,但我很固执,坚定地往前走。不知道是道路泥泞,还是有人扯我的衣袖,我又有点走不动。手中的祭杖,越来越沉。

    我是多么想往前走啊,即使我知道那林子是多么黑暗我冰冷,即使我知道那是太阳温暖不了的地方。但我知道,有人一等着我的到来,甚至,等着我救命。

    我好像在下沉,沼泽,泥地变成了沼泽,后面还有人拉着我,我好像想叫他别拉,免得我们一起陷进去,但,后面的力量,没有松劲。

    黄色的泥浆来越越高了,到了胸前,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脚好像被塘泥困住,根本拨不出来。

    我还是想向前进啊,但又担心后面拉我的那个人。远处的人群仿佛叽叽喳喳,仿佛在评论这两个将要被沼泽淹没的人。

    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困难,我突然大喊了一声:“走啊!”

    我就醒了。原来是场梦,我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毛巾被裹得太紧,脚被固定了,而且我发现,自己是俯卧着的睡姿,怪不得呼吸困难。

    “哥,你怎么了?刚才喊的什么?”

    妍子进屋了,关心地问我。“没事,做了个梦,你功课做完了?”

    “没呢,你继续睡吧。”

    她又出去念经了,而我还在反思那梦里的情境。

    我们的身体有各种不适,在睡梦中,会以另外的形式反应出来。读过《黄帝内经》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一章叫《淫邪发梦》,就是指身体与梦境的关联性。

    即使没看过这书的人,也肯定有类似的经验。比如,深夜,尿胀了,就会梦见到处找厕所。而如果你梦见找到了厕所,并畅快地撒尿,往往,你已经尿床了,这种梦,在小时候,估计很多男孩都做过。

    还有一种常见的情况,就是惊醒,有时在梦里喊的话,在惊醒那一瞬间,直接喊了出来,成了梦与现实世界的楔子。

    为什么,我们认为梦是虚拟的,现实是真实的。感受都起源于身体,但所设置的场景不同。

    庄子那个梦,经常成为思考的主题。

    是不是,现实中的东西具有连续性才显得真实,而梦中的东西有偶然性,而显得不真实呢?

    但是,连续性也许是假象,因为这是我们心的造作吗?

    也许,梦的偶然性也是假象,它也是连续的,连续影响着我的心?

    如果梦没有连续性的话,那么,我怎么重复地在梦中遇见那个情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黑色的方框隧道,下沉。

    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世界,也在平行发生,在梦中,经常来敲我心中的门?

    那个世界真实存在吗?或者在云南,或者在那个祭坛,我就是那个永远没死的祭师,我的现实的心脏,滋养着几千年来的,那颗祭师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找到它呢?

    跨越千万年的距离,穿越回过去的我,遇见另一个自己,我该说什么呢?

    不行,我得起来,有一件事催促着我,云南。

    妍子已经做完她的功课,我也整理好了被子。我觉得,应该找她谈谈了。

    “哥,你醒了?茶泡好了,在阳台。”

    “好的。妍子,能够陪我到阳台坐坐吗?”

    两人坐在阳台上,各怀心事。北京的太阳是暧昧的,总是躲在什么东西的后面,那层东西,你还不好把它叫做云层。弥漫的没形状的东西,如同迷糊的布帘,或者半透明的棉花,不洁白,感受不到飘动,有点压抑。

    终于有一点风吹来了,我觉得,我该开口了。

    “妍子,你不想到云南去吗?”

    “我去有什么用呢?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况且,文大姐也比我能干,你的能力足够了。”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去,不是问你,去了有什么用。”

    “没想好,去也行不去也行。但我觉得,去了没多大意义。”

    这就是不想去了。我的一切设想,都被击退。她根本没有幻想,对我俩的感情。

    “其实,我觉得,云南对我们还是有意义的,比如上一次到丽江,你不觉得吗?”

    “是有意义。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与历史,不能比。哥,我现在很平静,也享受这种平静,我不想打扰它。”

    这话拒绝得明显,但我仍不死心。我想用激将法,只是等一阵风来,帮我鼓起勇气。

    终于,远处那棵树点头了,身边的花在摇摆,这是个机会。“妍子,难道,我们一起做一件事,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沉默,她在沉默。是不是,我的话,刺激了她的心?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觉得,没必要了。如果你要我重新回到激动与痛苦的纠结中的话,我不如选择今天的安静。我想,我的意思,你也明白。”

    “难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重前了吗?”

    “现在,不好吗?哥,我是这样想的,一个人的心情,需要自己来改变,寄托给别人,估计很难。”

    这也许是她所想,但更像是在说我。我是别人?我是别人!这话还不明白吗?她已经对爱情失望了,并且享受于这种兄妹纯粹的友谊之中。

    我们之间的关系,由夫妻似的扭结双曲线变成了平行的直线,已经没有交集了。

    谈话不好进行下去了。按她现在的状态,如果我把话问急了,她要么不回答,要么会拒绝,我不该冒这个险。

    “好吧,你再想想。还有几天,如果决定要跟我一块去,就提前告诉我一声。”

    “好的,哥,茶快凉了,你怎么不喝?”

    我喝了一口:“妍子,你茶泡得好咧。”

    “我也只能做到这点了。”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把我愣在了那里。

    她下楼去了,陪妈说话。而我一人在阳台想,她这句话,是不是双关呢?

    她的心思越来越深沉,有时有种隐喻的特征。如果那句话是她对我们关系的隐喻,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如同这杯茶,是她能够最后温暖我的方式了。

    她只能做到这点,也就是说,她能够或者愿意为我做的事,不多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不会对我们的婚姻有更好的设想。连想法都没有,行动上就更不可能。

    她为什么要把我往外推。是怕影响我的生活还是命运?假如她把一切恶运都归究于她自己,她推开我,反倒是爱我的表现。

    但刚才的对话,有点不像。有点像,她彻底对婚姻失望,或者对我失望的表现。

    如果是那样,我该作出打算了。

    恰在这时,电话来了。一看,是金姨。她很少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与云南那个官员有关?

    “小庄,你前两天在会所的事,我听说了。”原来她说的是那事,与云南的事无关。

    “那对夫妻,原来是我的朋友,遇上这事,我必须得管一下。”我解释到。

    “小庄,我知道的,比你说的要复杂。”

    我愣住了,不知道她所说的复杂,究竟是指那一方面。

    “现在说话方便吗?”金姨问到。一般这样问,肯定是有私密的事要谈。

    “方便,我一个人在阳台。”

    “好,小庄,你金姨要了解一个事,肯定会了解清楚,不然不会给你打电话。你跟那个所谓的张哥、乔姐,关系不一般吧?”

    我被迫应了一声:“对。”此时,我如同被审判的人,只敢回答是或不是。

    “姨也不怪你,毕竟你年轻。做了些错事,也可以原谅,姨年轻时,比你错得远。那个乔姐,来过会所,时间地点与人员,我都知道了。方姐、小林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我不好说什么,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惩罚干什么?

    “小庄,你也不要解释,你跟妍子今天的状态,我是一清二楚的。男人偶尔的冲动没什么,只要妍子不知道,就对她没伤害。何况,现在这状况,即使妍子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们夫妻生活是装出来的,为了哄我们大人开心,对不对?”

    我以为我们骗了全世界,结果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和妍子在合伙骗人。